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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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东风-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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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着笑意,“你是这狩猎场的士兵?”

他却并不知我的用意,只老实点头,“是的。”停了停,低下了脸去,似乎颇是低落,“明天王子就来接公主了,以后会有很多、。电子书很多人保护公主,我……我走了。”

他说着扭头便要走,我见他这副模样,再忍不住轻笑出声,“漠歌,你可记得我说过的话?”

他茫然回头,怔怔道:“公主?”

“千军万马,危难之际亦不如一个漠歌。”我收敛了笑意,安静而决然,“漠歌,本宫身边,已离不了你。”

我话音甫落,漠歌已登时红了眼眶,口中嗫嚅不清道:“我、我,我真能跟着公主么?我、很笨,不会说话——”

我摆手制止了他的喋喋不休,微笑道:“我要休息了。漠歌,”我望着他惶恐不安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极是清楚,“我初来这里,到处陌生,所信任者,唯你而已。”

他闻言一震,但随即点头,神色极是坚定:“我绝不让公主再受半点欺侮!”

我微笑点头,转身步入帐中,而夜幕,亦真正地落下了。

帐外已是暮色深浓,明月高悬,而大帐中却是明烛高照,粲然若昼。我有生以来头一次住这草原民族惯居的帐篷,很是新奇。这帐篷上圆下方,对应天圆地方之理,与在家乡时所居宅院固然大不相同,然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一应摆设倒也齐全。尤其我住着的这间,格局颇大,满地铺着雪白的羊毛地毯,壁上悬挂着各式各样的弓箭、弯刀,倒也别具一番风情。寝室与餐室以一张屏风相隔,寝室内靠角落里摆着一张雕花象牙床,紧挨着床头处是一个鎏金妆台,上摆着一面青铜山字纹镜,古朴的基调中却透着另一种华贵。餐室内则是一张沉香木矮桌,没有凳子,只有一块虎皮垫子,想来这里人们平日都是席地进餐的。

我除去了脚上那双蹙金云履,缓缓踩上地面雪白的羊毛毯,触感温软,很是舒适,令我不禁想起幼时在宫中时,姨母房中那块波斯进献的雪绒羊毛毯子。姨母很是宝贝那毯子,从不允宫人随意碰触,生怕弄污了去。表哥一贯调皮,见姨母如此宝贝,很是好奇,不日便携了我去偷了那毯子出来想要把玩,谁料拿回房中没多久,便失手打翻桌上的墨砚,将那雪白的毯子直染作乌墨墨一团。表哥见毁了姨母的心爱之物,登时吓得没了主意,竟尔赖皮央求我去顶罪,只可惜姨母明察秋毫,并不信我一番说辞,到头来表哥仍是没能免了那一顿皮肉之苦……

我想起昔年表哥的丢脸之事,忍不住唇边溢出一丝笑意。抬眼见妆晨正垫了脚跟用银簪子挑那铜质烛台上的灯烛烛芯。那灯油是羊脂所制,燃烧的同时散发着阵阵脂香,倒似比昔日所用瑞脑香更是安神,我只进来这片刻,已觉心旷神怡。

宫人们很快送来了吃食,一色的肉类,羊肉、牛肉,还有大碗的茶非茶、奶非奶的东西。我心头暗暗叫苦,若漠国是这饮食习惯,看来以后有我罪受的呢!尽管如此,腹中饥饿却是不争的事实,少不得挑了些许不至太油腻的吃了少许。妆晨与绣夜亦是这般,对那油中滚炸地金灿灿的、比脑袋还大的肉块实在不敢恭维。

不多时,已简单吃完。正惦记着沐浴之事,便听得帐外脚步声陆续传来,在门外停住,尔后一个声音响起:“公主,请沐浴。”

我心下欢喜,“进来罢。”

帐帘被从外面掀开,尔后六名女宫人鱼贯而入,身后两名士兵抬着一个满是热水的木桶缓缓跟进,绕到屏风后将木桶稳稳放下,尔后便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妆晨见那六名女宫人仍停留不走,于是道:“你们也下去罢,公主有我们伺候便可。”

那六名女宫人听了妆晨的话,这才行了一礼退了出去。绣夜待她们走后,仔细将帐帘掩好,转身笑道:“小姐,您快沐浴罢!”

