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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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想天开-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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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吉敷直想大叫了。这桩事件到底要怎样解释?他觉得整颗头都快爆裂——两条铁道、两列列车上几乎同时发生的几桩事件复杂得纠缠不清,简直就是迷宫!吉敷已不想多言,默默走过佃大桥。过了桥,回头一看,在雾霭低笼的视野里,具特征的绿色圣路加医院建筑物已模糊,无论如何,总是非常东京化的风景。 
  再度走下阶梯。可能为了提高桥的高度才设石阶的吧!由于这底下已非河川,而是京湾的一部分,大型船只进出也很频繁,有必要架高桥梁。 
  穿过桥下,过了大马路,吴下默不作声继续走着。他并未挑选路径,大概本来就是可散步的路线。 
  进入巷内。突然,眼前展开了仿似江户般的街区。有一家瓦屋顶上面挂着时代剧里见的大招牌“佃煮”的店面,另外,同样卖“佃煮”的店面还有不少家。      ※棒槌 学堂の 精校E书※ 
  店门前铺着大石块,石块被雨湿濡,仿佛被擦拭过般反射亮光。店门是镶嵌玻璃,马路上能清楚见到里面排列的玻璃柜等物。 
  江户时代可能没有玻璃,店门口只挂着一块布。但即使这样,家家户户的屋檐都很低,让吉敷不由自主想起浅草。江户时代的往家皆很低矮,营造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风情。曲折走过这种往家间的巷道后,来到一座红色桥梁上,是一处小型码头,狭窄的水上系满渔船和小舟在雨中飘摇。吉敷想起来了,这儿在昔日乃是渔夫们所居往的小岛。 
  过了红色小桥,沿水塘左转,可见到白水制成的崭新小舟。这儿是前往江户湾,甚至前往外海工作的船只们归来时的窝巢,这种情景,可能从往昔的江户迄今昔未曾改变吧。但是,目前沿着水塘也陆续建有高层公寓了。 
  顺道前行,来到一座漂亮的小公园。有乾净整齐的绿地和小池,四处散置现代式长椅。穿行过公园,来到可俯瞰江户湾的海边高台上。有一栋形状奇妙的白墙建筑物,吴下朝该建筑物走,爬上石阶。来到建筑物的白墙边。似乎新建不久的吧  
  “这建筑是依照江户时代的灯塔式样重建,因为在这座佃岛四周自昔日就有许多渔往来。” 
  雨还是继续下个不停。灯塔四周也有长椅,但是都淋湿了,不能坐下。两人望向海并肩站着。 
  前方是雾雨静静飘落的江户湾和佃大桥,右侧就是大河川城及一些超高层大楼。吉敷想起方才见过的新东京开发股份公司的年轻矮小职员。 
  “由这儿虽看不见,但位于这边的相生桥自以前就存在,而靠银座这边的佃大桥却是最近才完成,所以,战后有很长一段时期,这边仍靠渡船和对岸往来。”吴下老人并不像特别怀念往昔,以稍粗暴的语气,说。 
  春天的长昼似也即将在雾雨中落幕了。 
  “我生长皆在此地,很喜欢渡船,经常搭乘,最喜欢就是这种时刻。日暮时分,搭驶向河面,会产生一种奇妙的华奢感,尤其是边闻着做晚饭的饭菜香边来到码头,在夕照射下上船,感觉上很幸福,那是战前最美好的一段日子。” 
  “为何会有华奢的气氛呢?” 
  “那是因为,这座岛上往了很多在银座咖啡店上班的女服务生,不,现在应该是称女侍应生吧!她们每到这个时刻,都会搭船出门上班。” 
  “啊,原来如此。” 
  “这座岛有如洞穴一般,尽管位于灯火辉煌的银座背面,事实上却很寂寥,简直像下村镇般静寂,但,总是别有一番风情,不过一旦架上这样粗俗的桥梁,就变成索然无味了,仿佛成为对岸的一部分。或许,现在已无人认为这里是岛了吧!” 
  吉敷颌首:“所以才打算往在那公寓里?”   
  “是的,我不想离开这儿,毕竟是在此土生土长,也希望死在这里。东京这个地方,一旦卖掉房产迁居别处,就再也回不来了。” 
  “原因呢?” 
  “当然是地价高涨了,而且是毫无行情的猛涨,同时,物价也飞涨,如果我不一直留在这儿忍耐,也许就活不下去了。” 
  两人接下来又沉默良久。 
  “吴下马戏团后来怎么了?” 
  “昭和四十七年解散。” 
  “为什么?” 
  “一方面我年纪大了,另一方面,时代也已经不同。当时整个日本正风行什么列岛改造之类,全国各地逐渐找不到能搭建帐篷的空地,而且年轻人在进入马戏团不久就受不了而离开,也就是说,包括人权问题、儿童福利法、劳基法等等的法规,再加上人民拥有罢工权,已非能经营马戏团的时代。”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经营马戏团?” 
