《未央金屋赋--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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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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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娇被欢快的旋律感染了,两只小脚踩着乐点蹦跳雀跃,手舞,足蹈:“啊,阿兄……好!”
  刘彘瞪圆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兄,半嫉妒半恼火:贵为帝子,文韬武略上精通是应该的;音律上,只要能听懂就行了。又不是伶人乐户,弹那么一手好琴干嘛?!
  陈娇笑逐颜开,从袖子里掏出舅母给的石榴果,递给似乎无所不能的栗三表哥:“阿兄,给。”弹那么久,很辛苦的啦,要慰劳慰劳。
  “红果?!为兄谢过细君,阿娇自用即可。”右手弦上,捻拨如故,纹丝不乱;左手偷空伸出,捏捏娇娇表妹的小脸蛋;嘴里还不忘答谢一二。
  心有旁骛的临江王,一曲秦琵琶竟连半拍都未弹错——实在是技艺超群,天赋异禀。
  刘阏于转脸向两位哥哥挤挤眼:“大兄,红果……”
  皇长子刘荣笑意盈盈,过来将陈娇引到自己案边坐下,拿出随身的短匕首切割石榴皮。河间王刘德不动声色地在陈娇另一侧坐下。两兄弟一边一个,把小刘彘不着痕迹地排斥于外,再也无法插足O(∩_∩)O~
  柔弦慢板,悠然徐响,宫室内温软如春。
  长案上,刘荣剥开榴皮,用一柄小勺将嫣红的榴籽一颗颗小心挑出,喂给陈娇。口中一路细细叮咛,要小表妹把果渣及时吐出。手里的丝帕时不时给阿娇抹抹嘴——简直比保姆都细致都周到。
  长公主悠然侧坐,越看……越……有趣……
  想了想,皇姐却转头问老三刘阏于:“阏于欲得美妻否?长乐宫中待诏女子节后指婚,姑母为汝择绝色为妇,可好?”年初那群世家高门送进宫的闺阁千金,长达数月的礼仪训练也够了。过了年就配婚出去吧!
  “姑母,小侄不求绝色。”刘阏于摇头拒绝,手里依旧是一心二用。
  “咦?临江王不爱美人乎?”长公主拖长了语调笑问,骨子里是半点都不信——刘姓封王,哪个不是‘寡人有疾’?
  “否!”刘阏于又摇头了。
  “然则,阏于何意之有?”刘嫖殿下觉得好笑,前后两个回答,含义矛盾呐。
  “妻者,齐也。故,小侄娶妻,求德不求色。”刘阏于收了手,把秦琵琶放在一边,向姑妈躬身行了个礼,一本正经地回答。
  “德?表行易,内知难。阏于如之何?”馆陶长公主冷嘲:德?什么是‘德’?光举止文雅,进退合度就算吗?
  人心的贤德与否,没十年八年的相处,是闹不明白的;有时候,若无机缘,二十三十年都分不清呢!
  “夫欲得忠臣,必觅于孝子之门;欲得贤妻,必求于淑媛之后。”临江王的目光,有意无意投向阿娇:“淑女为君子良配;妻者,首重家世出身。”
  “家世?出身?”馆陶皇姐问得万分随性,若一场无关紧要的闲聊。
  “然!”刘阏于重重点头:“顺于舅姑,和于室人。而后当于夫,以成丝麻布帛之事,以审守委积盖藏。是故,妇顺备而后内和理,内和理而后家可长久也,故圣王重之。”
  “古者妇人先嫁三月,祖庙未毁,教于公宫;祖庙既毁,教于宗室。然小侄以为,‘三月成教’之论,虚也。”临江王阏于神色肃然,侃侃而谈:
  “淑媛贵裔,日承母教,久居华室。亲母教之以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晨昏不怠,耳熏目染,积日则妇顺大成。实也!”
