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血的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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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血的后宫-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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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顷,苏文引着江充来到宣德殿。

  江充不像公孙贺喏喏唯唯的样儿,走起路来大步流星,脚底生风,几步便来到武帝跟前。武帝看着江充虎步狼行的样子,心里就快慰,武帝就喜欢男人要有男子汉的气概和风骨。早年武帝第一次见着江充,就喜欢上了这个来自赵国故地的年轻人,所以很快就提拔他当了朝廷命官。武帝曾经概叹,自古燕赵之地便多慷慨悲歌之士,而江充更是其中的特别的烈士了!武帝有时候暗地里拿自己的太子刘据与江充作比较,自感太子的性格、脾性、胆识、才智、谋略等等,没有一处能及得上江充。

  唉!若是太子能有像江充一样才干和胆略,大汉江山又何愁无人继统承续哩!

  “江充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江充弯下修长的腰身,长拜伏地。

  “爱卿免礼平身,赐座!”武帝见江充站起身,却并没落座,也不在意。“江充,今日你不避风雪,前来见朕,不知有何紧要事情?”

  江充只是站着,面露窘状之色,用眼睛扫视着武帝身边的人,并不回话。武帝知道江充担心众人在场,不便报告秘事。武帝示意王野、苏文等内侍退下,只留钩弋婕妤在身边。

  “江充,有什么要事就说吧!”

  谁知江充仍默不作声,局促地站在武帝面前。

  “这是朕躬的宠妃钩弋婕妤,又不是外人,即便是皇家之事,也不必回避她。”武帝见江充仍有顾忌,便有些不悦起来。江充这才说话。

  “万岁,这次江充所奏之事确实关乎皇室!”江充说话总给人一种神秘兮兮的感觉。

  “是不是又是太子捅篓子子啦?”以前江充来秘报皇家的事,差不多一小半都是关于太子的事情,所以武帝才这么问。

  “陛下,这次不是太子,而是关乎公主!”

  “哦!公主,哪个公主?她们是妇道人家,能有什么违例之事?”武帝心想,几个公主多嫁为人妇了,能出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前几日,臣在通往甘泉宫的路途中例行巡查,偶然遇见几个形迹可疑之人,他们竟然胆敢在皇上专用的御道上奔驶,只是见到臣的大队巡行禁军,方才慌忙避到侧路。臣当时就令军士们将其拿下,盘问后得知,其人竟然是阳石公主和公孙敬声的家奴。后来臣又查访得到消息,这几个人在通向甘泉宫的大道上行踪诡秘,时不时在路边掘地挖土,似有重大隐情。臣将其带至廷尉,正准备严刑拷问,不料公主和敬声都来找臣要人,声称要亲自严惩家奴。臣思量再三,彼没有确凿违反大汉律例的证据,且臣派人沿路搜寻,也未曾找到什么可疑物件,于是臣便让其带回家奴。”江充说了这些,见武帝脸色慢慢儿上了一层冷峻的色彩,便有些犹豫起来。

  “竟有这样的事情!那后来哩?”武帝冷冷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江充知道武帝的脾气,他要想知道的事情,若不将所知道的过程交代个一清二楚,定会大发雷霆之怒。

  “不料臣昨日又接到线人举报,称有人在夜间曾经见过公主和敬声的家奴在通向甘泉宫的御道上暗埋巫蛊。臣深知此情事关重大,便亲自带着军卒前去索要违法家奴,谁知道公主和敬声俱称,由于看守一时疏忽大意,使那几个带回去的犯事儿的家奴全部逃亡,两个当值的看守也已被公主下令勒死。臣知此事由皇亲贵胄所起,且涉及巫蛊等重大事体,所以不敢隐瞒实情,特此前来禀报陛下,请陛下亲自定夺!”

  武帝鼻子里哼了一声,两道眉毛像似被线提起一般倒竖过来,气愤愤地对江充道:“此中定有重大隐情。你要给朕好好地调查寻访,逮住那几个逃亡的家奴是关键,朕就不信他们是土行孙会施展土遁妖术,能翻出寡人的手心!他们能逃得出京师长安城,可逃不出大汉万里疆土!现在不要打草惊蛇,免得惊动了幕后指使之人。一旦查出暗行巫蛊之人,不论他是平头百姓,还是皇亲国戚,都必须依照大汉律例严惩不贷!王美人就是这些搞巫蛊妖术的最好榜样!江充,上次你查出桂宫巫蛊重案,为朕立了大功,朕已经给了你千金重赏。朕深知爱卿忠心耿耿,望爱卿不要辜负朕之热望,再接再厉,将这件事一查到底,争取早日破案!”

