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自己婆婆疼惜孙媳妇的样子,赵婶子便凑话的为婆婆表功道:“鸳鸯你先喝口汤,这汤头可是难得。大小传信你今天回来,你祖母昨晚上就开始炖老母鸡,说要给你好好补身子。”
鸳鸯闻言含笑喝了口汤道:“谢祖母,这汤真是好喝。”
赵婆子闻言满脸笑容道:“别光喝汤,面也吃点。祖母知道你在老夫人身边当差不缺吃喝,山珍海味说不定也吃腻了,可那些厨房里的到底不如自家人舍得费工夫。你在老夫人那里一天跑来跑去的不得闲,这两天祖母天天给你炖鸡汤,咱们好好补补元气。”
闻言赵婶子也满是怜惜的看着鸳鸯道:“娘说的对,真是难为这孩子了。要不是为了能顺利脱籍,凭着鸳鸯的机灵懂事,掌管老夫人贵重东西那等悠闲差事肯定能得上,那里用向现在这样每天东跑西跑的受累。看看,这脸都好像晒黑了。”
知道赵婶子、赵婆子这是真心心疼自己,鸳鸯真诚回道:“谢祖母、婶子,不过这差事挺好,跑跑腿既能让人看重,以后又好脱身。只要想到以后咱们一大家子能顺顺利利出去过安稳日子,我就干什么都高兴。”
因为从小在赵家长大,所以对于赵婶子、赵婆子也就不外道的接着撒娇道:“祖母、婶子可是不能嫌弃鸳鸯黑了,等以后出去了,鸳鸯在屋子里闷他个一年半载定能白回来。”
这样一席俏皮话不由引得赵家婆媳都笑逐颜开,赵婆子边笑边允诺道:“这是当然,等出去了,咱们鸳鸯就是地主家的小姐,天天呆在屋里享福自然能白回来。”
赵婶子闻言则是取笑道:“行,就听你祖母的。到时哪怕咱们出院子,婶子也给你找个打伞的丫头跟着,定然不让咱们鸳鸯晒到一丝一毫。”
鸳鸯闻言装着娇嗔道:“祖母、婶子取笑我!又不是娇滴滴的柔弱小姐,咱们都是实在人家,自己家里都那样,那日子还不得憋屈死!”
一顿逗笑后,赵婶子正色道:“哎,说起来府里是武将出身应该不讲究这些,可进宫的大小姐在时,还真就是这个做派。那等从小金娇玉贵的大小姐,现在却是进宫做伺候人的活计,真是不知道会是怎么个情形。”
这些秘辛鸳鸯在贾母那里倒是知道一二,闻言透露道:“那天老夫人说起,大小姐好像到了皇后宫里伺候了。”
女人最稀罕的就是八卦,现在又是这等牵涉到皇宫内院的高级八卦,于是鸳鸯一说完,赵家婆媳便瞪大眼睛,满是关怀的紧紧盯着鸳鸯。
鸳鸯见状自然上道解说道:“是二太太来时说的,好像通过王家打通了几个掌事嬷嬷、太监,让大小姐在皇后跟前表现了一番的被看重,于是就调到了皇后身边伺候了。”
说起这,赵婶子想起的开口补充道:“对了,那天二小回来,就是大老爷闹着要单过的那会。说是琏二爷查到的,二太太好像把宫中在京郊的一个庄子给了什么人,那人家里有人在宫里当差。按说照着大老爷的脾气定会把这事闹的翻天覆地,会这样没张扬,想来应该是牵涉到了大小姐了。”
这些年鸳鸯在贾母院子里东游西逛的,也算是对贾家的家底略知一二,前几年的贾家还真是不愧于那张护官符上的称赞。可是随着贾元春进宫、贾珠早逝,贾家公中的财物便开始大面积缩水,而知道一切的贾母,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还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无视、纵容王夫人这等小动作。结合现状的梳理一切,看来随着贾珠的早逝,觉得贾家再无希望翻身的贾母,还真是跟王夫人一样,把宝都压在了进宫的贾元春身上。
赵家憧憬
赵丰早上出门就被自家婆娘千叮万嘱的吩咐,下午回家时到馆子里订几个鸳鸯喜欢的菜回来给孩子补补,所以等回家时手里便提溜着个食盒快步进门。
院门一响,听到赵丰的招呼声,正在厨房准备的鸳鸯随即跟着赵婶子迎出门来问候道:“赵叔好,您快进门,我给您沏茶去。”
赵婶子看见赵丰手里的食盒,忙接过来笑眯眯的交给身边的鸳鸯道:“这菜是叔叔、婶子专门按你的口味从店里定的,先放灶上热着,等一会大小、二小回来,家里人齐了咱们就开饭。”
倒不是说非要花了钱办事心里才舒坦的在乎这几个馆子菜,而是赵家人这番惦记自己,特意留心的心意,却是让鸳鸯真是从心里觉得热乎。于是闻言真心实意感谢道:“让您二老破费了,鸳鸯真是不好意思。”
赵丰闻言宽厚一笑道:“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么见外。”
