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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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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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乳母惊吓过度,脸色惨白几乎昏厥。
  倒是王夫人对大姑子女儿的恶劣行径满不在乎,似乎毫不担心小儿子的安全问题。由此,馆陶翁主对舅舅这个美貌高产的后宫贵妇,好感连上了好几个台阶,连她身上浓郁的香气也可以大度地不计了。
  ·
  内史公主在哥哥身边,也不消停。
  栗夫人的宝贝女儿,东张西望之际眼尖发现了‘偷渡入境’的大胖兔;见猎心喜,乐颠颠过来,不由分说地‘轧’一脚。
  胖胖兔却对这位手底下没轻没重的公主非常恐惧,一个劲儿往平度怀里躲。内史恼羞成怒,抓着两只后腿把灰兔子拽过来,一把推开平度和窦绾,再不许别人碰一下——她要独霸!
  “胡亥,呜,胡亥……”内史大几岁,个子又比同龄女孩高;娇小的平度被欺负了,抢不过姐姐,委委屈屈“哇”地一声哭出来。
  “哇……阿兄,呜呜,阿兄啦……”平度公主掉头就跑,泪眼汪汪地搬靠山去了。
  窦绾心里比平度更悲苦难捱——她都没有亲兄弟啊!
  女孩子憋屈得两眼通红,泪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却不敢掉下来——她也比不上平度有立场,平度是天子的骨肉,是这宫殿名正言顺的小主人之一啊。
  不过,窦贵女也不是毫无指望。至少,窦绾可以哭哭啼啼地去找……阿娇。

  10…04 喜福会(中)

  内史公主对异母妹妹的话嗤之以鼻!
  谁怕谁啊?大家父皇都是同一个;至于哥哥嘛,她也有!而且,还比平度多一个呢!总之,她的后台硬得很^_^
  优哉游哉地捉过胖胖兔,内史这一通拉爪、扯腿、揪毛。胖胖兔双耳紧贴后背,哆嗦成一个毛球。
  ·
  大将军窦婴上前向天子祝酒。皇帝笑吟吟受了。
  经过这一年,窦婴从大汉官僚中脱颖而出,与周亚夫一起成为朝堂上举足轻重的大臣。窦氏一族,再不是文皇帝时期那种可有可无的闲散人家。
  从眼前的窦婴,刘启陛下自然而然联想到窦彭祖几个。从血缘上来讲,南皮侯窦彭祖和章武侯世子兄弟才是窦太后的正牌侄子,窦婴只是堂兄之子,远了一层。
  皇帝往诸侯的坐席上望了几眼,脸色陡然一沉:那位南皮侯坐姿倒是规规矩矩,就是一双眼睛眯起,正死盯着女席中的某点,一副神魂颠倒、不可自制的表情。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即使后宫美人再出色,作为臣子和国戚,大汉列侯和窦氏嫡长支的家主,怎么可以象个愣头青小子那样惑于女色,还在国宴上失态至此?!’天子的眸中利光掠过:他以为凭着母后的护佑,就肆无忌惮?他眼里还有皇帝,还有天家吗?这群外戚,实在该好好教训一下了!
  恼意上涌的皇帝顺着窦彭祖的目光看去,回溯目标,只见……馆陶长公主一身端雅的浅黄色曲裾礼服,深蓝色纱罗衬裙,正与两名上了年纪的贵妇人聊天。
  大概喝了些酒,刘嫖殿下的面庞有些潮红。灯光烛影的映衬下,长公主容色妩媚、艳压芙蕖。往来交谈间,皇姐顾盼生姿,仪态万方。
  ‘哦,原来是阿姊啊!’刘启陛下顿时全身放松,舒舒服服靠向后面的软垫,再招手叫过一樽琼浆,慢慢品酒:从外表看,姐姐可实在看不出是三个孩子的阿母,三十好几的人了啊!顶多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不说的话,谁相信是就要娶儿媳做祖母的人呢?
