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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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羔羊-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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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还有一个可以照全全身的镜子。

甘伯捏了一块布,去擦他的下身。然后掀开淋浴的帘子,站在镜前看了
看,又搔首弄姿起来。

“蜜糖,为我做点什么吗?快替我做点什么。”他用他低沉的自然音中
的高音区说着,相信会把这种撒娇甜腻的语调愈练愈好。他打女性荷尔蒙,
服用药物,可是,总无法改变他的声音。不过,毛发变细了些,乳头和乳晕,
也微微大了一点。他又用电解的方式,使脸上看起来光洁没有胡子,可是他
看起来仍然不像个女人而像个男人。

那些认识他不久的人,对他的行径,总是充满了嘲笑,而他所接触的人,
都认识不久。

“你会为我做什么?”

他说话时,一只狗不停地抓着浴室的门。甘伯穿上浴袍,让狗进来。他
抱起这只小小黄褐色的鬈毛狗,吻着它毛毛的背。

“是——啦。你已经饿坏了,是吗?我也饿了。”

他把那只小狗,移到另一只手臂抱着,打开了卧室门,那只母狗蠕动着
想跳到地上。

“小甜心,等一下。”他空着的那只手,从床边地板上,拾起一枝迷你
14 卡宾枪,并把枪放在枕头上。“现在就弄,现在就去弄了。再过一分钟,
我们的晚饭就好了。”当他找到他的睡衣时,他把小狗放在地上。它急着拖
他到楼下的厨房去。

詹姆·甘伯从微波炉中拿出三份电视餐,给他和狗二者分食。

那只鬈毛狗贪婪地吃着它那一份,只丢下青菜不吃。詹姆·甘伯留下骨
头,丢在他的两份托盘中。


他让那只小狗,从后门出去。外面空气好冷,他紧了紧衣袍。他看着狗
就蹲在门口,门里的灯光泄在那儿。
“你还没去尿尿。好了,我不盯着你看。”但是,他却举起两根指头,
眼睛从指缝中瞄出去。
“喔。。好极了!你这个小东西,你是不是个文文雅雅的小淑女?来,
我们上床。”

甘伯先生喜欢上床。在晚上,他要上好几次床。当然,他也喜欢起床,
在许多房间,这张床坐坐,那张床坐坐,却不捻亮灯。当他正忙着创造某些
东西时,晚上也做一点工作。

他去关厨房的灯,却顿了一下。他努努嘴,像是考虑怎么处理晚餐的剩
菜。最后,他把三份电视餐的托盘弄到一块儿,抹了桌子。
他亮了楼梯灯,走向地下室,手里端着托盘。那只小狗正在厨房哭叫,
并用狗鼻子顶开门,跟在他后面。
“好吧,傻比莉。”他抱起了那只鬈毛狗,抱着它下楼。它皱着鼻子,
闻着他另一只手端着的托盘。“不,你不能吃,你已经吃得够多了。”

在厨房的正下面,有间像个陷阱的地下室,四周都是石头砌的,又用现
代化的水泥增高,比沙地高出两尺。上面有一个木制的安全盖,一个孩子要
撑起那个木盖会嫌太重。现在这木盖仍在那儿。这盖子上有一个开口,大到
可以把一个桶放进去。那个开口是开着的,詹姆·甘伯把他和狗吃剩的食物
都放了进去。

那些骨头和咬过的蔬菜,都掉进像井一样的黑暗中。那只小狗,坐着用

两只前脚作乞求状。
“没了,没了,全不见了。”甘伯说,“你吃得太多,太胖了。”
他爬上地下室的楼梯,一面爬一面对小狗吹着口哨,叫它“胖面包,胖

面包”。如果说他听到了哭声,也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变化,看上去依然坚
强而理智,好像那只是黑洞的回声:
“求求你。”


21


克蕾瑞思·史达琳于晚上10 点过了一会儿,走进罪犯治疗院。她一个人
只身前往,希望院长奇尔顿不在那儿,但他已经在他的办公室里等着她了。

那办公室里除了他的专用桌椅,只有一把椅子,用螺丝固定在地板上。
史达琳站在椅子旁,和院长打了个招呼。她可以闻到雪茄盒中的雪茄味道,
还可感觉到奇尔顿身上发出的冷峻的味儿。

奇尔顿博士检查着他所收集的法兰克林·明特火车头玩具,好半天才抬

起头来看着她。
“你要喝点什么吗?”
“不,谢谢。我很抱歉在晚上打扰你。”
“你仍想打听有关那个‘头’的事吗?”奇尔顿博士说。
“是的。巴尔的摩地方检察官办公室告诉我,他们和你谈过这次约会,

博士。”
“喔,是啊。我的工作和这儿的有关当局有非常密切的联系。史达琳小

姐,你是用这种方式写文章和论文吗?”
“不是。”
“你可曾在任何专业性的报纸杂志上发表文章?”
“没有,我从来没有。只是美国地检处,要我替巴尔的摩刑事组办点事。

我只是帮忙进行一些还没了结的工作,希望能把这案子了结。”
史达琳发现,她实在很讨厌奇尔顿,所以在他面前撒起谎来,说得真顺。
“你带了窃听器吗,史达琳小姐?”
“我,呃——”
“你可在身上藏了隐形的录音机,可以把莱克特博士所说的话录下来?

