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插队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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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插队手记-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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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回事,可这回生产队偏偏不同意她回上海,说新知青去年回去过,今年是老知青的“探亲年”。李晶霞觉得自己回上海是治病不是探亲,想想有点委屈,哭了通鼻子,又被批准了。
  于是,陆陆续续地,不光是老知青,有不少新知青也要回沪探亲。我因为等待黑河师范年底开课,没打算回去。
  心细的仲志疆在回沪探亲临走前送了我一本日记本,我也回赠了纪念品。
  大家彼此都明白,等明年开春,探亲的知青再回来,我已经离开了生产队。
  我突然有一种伤感,孤独一人一来到江边。
  无论我碰到什么事,需要安静一下的时候,我就习惯来到江边。
  我热爱这个集体,但爱并不一定意味着幸福,有时也带来痛苦。我现在就陷入在痛苦中。
  在江边,我想起老孙曾经说过我有“小资情调”,我自己笑了。我感到自己情感是有点冲动,于是静静地回过神来,呆呆地望着川流不息的黑龙江。
  过些日子,它热腾的奔流将被冰封在厚达1米70的冰层下了。





    正文 96、鹰与猎人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5…7…5 19:20:43 本章字数:1849

生产队场院里的马厩旁,是饲养员的小屋。
  晚上,难得的空闲,没有社员大会没有队委会没有知青点会,自己也不想看书,就在那间屋子里呆了好长时间。
  我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发现这间屋子,原来是老乡们晚饭后喜欢来坐坐的地方。
  他们抽着烟,北头长南头短的,赵家爷李家孙的,包括地里的墒情,庄稼的长势、马匹的性格……琐碎、细小,但却生动、实在。
  有人或许要问:“你在农村三年了,难道还不熟悉、了解农民?”
  假如没有今晚,我会说:“我当然熟悉和了解。”
  但现在,我要惭愧地、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感到有一点陌生、有一点新奇。”
  特别是刘胜俊讲的那个鹰与猎人的故事,让我一生难忘:
  故事发生在五十年代的一个深冬。
  那天,猎人背着土枪带着狗,去老林里打野味。
  猎人顺着一头猂的蹄印,跟踪了整整一天。猂肉,尤其是猂鼻子,是如同熊掌一般珍贵的美味。此时,猎人埋伏在雪里已经一夜,前面是一片宽阔的苔头甸子。他熟悉猂这种类似巨鹿的动物,鼻大尾短,四肢细长极善奔驰,天亮前后喜欢到沼泽苔头甸的旁边饮水。
  猂果然来了。
  “呯”!随着一声闷响,一缕硝烟,沟鸣谷应,猂半跪在雪地上,挣扎着起身。
  猎人不慌不忙地往土枪里装上砂弹,向猂倒下的地方走去。
  狗没像往常那样向前冲,而是紧张地仰头叫着。
  猎人抬头一望,半空里一只鹰打了个旋刺了下来,伸开的双翅足有三米多长。猎人瞄也不瞄,抬手就是一枪,“呯”又是一声闷响,枪口喷出的铁砂,打在鹰的胸上,羽毛四溅。
  但那鹰却依然伸出强劲的爪,把猎人身着的皮袄从肩上抓去一块,连同猎人肩头的皮肉。
  鹰翻身展翅斜斜飞起,胸口滴着血,重新跃上半空,撒下一片血雨。
  猎人肩头的伤口也血红血红地翻起,冒着热气,染红雪地。
  猎人很奇怪,鹰平时不主动攻击人的,难道它疯了?
  他从腰间掏出砂弹再次装枪,口里咒骂着:“***,老子今天非杀你不可!”
  话音未落,只见那鹰也回头,扔下爪中那块碎皮袄,发出长啸,又俯身冲了下来。
  猎人已经来不及掉转枪头,只好抡起土枪柄,朝鹰的头上砸去。
  这是一场殊死的搏斗,鹰拍击翅膀,把猎人翻倒在地,猎人用枪托击打鹰头,他们翻滚在一起。
  那鹰似乎铁心要和猎人拼个你死我活,无论挨了多重的击打,就是宁死不退,不停地伸出爪子撕扯猎人,用铁般坚硬的尖嘴猛戳猎人的头脸。
  只见鹰的羽毛散落,猎人衣装的皮毛纷飞;鹰胸口枪伤的血飞溅而出,猎人肩头伤口的血汩汩不止。
  那狗站在一旁,只顾吠叫跳跃,一点儿也帮不忙。
  “呯!”再一声枪的闷响,不过,倒下的不是鹰,而是猎人。
  猎人倒在雪地里,一动也不动,胸口嵌满了砂弹。
  鹰趴在猎人身上,扑楞了几下翅膀,再也飞不上天。
  原来,当猎人用枪托猛击鹰时,鹰爪在回抓中无意钩到了枪的扳机,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猎人自己的胸。
  几天后,猎人屯子里的乡亲,跟着那条狗找上山来,看到的是死去的猎人和死去的鹰。
  鹰扑在猎人身上,一只爪子还扣在枪的扳机里;猎人倒拿着枪,枪口正抱在怀中。
  苔头甸子边缘上,那头猂的血迹和蹄印,拖得很远很远。人们在一里之外,找到了那头也已经死了的猂。
  而苔头甸子的另一边,有一个满是荆棘灌木的断崖,断崖的上面有一只老鹰窝。窝里还有两只冻硬了的小鹰。
  人们终于明白,那天猎人打猂的枪声,惊起了这只护崽的母鹰,于是才有了这场鹰与猎人之间的搏斗。
  两只嗷嗷待哺的小鹰,在母鹰死去之后,得不到喂食和温暖,最后也冻死在鹰窝里。
  听了这故事让我唏嘘不已。
  我遗憾那枪的扳机被鹰爪抓住,导致了猎人的死亡;但我更赞叹母鹰为了两只幼小的生命而爆发出来的无比勇敢。
  我之所以赞叹鹰,是因为联想到人这种动物,在所谓的“文明进步”中,有的已经丧失了或被扼杀了这种美好的本能。