  “我们家世代相传的。从江户时代就是靠杂耍谋生,明治时代表演特技……我虽不想继承,但,身为长子总是没办法。” 
  “练习场也在这儿?” 
  “不,是在两国那边。” 
  “现在已经不可能了吧?地价这么高……”  
  “没错,要维持一个马戏团,既得有广阔的土地,还得花钱,在东京弄马戏团,实在不可能。以目前这样的地价,做什么生意都划不来,尤其是马戏团更糟!那种东西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和世事轮替相同,也与老人和这儿的人情一样,命运注定必须消失。”说着,吴下老人沉默了。 
  夕阳沉没于雾雨和雨云的背面。 
  “但是,吕泰永会杀死阿澄……应该是有相当重大的理由吧……”他转头凝视着吉敷,“如果你希望对吕氏兄弟的事更加了解,可以试着去找往在热海的八坂,待会儿我会给你他的往址。吕氏兄弟在我的马戏团时和他最亲近了。”              
两班列车,五桩事件之谜 (3)        
  吉敷在国铁东海道线的藤枝车站下车。他是由新干线的静冈车站转至此地。时间是四月二十日星期四下午。 
  他是为了见在昭和三十六年将行川郁夫依涉嫌绑架幼童撕票罪名逮捕的便山宗俊。 
  吉敷的调查不断发掘出重大谜团,最重要的一点是,在静冈县藤枝市上新田町一三0八设有户籍的日本人行川郁夫极可能是由库页岛偷渡过来的吕泰永,若不能确定这件事的真假,调查将无法继续进行。 
  行川有可能是吕泰永吗?如果不是,那么调查必须回归原点重新开始。 
  便山是大正二年出生,现年应该七十六岁。吉敷将藤枝警局给他的地址告诉计程车司机时,司机一瞬浮现沉吟的表情,等车子开始往前走,果然是相当远的距离。 
  下了计程车,眼前是如悬崖边的道路,脚边有石墙和树丛,底下则为岩石和白浪,微微可听见浪涛声。 
  穿越马路,狭窄的陡坡路沿山侧上升。抬起头往上看,到处可见石阶。司机告诉吉敷,地址就在坡路顶上。 
  吉敷开始往上爬。天气非常晴朗,春阳灿烂,山边处处可见樱树,却早已凋零。一旦加快步伐,便全身冒汗。 
  坡路途中,路旁唐突竖立朽木,上面钉着“便山”的名牌,看样子这似乎就是便山宗俊的往处了。感觉上这里环境不坏,虽位于陡坡半途,可能很难持有车子,但是,狭窄的庭院里有菜园,站在庭院也能俯瞰骏河湾。 
  但,房子和庭院皆非常荒芜。庭院杂草茂密,散满塑胶和纸屑之类,房屋也老旧、腐朽,玻璃处处有裂痕。屋檐低矮,屋顶上的电视天线已锈蚀、倾斜。 
  玄关前摆放着几个已缺角的保丽龙箱子,里面是脏污的盆栽,但,盆栽大多已枯萎、倾倒。吉敷摇头了;便山在这里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推开玄关门,吉敷问:“有人在家吗?” 
  没有回答。隔很久,昏暗的走廊仿佛有谁走过来。外面太明亮了,导致屋内显得更暗。一个骨头粗、身子很瘦的高大老人出现了。顶上已完全没有头发,眼窝凹陷,鼻子又大又圆,左鼻孔下方有一大片分不清是胎痣或什么的黑块,身穿蓝色细格皱巴巴的和服。 
  大概是盘腿而坐吧!和服前摆变形,露出长满浓毛的脚胫骨。 
  “请问是便山先生吗?” 
  对方默默颌首。 
  吉敷出示警察证件,说:“我是东京警视厅调查一课的吉敷,有些事向你请教。” 
  但是,便山毫无反应,以锐利的视线打量吉敷,站立不动,之后,才低声说:“请到庭院的回廊……”他的声音毫无晦暗的印象,声调奇妙的高,似女性化的声音。 
  吉敷来到庭院时,便山也走到玻璃门对面,很辛苦地拉开门,让吉敷在回廊坐下。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吉敷坐下,边眺望海面,边称赞这儿的环境,天南地北地聊着。一旦打开话匣子,吉敷发现便山绝不是冷漠的男人,甚至还可说是相当长舌,他还站起来打算泡茶。吉敷慌忙制止。但,他仍旧站起,搬来一张褶叠式的小桌,以及水瓶和茶具组。 
  他辛苦地打开茶罐盖,手不往颤抖,也不知是年纪大了,抑或喝酒过度?不过,依吉敷的感觉,便山口中似散发出酒臭味。 
  “你一个人住?”吉敷情不自禁地问。 
  “老婆跑了。”便山以粗暴的口气回答,声音里仿佛含有怒意,但,马上又回复柔和的口气,说,“自己一个人,总是很不方便。”看来他并非感情稳定之人。但,或许是喝醉? 
