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这个千人指万人骂的恶徒哪,你可以这样对待我吗?我对天起誓,这一回决不放过你,非要叫你得到报应不可!”
她这么说着,就披了一件斗篷,带着一个小使女,立刻动身,跟着奈洛,三步并作两步,向别墅赶去。
勃鲁诺远远望见他们,回头对腓力波说:“咱们的朋友来啦!”
腓力波马上来到卡拉德林他们一起工作的地方,故意对大家说道:
“各位师父辛苦了,我有事要立刻到城里去走一遭。请大家继续用心工作吧。”
他说完就走,找到一个适当地方,躲藏起来,暗中窥视卡拉德林的行动。卡拉德林只道腓力波已经去远了,就丢下工作,来到院子里;一看,只有尼可罗莎一人在那里,就和她搭讪起来奇+shu网收集整理。她早已心里有数,故意凑近他身边,比平时加倍亲热。卡拉德林趁机拿出符咒,往她身上一触,于是连话都不说一句,转身直往谷仓走去,她紧跟在后。两人一到里面,她随即把门关上。搂住卡拉德林,趁势把他推倒在一堆干草上,自己骑在他身子上,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使他的脸没法凑近她。于是她只管看着卡拉德林,好象胸中有无限热情似的,说道:
“我那甜甜蜜蜜的卡拉德林呀,我的心肝、我的灵魂、我的宝贝、我的幸福呀,我日夜都在梦想占有你、搂住你!你那种风流潇洒的样子,迷得我神魂颠倒。你的三弦琴弹得我心痒难熬!难道这会儿我是当真跟你在一起吗?”
卡拉德林几乎给她压得动弹不得,说道:“我的好心肝,让我吻吻你吧!”
“哎呀,”她回答道,“你太性急啦!让我先把你这张漂亮面孔瞧个仔细,看个饱之后再说吧。”
再说勃鲁诺和布法马可也去和腓力波躲在一起,三个人把这一切都看得明白、听个清楚。正当卡拉德林想要使劲去吻尼可罗莎,那边奈洛和苔莎已经赶到了。奈洛说:
“老天在上,我敢说这一对男女一定就在里面!”
苔莎这时怒火冲天,急急忙忙奔到谷仓门口,狠命一推,把那扇门推得飞了起来,便直冲进去。只见尼可罗莎正骑在卡拉德林的身上。尼可罗莎看见卡拉德林的老婆来了,就跳起身来,一溜烟逃到腓力波那边去了。可怜卡拉德林也想要逃,可是哪儿来得及?还没爬起身来,他的老婆已经扑了过去,用指甲抓,用牙齿咬,这还不肯罢休,又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拖过来、拉过去,高声骂道:
“你这只该死的恶狗。你竟这样对待我?你这个老不死,我还要爱你,真是自己瞎了眼睛!难道在家里还不够你受用,还要到外面去寻野食吃吗?看你不出,居然还是个风流的情人呢!恶狗,你到镜子里去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下流胚,你为什么不到镜子里去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天知道,就是把你榨也榨不出几滴水来!我现在明白了,叫你怀孕的不是我苔莎,|2~原来另有别人。不管这个女人是谁,但愿天主来收拾她吧。她一定是个贱货,才会看中你这样一个宝贝!”
卡拉德林看见妻子突然出现,觉得活也不是死也不是,由她摆布,不敢抗拒。他的脸上全给抓破了,头发给扯落了,衣服给撕碎了,最后踉跄站了起来,捡起了自己的帽子,低声下气,求他的妻子不要这么高声叫喊,因为那个女人是屋主人的老婆,倘使给他知道,自己就要给人千刀万剐了。
“但愿天主叫这种女人倒楣吧。”她嚷道。
勃鲁诺和布法马可跟腓力波和尼可罗莎躲在一起,把肚子都笑痛了。后来那两个老朋友只装作听得吵闹声,赶来劝架,说了许多好话,才把苔莎劝住了,又劝卡拉德林快回到佛罗伦萨去,以后不可再来了,只怕让腓力波知道了,性命难保。可怜卡拉德林头发扯掉、脸皮抓破,只得垂头丧气回到佛罗伦萨,听凭老婆日吵夜骂,从此再也不敢到那个地方去找那姑娘了。他那番狂热的恋爱,让他的朋友们、也让尼可罗莎和腓力波取笑了一番之后,就此结束了。
…
故事第六
两个青年在小客店过夜,半夜里,一个青年去和主人的女儿同睡,主妇又错把另一青年当做自己的丈夫,后来那第一个青年又睡上了主人的床,险些闹出事来,幸亏主妇聪明机灵,轻轻一句话,就把母女俩的羞辱遮盖过去。
卡拉德林的故事已经使大家笑过几次,现在又一次逗得众人大笑起来。小姐们少不了要对这个妙人儿发表一番意见,于是女王吩咐潘菲洛接着讲一个;只听他说道:
尊贵的小姐们,卡拉德林看中了一个女人,名叫尼可罗莎,这使我想起另外一个尼可罗莎来,现在我就把她的故事讲给各位听,让大家知道,一位好妻子怎样急中生智,把一桩丑事轻轻遮盖过去。
不久以前,缪诺纳平原上住着一个老实人,境况很不好,只住一间小小的房子;全靠煮些茶,备些饭菜,供给来往旅客充饥解渴,勉强度日。偶尔遇到熟人,天色已晚,来不及赶路,也收留他歇宿一夜——如果上门来的是个生客,就不肯行这个方便。他有个老婆,倒是长得很有姿色;生下两个孩子,大的十五六岁,名叫尼可罗莎,是个标致健壮的大姑娘,还没嫁人;小的一个未满一岁,还在吃奶。
我们城里有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名叫皮奴乔,常在这一带经过,看见了那个姑娘,不禁爱上了她;那姑娘得到这样一位体面的绅士的爱慕,也觉得十分得意,所以在他面前搔首弄姿,有意去笼络他。到后来,弄假成真,也不由得把他爱上了。这一对男女两厢情愿,要不是那青年唯恐连累了他情人,自己的名誉也要遭受损害,只怕他们早已成其好事了。
可是他朝思夜想,热情越来越高涨,再也压不住这要和尼可罗莎偷情的欲望,竭力想找个借口在她父亲家里过夜,因为他知道她家只有一间屋子,等一家人都睡熟之后,不难暗中找到她,和她睡在一起。他打定主意,就马上进行。
他带了一个知道他正在恋爱的心腹朋友,名叫阿德连诺,租了两匹马,在马背上各放两个袋子,里面尽是塞些稻草;两人一起从佛罗伦萨骑马出发,绕了一个大圈子,等来到缪诺纳平原,天色已晚,于是掉转马头,算是从罗马纳回来,奔向那老实人的小房子,去敲他的门。那老实人本来认识他们,立刻打开门来。皮奴乔对他说道:
“今天只好在你家里打扰一夜了。我们本想当天赶回佛罗伦萨,哪想拚命赶了一程路,来到这里天就黑了。”
“皮奴乔,”主人回答道,“你也知道,我要留宿你们这样的贵人是多么为难啊;可是天已晚了,你们什么地方也不能去了,只能让我想个办法请两位将就一夜。”
两个青年于是跳下马来,系好坐骑,走进这家小小的客店;他们随身带着干粮,这时就拿出来,当作晚餐,请主人一同分享。
这个老实人只有一间小小卧房,他费尽心机,在房里安排了三张铺。两张靠着一堵墙,另一张放在对面,中间只剩一条狭窄的通路,此外再没有转身的余地了。主人把单独靠墙、算是最象样的一张床铺,让给那两个青年睡。过了一会,他们假装呼呼入睡,于是主人又叫女儿睡到对面的床上去,然后自己和老婆睡在第三张床上,床边放着婴儿的摇篮。
皮奴乔暗中看好那姑娘和主人的铺位,又睡了好久,料想这一家人已睡熟了,就轻轻爬下床来,摸到他情人的床上,躺在她身边。她心里又喜又怕,听凭他摆布,两个人多时的心愿,都在这一夜里还却了。
皮奴乔正和情人温存,不料有一只猫绊翻了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惊醒了主妇,她怕出了什么事,爬下床来,暗中摸索着,去到那发出声响的地方查看一下。
这时候,阿德连诺恰巧也起了床,并非因为听到了那一声响;而是觉得这当儿肚里有些紧张,要出去找个地方方便一下。不想跨了几步,就给主妇放在那里的摇篮挡住去路,他只得抬起摇篮,移到自己的床边来;等事毕回来,哪儿还想得到把摇篮放回原处,只管爬上自己的床,继续睡去。主妇摸索了一会,发觉原来是跌落了什么东西,也懒得点火瞧瞧,嘴里骂着瘟猫,仍旧回房去睡。她一直走到丈夫睡着的那张床铺,一摸,床边并没有摇篮,暗暗对自己说道:“我的天哪!我险些儿闹出笑话来:说也不相信,我差些儿爬上客人的床呢。”
她再走几步,摸到了摇篮,就爬上床去,睡在阿德连诺身边,把他当作自己的丈夫。阿德连诺这时还没睡熟,心里好不欢喜,将她一把搂住,和她百般亲热,那女人十分快乐。
这当儿,皮奴乔已经跟他的姑娘玩够了,只怕贪睡误事,就离开了她,回到自己的床上去睡。他摸到摇篮,只道旁边就是主人的床,就再向前摸索几步,竟爬上了主人的床铺。主人被他弄醒了,他也不管,还道是跟阿德连诺睡在一起,对他说道:
“对你说了吧,世上再没有哪个小妞儿比尼可罗莎更逗人喜爱的了。妈的,从来也没有哪个男人享受过我这一夜的福气——我离开了你之后,已经在城里六进六出呢。”
主人听见这些话,未免有些不乐意,暗想:“这个王八蛋在捣什么鬼?”终于气糊涂了,不假思索地嚷道:
“皮奴乔,你这不识抬举的东西,竟干出了这种不要脸的事来,妈的,我非叫你吃些苦头不可!”