  江充本来担心武帝会责罚他,不想武帝不仅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反而赞扬自己忠贞,甚至把上次在桂宫中搜出巫蛊的功劳也全部揽给自己。江充听了武帝这些暖心的话语,不由得鼻子直发酸,眼眶里的泪水禁不住就汩汩地出来了。

  有时候江充觉得武帝比自己亲娘老子还要亲。老爹老妈只给了自己赤条条的身体,没有给自己远大前程;而武帝在自己即将要丢掉性命的危难时刻拯救了自己,并帮着自己把政敌一个个打翻在地,不仅如此,江充又被武帝封官加爵,尊显无比,怎么着在长安城都算得上是个显赫人物。遇到这样的主子,自己怎么能不尽心尽力呐!长安城里有不少人暗地里骂江充,有的说江充好像是汉武帝的一只凶残的鹰犬,有的说江充就是汉武帝的一条死心塌地的看门狗。江充听到这些传出来的话儿,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有点兴奋。江充对人说,说我是鹰犬也好,看门狗也罢,这说明我替皇上办事忠心不二,也说明有些人嫉妒皇上对我江某人的特别信赖。

  想到这一切,江充用手背擦了擦眼中泪水,倒身跪在武帝面前,连磕了三个响头,信誓旦旦地高声说道:“即使江充肝脑涂地,亦难报答陛下信任于万一!臣回去定当细心查访,严行缉拿,力争捕尽天下狂妄奸佞之徒,为陛下分忧解愁!为大汉江山社稷尽心竭力!”

  “嗯!自你从赵地投奔寡人,朕就倚重于你,外面对朕信任你颇有微词,朕全然不顾,寡人看重的是你事无巨细,皆能秉承朕的意思办理!朕不仅任命你为都尉,还封你为直指绣衣使,本身就是对爱卿的褒奖噢!”

  “谢主隆恩!江充对陛下恩典没齿难忘!”

  “当然,今天寡人有些劳累,本不欲见你,多亏钩弋婕妤和公公们替你说话,朕方才同意再召见你哩!”

  “谢钩弋婕妤!”江充忙向皇妃稽首致谢,钩弋婕妤欠身还礼。

  “太子最近没有什么动静吧?”见到江充,武帝总会想起太子刘据,武帝脑海里总喜欢将两人联系到一块儿。再说,太子是当今储君,未来的大汉天子,所以历来是武帝关注的焦点。

  “陛下,前次太子家奴违例在御道上驾车驰骋,臣秉公执法给予惩罚,没有给太子一点面子,太子因为此事对臣还耿耿于怀哩!所以臣现在与太子搭不上话,在路上见着太子,太子总是面露忿忿之色,臣为此心中时常惴惴不安。”

  江充说的倒也是实话,太子本来就看不起江充,一个靠出卖主子和友人,靠施展阴谋诡计向上爬的人,是多么的可耻!太子怎么愿意同这种人交往呐!而且上次江充扣留太子宫车驾,惩罚太子宫家奴,太子亲自出面,请求不要把这事报告给武帝,谁知道江充一点儿情面也不给,把这些事全捅到武帝那儿去了,武帝为此事又狠狠责骂了太子一顿。

  “那件事你处理得对,‘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该让太子接受点教训,太子还太年轻,行事没有点儿章法,等朕千秋万岁之后,这样莽撞冒失的太子将来继承了寡人之位,这江山社稷怕也难保稳定!唉!太子有些事情确实让朕失望,说句心里话,朕对太子的臂膀能否承受大汉社稷这副重担还心存忧虑呐!”

  “陛下睿智,臣也如此认识。其实,以愚臣之所见,太子是个矛盾的人物。”江充眼瞅着武帝,看看武帝是否要他把话点明。

  “说嘛!怎么个矛盾人物法?”

  “一方面,太子表面上温良谦恭,礼贤下士,为人处事低调恭敬,平日里勤读先贤经典书籍,时常谈论治国修身之术,得到朝廷内外许多赞誉之声;可另一方面,太子悄然中招致一些敢死之士,广泛结交天下豪杰宾客,甚至在太子府中暗藏兵器呐!”江充话到此处,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抬起眼帘观察武帝有没有什么反应。

  “噢?江充,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武帝对这类事情最为敏感。

  “陛下,臣的故乡在燕赵之地,据传春秋时创立墨家学派的墨子就是从这块土地上走出来的。后来,法家、道家、儒家都显赫一时,墨家在历史的烟尘中渐渐湮灭,墨家学派的子弟都渐渐当了侠客奇士,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的缘由。那太子府招致的众多剑客侠士,内中有好几个与微臣算得上是乡党,江充焉能不知其中内情哩!”江充说了这些话,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有句俗语叫‘打蛇要打七寸’,你可知晓为什么吗?”武帝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下江充。

  “这?……请圣上明示!”江充故意装作愚钝,他知道,武帝最喜欢的是自己感觉比别人高明一大截。

  “就是说打蛇一定要击打距离蛇头大约七寸的部位,因为那个部位是蛇的死穴,一旦遭到打击,立刻丧身毙命。你办案子也要这样,一定要设法抓住罪犯的确凿罪证,一旦抓住罪犯,铁证如山,无论他如何抵赖也休想赖掉!管叫罪犯死无葬身之地!比如太子招致死士之事,你一定要暗地里弄清楚,太子招罗了多少侠客?其用意和目的何在?有没有实施过重大的犯罪行为?若是养几个看门护院的家伙,又没有干过违法犯罪的事儿,那就不要管他。反则,就要严加盘查,小心提防。”

  “万岁所言甚是,臣说这些只是对皇上一片忠心,在万岁面前,江充不敢私藏半点秘情!江充愿意吐露心中一切,以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

  “寡人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太子宫的事儿,你先放一放,先把阳石公主和公孙敬声的事儿弄清楚,尽早捉住那几个逃亡的家奴,好让事情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喏!臣一定不负圣恩!臣这就回去派人缉拿归案!”