  皇帝对自家胞姐的美貌大为自豪。转头横了满脸迷醉的窦彭祖一眼,天子很有兴味地发现,现下^_^这位表兄顺眼多了——人还是很体面的嘛!不亏是大汉列侯,气质轩昂,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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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端最近新封了‘胶西王’!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以亲王的尊荣身份参加重要宴会。正值少年得志,意气方遒!
  瞥一眼王氏姐妹生的三个儿子,胶西国的新王一脸怪笑,踱着四方步晃悠悠地摇过去。
  大摇大摆地正正王冠,抖抖佩绶,再顺顺王袍上根本不存在的褶子,刘端拽得七荤八素。他是实在没那种花里胡哨的长尾巴,否则肯定就地‘开屏’O(∩_∩)O~
  刘彘和刘寄的脸色都不好看,两个人都是牙根咬紧,袖子里拳头攥牢。天子十多个儿子,到今天只剩刘彘、刘越、刘寄和刘乘还没有封爵——成了皇子群中彻头彻尾的弱势群体,国宴上只能敬佩末座。
  见气氛特殊,广川王刘彭祖举着个酒爵凑过来,左右打量。这边,温厚体贴地对新胶西王恭喜不已;那厢,对没爵没衔的三个小弟弟连连安慰;一头明褒暗贬,另一头则是明贬暗褒;…)归根结蒂,两边都是好人,其中最好的是他刘彭祖^_^
  刘彘和刘寄两张小脸,白一阵黑一阵。刘彘一个眼色过去,刘越会意,上前搭住刘端的胳膊,笑眯眯抛出无数花言巧语,把程夫人的幼子往大殿角落处的重重帷幕后引——那里,是为宦官宫女上菜端酒而留的窄行道,贵人们绝不涉足的。
  十皇子星眸微眯,歪头瞅瞅满脸憨厚温良、似乎人畜无害的广川王兄,拧一下嘴角,拱拱手尾随刘寄而去。
  广川王见人走了,浅浅勾唇,端着酒爵去找另一个弟弟,长沙王刘发!可怜的长沙王,在兄弟中总是形单影只,他这个做人兄长的,似乎应该尤其好好关心一下下^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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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觉得有人在拉他的蔽膝。低头一瞧,竟是一位美服靓饰,玉雪可人的小仙子——馆陶翁主终于放过奶娃表弟,跑到天子御座这边来了。
  展开双臂,小陈娇踮起脚尖,轻柔敏捷地就地转了两个圈:
  长度几可即地的白色绣锦曲裾,在旋转中飘逸飞扬,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朱红纱绡衬裙。腰间悬挂的珍珠兔囊和盘发上佩戴的冠饰,在大殿内光与影的运动中,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馆陶小翁主有如一朵重瓣娇蕊的芍药,迎风舒展,含苞漫放。
  七百二十度圆满!小小地屈下膝弯个腰,阿娇向天子施了个宫礼结束全套动作。接下来,小女孩就按惯例等舅舅的夸奖了。
  然而这次,预想中的赞美迟迟未到——天子愣愣凝视着侄女发间,久久的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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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绾在离天子御座的不远处,止步。
  虽然刘启陛下对章武侯家的这个表侄女一直很和气,但窦贵女仍不可抑制地深深畏惧皇帝的天威。所以,一发现陈娇正窝在皇帝处,窦绾就再也不敢过去了。
  秀眉微凝,十根手指在袖子里绞紧再绞紧,窦绾跺跺脚,向后一转直奔亲王皇子坐席——她刚才瞥见,陈二公子陈硕此时正坐在鲁王刘馀身边,和几位亲王谈笑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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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绪与回忆,就象云与雾;似梦似幻,虚虚实实,彼此缠绕,难分难解,共神游而天外……
  也是在未央宫的这座前殿;一样辉煌的灯火;同样是满殿冠带,赫赫扬扬;相似的美人如画,参差鱼列;入目,珠光宝气,锦绣华服,推杯换盏,客套寒暄……
  往昔与今日的区别,只在:物是,事似,人非!