警方常在身上贴一个小录音机,我相信你听说过的。”
“我没有。”
奇尔顿从他桌上拿了一个微型录音机,并放了一卷录音带在里面。
“那么就把这个录音带放在你的皮包里面,我会再录制一卷交给你。这

样你整理笔记的时候也方便。”
“不,我不能这样做,奇尔顿博士。”
“为什么不能?巴尔的摩当局,要我分析莱克特提到有关‘柯劳斯’案

子的话。”
你尽量和奇尔顿敷衍敷衍,柯劳佛告诉过她。一旦和奇尔顿合作,莱克
特立刻会察觉。他看得出奇尔顿就像CAT 扫描机一样。

“美国地检处希望我们获得最先的资料。如果我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录
下他的话,一旦被莱克特发现,那么一切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我相信你会
同意这点的。”

“他怎么可能发现?”
你知道,他看报纸,看杂志,无所不读。这个可恶的老家伙。她没有回
答这问题。
“一旦有所进展,我们会第一个给你看这些资料,也将邀请你当专家证

人。我们现在只是全力要取得他的合作。”
“你知道,他为什么只和你说吗,史达琳小姐?”
“不知道,奇尔顿博士。”


他一一端详墙上挂的各种证书,好一阵子,他才慢慢转向史达琳。“你
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在这儿要做很多事。史达琳的腿累得都有些抖起来。

她不想和奇尔顿抗辩。在见莱克特之前,她得留点儿实力。
“你到我们医院来,要见莱克特,又拒绝让我知道你们在谈些什么。”
“奇尔顿博士,我所做的,都是依法按指示行事。我这儿有美国地检处

发给我的夜间探视证。现在,与其在此争论不休,还不如让我开始我的工作。”
“我并不是这儿的狱吏,史达琳小姐。可不是晚上跑到这儿来,管人进

进出出的。”
他说这话时,史达琳也意识到,他过的是怎样的生活,而他也知道。
她看到了他破败荒凉的冰箱,电视机上放的托盘有他吃剩的残羹。他一

个人吃饭,好几个月来吃剩的东西,都一直堆在那儿,看得出他笑容的后面,
是多么枯寂的生活。很快的,她也知道,用不着和他多费唇舌,但也不必闪
避。她微微抬着头,瞪视着他。她要让他好好看清楚,她的意志是很坚决的。
她以此为矛,对付着他,知道他已经不能忍受继续谈下去。

他终于叫了一个叫亚朗索的看护兵,送她过去。


22


她和亚朗索穿过治疗院,走到最后一个管理的要口。史达琳开开关关,
不知穿过了多少扇门。冰寒的空气,更使她浑身发抖。建筑物的压迫感,使
她感到自己像潜沉到水中,一直沉一直沉,沉得好深好深。

这儿到处都是疯子——这使她想到凯瑟琳·马丁,一个人孤零零地被囚
禁着。那些疯子有的用鼻子嗅着气味,拍着口袋。她得更加镇定,丝毫不受
影响。心中再急切,表面上也不能流露。如果莱克特博士知道答案,她必须
在他蔓草般复杂的思路中,寻找出那份隐匿的答案。

史达琳一面走,一面想着凯瑟琳·贝克·马丁孩提时候的那段影片,那

是她在看新闻时看到的。小女孩站在帆船上。
最后,走到一扇沉重的门前,亚朗索揿揿电铃。
“谨慎的时候,却要装出不在意,喜怒不得形于色。”
“抱歉,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亚朗索说。而史达琳竟然没有察觉到,

自己说得那么大声。
当一个身躯高大的看护兵前来开门时,亚朗索就把史达琳交给他,转身

走了。她看到亚朗索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欢迎你回来,”那名高大的看护兵说,并把门关好,门栓锁上。
“哈啰,拔尼。”
拔尼的桌上,有一捆捆的平装书,显然是没收了的莱克特的书籍。她看

到有一本是奥斯丁的《理智与感伤》。史达琳注意着每一件事。
“你要不要开灯?”他问。
囚室之间的走廊很昏暗,只有最近和最远处的走廊灯亮着。她看到最后

一间囚室的灯亮着,一直泄到走廊的地板上。
“莱克特博士醒着?”
“晚上,他总是醒着。——即使关了灯,他也醒着。”
“那我自己过去。”
“那么,记住别去碰铁栅。知道吧?”
“我要把电视关掉。”在远处尽头的电视,一直开着,面对走廊正中间。