  等泡好茶、致谢后,吉敷喝了一口,这才开始慢慢说明来意,包括在东京浅草发生、乍看是因消费税杀人的行川郁夫事件,以及自己追查此一事件而前往东北的宫城、宫古之事,还有北海道发生的多桩离奇事件和吴下马戏团之事,甚至吴下马戏团团长所说的行川郁夫其实乃是韩国人吕泰永等等…… 
  自吉敷提到行川郁夫这个姓名开始,便山的神情很明显改变了,看来他似乎记得行川这个姓名。 
  “所以,若未能确定行川是否吕泰永,调查无法再继续进行。如果能确定行川和吕泰永是完全不同的人物,还能采取另外的行动方式。我这次前来是想向便山先生请教有关昭和三十六年的绑架幼童撕票事件的详情。” 
  吉敷凝视便山。 
  便山久久不作声,但很快地露出笑容,然后开口说:“别把我看扁了……” 
  吉敷耐心等待着。 
  沉默笼罩四周,春天的微风带来植物的芳香气息。 
  “你是大老远从东京来盘问我的过去是否有出错吧?”便山喃喃说道。 
  “不,便山先生,请不要误会。”吉敷急忙说,“不是你本人的问题,而是,行川是否吕泰永对这次的事件调查非常重要……” 
  “我不知道。”便山的声音有若雷鸣,眼尾往上吊,闪动疯狂般神采,“想想自己的身分吧!我可算是你的老前辈,也就是说和你父亲相当,你居然用那样的口气对我说话?半点礼貌都不懂,混帐东西!”便山的肩膀生气地不住颤抖。 
  吉敷静静等待,之后,说:“这并非礼貌或道德的问题,就算你过去做了些什么,我也不放在心上,我只想知道行川是否是吕泰永。” 
  “有人目击那家伙带着绑架的孩童在一起!很遗憾,就算你打算控告我也无所谓。”便山一脚踢翻小桌,一声哗啦巨响,茶杯掉落庭院地上,泥土被染成黑色。 
  吉敷站起身来,拾起茶杯:“便山先生,坦白说,我现在重视的并非行川是否被冤枉,而是想知道目前以行川郁夫为姓名的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在这藤枝市持有户籍和房子的行川郁夫。” 
  “我一向为了日本、日本人,为藤枝市而奋斗迄今。”便山开始嚷叫,“可是,为何要受这种打击呢?我到底做了什么?如果没有我,这个藤枝市不知道要变成何种模样了。” 
  “便山先生,那和这件事无关。” 
  “世人知道什么?罪犯总是狡诈的,如果好好和他们谈,他们绝对不会讲真话,如果要等他们讲出真话,最少要花几十年的时间。”便山再度踢桌子,这次,桌子掉落庭院。 
  “我做事都是为了世人,我对自己的工作感到骄傲,我是拚命努力做着,不怕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也没有什么可被批评、抱怨的。你想,这个世上若没有警察会变成如何?所以,你攻击的对象找错人了,如果要指责我,世上还有不知多少更恶劣的家伙,不是吗?真搞不懂你是在想些什么?混帐东西!我只希望安静地度过晚年罢了。” 
  吉敷静静站着,等待便山怒火平熄:“也就是说是,你刻意安排行川郁夫在藤枝市的户籍了?昭和三十六年发生事件,当时,正好有没户籍的空屋,屋子主人行川善次病死,所以你让在公园收旧货的瘦小中年男人迁入此户籍,制作移送检方的调查报告,对不?” 
  “你这大外行,根本不了解什么叫调查。”便山大嚷。虽然年近八十岁,刑事的旧习似仍未忘掉,或许,这种男人才是天生的刑事人物吧!便山似终于疲倦了,半站的身体颓然坐在地板上,沉默良久,之后开始静静哭泣。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是为了社会、为正义而努力,但,现在的我变成什么模样?居然连这种乳臭未乾的小鬼都来冷嘲热讽!像这种家伙,根本不明白什么是人世间、什么是社会法则,只是个不懂事的小鬼。”便山自言自语般的说着。      ※棒槌学 堂の 精校E书※ 
  “你伪造行川郁夫的户籍,事实上,你根本不知道他的姓名身世,对吧?” 
  “但是,要证实这点很困难的。”便山气忿地说。 
  “没必要证实。我并不想陷你于罪,只要知道行川并非行川就行。户籍是你的创作,对吧?” 
  “那是没办法的事,你能了解无法逮捕明知是凶手之人的痛苦吗?” 
  “并没限定必须户籍清楚才能够逮捕。” 
  “那表示你根本不懂。” 
  “但,结果若是冤狱呢?未免太可笑了。” 
  “什么!你别睁眼说瞎话!”紧接着茶杯和桌子之后,便山自己也摔落庭院。 
  吉敷后退数步,避开,慢慢开始走。无论如何,他来藤枝的目的已达成。 
  “站往!懦弱的家伙,你想逃?” 
  看便山仍在背后大叫,可见并未中风死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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