  江充允诺一声,拜别武帝,恭身推到宫门处,挺直腰身转身阔步离开。武帝眼瞅着江充渐行渐远的身影,不觉口中喃喃自言:“江充其人,朕之股肱呀!”

3.喋血邯郸城
江充走出宣德殿,长安城上空一片阴霾,北风吹送的雪花越下越大,整个京城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的淡雅素装,殿宇扶廊外站着不少欣赏雪景的宫监和侍女美娥。江充却没有欣赏美妙景致的心情,每次从皇宫中见过圣驾出来,江充心中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觉得武帝又交给自己新的使命,自己必须抖擞精神踏上新的征程,这种神圣使命感让江充的眉头很少能彻底舒展开。

  这一回,江充没有像往常一样急匆匆奔向衙署去办理公务,而是乘着那辆双马驾着的公车回到自己的府第。家人见着江充总是像老鼠见着猫儿一样,连他的宠妾妙香也不例外,只知道躬身侍应着,从来不敢多问一句话。

  今天江充下车进门时脸就阴沉沉的,给人额外的可怖感觉,妙香心里有些奇怪,往日里江充每次见过皇上,虽然没有开心舒畅的心情,可总不至于有这么紧皱的眉头。妙香知道江充心里一定又在担忧着什么不测之事。妙香惶恐地用一条丝巾掸去江充身上的雪花,把他迎入内宅。江充躺在床榻上,妙香送上一盏散发热气的香茗和几个柿饼,她知道江充烦恼忧心时总喜欢喝点茶提提神,再吃几块来自家乡赵地的柿饼。江充的嘴巴在茶盅沿上沾了点水,便示意妙香把茶和柿饼放在身边的案几上。妙香放好茶具,很乖巧地偎依到江充的怀里,妙香小鸟依人的样子很惹人疼爱。江充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妙香,手下意识在她光洁的脸庞上抚摸了一把,依旧是微闭着眼睛,什么话也没有说。妙香知道,在江充沉默不言的时候,自己更应该小心谨慎,且不可扰乱了江充的心绪,因为此刻江充的脑子一定在思考着什么重大的事儿。

  对于一个正值盛年的人来说,更多的是应该展望和憧憬,喜欢回忆和怀旧则似乎属于异类,而江充正是异类中的异类,江充的生活简直就充斥着回忆和怀旧之类的东西,这也许与江充自己特殊的人生经历有关吧!

  邯郸,多么美丽的一座城市!这座矗立在赵地核心的有着悠久历史的古城,人流幅凑,商业繁盛,街衢纵横,勾栏林立,江充的少年时代就是在这里度过的。倘若时光可以回溯,江充真愿意回到美妙的少年时光。那时的江家虽然不可与王侯贵族比拟,倒也家境殷实,人丁兴旺。除了偶儿帮助父亲打点生意上的杂事儿,江充整日无所事事,周游在勾栏市肆之间,赵地美女的妙曼腰身和瓦肆酒楼里的猜拳行令,使年少的江充感觉到人生的特有刺激和快乐。

  江充在无忧无虑之中玩到十###岁,家势陡然显赫起来。

  江充有个妹妹江娇儿,刚值二八妙龄,便出落得似出水芙蓉,玲珑娇媚,窈窕可人。一日,江娇儿随父母和哥哥到邯郸郊外踏春,顺便到清风观上柱香许个愿。阳春三月,桃花灼灼,微风拂柳,一家人难得忙里偷闲,尽享野趣春意。

  到了清风观,江娇儿意外地被赵太子刘丹撞见。这个刘丹可是邯郸城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哥儿,平日里只知寻花问柳,猎艳逐美。今在野外意外地遇见江娇儿这等绝色美姝,刘丹岂肯轻易放过。

  第二天,刘丹便打发数十个家奴用一顶金顶花轿,也不理会江家的态度,硬是把江娇儿接进赵太子宫。刘丹得到绝色美人江娇儿,那些日子倒也收回了点花花肠子,日日坐拥着娇儿饮宴歌舞,甚感快意,竟至把其她女宠抛置一边。那江娇儿倒也识相,见胳膊扭不过大腿,便也自甘堕落,与太子行云施雨,曲意奉承,使出浑身解数买弄风骚,把个刘丹弄得心猿意马,神魂颠倒,竟至分不清白日黑夜。不久江娇儿侍奉太子“有功”,被册封为太子妃。

  江家从此与邯郸显贵赵王攀上了亲,江充顿时感到身价提升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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