我依依点头,转身绕到屏风后,妆晨与绣夜仔细除去我身上衣物,扶着我跨进木桶。温热的水渐次没过心口,我尽情地舒展身体,只觉通身舒畅,不由嘤咛一声,阖上了眼,任由她二人仔细地擦洗我疲累的身体。

正难得身心放松处,却陡然让帐外突来的吵闹声坏了兴致。我不由心下诧异,握住一旁妆晨的手道:“怎么回事?”

妆晨亦不解,只得安慰我道:“小姐莫慌,奴婢这便去瞧瞧。”

我点头,她随即绕出屏风外,朗声道:“帐外何人喧哗?惊扰公主,可是大胆!”

帐外突然安静了,然而只片刻,很快便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大笑声,他笑完,用生硬的南话道:“本王倒很想见识见识这楚朝公主!”

第十章 寒鸦栖复惊(下)

我心下惊怒不定,忙使绣夜取来我贴身衣物,简单地穿理整齐,再裹上一领夜披,绕出屏风外,“帐外何人?竟敢胡言乱语,扰乱视听!”

没有回答,吵闹声却再次响起,这次是漠国的言语,我却一句也听不懂了,只依稀听到有女子低低似在陪着小心的声音和适才那男子粗鲁而不可一世的嗓音交合在一起。我与妆晨、绣夜正相顾纳闷,却突然间一声皮肉相碰的脆响,跟着一声女子的惨叫声尖锐地响起——

“啊——”

我脸上变色,正要开口质问,却不防帐帘已“唰”得一声被掀开了去,跟着一个男子便跨了进来,反手放下了帐帘。那男子一脸络腮胡,面皮紫涨、两眼细狭、嘴阔鼻宽,左耳上戴一弯明晃晃的金环。他身材高壮,穿一领紫貂皮坎肩,腰间别一把金灿灿的弯刀,铁塔也似地立在我们三人面前。

在我打量他的同时,他亦将我通身看了个遍。我未料到他竟尔会贸然闯进,因此只穿着夜披和贴身小衣便步出寝室。此时见他肆无忌惮地打量于我,不由羞怒交加,“你是何人?擅闯本宫寝室,意欲何为!”

那男子闻听我话,更是笑得惬意,“帐外众人皆拦本王不住,你说本王是谁?”

我耳听得他左一句本王,又一句本王,不由暗自思度。素闻漠国国君有三子,长子拓跋恭,次子拓跋朔、三子拓跋安。我所嫁者,乃二王拓跋朔,不久前使者刚去通报二王我的到来,。电子书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到这里,那么眼下这位自称本王的究竟是大王子,还是三王子?

我正自思量处,却不防那男子已欺到我面前,伸手便掐住我下巴,我不及躲闪,被他的举动惊地瞪大了双眼,不由惊呼出声。妆晨见状大急,忙扑了来伸手便扯那男子手臂,口中喊道:“大胆狂徒,还不放开公主!”

绣夜亦伸手掰那男子手臂,欲救下我去,却不料他大掌一挥,我只听得一声脆响,便见妆晨直被打飞出去,重重地撞上了一旁的桌子,我情急大喊:“妆晨!呃——”

他执住我下巴的手蓦地用力,我吃疼而轻呼,眉心亦皱成一团。眼角瞄见妆晨被打中脸颊,已然肿胀破裂,加上额头又撞上桌脚,登时便晕厥了去。他得意大笑,同样一掌高举欲挥开拽住他衣袖的绣夜,我失声惊呼:“不要——”

绣夜已然吓得脸色惨白,松开手便滑在了地上。我泪盈于睫,瞪视着他,强忍着下颚处的疼痛道:“你要做什么,冲着我来便是!别……别伤害她们!”

