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园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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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园的诅咒-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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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决也被他置之不理了。满载着海军将士的祝福,琼斯和罗德坐上了去往旧金山的驱逐舰,他们将经由巴拿马运河和大西洋回到美国。此次航程的目的地是巴恩基地——他们被调到了那里。
  迈西一家,还有伊莎贝尔离开夏威夷的方式颇为奇特,他们是由海军派的驱逐舰悄悄送上“玛鲁鲁”号的。那份由卡雷律师签发的传唤令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不过,夏威夷警方也许还被蒙在鼓里,因为有几名负责任的警察下定决心要找到泰拉。
  达伦夫妇、林赛夫妇和我是在码头上登船的。在码头上,我们愉快地接受了当地姑娘送上的五彩花环,在乐队演奏的《再见吧,朋友》的乐曲声中,我们上了船。
  在甲板的过道上,我刚要走进自己的船舱。正在这时,一名本地警察和一名海军军官争执起来,那名警察身着便衣,而那名军官穿着制服,长着一个铲形下巴。
  那名警察手里挥舞着传唤令,可那名军官偏偏挡在门口,不肯放他进去。
  “你无权对我发号施令。”警察的口气十分强硬。
  军官打断了他的话,“和我讲话时,要说‘先生’。”
  那名当地警察一把推开军官,硬闯进去。军官却用力将他推了回去,“别把你的手放在我身上。”
  “你别把你的手放在我身上。”
  我远远看着,心想到底该不该走过去,终止这场孩子气的争执呢?在我还犹豫不定的时候,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的背后响起:“住手!木其尼警探,你应该对海军军官尊重些。”
  是陈·阿帕那,他手里拿着巴拿马草帽,走到我的身边。
  “要是他们不肯听的话,”我半开着玩笑,“你的皮鞭一定会说服他们的。”
  陈亲切地冲我笑了笑,“不,他们是会听的。”
  果不其然,那两个人都乖乖地松开了手,看上去就像两只驯服的绵羊。接着,他们彼此握了握手,相互说着诸如“职责所在,不敢怠慢”一类的话。
  “木其尼!”陈又喊了一声,那名警察小跑着过来,俯首贴耳地站在陈的身边。他看上去比陈要高出两头。
  “当房子开始着火时,掘井就已经太晚了。你回总部吧。”
  “是,阿帕那探长。”
  立即,警察和他的传唤令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海军军官走了过来,谦恭地说:“谢谢您,先生。”
  陈只微微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船舱的门打开了,汤米从屋内伸出头来,“一切正常吗?韦德曼上校。”
  “平安无事,上尉。”
  汤米谢过他之后,朝我点了点头,随即又关上了舱门。
  陈陪我走进我的船舱。
  我先开口问他:“你上船来,只是想确保传唤令不被执行吗?”
  “不完全是的。我还打算向一位朋友道声‘珍重’。”
  说到这儿,我俩握了握手,然后,开始随意地聊了几句——他的那个大家庭,他为什么不想退休……
  汽笛声响了起来,他站起身来,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带上了他的巴拿马帽,预备下船了。
  “怎么,不留下几句临别赠言吗,陈?”我盯着他。
  这个精悍的小老头抬头看着我,刀疤脸上的眼睛顽皮地闪了闪。“案子结束之后的建议就如同葬礼之后的药一样。”
  说完这话,他碰了碰帽沿,转身离开了。
  在开船的第二个夜晚,我穿着那身笔挺的白色夜礼服,懒洋洋地靠在后舷的栏杆上。当然了,还是美人在怀——伊莎贝尔紧紧地依偎在我的怀里,微风拂动,她那金色的短发时而拂过我的面颊。望着下面微微荡漾的海面,我竭力回想着我做警察时的生涯——在拥挤喧闹的拉赛利车站,我是怎样拼命地追赶着扒手、路匪。那一切,似乎隔得非常遥远,在我的脑海里,那是模糊的一团迷雾。可是,不要多久,我又会重新回到那样的生活里,现实是会治好我的“失忆症”的。
  “我听见了你和达伦先生之间的对话,你打算为他做事。”
  我们这些人——汤米和泰拉、福斯特克夫人、露比和达伦、林赛夫妇、伊莎贝尔和我——在餐厅里坐在一桌进餐,看上去就像个愉快的大家庭一样。不过,泰拉始终一句话也不和我说,我自然也不会主动地去奉承她,只能将她视若无人。
  “对,我的确希望能做达伦的调查员。”这是我的真心话。
  “那你打算离开警察局?”
  “是的。”
  她靠得更近了,“这很好。”
  “你很赞成?”
  “哦,当然。我是说……那很有意思,也很重要。”
  “什么?”
