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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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记事-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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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得等多久?何况我一人在此也太危险。我摇摇头,叹口气说:“不必了,左右不远,走回去罢。”

老田没有异议,我们便步行回家。

回去是要经过东市的,我已经很净逛街了,东市也算繁华如昔。不过就在我们走到街尾时,突然有一点小乱。

一个卖烧饼的小贩的摊子突然被几个家丁和街头小混混打扮的人踢翻在地,拳打脚踢,砸东西,烧饼滚得满街都是,围了好些人看热闹,指指点点。

被殴打的小贩衣着寒酸,满脸稚气,顶多也就十岁,惊恐万状,抱着头哀号:“……几位爷,饶了小的吧!这个月的利钱不是还没到日子吗?……呜,哎哟!”

动手的人又狠狠踢了他几脚,嫌不解恨,啐了口吐沫在他脸上:“呸!不开眼的东西!利钱?现在问你要的是本钱!大人家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有钱借给你?!”

小贩扑上去拿身子护住残存的摊子,哀求说:“大爷,小的一时哪儿凑去?这是小人的生计,砸了更还不出钱来了!”

“呸!”又有人啐他,“谁耐烦等你一个烧饼一个烧饼的还?我们明天就要!还不出来趁早把你娘你子卖一个到勾栏院去!不够就两个都卖!”说着自觉幽默,哈哈大笑起来。

其余几人也跟着大笑,有一个凑趣说:“要还不够,我看这小子生得还算白净,干脆自个儿也卖留楼去!还不用卖烧饼养家!”

又是一阵狂笑。

最后一人阴恻恻说:“你也别怪我们心狠,要怪就怪张青莲那兔儿爷,他逼债逼得狠,我们大人只捍逼你们还钱啊!”

小贩哭天抢地地骂我和李闵国,“狗”之声不绝于耳,又哭诉自己如何为了替母亲抓药借了二两银子,如今每月还五钱已经还了大半年,欠的债不但没少倒变成了五两。周围有人窃窃私语起来,我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心里还是被撞得沉了一下。我低着头,想了想,说:“老田,你去出面,把他们打发走,问那小伙子欠多少钱,去替他还了。”

老田微微有点惊异地看了我一眼,就领命去了。我躲得远远的,看老田去交涉,说了间什么,突然出手一巴掌把其中一人打飞,又扔了锭银子在那人脸上,又说了间,那些人便拾起银子跑了。然后那个小贩便朝老田连连磕头……

老田兴冲冲回来复命,兴奋地说:“大人,摆平了。”

我看他很高兴,也是,只要是人,作了好事,帮到别人,心中总不免是喜乐的。

我有点意兴阑珊,在前头更加郁闷的低头走着,老田见我不喜,不敢再多说什么,想要安慰我又不敢造次,只好跟我踩蚂蚁。

其实我很明白这事完全不是我的责任,我做得一点错都没有,而且我也不能做得更好一点,但还是忍不住有点心灰意冷。

今天真是倒霉的一天,锦梓不理我,赔了八万银子,小皇帝生病,我的马车不见踪影要步行回家,莫名其妙被骂做“狗”……

我胡思乱想,只顾低着头走,也不看路,半晌一抬头,不由一呆:我居然走到“留楼”门口来了。

第一卷 为偷欢付账

想不到我随便走走也能走到“留楼”门口,莫非人家说的是真的,情果然是会上瘾的么?莫非我潜意识里对原庆云的其实挺有兴趣?

我不大相信。事实上,上次来过之后,提到“留楼”这三个字我都有点心虚,更别说现在就站在这里了。总觉得有好多眼睛盯着我,许多张无表情的面孔后头藏着不以为然,看来腥对我而言还是太刺激了点,我本质上果然是一个老实的……男人。

我忍不住扫了老田一眼,老田的态度很轻松,哪里也没有不以为然,显然他认为我来这里再正常不过。

我一转念,以张青莲的名声,来这里不是很合宜么?我干嘛要心虚成这样?

我挺了挺胸膛,做出很从容不迫的模样。可惜老田这时凑过来咬耳朵:“大人,小的已经仔细看过了,姚公子没在后头跟着咱们。”

我当场破功,差点吐血倒地。什么兴致也没有了,转身低斥说:“别胡说,走——,回家!”