  “共牢而食,合卺而酳,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好学不倦的河间王接口了,慢吞吞插了一句:
  “敬、慎、重、正而后亲之,礼之大体;而所以成男女之别而立夫妇之义也。男女有别而后夫妇有义,夫妇有义而后父子有亲,父子有亲而后君臣有正。故曰:昏礼者,礼之本也。”
  长公主凤眼微眯,怡怡然转向皇长子:“荣,于正室,汝意何如?”
  “龙生龙子,凤生凤儿!”刘荣拱手行揖礼,颔首致意:“姑母,吾兄弟同思同念。”
  “龙生龙子,凤生凤儿!龙生龙子,凤生凤儿……”馆陶长公主低念这两句话,越嚼越觉得合心、贴意。
  刘荣认真考虑一下,接下去说:“妾者,接也,以色伺人,乃为贱流!何足论哉?”
  “妻者,齐也,秦晋为匹,家世为重!”皇长子语气坚定,言之凿凿:“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所以名门嫡支,母教深厚者,方可娶。”
  “大善!”长公主攥紧了手心里同心重环瑷,眸色中精光大盛,赞曰:“吾、子、贤、明!!”
  ·
  宫室外,忽然遥遥地欢呼声轰起,由远及近,声浪涌至。
  “何事?”窦太后疑问。
  一名汉军侍卫奔入,拜礼高呼:“赵国平定,天下大安!长……乐……未……央……”

  10…03 喜福会(上)

  “长……乐……未……央……”
  “长……乐……未……央……”
  “长……乐……未……央……”
  ……欢呼声汇成洪流,在长安城上空飘荡。庶民们自动自发组织起来,走上街头,载歌载舞,欢庆王师的全胜,还有——平民黔首最关心的——重归的太平和安静。
  ·
  ‘总算是来了!’不同于京师大众的欢天喜地,帝国的贵族和门阀对这条报捷,却是持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腻歪。
  也是,这场由‘削藩策’引起的内战,事发之初,其势也汹汹,如排山倒海,举世皆惊;可还不到百日,以‘吴’‘楚’两国为首的反王们就兵败如山倒,国破家灭,死的死逃的逃。
  而当所有人都以为大乱已去,天下即安时,偏这小小的赵国,竟顽强地撑了十个月。到如今,这拖拖拉拉的胜利,让汉室和公卿们真不知道是该赞汉军一声‘辛苦’,还是骂他们一句‘有病’!
  ·
  撇开皇帝和大臣,各世家高门的贵妇们,对这个虎头蛇尾的喜讯同样是……心烦意乱、喜怒参半。
  因为打仗,这一年来的各项节庆,从宫廷到各家都是能简就简、能略则略——后宫连最重视的‘上巳节’都不办了,其他大户自然不能僭越多事。
  所以,即将来临的新年,主妇们也是从简准备的。
  可如今却不成了,凯旋和新年叠加,大肆庆祝是必然。
  如此,原有的安排就变成不合时宜了:一应衣裳首饰,吃食器物,宴会应酬全要推倒了重来——时间那么紧迫,这是何等的繁琐和麻烦?!
  还有那场逃不掉的‘庆功会’,庆战功祝新年的国宴啊!
  出席的礼服、配饰、头面和献礼等等,仓促之间准备起来……简直是要人命了!
  从巍巍皇宫,到豪门深院,一时间,都变得忙碌不堪。
  长安城的两市,香车云集,从人如织,贵妇们好像钱烧手不能留一样,将一箱箱的钱帛抛进各大商户,抢购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和高档香料。
  但凡涉及衣裳、饰品、脂粉的商铺,都不用想按惯例歇市了;甚至有已出发回乡过年的技师被东家半道‘请’回来的。
  ·
  长乐宫中的长公主,对着两套绣服,犹豫不绝:给女儿挑哪一套好呢?