  “当然是做卡莱斯·达伦刑事大律师的主要调查员这事了。”
  我什么也没说,不过我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希望在回到美国大陆时,也就是重新踏上坚实的土地之后,我还能体体面面地和她在一起。可惜,这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的幻想罢了,就算我当上了达伦的主要调查员,可还是一个来自怀斯特区的穷小子,一个犹太鬼。只有在这迷幻漂泊的海上,我和她才有可能发生一段浪漫的“邂逅”,只有在这样不切实际的环境里,我才有资格做她的“护花使者”。
  “为什么泰拉对你不理不睬呢?”她又问了一个让人尴尬的问题。
  “是吗?”
  “难道你没感觉到?”
  “我根本就没注意到她,我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她的‘某个’表妹身上。”
  她压住了我的胳膊,“别骗我,是不是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
  “能有什么事呢?”
  “当然是在夏威夷发生的事。我不想再提那些事,可是……我听见泰拉和汤米……他们在吵架。”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们可能都太过紧张了。”
  “要知道,他们就住在我的隔壁。”
  “那又怎么样?”
  “我想,我听见了摔东西的声音。”
  “哦,你把那当作‘新婚的祈福声’不就行了吗?”
  “内特?”
  “什么?”
  “你相信两个人会永远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吗?”
  “当然。你看看下面的大海,它是永恒的,不是吗?”
  “大海是永恒的?”
  “最起码,它有足够久了。”
  我俩整日整夜地呆在我的船舱里。直到现在,我还能清清楚楚地记起她的模样,那光润亮泽的皮肤,那玲珑迷人的曲线……还有她,紧闭着的双眼,张着可爱的小嘴,沉浸在狂喜之中的模样。月色中的维纳斯!
  尽管如此,我从来没有心存任何妄想。是的,只要我们远离尘嚣,呆在碧波万顷的海面上,我俩就能一直这样厮守下去,我可以想尽一切办法讨得她的芳心。不过这一切都只是船上罗曼史,是一场过眼烟云。一旦离开这儿,我就又变成了一个犹太穷鬼。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现在我们还在船上,我还是那名风度翩翩的侦探,而且,刚刚查清了一宗错综复杂的案件——查出了可恶的“黑鬼”是如何侵害了一名可爱“无辜”的白人妇女。
  一九三三年的一月十三日,控方律师约翰·卡雷再次出现在戴维斯法官的法庭上,建议撤销对荷瑞斯·伊达,本·阿哈库罗,亨利·陈和丹维德·塔凯的起诉。戴维斯法官批准了该项提议。岁月元痕,曾经一度沸沸扬扬的迈西一案早已归于沉寂了,因此,对于这样的一个结果,夏威夷上的岛民和美国大陆上的民众都没有任何明显的反应。
  阿拉莫纳男孩就这样悄悄地融入普通百姓的生活之中。伊达成了一名杂货店的店主;本·阿哈库罗去了俄阿岵附近的山区,在那里,他成了一名消防队员。至于其他人的下落,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猜想,他们也许都在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从某种程度上讲,时间的流逝为他们的无辜做了最好的证明,因为泰拉不时地出现在报纸的娱乐版中,她始终是聚光灯中心的焦点人物。
  在乔瑟夫·卡哈哈瓦遇害的周年时,她赶往利诺,在那里,她和汤米协议离婚了。就在办好离婚手续的那天夜里,泰拉在当地的一家夜总会里服毒自杀。
  不过,她没有死成。一个月后,在驶往意大利的“罗马”号游轮上,她又企图自杀。这一次,她是在自己船舱中的浴盆中割腕,结果呢,她的尖叫声惊动了周围的人,她又一次被救活了。
  一次又一次地,我在芝加哥的报纸上看到了泰拉的这些花边新闻,渐渐地,我开始为她感到难过了。是的,达伦说得对——泰拉·迈西将永远生活在地狱之中,而这地狱恰恰是她自己一手建造的。
  每过一段时间,这位“二十世纪最著名的强奸案中的受害者”——泰拉的名字就会见诸于报端:在一九五一年,她袭击了她的房主——一名怀孕的妇女,当时对方要求泰拉赔偿一万美元;在一九五三年,她又在阿拉左讷州大学注册,成为一名大学新生,那年,她已经四十三岁了;同年,她与一名二十一岁的学生私奔到墨西哥,并在那里注册结婚,这段婚姻只维持了短短的两年半时间。
  后来,她搬到了佛罗里达州的西棕榈海滩,在那儿,她和她的母亲离得更近了,不过,她们仍然是分开居住的。终于,在一九六三年的七月,泰拉永远地逃出了那个“关押”她的“私人地狱”。福斯特克夫人发现自己的女儿死在公寓浴室的地板上,在尸体周围,到处散放着各种各样的空酒瓶。