谁知皮奴乔也不是一个最识相的后生,明知自己已经铸成大错了,却不想补救,还要嘴硬:“你要叫我吃什么苦头?你敢拿我怎样?”
主妇只道自己正和丈夫睡在一床,对阿德连诺说:“哎呀,听哪,我们的两个客人彼此在争吵呢!”
阿德连诺笑着说道:“随他们去吧,合该他们倒楣,谁叫他们昨晚喝那么些酒!”
主妇再仔细一听,已经觉得象是她丈夫在叫骂,又听出了阿德连诺的口音,立刻明白她是睡在谁的床上,靠在谁的身边。她果然不愧是一个聪明懂事的女人,什么话也不说,立刻起床,拿着摇篮,在漆黑之中,摸索到女儿床边,就爬了上去,和女儿睡在一起。于是只装作被丈夫吵醒,叫着他,问他跟皮奴乔闹些什么。
“你没听见他说,他今夜跟尼可罗莎干的好事吗?”那丈夫反问道。
“哎呀,”她嚷道,“这简直是在说梦话!他几时睡到尼可罗莎的床上来过?我整夜都陪着她睡觉,况且我又一会儿都不曾合过眼。你竟然会相信他,真是一头蠢驴。你们男人晚上喝起酒来没有个完,等睡到床上,就整夜做着乱梦,在床上翻来滚去,还道自己在干着惊天动地的事业。你们不曾把脖子跌断,已经是上上大吉了。不过皮奴乔睡到你床上来干什么?他为什么不睡在自己的床上呀?”
阿德连诺在旁边听得分明,觉得这主妇真是聪明,一句话就遮盖了她自己和她女儿的丢脸的事;于是趋势附和道:
“皮奴乔,我不止对你说过一百遍,叫你不要在外面过夜;你明明睡熟了,却会爬起来走路,还要大谈乱梦里的景象,仿佛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你这种怪病早晚会给你招来麻烦。还不给我走回来,活该你受这一夜的罪!”
给主妇和阿德连诺二人这么一说,主人当真以为皮奴乔在做梦,就握住他的双肩,只管用力摇他,还大声嚷道:
“皮奴乔醒来!回到你自己床上去睡吧。”
皮奴乔听见他们的话,心里有数,果然象是在梦呓般胡言乱语了一通。主人不觉咧开了嘴,哈哈大笑起来,又把他摇了几摇。皮奴乔这才装作醒过来了,叫着阿德连诺道:
“这会儿已经天亮了吗?是你在叫我?”
“是啊,”阿德连诺回答他道,“到这边来吧。”
皮奴乔装得睡眼惺忪,把身子从主人的床上撑了起来,走回到阿德连诺那边去。天亮了,大家起身之后,主人拿他的梦话跟他取笑。这样你说一句笑话、我说一句笑话,直到两个青年备好马鞍、装好袋子,这才罢休。他们和主人干杯之后,跳上马背,直向佛罗伦萨驰去。两人都有一番收获,又是那样顺手,因此越想越得意。
从此以后,皮奴乔另找机会和尼可罗莎幽会,那姑娘对母亲发誓说,皮奴乔是在说梦话;那母亲记起和阿德连诺的一番亲热情景,心中就想道,原来当时只有她一人是清醒的呢。
…
故事第七
泰拉诺梦见恶狼咬烂了他妻子的喉头和面孔,因此叮嘱妻子不要到林子里去,她偏不肯听,果然遭了殃。
潘菲洛讲完故事之后,大家都称赞主扫足智多谋;于是女王吩咐潘比妮亚接下去讲一个。她这样说道:
各位漂亮的姐姐,我们在以前的一些故事中,曾经谈到梦兆应验的事实,但是有好些女人却只管加以取笑;因此,虽然这类故事我们已经讲过,我现在乐于给大家再讲一个短短的故事——我有一个女邻居,不多久之前,只因为不肯相信她丈夫所做的恶梦,终于闹出这么一段事来。
我不知道你们可认识一位很有地位的绅士,名叫泰拉诺·第摩莱赛,他的年青的太太玛格丽达,美貌出众,却是刚愎成性,固执不化,别人做的事,她永远看不顺眼;她做事也从来不肯接受别人的意见。泰拉诺娶了这样一位太太,真有说不出的苦,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勉强容忍,由她一意孤行。
有一夜,他和玛格丽达睡在乡村的别墅里,他在梦中看见她走进离别墅不远的一座美丽的林子里,她正这样散步的时候,忽然从丛林里跳出一头又大又凶恶的狼,直扑她的喉头,把她扑倒在地上,而且仿佛狠命要把她拖走似的。她大声喊救,后来总算从猛兽的爪牙底下逃了出来,可是她的喉头和脸部已全部受了伤。
第二天早晨起身,他对太太说道:“自从我娶了象你这样任性的女人,连一天的快乐都没有享受过;可是我也决不忍心看见你遭遇什么不幸,所以如果你肯听我的话,今天就守在家里,不要出去。”
她问他为什么不能出去,他就把昨晚所做的恶梦全讲给她听。可是那位太太却摇着头说道:
“只有对你不怀好意的人才会做这种对你不利的恶梦。你只装作十分关心我,其实你巴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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