那男子登时笑得直连胡须亦开始打颤,他将脸凑到我颈中很是用力嗅了嗅,我厌恶地扭开脸去,却被他强扭了回来。他口中热气直扑我面颊,肉食的膻腥味和着烈酒的气息登时令我昏然欲吐,只听得他淫亵笑道:“好香,果然跟草原上的婆娘大是不同!小美人儿,拓跋朔是王子,我也是,不如你便跟了我罢!”

“大胆!”我惊怒不已,扬手便甩了他一个耳光,乘着他愣神的当口,疾向门口跑去,口中大喊:“来人!快来人!”

然而我只跑出三步远,便被头皮上一阵揪心般的剧痛给生生止住了脚步——那男子一把揪住我满头青丝,痛得我不得不停下脚步,受他力道所迫,猛地向后仰去。他神色暴怒,便如一头发狂的野兽般狠狠将我拉扯过去,摔在地上,而后便欺身扑了上来。我后脑磕在地上,痛得瑟缩不已,眼看将要受辱,我拼命挣扎,胡乱地踢打着他,然而我这绣花拳头、绵薄之力,如何能撼动他铁塔般的身子?他已将脑袋埋入我颈中,胡乱地啃啮着。我又痛又辱,横了心重重在他肩上咬了一口,他惨叫一声,登时抬起半截身子,混乱中我看见他腰间的弯刀,来不及思考便迅速抽拔了出来,电光火石般,刀尖已抵在了他的胸口。他愣住了,低头盯住那明晃晃的弯刀,眼神闪烁不已,半晌阴恻恻道:“你敢吗?”

我心跳如擂鼓,胸口急速起伏着,紧咬下唇,双手死死握着刀柄。那刀柄上镶嵌着的宝石颗颗嵌入掌心,我亦感觉不到半丝疼痛,我喘息不定,昂首勉力道:“尽管一试!”

令人心悸的对峙,这一刻,时间仿若静止了,我与他死死地盯视着对方,谁都不肯退缩。他的眼神愈发阴冷,似乎耐心已然告罄,突然不顾刀尖所指蓦地欺身下来,只听“嗤”得一声,他双手同时使力,已扯开了我裹着的夜披。我心头大震,待要反手遮挡,却被他趁势夺去了刀子,丢到一旁。我眼看大势已去,受辱不可避免,震怒下胸口剧痛不已,几乎便要岔过气去。

双手被动地打开被死死按在两侧,我知道此刻那男子正在我身上肆虐,然而我已使不出半分气力,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思想已全部抽离,所剩者,唯躯壳而已。受辱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下意识地以牙齿抵住了舌头,只需轻轻一下,我便可免受这屈辱;只需轻轻一下,我便彻底解脱了。

我缓缓阖上了眼。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

“公主!”

漠歌?!是漠歌的声音!我猛睁开眼,朦胧中只见漠歌手握那柄丢在一旁的弯刀,脸色苍白,紧紧注视着我,目眦欲裂,而那男子却闷哼了一声便软软地趴伏了下来,再不动弹。

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濡湿了我的身体,是那男子的鲜血!这个认知令我心头陡然一紧,而后情绪迅速彻底崩溃,便如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登时只觉全身的气力尽数抽光。依稀只感到漠歌将那男子自我身上扯离了去,脱下外衣裹住我衣衫残破的身子。心口蓦地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一口温热腥甜的鲜血霎时涌上喉咙,我想开口唤他,然而甫一张口便是一口鲜血狂涌而出,然后眼前一黑,我再无半分知觉。

第十一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上)

“她怎样了,还是无法醒来么?” 