  汤米·迈西和那些阿拉莫纳男孩一样,在走出夏威夷的阴影后,一直受到命运之神的眷顾。在一九三七年,他与弗拉伦斯·斯托姆在西托结婚;在一九四○年,他从海军退役。此后,他和妻子移居到圣地亚哥。在那里,他的私人事业一直发展得不错,而且,他的家庭生活也一直平静幸福。
  福斯特克夫人比她的女儿活得更久一些,不过,现在她已撒手而去了。还有很多人都已经去了另外的那个世界。卡莱斯·克莱伯,在那年的奥运会上出尽风头以后,就没有再回到加利福尼亚大学,他被好莱坞看中了,后来成了一名二流影星。约翰·吉登警探,后来成了一名与陈·阿帕那一样成功的警长,因为他的忠诚和坚毅而名声赫赫。达克·卡哈纳摩克,也去了好莱坞,不过,他的运气不像奥运会冠军克莱伯那样好。后来,他投身商界,成了一名不错的夜总会老板。罗斯上校接管了俄阿岵监狱,在他严明有序的治理下,俄阿岵监狱的面貌焕然一新。丹尼尔·雷曼和奎·凯卡库被严密地看管了起来,再也成不了“笼外之鸟”了。纽约市的前任市长吉米·格尔特很不光彩地引退了,达伦压根就没为他辩护。
  斯特林将军、卡雷律师、乔治·林赛都早早地与这个世界挥手告别了。
  至于那些海军士兵和海军军官——布莱弗德、斯德克丹尔、奥兹、波特医生,我不知道他们都去了哪里。最近,我听说,艾迪·罗德还活着,有一份报酬不错的体面工作。不过,他一直一个人生活,住在一家乡间酒吧的楼上,与电视终日为伍。
  除了达伦以外,其他的人我只见过琼斯一次,那次完全是机缘巧合。一九六四年的那个夏天,我和他在一家叫做“棕榈宫”的酒吧偶然碰上了。当时,我一点儿也没认出他来——并不是因为他的头发灰白了,身体变得臃肿了,过了这么多年,谁能不老呢?
  我绝对想不出,他居然会是一副中产阶级的打扮:一身订做的西服,挺括合身,系着一条素色的条纹领带,整个打扮看上去殷实而保守。当时,他就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并且叫了双份的苏格兰威士忌。我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喝我的酒。
  “我认识你!”他有些粗鲁地说道。
  我又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认出他来。“是吗?”我不经意地回答了一声,接着冲招待说道,“再来一杯朗姆酒,加些可乐。”
  “你是叫内特吧?姓……尼德,哦,不,是内特。”
  我淡淡地笑了笑,仍没什么反应,“我们以前可能在哪儿见过。不过,很抱歉,我实在是记不起——”
  他爽快地伸出一只手,“阿尔伯特·琼斯——船舶机械师。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伊俄拉尼,当时我是去那申请减刑。”
  “呃,我真该死!”我一边说着,一边握住了他的手,“阿尔伯特·琼斯,你看起来混得不坏。”
  “我在马萨诸塞州的银行里做高级主管,你是不是觉得不太可信?”
  “真让人难以置信。”
  “能再看见你,真是太好了!我们找个雅座吧,好好地喝上一顿,怎么样?真他妈的,想想看,过了这么多年了,我居然又能遇上你——卡莱斯·达伦的得力帮手。”
  于是,我们俩又找了个雅座,这是我们之间第一次面对面的单独谈话。他告诉我,他是在一个有着经营银行业传统的城镇长大的,所以退役后就干了这行。而我呢,还是住在芝加哥,开了一家A—I侦探事务所,这些年以来,生意一直不错。所以,近来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名高级行政管理人员,而不再是一名侦探了。
  那天晚上,我们两个人都有点儿喝多了。他对我说,他最后一次看见罗德还是二十一年前,当时罗德还在“巨蝎”号舰上服役。虽然,那以后他们没再见过面,可他还是常常想起罗德。后来,我们又聊到了泰拉·迈西,在那之前不长时间,她的讣告曾刊登在芝加哥报纸的副刊中。琼斯醉醺醺地说,他不是很喜欢那个女人。
  “她的人品几乎可以得零分,”他轻蔑地说着,“她的人品几乎不值一提。再说,她的大腿也不怎么漂亮。”
  “那,你一定是对汤米很有好感了。”我好奇地问道。
  “汤米倒是一个不错的男人,很有军官的风度。不过,在我们抓住那个臭小子时,他可真有些吓坏了。这倒也可以理解,如果你处在他那样的位置上,想想吧,出身不错,进过军校,当时又是上尉军官——自然前途似锦,遇见了这样的事,显然会有些慌手慌脚的。毕竟,我们干的事不太合法。”
  “那乔·卡哈哈瓦怎么样呢?他也很紧张吗?”
  琼斯大口吞咽着苏格兰威士忌,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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