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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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情-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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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厅房,不知几位想住什么样的客房?”

“不必说了,三间上房。”

住店得先押些钱,可云澜掏来掏去,在袖笼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个金豆子给了掌柜,要他兑了银子付帐,剩余的银子又仔细收起来。

阮梦华自觉自动地跟在云澜身后,只等这位大财主打点一切,她本想着小院清静,可云澜却选了三间上房,这让她有些不满,却又不好说什么。

上房布置得还算精致,阮梦华的客房正好在云澜和召召之间,安顿好后三人只用了些简单的饭食便各自安歇。

真正上了床阮梦华却又睡不着,在船上住了大半个月,乍一睡得平稳反倒有些不适应。她的脑袋嗡嗡直响,不由自主便想起白天的事,可以肯定那个召召的来历有问题,香文盛为何要将她藏在船舱里,连香眉山也瞒着,若不是云澜无意中救了她,估计得一直藏下去。香文盛又打算把她带到哪儿去呢?是要出海吗?或者说召召的家非本土?

是了!她想起一事,那召召说话语调柔媚,此时突然细想似有外族口音,言语大胆,动不动便情郎情人,子夜、沧浪的女子可没这般大胆。不过她真的很美,谁会那么残忍要杀掉她才甘心呢?之前听云澜说船上的病人可能中过邪术或者受过极刑,真真可怜。

想到云澜,她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和他斗嘴也罢,埋怨也罢,总之不知不觉中她已将云澜当作极重要的人。可为何召召硬说他们是小情人时,她又为何气愤呢,是她根本没那个心思?抑或是她不敢有那种心思?

有还是没有?她想得甚是头痛,果然,情之一事麻烦得很,她不该有此念头。

不知几时终于睡去,只剩下床头一盏明灯伴着长夜,阮梦华自从记起幼年时的可怕经历后,便不再重复地做那个噩梦,她困乏至极,睡得极沉,只是眉头并未展开,似有极苦恼之事未曾想个明白。

当月儿西沉,正是黎明前的一刻,本该静悄悄地祥云老店却异变突生。几声长长的惨叫响彻夜空,客栈里的客人均被吵醒,纷纷点亮灯火,掌柜的打着灯笼战战兢兢地走出来一看,几具尸体横在当院,死状可怖,竟是面目全非,身上血肉模糊,血流了一地。吓得他一声大叫,扔下灯笼就跑:“死人了!死人了!”

出了人命案子,官府自然是要过问的,这几个人死得莫名其妙,均是一身黑衣,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件,客栈里并没有客人受伤,而且这几个人死之前只是惨叫了几声,没有半分打斗的声音和痕迹,他们究竟是怎么在顷刻间丧命且满身伤痕的?

天光大亮时,官府的人才盘查完毕,多数客人都回房去睡回笼觉,这时候阮梦华才睡足睡够醒过来。那几声惨叫她根本没有听到,云澜悄悄在她房中的灯里加了点料,可保她睡得极牢,不论外头如何喧闹,全都充耳不闻。

店伙计来送水的时候,阮梦华正坐在桌前支着下巴发呆。大清早她看着客栈里的摆设忽然想起以前杏洲的日子,往常她起身时,最先看到的是层层绡纱床帐,最先听到的是鸣玉轻声问好,接着是沉玉走进来拔开水晶珠帘的声音,二人细心服侍她起身,由着她迳自沉思该如何渡过这一日。

今时今日,却无一人在身边随侍。她叹了口气,低头看到自己的穿着,这一身布衣男装已穿了两三日,她怀念自己那时的锦绣衣裙。

那位召召姑娘怎么说来着?

“明明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家,偏学人男扮女装,啧,好好的模样当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对。”

在船上她每天看到的都是男人,厨娘仆妇穿的也邋遢,并不觉得有问题,昨日见到那么貌美的女子,她突然浑身不自在起来,再也不愿这身装束。反正离家这么远,穿回女装也没什么打紧。

可她的包袱已随着香家商船沉没海底,别说女装了,连件换洗的男装也没有,昨日请大家吃了顿饭后,她身无分文,此时真后悔离家时没多带些银子。

云澜来找她时,看到她一脸忧愁的模样便笑起来:“大早上你叹什么气?”

她朝云澜伸出手:“给我个金豆子。”

云澜长长吸了口气:“你可真舍得要。”

“怎么,你不舍得给?”

他苦笑不已:“当然不是,对你我什么都舍得,只不过眼下金豆子没有了。”

“没了?金银票子也成,实在不成就给点现银。”出门在外,自然是银票方便,这些她都听南华讲过。

他把身上的银子全掏出来,递到她面前:“喏,全在这里了。”

这下轮到阮梦华长长吸了口气:“这么一点点钱?”

他手上放着的是昨夜付了押金之后剩下的一锭银子和几个银角子,不多不少,大概够他们在路上省吃俭用好几天。

“你打算用这么点钱带我们两个上路?说到上路,咱们准备往哪儿走,我不一定和你们同路。”她有她的打算,南华曾告诉她一个地址,若她去了沧浪便去那里找他,左右她没有目的地,找到南华商量一下也成。

云澜却道:“傻话,我们一定同路!”

“眼下又该如何,我可是听说没钱寸步难行。”

人攀明月不可得(二)

云澜含笑点了点头,阮梦华狐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此人说话不尽不实,没几句是真的,看他半点也不发愁的样子,说不定早有主意。

她淡淡地“哦”了一声,一反常态不与他理论,坐下开始吃早饭。

果然,云澜忍不住开口:“你一点也不着急,这是为何?”