赵婶子也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多礼,不过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罢了,要论真格的这些那里能比得上你在老夫人院里的吃食。”
鸳鸯闻言正色回道:“这哪能往一起比,家里一茶一饭都是情意,在鸳鸯心里在府里哪怕吃的是山珍海味,也不如家里的这些欢喜。”
鸳鸯这话算是说到了赵丰两口子的心里的痒痒肉上了,要知道鸳鸯现在可是升成了老夫人身边的一等丫头,按着府里的规矩那可是一等一的快敌的上主子们的尊荣。虽说两家大人给摆了酒、订了亲,可那都是私底下背着人的,要是鸳鸯真是仗着老夫人的势,要往那高枝上飞,赵家也只能是摸鼻子认了的有苦往肚子里咽。现在见鸳鸯仍是一心一意的和自家一条心,两口子心里不由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等进到屋里拜见了赵婆子,赵丰不由对自家老娘和媳妇感叹道:“人家说三岁看老,这话还真是不假。当初小小的我就觉得这孩子是个机灵的,现在长大了再瞧,除了懂得收敛的自保,有点城府,这品性却是没给那些乌鸡眼子的带坏。”
闻言赵婆子白了一眼儿子自得道:“现在知道说好了,你以为你娘我白比你多活了几十年?别说早些年,就是以前咱们赵家比起金家来家底也是较为厚实的,当初之所以看重鸳鸯这丫头,除了知根知底的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长大外,就是觉得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你说咱们后街上多少人家,怎么就这孩子能让王先生看上眼的笑笑,接着能破例交几个孩子认字念书。”
闻言赵婶子却是另作评价道:“我倒是从小就喜欢这孩子心里有主心骨,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年纪小小就跟我打听的足足的。像咱们这等人家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让主子看重,要真是娶个不知轻重、猖狂的,倒是别说是做好事情,能不被主子厌弃就是好的。”
赵丰闻言则是感叹道:“你说得对,眼看着咱们就要脱籍,以后也就是能开宗立祠的正派人家。大小以后就是顶门立户的,可这孩子性子却是有点直,这承宗的媳妇再要是个镇不住、撑不起的,耽误的就是子孙好几代,那样咱们这拼死拼活的挣出去岂不是做白工。平时这孩子在府里的做派我一直注意着,虽说不显山、不漏水,可却也是不缺脸面,在府里就有这等功夫,以后咱们一家子的事定能打理的顺顺畅畅。”
一会大小、二小进门,鸳鸯和两人都是从小处大的,也就没那么多讲究的大家一桌子吃起了饭。
舒舒服服吃完,等鸳鸯和赵婶子婆媳收拾好,二小忍不住的用早就改口的称呼询问道:“姐姐,这两天府里不是忙着给琏二爷布置新房吗,听说老夫人院子里急哄哄的,你怎么有空回来?”
闻言大小也不禁好奇的嘀咕道:“别说,你一说回来歇两天,我也觉得是不是有点着急了?”
见赵家五口人都言眼巴巴的等着自己解惑,鸳鸯不由叹息道:“我也知道现在不是出府的好时候,可要是想不碍人眼确保以后安然挨到脱籍,哪怕是因此被老夫人恼几天我也得脱身出来。”
鸳鸯这一愁眉苦脸,赵婶子略一思索的询问道:“给琏二爷布置新房,那就要动用公中的东西,说不得老夫人也会动些私房,可是其中有什么动静?”
鸳鸯闻言不由赞道:“婶子真不愧是府里的老人,一猜就能**不离十。这次琏二爷那里老夫人是打定要办的风风光光,就吩咐孙嬷嬷从东楼的小库房挪些年青时用的好物件出来给公中备着。”
听到这些赵婆子不解道:“这也没什么呀,虽说挪到了公中,不也还是在府里。到时就算是有牵连,两处查查账册不就都清楚了?”
鸳鸯闻言摇头苦笑道:“要是真是这样照规矩来,我那里用这节骨眼上躲出来。说起来这回也是多亏琥珀了,要不是她跟我透了信,说不得这回还真就是上了贼船清白不了了。老夫人放手二房动手脚的事,叔叔、婶子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吧?”
赵丰、赵婶子,包括呆在家的赵婆子闻言都点头道:“这事多少年了,府里府外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没什么稀奇了。”
大小也在贾母院子里当差,又是采买那种和外头打交道消息最灵通的地方,闻言不由冷笑道:“何止动手动脚,我看都快拆房揭瓦了!”