    正文 97、食堂停伙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5…7…5 19:20:44 本章字数:1885

考虑到就要离开,我在知青点的工作上有意识地退让,给将来要领导这个团队的王根生等人让开空间,不挡他们的路,把他们推向前。
  对一个才19岁的年轻人来说,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不光要克服许多功利和名誉私心,还要有足够宽阔的胸怀和忍让的弹性。
  我很感谢老天在我初出茅庐之时,就给了我半年之久的时间,来锤炼一般要到五十知天命时才能做到的内功。
  王根生雄心勃勃,无论我做什么,他都叫我放手不要再管了。
  我也开始乐得清闲,做着离开的准备。
  以前,总认为东南风才下雪。可今天,猛烈的西北风夹着大雪,一个劲地向南飞!
  我坐着牛拉的雪爬犁,去地里带工捡黄豆。
  雪有一尺多厚,已经把豆子都埋上了,用脚踢一下,再用手抠出来,连雪一同抓起放在臂弯里。
  天阴沉沉的,看不见远处的山;不远处的北树林,也在雪花迷漫中显得灰濛濛,忽隐忽现。
  地上的雪,被大风刮起,就像是遍地生烟一样,冷得我们下巴都僵住了,上嘴唇嫩嫩的须毛上结着一层冰,就像个白胡子老头。
  好冷啊,多想回到暖暖的知青食堂里,喝一碗滚烫的粥!
  可是,晚上回来,食堂竟然没开伙,锅灶冷冰冰的。
  伙食长昊宇说:“没柴禾了。”
  大家在风雪里劳累一天,还吃不上一顿热饭,我心里看了难受。特别是看到有的知青拿了隔夜的冷馒头放在炕洞里点把火烤烤吃了时,我难过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有知青同伙食长昊宇吵了起来,责问他:“为什么食堂没柴禾了不早说?这不存心吗?”
  昊宇强辩:“柴禾有没有大家看不到呀?你们吵吵有啥用?这儿的人一个也没用,不能解决问题的。”说完还看了王根生一眼。
  我看出来,柴禾并不是根本原因,实际问题是知青新班子不和。在临走之前,我想把这件事处理好。
  昊宇一直对王根生有看法,前些天曾经对王根生说过柴禾快没了,但王根生没负责过知青点的全面工作,不知道生活是最大的事,疏忽了。昊宇一来气,干脆等柴禾用光,就停了伙。
  我先不跟昊宇理论这些,把他叫到王喜奎家要车砍柴拉煤。
  王喜奎自从哈尔滨干部老高走了后,从副队长变成了代队长,说话声又大了好多,有点不耐烦地说:“这两天雪大,车马正忙着拉地里最后的粮食,要不都埋在雪里了。等后天吧,派四辆马车,两辆车去拉煤,两辆车去砍柴。”
  但是明天、后天,知青点的伙食怎么办?
  这时,刘承新也来找王队长了。他很生气,一进门就指责昊宇:“为什么不开饭?知青都有人跑到我家来吃饭了!”
  昊宇还想强调什么“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话,被刘承新打断:“你巧在哪里了?晚饭开不出早就应该报告,你采取过什么措施?”
  昊宇不再吱声。
  王队长把刚才的理由又说了一遍,刘承新就拉着他去公社想办法。
  我和昊宇在回来的路上,问他:“你为什么今天一早不再提醒一下王根生?”
  昊宇火气比我还大,说:“他只管自己住在民兵连,哪里会关心知青点有没有吃的?”
  我想问问他是不是存心这样做的?是不是故意要王根生难堪?但一想现在是先要让知青吃上饭,而不是争吵的时候,于是话到嘴边没问出来。
  刚回到知青点,刘承新和王队长也来了,告诉我们:“明天凌晨两点,派几个知青坐公社的拖拉机先去砍柴,接下来两天再拉煤。”
  刘承新又说:“今天晚上,给知青补一顿稀的喝。柴禾没有,先上我家去背点。肖明,你拿根绳子去背!”
  “那怎么行?”我说:“估计大家这时也睡着了,不用再弄了。”
  刘承新和王队长不放心,去宿舍转了一圈,回来后就撸袖磨掌态度很坚决地对昊宇说:“你去把食堂的门打开,我们帮着烧火给大家弄点吃的。”
  肖明去刘承新家把柴禾背来了,食堂的烟囱吐出了浓烟,冰凉的锅散出了热气。
  大家起来,围坐在食堂里喝着热乎乎的面片。
  这时,我发现昊宇不在。一问,有人说看见他气呼呼地走了,说是辞职不干了。
  我偷偷地问肖明:“你有什么感受?”
  肖明知道我晚上又要记日记积累素材写小说,不无讽刺地拉着长腔说:“简直能写一部好小说呀!”