  朱红色的菱纹曲裾,是中规中矩的精致,原本是选好的新年吉服。但如今情势有变,庆功国宴上,这套未免太平常了些——可以想见,当天一定有很多贵妇闺秀穿红色。
  相比之下,白色曲裾要出挑很多:云白色锦缎底,上织大量的云纹。层层朵朵的云间,‘虎’‘凤’‘龙’‘宝花’神兽仙花图案交错呼应,若隐若现。
  特别是,这套衣裳的特质与陈娇新得得那枚珠囊正好相得益彰。但白色裾袍也有缺点:没有合适的头饰,总不能让女儿在那么隆重的场合还素着头发吧!
  缓慢的脚步声传入耳膜,长公主回头,只见母亲由宫女们搀扶着走进来。
  “阿母……”长公主急忙过去,顶替宫女搀扶母亲坐下。
  “阿嫖,为女孙选国宴妆服?”窦太后温柔地问,将手中一只半新不旧的漆匣推进女儿怀里:“喏!此物赐阿娇,祖母为爱孙添妆。”
  见是只普普通通的匣子,刘嫖殿下含笑接过,打开,猛抬头惊呼:“阿母,这……”
  ……
  未央宫的前殿,火烛辉煌,筵席大张。天子高坐在主位上,和悦地扫视着殿中的一切。
  今日今时,这座大殿里,帝国精华汇集。
  鉴于那批争奇斗艳的后宫嫔御、公主翁主、世家贵妇,殿内的众人的干练指数不得不下降一半,而美丽指数则翻了个翻^_^。
  ·
  女子中,最花团锦簇的毫无疑问是天子后宫们。
  吴娃,越女,宋子,齐姜,卫娥,郑姝……或清秀,或浓艳,或含蓄,或奔放,风情万种的丽色加上精益求精的妆容,招引四周无数男性惊艳迷醉的目光。
  哪怕天子在上,还是有不少胆色过人的儿郎,将火辣辣的目光偷偷送过去。内宫嫔御们,有的一本正经目不斜视,有的露羞戴娇吃吃低笑,一双双明媚的眸子横波斜睇,情丝撩人。
  ·
  所有人中,列席的大臣和显贵们是无可争议的没趣。衣冠楚楚,正襟危坐的一帮子中老年,腰际倒是个个挺到笔直。
  反而是他们的妻女们,却成就了殿中另一抹旖旎的风致。列侯的妻子女儿,很多本身就有爵位——刘姓公主,刘姓翁主,还有非刘姓的翁主(公主的女儿们),占几乎一半的数量。
  云裳雾裾、珠环玉绕的她们,如云端中人,矜持内敛,傲然人上。
  她们,是大汉帝国最高贵最瑰丽的花朵。
  相较借美色进位的天子侍妾,这些血管中流有皇家血脉的帝国贵裔,即使爵位排序上低于内廷的‘夫人’‘美人’,但其气度威仪却如高天上乘风飞翔的凤凰,远压过后宫妃嫔一头。
  有些人感受到天子巡视的目光,坦然迎视,颔首为礼。
  天子点头致意,捻须感慨——几成赞许几成自傲。
  ·
  世家女眷们,暗淡无光,以致几可忽略。
  她们在国宴上没有独立的位次,只能依附在丈夫或儿子身后,小心翼翼侧身坐着。
  比如条侯周亚夫的那位老母,每个举动都先看儿媳的做法,半分都不敢随意。条侯家的这位太夫人当初只是周勃的小妾之一,全是靠生了个武功赫赫的好儿子才勉强跻身于帝国高层。直到今天,在帝国那些真正的嫡贵面前,这老太太还是不由自主的气短。
  ·
  国宴起始,一直到‘大武’舞,大殿内还能保持肃穆的气氛。
  但一等行程过半,娱乐宴饮部分,场面就不可抑制地混乱起来——有那么多小公主、小翁主、小皇子、小公子的地方,怎么可能有秩序可言呢?!