正举步走,突然听到兰倌黄莺儿般的嗓音,“大人,张大人,您可是来了!小云那之后真是日盼盼,可盼到爷过来了。——他嘴里不说,心中不知怎生心心念念……这几日憔悴了许多!”声调十分惊喜。

结果不少进出大门的客人都朝我们看过来,我恨不得捂上他的嘴,或是自个儿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把我往里拽,我连忙申明:“我不过是路过。”

兰倌笑语娇嗔:“大人,瞧您说的,路过难道就不来看看我们小云?”完全不管我的意愿,硬是拽进了大堂。

我好容易站稳身子,原庆云已经下楼,他今天穿得倒不太哨,是近乎黑的墨绿的团长衫,但质料是极轻薄的丝绸,虽不透明,溶贴身,漂亮的宽肩细腰一览无余。

我完全没看出他哪里憔悴,还是那要笑不笑的欠扁模样瞅定我。

我突然详细地想起了上回黑暗中的旧事,不脸上微红。

他走上前,在我脸上摸了一把,笑道:“张大人,几日不见,越发唇红齿白了。”

又……又来了!每次都让我产生角错位的感觉!我原还有点为上回的事讷讷,现在也尽付东流。咬牙切齿的打掉了他的手,冷眼怒视着他。

想不到原庆云不但不以为杵,反倒一把拉起我的手,说:“大人去我房里说话吧。”又揽住我的腰,附到我耳边故意低声说,“几日不曾来,大人的身子,庆云可想念得紧哪,大人今晚不走了吧?”这所谓的“低声耳语”,其实不低也不高,刚好够厅里每个人都听到。

众嫖客小倌都用暧昧的眼光看着我俩,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凑趣笑声,我脸上颇有点挂不住,原庆云却二话不说把我往他屋子里拽。

我挣扎了几下,但是他气力甚大,竟挣不脱,我又要顾全体面,不能太过着相,结果便被他拉着进了那条暗通通的走廊。后面还听到几个非富即贵的嫖客在笑着议论:

“原来包下小云的恩客是张学士张大人,怪道连王孙公子都栈上边呢!”

“呵呵,倒真是一对才子佳人……”

我……我突然很想知道:谁是才子,谁是佳人?

但是我已经被推进房里了。

这次天还不晚,原庆云房里很亮堂,越发显得华丽精致中带着异域风情,像他这个人一般处处透着神秘。

我站定身子,便正道:“我不是专程来找你的,一会儿还有急事,不能久留。”

原庆云眯着眼看着我,半晌突然咧嘴一笑:“不过一次就腻了,我还第一次遇到这么厌弃我的人呢。”

我开口正要说话,他的手突然掩住了我的嘴。这个英武与妖诡异统一的男人朝我类似温柔地微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必说了。”

他不会是难过吧?我还真不相信。不过想起上回他尽心对我的回忆,我倒有点踌躇。结果原庆云打铃叫人送上酒菜吃食,对我笑道:“不留宿也不打紧,大人今天心情好似不佳,喝两杯再走吧?总比一个人闷着好。”

这话正经触到我今天的心事了,虽说像我们这样的人,这点自我调节情绪的能力通常都不会没有,但是我在这里还真没什么发泄的方式:不能去和朋友泡酒吧,事实上连个朋友,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许多事情只能烂在心里,再这样下去,我也要去挖个坑说‘国王长着驴耳朵’了。

我不过略一出神,酒食就送了上来,只不过一壶酒,几样果品凉盘,原庆云居然没对我搂搂抱抱,上下其手,反倒正正经经在桌子旁边的黄梨雕圆墩上坐了下来,又指指对面说:“大人请坐啊。”

我也坐了下来,端起酒杯,酒澄清,气味芬,好像是杜康。原庆云先干了一杯,说:“大人不喝么?”

我心中一动,这原庆云来历诡谲,这酒里不会有什么吧?再说我可是吃过的亏的,还是小心为上。

我被他再三催促,才喝了一口,随即咳嗽起来,拿帕子掩住嘴,趁弯腰咳嗽时把一口酒全吐在帕子里。

原庆云微微一笑,起身取了一支蜡烛点上,说:“还不到酉时,怎么天就这般黑了?”又重新坐下,喝了两杯酒,见我始终不动筷,也不举杯,笑说:“张大人可是要我喂你么?”

我瞪了他一眼,说:“这酒不合我胃口。”

原庆云笑着倾身掩了过来,我条件反射往后退,突觉身子酥软,不由大骇。

原庆云咯咯一笑,伸出一只手指在我肩上轻轻一推,我便像烂泥一样倒在上。我拼命挣动,谁知就像全身瘫痪一般,连一个指头都举不起来,不由又惊又怒又疑,张口喝问原庆云,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原庆云见我怒视他,哈哈大笑说:“张大人,你可是奇怪明明都吐在手帕里了,又没吃别的,怎么中的药?”

他指了指点燃的蜡烛,说:“这‘三步华’是极烈的,任你内功如何古怪也要变成瘫子哑巴。这药一烧起来效果最好,比吃下去还好……”

我气得要吐血,这原庆云果然有问题,我的直觉还是灵的,可惜然在酒里,白白提防半天还是中了套。

原庆云嘿嘿笑着爬上榻来,俯在我上方,低头望着我,姿势极是暧昧。我只道他要轻薄我,心中大急,可此际老田还在大厅里,只怕以为我正在乐不思蜀呢,谁又会来救我?