    正文 98、O型血液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5…7…5 19:20:44 本章字数:1486

针对食堂停伙一事,第二天知青班子连续召开了几个会,先是听取知青对生活管理上的意见。
  王雄涛和昊宇心里都憋着气,俩人开始都不肯参加,我硬把他们拽来一起听。
  知青并不知道是昊宇与王雄涛憋着劲,以为又是谁和食堂闹不开心,纷纷在会上表示:“与食堂的矛盾过去有,现在有,今后还会有。问题是解决矛盾的方法已经发生变化了,以前是靠打,后来是靠骂,现在多少有点呕气,今后应该共同商量,相互支持。什么都可以停,伙食不能再停。”
  然后,召开知青班子会议,分析问题所在,达成解决问题的共识。
  昊宇辞职的态度很坚决,班子讨论决定,安排高朗当伙食长。
  事情处理得都还算顺利,消除了“停伙事件”带来的负面影响。
  停伙的第二天晚上,食堂做了面条,知青胃口大开,全吃光了。
  只有做食堂的三个人没吃上面条,他们收拾完桌椅后,一人拿着一根柳条,串着馒头放在灶里烤着吃。火光映着他们的脸,红红的。
  不知道怎么搞的,一看见有人烤馒头,我又要掉泪了。
  不过,这次不是昨天的难过,而是感动。
  我蹲在他们旁边拍着他们的肩膀说:“兄弟,这个知青点有你们这种精神,就有希望。”
  高朗悄悄地告诉我:昊宇辞职不干后,今天早上三点多钟还来食堂帮他们熟悉业务,一起做饭,然后才下地干活去,他说明天早上还来。
  我听了感慨良久,本来想找昊宇谈谈心的,现在我用不着找他谈了。昊宇的行动说明了他还是热爱这个集体的,只是对王雄涛有意见罢了。
  我同王雄涛谈了一次心,因为他以后是知青点的负责人。
  我开口就说:“这两天我又插手……”
  出乎我的意料,王雄涛并不认为我是“又插手干上了”,他对我说:“最近你出谋划策不少,真的,跟插队干部起的作用一样,压住阵了。”
  我笑了,说:“别把我跟插队干部比,我这个人经不起表扬,容易骄傲。”
  我诚恳地对他说:“我就要走了,有几句话想和你交流一下。抓好知青点工作是我们的根本,没有健康向上的知青点,我们在生产队就得不到老乡的支持和理解。要想把知青点搞好,关键是不计较,能包容,包括对昊宇。你要想成功,那么,就要对每一个人都付出,慢慢来吧。”
  王雄涛说:“我知道,昊宇平时对我有意见,我会找时间和他交换一下意见。”
  我说:“还有一件事想提醒一下。因为今年春旱秋涝,粮食减产,年底评工分和分红时肯定会有一场波动。知青现在已经是生产主力,在生产队出现波动时,知青要能够顶住这爿天。拿什么顶呢?要人,要培养人。”
  那天夜里,雪下得极大,一团团地飞来。
  边防连打电话到武装民兵连,说他们张连长的妻子生孩子了,流血过多要输血,A型O型都行。因为部队有纪律,不能抽战士的血,只好向民兵求助了。
  民兵连找了我们五个知青,冒着大雪去边防连,在连部的临时产房边上,先验血,云龙第一个,是A型,他被选中。军医让我们其他人先回去。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血型,想让军医测一下,以后有什么事也好用到。
  军医拿一支针在我耳朵上一扎,用一块小玻璃片刮了两下血球,翻来覆去地在灯光下看了一会儿,告诉我:“你是O型。”
  O型万能输血者。也就是说,不管什么血型的人,O型都能与他们的血融合在一起。





    正文 99、最后一班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5…7…5 19:20:44 本章字数:1513

去黑河师范报到的日子定了下来:12月8日。
  这是我参加的最后一次队委会。
  讨论了两件事,一是东方红煤矿要招一个工人,二是大队机耕队要招一个拖拉机手。
  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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