  内史公主头一个离席而去,没去找母亲,拐向哥哥们的座席。栗夫人的三个儿子年龄居长,皇长子和两位亲王被安排在最天子最近的位置上。那份宽敞和舒适,再挤进一位公主可半点问题也没有。
  南宫公主一看见有人挑头,立刻有样学样起来,一溜烟跑去找最交好的石长公主聊天。动作之快,大姐阳信公主拉都拉不住,只能带着小妹林滤干瞪眼。
  ·
  到这份上,平度公主再不肯老老实实留在公主席。小女孩蹑手蹑脚站起来,投奔广川王刘彭祖身边。
  平度拉着大哥的袖子,套在哥哥耳朵上好烦恼好疑惑地问:“大兄知阿娇何处?平度遍寻不着呢!”
  她从宴会一开始就到处找阿娇和窦绾,可寻遍了翁主贵女群,脖子快扭伤了都没看到个人影。非但陈娇,甚至连窦绾也不见行迹——可,她们两难道会不出席?
  广川王眼珠子一转,“嘿嘿”乐着对妹妹指一指皇太后驾前:“细君莫忧,必在大母身后。”
  “咦?哦?”平度公主疑疑惑惑。
  “平度,必定如此。趋之。”新出炉的中山王刘胜兄弟同心,笑呵呵给大哥的看法背书。
  平度公主出于对胞兄的信任,很听话地照哥哥们的指点,绕去皇太后御座后侧方。
  “嘻嘻……”真给刘彭祖哥儿俩说准了,陈娇她们真就躲在窦太后旁边呢——三个好朋友就此汇合。
  馆陶长公主不愿意女儿屈居偏远角落,早早地把陈娇和窦绾两个‘窝藏’在皇太后身后。天子和皇太后的宝座高居其上,其他人坐着下面,当然看不见也看不清——对此,负责礼仪和座次的官员们很合作的选择‘集体阶段性失明’^_^
  ·
  和女孩们弯弯绕的行事不同,新鲁王刘馀则是大大方方地起身,踱着四平八稳的步子从前殿某较远处直接把陈须陈硕兄弟两带进了皇子席。
  刘非不可思议地望着亲哥哥,顿时感到食不知味。
  避而不见地低头抿一口琉璃杯中的清酒,抬眼,不想正对上陈硕过分灿烂的笑容;入眼,尽是一口整齐雪亮的白牙。
  程夫人的次子一阵恶寒,赶忙扭头;顿感美酒成了馊水,再难下咽。
  ·
  “啊……呃!”惊叫声初起,就嘎然而止。
  宫女被馆陶翁主重重踹了两脚后,硬生生将滚到舌尖的惊叫咽了回去,吱吱呜呜不敢多嘴。
  闻声的众人望过来,见太平无事,再无理会。
  在奉膳小宫女和少年寺人惊恐万状的目光中,平度公主竟然从某只该放烤肉的大食盒里掏出一盘——不,是一只——兔子,完整的,健健康康的,活蹦乱跳的大灰兔。
  窦太后听见动静,侧身回头伸手摸了摸胖胖兔的头背,又抚了抚阿娇的脑袋,慈蔼地一笑,不置可否。
  薄皇后掩袖莞尔,笑睇了大姑子一眼,意思不言自明:呵呵,真是母行女效啊!
  长公主对弟妇的调侃安然笑纳,不以为意。
  平度公主拉着窦绾,抱上胖胖兔,心满意足地躲到一边去逗兔子。
  陈娇决定这回大方一次:把宠物让给表姐们一段时间,自己则找别的新乐子——比如:小小表弟刘乘。
  奶娃皇子刘乘不可能和哥哥们分享皇子席位,此时只能由寺姆抱着跟在王夫人身旁。
  陈娇对白白胖胖的小刘乘摸摸掐掐,又戳又捏。可怜的小皇子有口难言,哼哼唧唧都不敢哭出来。
  乳母惊吓过度,脸色惨白几乎昏厥。
  倒是王夫人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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