一些住院的囚犯,把头侧靠铁栅,可以看得到。
“当然,可以把声音关掉。如果你不介意,留着电视画面。他们有些人,
喜欢看看。如果你要坐,那儿放着一把椅子。”

史达琳一个人走在昏暗的走廊上。她不去看两边的牢房。在她耳里,脚
步声似乎太大了。除此之外,有一间牢房中,传来打鼾的声音。也许不只一
间,是两间。其他牢房中,传来低沉的格格的笑声。

以前密格斯的牢房,现在又有新的囚犯住在里面。她可以看到地板上伸
着两条长腿,头顶着铁栅。经过的时候,她往里面看了看。那人的牢房里,
散落着纸屑。他脸上茫然无表情,电视的荧光,反映在他的眼睛、嘴角和肩
膀上。

她不愿去看莱克特博士的牢房,直到她确定他已经先看到她了。她走过
他的牢房,把电视机的声音关掉。

莱克特博士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待在他白色的囚室里。在这间囚室中,
唯一的颜色,就是他头发和眼珠的颜色,以及嘴唇的红色,他的脸长久没晒
到太阳,像浸泡在周遭这一片白色之间。他那张脸,又像是悬浮在衬衫领口


之上。

他把桌子放在铁栅的尼龙网后面,自己背对着铁栅而坐。他正在一张纸
上画素描,画自己的手。当她注视着他时,他把手指弯曲得很紧张,另一只
画画的手,将炭笔侧着,涂抹着阴影的部分。

她朝铁栅走近了一些,他抬起头来。史达琳在囚室投下的每一道阴影,

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晚安,莱克特博士。”
他伸出舌头,舌尖红红的一如他的双唇。他用舌尖舔舔上唇,又缩了回

去。
“克蕾瑞思。”
她听到他的声音中,微微有些粗哑,心想,自从上回说过话后,不知他

有多久没说话了。。
“今晚,你回学校太晚了。”他说。
“没关系。”她说,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坚定。“昨天我在西弗

吉尼亚——”
“你受伤了吗?”
“不,我——”
“克蕾瑞思,你新贴了一块邦迪创口贴。”
经他一说,她才想起。“我在泳池边刮伤了。今天我去游泳了。”
她穿着长裤,邦迪贴在小腿肚上,没人看得到,他必然是闻到了气味。

“昨天我在西弗吉尼亚,他们在那儿发现浮尸,是野牛比尔最近一名受害

人。”
“并不是他最近一名,克蕾瑞思。”
“他最近第二名。”
“对了。”
“她被剥头皮了,一如你说过,下一名被害人要被剥头皮。”
“如果我们一面谈,我一面画素描,你会介意吗?”
“不,请画吧。”
“你看到尸体了吗?”
“是的。”
“你可看过,他以前那些精心杰作?”
“不,我只看了照片。”
“看照片时,你有什么感觉?”
“我很忧虑,然后,就一直忙碌着。”
“此后呢?”
“很震惊。”
“你仍能工作吗?”莱克特博士用炭笔在纸的边缘涂抹。
“一点也无妨,我可以工作得很不错。”
“为杰克·柯劳佛?”
“是的。”
“克蕾瑞思,帮我个忙。你是否愿意,把头往前垂,就好像你睡着一样。

有一秒就行了。谢谢。如果你愿意,坐下吧。在他们找到浮尸之前,你就把
我说的话告诉柯劳佛了?”
“是的,他嘲笑了一番。”


“那么,他看到西弗吉尼亚那具尸体之后呢?”
“他和主要权威人士谈过。他是——”
“亚伦·布隆。”
“对。布隆博士说,野牛比尔正按照报上所作的推测完备他的形象。野


牛比尔剥头皮的可能性,那些小报一直都在谈论。他说他早料到野牛比尔要

剥皮了。”史达琳说。
“布隆博士早料到了吗?”
“他是这么说的。”
“他既料到,可是为什么不说呢?克蕾瑞思,你又怎么想呢?”
“我不敢确定。”
“你学过一些心理学,一些法医学。把这两门学问综合起来,能钓些什

么答案上来?总能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吧?克蕾瑞思。”
“我得慢慢思索,答案还远着呢!”
“那么你怎么看野牛比尔?”
“依据书本知识来判定,他是个虐待狂。”
“克蕾瑞思,你要知道,活生生的例子要比书上说的更要狡狯容易骗人,

就像怒气表现为色欲,免疫系统出毛病表现为狼疮病一样。”莱克特用右手
画完了他左手的素描,开始用左手来画他右手的素描,而且也一样能画得很
好,“你看的是布隆博士的书吗?”

“是的。”
“他怎么描述我?”
“一名纯粹的精神变态者。”
“你是否认为,布隆博士都是对的?”
“我一直在等待着他最浅显的影响力。”
莱克特博士微微一笑,露出他小小的白牙。
“克蕾瑞思,你在各方面都很在行。奇尔顿院长说,撒米是青春期痴呆


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他现在住在密格斯以前的牢房里。你可知道,青春期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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