  彼时,未央宫的主人是文皇帝,长乐宫里安居的则是薄太后。当年,青春正盛的窦皇后,明眸皓齿、窈窕妙丽。
  那时,父皇初登皇位,对母亲、对自己姐弟,还都关爱有加。
  那时,祖母还在,姐姐还是薄太后宠爱的大孙女。
  那时,刘武还是个流着鼻涕的小家伙,成天黏在自己后面“大兄大兄”的咋呼。
  那时,姐姐刘嫖明明是个对什么都好奇的小姑娘,却偏偏竭力扮出皇太子长姐的气势,对两个弟弟既保护扶持,又管东管西。
  那时,他们姐弟是从穷乡僻壤的代国来的三个土包子,被长安的富丽繁华震撼到无以复加……
  而母亲,
  出自清苦平民家的窦皇后,
  没有外戚强援的阿母,
  耐心伺奉太后的阿母,
  体贴恭顺天子的阿母,
  细致照料儿女的阿母,
  容忍宠妾放肆的阿母,
  辛苦打理后宫的阿母,
  就是戴着那顶玲珑剔透的发冠,噙着不卑不亢的微笑,
  正面迎对京都贵族最苛刻、最挑剔的目光,勋贵和大臣们虎视眈眈的审视,长安城诸门阀众贵女明里暗里的嘲笑和排斥;
  别学边做,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终于一点点、一步步地收服了汉室傲慢的公卿和贵妇,赢得外朝和内廷的宾服和爱戴。
  ‘有多少年,没见这件发冠了?十年?十五年?二十年?二十五年?’天子眉头深锁,细细回想:那,是母亲皇后生涯里最心爱的头饰。而自从母后罹患眼疾导致双目失明,慎夫人又宠冠后宫势压‘椒房殿’起,这顶龙凤冠就再不曾在汉宫中露面……直到今晚!
  皇帝静静望向生母:后位上的老妇人发丝花白,神情倦怠,双眼无神。和记忆中那个绮年玉貌的温柔皇后完全成了两个人。但这的确是他的亲阿母!
  是什么时候,霜雪染白了满头乌丝,皱纹爬上原本光洁的额头和眼角?是什么时候,真挚柔情的笑容,越来越少,几乎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完美而空洞的微笑,一位皇后礼节性的毫无缺点的微笑。
  ‘瞎眼皇后’终于熬成了皇太后!外人皆道乃‘天幸’;可只有他们这些真正经历过的人,才明白其中的坎坷、辛酸和失落!
  光阴,是如此匆匆,如此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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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堪折磨的胖胖兔奋勇自救,拿出兔类世代遗传的保命绝招:逮个机会,后腿猛蹬,箭一样从表演中的舞者队列中斜插着蹿过去,逃、出、生、天!
  内史公主恼得跳脚,可又不能象胖兔子那样直接横穿大殿,只能小跑着绕一大圈去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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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大,阿大?”红通通的小嘴撅起,陈娇很不满地扯扯天子的下裳:皇帝舅舅发什么呆啊?都不理她……
  低头看看自己的深衣,小鼻子抽抽,水雾在大眼里弥漫:不好看吗?可母亲和祖母都说非常非常好看呢,刚才好多大人夫人也说好看的啊!难道大家都欺负她小,联合起来骗她?!
  天子这时回神,连忙点头表态:“唔……衣光华彩,物饰殊丽,阿娇美甚!”
  “阿大,阿大,哈哈!阿大,嘻!”陈娇这下满意了,搂住大舅爹的脖子在面颊上重重‘啾’了两下。然后,高高兴兴地往天子身上爬。
  皇帝轻笑,伸手把侄女捞上来,放腿上坐好。
  背靠天子胸怀,占净位置高视野广的优势,陈娇将大殿上的歌舞一览无余,只觉万事顺心,笑得花枝招展。

  10…05 喜福会(下)

  ‘野路子,野路子!’舀一勺子野鸡崽汤咽下,刘非闪着念头。他是绝不承认陈硕在武技上比自己强的。上次的交手是平局,平局!!他可没有败;最多,是没胜而已!!