这事论明白、清楚,其实屋里属跟着贾琏的二小,于是评价道:“这事其实就是层窗户纸,大老爷、琏二爷那里都是心知肚明,可为了自己私下的那份产业,还就只能装糊涂。要说二太太还真是个胆大的,京郊府里也是有两三个庄子,愣是让她不声不响的送了人。到地契、房契都给换了才跟老夫人吱了一声,也不知道她是真做了还是糊弄人,反正把事情往进宫的大小姐身上一推,府里还真就是没办法。”
鸳鸯闻言讲述道:“就是这样,她现在又拿着大小姐的幌子开始了。知道老夫人开了私库,早早的就打点起来。以前多少事情老夫人都是纵容的态度,孙嬷嬷这些老人过几年又都要出府,便都不想惹人的睁只眼闭只眼的由着她派人挪用。院里年轻媳妇、婆子的,又早就投靠了二房一批,这剩下的就只有我们这些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了。琥珀现在接手老夫人身边的重要财物,这些手脚必然瞒不过她,而我现在掌着院里大小事情的记录,进出的东西哪怕不亲自记录也是要过目弄明白的。二太太高明,直接给琥珀他爹调出去提了管事,由她老子娘说动琥珀。我家里有脱籍的打算,这件事琥珀早就知道,她老子娘都在二夫人手心里捏着,一家子反正也没想过离开,所以只要配合不声不响也就平安无事。可像我这样老子娘不在身边的,又没想着靠着二夫人怎么样的,要是现在沾染上这事,谁知道二太太会怎么下绊子。别的先不说,只要顺嘴给你指个人配了,凭咱们再能活动也枉然。想来想去我跟琥珀便合计了躲出来这个办法,一是不过目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二来也是像二夫人表明不会挡她道的意思。”
听了鸳鸯的这番道理,赵婶子不由赞成道:“做得对,老夫人、大房、二房的都是主子,随便那一个一句话就能要人命的。既然主子们都一清二楚的装糊涂,没得咱们这些底下人当那绊脚的让人处理了。二小跟着琏二爷那是早就定了的,到时凭着我奶过一场的情分也能给二小讨上一份脸面出去。至于你和大小,婶子现在也不求有多发达,只盼着平平安安挨过这几年,等你年岁差不多了,老夫人举得满意放出去就心满意足了。”
赵丰闻言也不由郑重叮嘱三个孩子道:“你们都机灵着点,老夫人偏心二房胳膊拗不过大腿的事咱不掺和。反正老夫人愿意,哪怕她就是让二房把自己架空了都是主子自己的事。你们各管各的顾好自己就行,可不能让人家觉得是个挡路的看不顺眼。”
说完又仔细叮嘱二小道:“你也少跟着那些碎嘴的小子在琏二爷跟前胡咧咧,大房怎么了、二房怎么了,好好办琏二爷吩咐你的事比什么都强。”
二小闻言鬼精灵一笑道:“爹,我知道,我又不傻。有娘的情分在那里放着,现在琏二爷交给我办的都是私下自己产业上的事,别说是跟府里人胡唠叨,就是大老爷都是瞒着不报的,这样机密的事我敢跟谁透风声,不想活了?”
赵婆子闻言再次不放心的叮嘱道:“你知道就好,嘴上千万要有个把门的。琏二爷十六七的年纪就敢置办自己的私产,只要你跟着好好干,以后定亏不了你的好处。”
鸳鸯现在惹不起躲得起的态度倒不是什么消极对抗,而是来到贾府多年来的心得。以前看红楼时觉得王夫人真是既偏心自家外甥女,又拆散有情人的恶人,可这么多年亲身再经历过来,忽然却觉得贾府里还真是没有所谓的恶人、好人了。贪财,贾府里没有不贪财的,别说是王夫人、邢夫人,就连几岁刚当差的小丫头都知道谁给的赏银大方便多给谁个笑脸恭维。
再来说最让人说道的贾宝玉、林黛玉之间的事,这里一家之主说的话那可是真真的金科玉律,说到底要是贾政这个亲舅舅珍惜和林如海这个连襟的情分,林黛玉别的不说最起码就不会那样孤零零死了。在贾政心里儿女婚事还不如王夫人有份真心呢,王夫人别管为钱为利,最起码还顾惜点自己外甥女一家子点。可在贾政心里婚事就是等价交换或是攀交情的筹码,如果林如海死前真的和贾家定下亲事,贾政这个当家人不可能不知道,可红楼中他从头到尾就没为林黛玉、贾宝玉之事说过一句话,最后让贾宝玉娶了薛宝钗,还是因为这宝贝儿子病的糊里糊涂冲喜来着。就像贾赦买女儿给孙家之事,他也不过是因为不喜欢孙家而说了几句罢了,而不是担心迎春什么的。
鸳鸯被安排和赵婆子住在一间,两人正说些府里的八卦时,大小带着个包袱不好意思走进来。
见大小少见的忸怩神态,赵婆子不由取笑道:“这包袱里是什么,可是给祖母我的?”
闻言大小把包袱放炕上,对着赵婆子的憨笑道:“祖母,你不是早就看过了,怎么还问。”
说完对着鸳鸯半天不吭声,最后双耳变红的快速说话道:“给你,这些都是我这阵子找来的好东西。红木盒子里的是你大哥托人带回来的,让你平常装扮用。”
大小的举动让鸳鸯心里不由略感温暖,虽说也想早点看包袱里的东西,可毕竟在长辈面前,于是只能脸色微微发红的羞涩低头。
大小说完等了好一会,见鸳鸯只是坐着并没有伸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