谁料原庆云不曾碰我,手却在我双肩上方的榻上用力一按,我只觉身子骤然失重,便同原庆云一起翻身掉进一个黑洞洞的所在。

我摔得身子生疼,眼泪都出来了,却叫不出声来,也没法揉,旁边的原庆云似是站起了身,点燃一盏悠,我才看清此刻我们似乎身在一间无窗的狭小密室里,空气里带着沉滞不流动的气息。

原庆云走到我身边,踢了我两脚,说:“没摔死吧?”踢得虽不重,举止语气侮辱溶强,我甚怒,却无计可施,不料他竟然弯下腰,伸手抓住我的头发,拖着我往门口走。

我其实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经历过上的暴力,连上小学被同学推一跤打个架什么的都不曾有过,这样粗暴的待遇还真是第一遭,头皮痛得像要被整个剥下来,身体被地面摩擦的部分都麻木了,好容易穿过门走了一段之后他停下来,把我像扔死狗一样往地上一掷,说:“把他装进去。”

我的脸就对着两双男人的黑靴子,一双手伸过来就住我后颈,我被提起来塞进一个很大的木头圆桶里,像是装米之类的东西的,过程中我看见了黑靴子的主人,是两个黑衣蒙面人,我想辨别他们的衣着与那天行刺皇帝的是否一样,但没等我看清,一个盖子就紧紧盖上,我便陷在一片黑暗中。

我在桶里觉得自己连桶被抬了起来,然后放下,然后身下的平面开始晃晃悠悠动起来,往前走,原来是马车或牛车之类的,七拐八拐走了好一阵子,桶里空气稀薄起来,我暗骂原庆云虑事不周,不知道留个透气的小洞,难道费这么大劲把我绑来就为了闷死我么?

后来我就失去了知觉。

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一盆凉水泼醒的,手腕剧痛,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原庆云笑吟吟的面孔,说:“原来你的内功被废了,早知道我就不铀费药了。”

我张开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能出声了,赶紧动动手脚,却发现自己被剥光了衣服,双手被铁链子系住吊在一面粗糙的石墙上,脚踮起来足尖勉强能碰到石头的地面。

第一卷 包家子

污察了一下,这是一个颇大的石室,根据其阴暗潮湿的程度判断,应该在地下,地上堆了些奇奇怪怪的杂物。

原庆云显然对我现在赤身被吊着的状况很满意,上下打量着我,笑道:“张大人,这样子还真适合你这样的……贱货。”

这种含笑的恶毒语气中的怨恨……我虽然知道他骂的是张青莲不是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何况现在虽然是夏天了,这石室甚是湿冷,我早就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现在应该是设法摆脱困境才对,我定定神,不理会他的侮辱,维持冷静说:“你究竟是什么人?抓我来做什么?我在留楼里不见了必会掀起轩然大波,你们都难逃其咎。”

原庆云放声大笑,说:“难道我还回去让他们抓不成?——张大人,你原是不认得我,在下姓包名纭,是包存鑫的三子,因为秉不肖,所以早早就被老头子放逐到西域学武去了,你害死我家老头子和我全家时,我还在西域,害得大人未尽全功,真是对不住了!”收住笑声他又柔声加了一句:“大人放心,这里秘密得很,不会有人来打扰你我。”

我心中一凉,我本以为原庆云是什么番邦间谍什么的,那样的话,我还可以见机行事,使个什么法子,编些话儿忽悠他。人只要有所图,有所,就有弱点。他要是贪钱,可以骗他哪里有个什么什么宝藏;他要是爱权,就哄他说不杀我便给你里应外合,除掉某某,登上什么宝座之类的;倘若他喜欢某人,就说我有法子帮你弄到手。都只是具体操作难易的问题,对症下药,总会有办法。但他处心积虑,要报血海深仇,似乎除了报仇,什么也不希罕,什么也不在乎,那可就难办得紧了。

我拼命在脑子里搜索应急的法子,突然想到他那两个黑衣蒙面的同伙,灵光一闪,我正问他:“那天行刺皇上的刺客,是不是你指使的?”

原庆云愣了一下,笑道:“我一个浪荡江湖的人,还想做皇帝不成?——不是我。”

我盯着他眼睛:“休要骗我。”

原庆云扬首笑道:“你反正是不能活着出去了,我骗一个将死之人作甚?我不过是为了报仇和那人合作,他助我些力,我帮他些忙,他要做皇帝自会自己派人行刺,要我指使作什么?”

唉,原庆云连权力也不想要,真的没什么指望了,不过第一次听到我怀疑的幕后势力,我心中不免一紧,急忙凝声追问道:“那人是谁?”

原庆云“呵呵”冷笑,上前捏住我下巴把我的脸抬起来,我被他扯得披散的头发就垂下来遮住我一边的视线,他的手指纤长漂亮,却像铁钳一样,捏得我下巴极痛。

“什么时候堂堂张大人要改行做忠臣了?”他的语气轻佻不屑,“你还挺护着那个昏君的杂种?莫非……那是你的种?”又凑在我耳边,咬着我的耳垂,甜甜腻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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