  刘非现在觉得舒服多了。讨厌的陈硕表弟刚被一位贵女拉走,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不用面对这个拳脚机灵,剑道高杆,深得自己父皇的喜爱的表弟,真是好啊!
  喝着喝着,刘非突然间歇性地发出阵阵嗤笑,摇头摆脑:那贵女年纪小小,却是少有的美人胚,比阿娇那丫头标致多了。嘿,看不出陈硕还挺能勾搭的。
  一旁的鲁王闻声看过来,见二弟一脸色意,立刻狠狠瞪过去。刘非亲王低头,专心喝汤。
  ‘嗯?有活物!’武人是敏感的,一发现异动反映尤其迅速,刘非大掌飞速伸入长案下,一把提溜出一只——胖墩墩的大灰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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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内,钟磬齐鸣,乐声清扬。
  舞女们粉状靓饰,折转圆旋中,纤纤细腰几乎折断;长袖摇曳,不知抖落了多少发针和花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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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眼对小眼,人眼对兔眼!
  胖胖兔被人抓着两只耳朵悬在半空,愣愣地和刘非对视,乌溜溜的瞳仁哀哀戚戚,好不可怜。
  ‘哪来的活兔子?’刘非讶然。国宴上的兔子,难道不该是烤好装盘,或炖熟了端上来?
  随手放到案上,胖胖兔四肢一摊,仰躺——不设防,不设防,随便了,你们爱干嘛干嘛吧!
  自幼好武的刘非酷爱狩猎,箭矢例不虚发,射杀的野兔不下千数。今晚倒是第一次和猎物有如此近距离的亲密接触。打量这只严重违反常识,不惊不躁、视死如归的长耳动物,好奇心油然萌生。
  “皇兄,此应为长乐宫兔。”不远处的刘发说了一句,起身。刘彭祖也暂停喋喋不休,施施然跟了过来。
  刘非一滞:“长乐宫?!”可,这里是未央宫啊!
  鲁王凑近前,两根长指戳戳大胖兔雪白茸茸的肚皮,笑意难掩:“呵,肥!”
  “长乐宫中,从女弟陈娇之爱兔!名‘胡亥’!”长沙王的手掌抚过圆圆的兔脑袋,柔和笑语。胖胖兔很享受地眯缝起兔眼,面颊贴着长沙王掌心摸索;刘发不禁笑出声——好爱撒娇的兔子。
  “胡亥?!奇也!”
  “胡亥?!怪哉!”
  “胡亥?!为何……”
  ……三位亲王面面相觑,惊异不已:怎么起这名字?
  刘发倒是惯了,坦然补充:“父皇,祖母皆允!”
  答非所问啊答非所问;没有解释,这是说明。兄弟几个交换一下眼色,自动跳过此话题。
  远远,内史公主提着裙子小跑奔来,一路低呼:“兔!兔兔!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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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绺碎发顽皮地逃脱发冠的束缚,偷偷摸摸垂下陈娇的后背。
  天子凝神看了一会儿,发现是龙凤冠有些松了;微微一笑,刘启陛下举手往小侄女的发间一阵摸索。
  陈娇很奇怪,想回头:“阿大?”
  皇帝安抚地摸摸侄女的头,手里并不停。
  ‘嗯,找到了!就记得搭扣是在龙头后的嘛!这龙凤冠是当初少府良匠巅峰之做,工艺奇巧,还能调节大小。’修长的手指按住,轻轻一提……发冠松。
  解开金链,卸下两只凤凰和几枚红宝石垂饰放到案上——发冠上的龙不可动,但凤和垂饰却是可脱卸替换的。将滑下的头发塞回盘发,绞丝金龙的龙尾稍加扭转,暗扣轻轻按上……‘啪嗒’一声,发冠再度收紧。
  往阿娇前额看看,天子将两只凤凰插入暗眼,用金丝绕住固定好。含着珍珠的凤头一只向东一只向西,与冠上原有的六只凤凰形成错落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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