在那个陌生的声音响起之前,我的脑袋仍旧是混沌而昏沉的。 

我缓缓睁开眼,朦胧中,榻旁男子锦裘玉带,发乌如墨,正背对着我说话。

“启禀王爷,雁门关外遭劫,公主已受伤不轻,尚未痊愈,又遭此番羞辱,惊怒攻心,更是大大地折损了凤体,即便痊愈,只怕日后也会留下病根……”

“……知道了,你下去罢。”男子的声音清冽中透着温软,恍惚竟似故人。

“王爷,您可都清楚了,贵国三王惊扰我朝圣平公主在先,意图染指在后,何况那行凶之人已然服罪,此事与我楚朝可无任何干系!”

王爷?我脑中迷乱,眼前男子的身形愈发模糊,依稀已与心中无时或忘的那个人重叠了起来。只听他道:“孰是孰非,待公主醒来一问便知,贵使如此心急,可叫本王很是不解。”

“王爷——”

男子站起身,负手背后,“目下最重要的,应该是公主的身体,而不是追究责任罢?”他说着,忽一转身,正正望向了我,见我醒着,他蓦地睁大了双眼。

心头忽来的暖意几乎将我沉沉没了去,我无视他的错愕向他伸出一手,唇齿微动间,清楚地喊出了一声——

“允祯……”

男子面色剧变,猛睁大了眼睛,他瞪视着我,神情复杂。我虚空抓出的手登时僵在了空气中,缠臂金自手肘处叮呤着滑下,清楚的冰凉。

“公主醒了?!”董致远的声音很快响起,“究竟情况如何,还请公主示下!”

情况?什么情况?我脑袋尚未彻底明了当下的处境,那男子已转身再次开口,声音清朗却透着不可拒绝的威严:“贵使似乎不明白本王的意思?”

他不是允祯!突来的认知如数九寒天一桶冰水兜头淋下,我蓦地清醒,他是谁?!我现下,却是身在何方?!

“王爷——”董致远欲言又止,见那男子态度坚决,他只得作罢,抱拳道:“如此,我便静候王爷旨意,希望王爷能够秉公处理,莫叫公主平白受了这天大的委屈。”

我脑中渐渐清晰,那令我倍受羞辱的一幕缓缓浮上心头,直令我恨地几乎咬破了嘴唇。待听得董致远最后那句话,心头更是冷笑不已,好一个董致远!御林军离我的帐篷并不远,我出事之时竟无一人前来相救,反倒是漠歌寻声赶了来,奋不顾身救下了我。这也罢了,未料现如今他倒乖觉,跑来此处讲这些虚情假意的话语!

“你醒了。”董致远走后,那男子转向我,面无表情淡淡道。

我拥着被子坐起身,望着他,我心头纷乱。我已猜到他的身份,若无意外,他定然是我未来的夫君,拓跋朔。我低低开口:“如你所见。”

他在榻上坐下,侧目看我,目光中闪烁着估量,“我很好奇。”他突然开口,声音清冷,“三弟说你主动引诱于他,尔后使人行刺,你却怎么说?”

我脑中登时一阵轰鸣,几乎眼前一黑,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他手臂,大声道:“不!不是这样的!”

他身形一震,目光在我捉着他手臂的手上停住。我赧然,急忙收回手去,强作镇定道:“孰是孰非,相信王爷睿智,必然自有判断。”

他摇头,颇是好整以暇,“你不作辩解,本王如何判断?何况三弟是我手足,而你,却是陌生异族。”

我心下恼怒,横眉道:“个人名节事小,国体受辱事大,此事攸关我楚朝国威,还请王爷秉公处理!”

他眉尾飞扬,冷眼看我,“于不辨处有辩,你很会说话。”顿了顿,“你认为本王会徇私?”

我不禁冷哼,“如王爷所说,你与令弟,终是手足,而我,不过是陌生异族。”我语音忽滞,一腔酸楚蓦地涌上心头。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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