“我打算吃完饭出城看看香二公子走了没有,他应该可以先借我们一些银两。”

香眉山这会儿应该早已坐船离开,阮梦华不过是说说而已。

云澜一挑长眉,尔后半掩了眸光,沉吟道:“你几时与他候攀上了交情,我怎地不知?”

她反问道:“你做事几时让我知道了?”

“我做了什么?”他神情无辜。

做了什么?阮梦华不用想便问出一大堆问题:“你与那个召召之间是怎么回事?此时我大概可以猜到,她便是香文盛说的有病之人,你在船上就是给她治病。她到底是谁?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还有船上的惨事是不是和她有关?”

明明是很严肃的问题,但云澜就是控制不了想笑:“丫头,你问这么多,我该怎么说?不如你先说说你跟香眉山是怎么回事,昨日他还有话单独对你说,都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都是些无关要紧的话,谁让在船上的时候你日日呆在召召姑娘房里不出来,把我一个人晾在船上,二公子待人和善,没有一点架子,对我这个小小的布衣商人很是照顾,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说到最后她也觉得不可信,闷在舱房同香眉山闲话委实无趣。

“最好的人……怎知他不是看穿了你的身份才会接近你?丫头,我巴巴地追了你这么远,你可不能没良心。”

“呸,瞎说什么,你才没良心呢。”

不过香眉山确实知道她的身份,还送了一帧她换回女装的画像,可谓有心。想到这儿她不由掏了掏袖笼,怪了,昨日明明将帧小像放了进去,怎地没有了?难道不小心掉在某处?

“谁没有良心?”召召人未到声先到,推门而入:“云公子果然在这儿,大清早便卿卿我我好不亲热。”

阮梦华被她说得又恼又羞,低下头只是喝汤,云澜闻言一笑,见她华衣簇新,显然与昨日那件不同,淡声道:“召召姑娘今日风采更胜昨日,真是人比花娇。”

“你当着心上人的面夸另一个女子,不怕她心里不痛快?”召召捂嘴一乐,走到阮梦华面前拉她站起来:“我打发小二跑了趟昨日去过的衣铺,要他们送来几身衣裳,还特意给你也挑了两身,快跟我来换回女儿家的装束。”

那张娇美容颜凑了过来,甚是亲热,若换作是个男人,怕不早已身子酥软,就算是女子也硬不起心肠拒绝。可阮梦华不同,她从小被身边的人如珠如宝地捧着,身份再不被承认,那也是尊贵无比,她只是脾气好,却极不惯与人这般亲热,当即甩脱了她,冷冷地道:“你别拉拉扯扯,我穿自己的便好,不敢让召召姑娘破费。”

突然想到她若是一直呆在船上病着,不可能有钱,便捞起她衣裙上垂着的丝缎细细一看,赞道:“真是好料子,竟用的是宝缎,东明城到底近着海,好玩意儿多的是,上京城里都不一定能见着的新货,在这儿却随便一个衣铺做件衣裳就用了,得不少银子吧?”

召召眨了眨美丽的眼:“很贵吗?奴家太久没出门,也不知道现在的行情,衣铺的伙计还在外头等着拿钱呢,云公子……”

敢情她也没有钱,拿别人的钱装大方。阮梦华发觉一件事,召召刻意娇笑着自称“奴家”时,一准说出来的话口不对心。她拿眼睛一瞟看着云澜,但见他又是手一伸,把那仅有的一点银子全给了召召,让她打发衣铺伙计走。

召召理所当然地接过银子,转身出了门,阮梦华气结:“很好,好得很,我本想用这点银子支到沧浪找着南华再做打算,如今看来,我们连饭都吃不起了。”

她几曾这般看重过钱财,此时心急火燎,胸口有些犯堵,对着没有吃完的早饭胃口全无,云澜柔声安慰道:“别怕,车到山前必有路。”

阮梦华最恨他这副模样,什么也不让她知道,在上京的时候隐瞒她的病情,如今又同那召召交换了不让人知的条件,弄得她满心是火。想要离得他远些,可他偏偏要跟着她,总是一副为她好却什么都由不得她的样子,让人想恨却又恨不起来。

阮梦华气得手捂心口,一脸痛不可挡的样子吓到云澜,紧张地问她哪里难受,却听她道:“也没什么,只要你立刻从这儿走出去,我就会没事。”

与坐船顺水而行相比,马车确实颠簸了些。云澜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找来辆马车代步,还有一名老实马交的汉子在外面赶车。马车并不奢华,只是够实用,出了东明城便一路向南,所行之路不甚平整,颠得阮梦华骨头快要散架。她不曾到过这么远,有些好奇为何不乘了船过海,直接到东明城对面的智真州,却要舍近求远,去什么赤龙坡,得多费两日的功夫才能过境。可她实在懒得再问云澜的想法,便由着他去,反正从哪走都要到沧浪,南华曾说过会在青山等候她。

青山在沧浪之北,距国都尉城不过两日路程,是座极负盛名的灵山,传说山中有神仙洞府,偶尔会有人在山中遇上几个神仙般的人物,均道住在朝洛宫,却从来没有人找到过这座宫殿。

在船上时,阮梦华曾向人打听过沧浪有没有姓南的大家族,可谁也说不上来。她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车外的风景,想着听来的事,倒没料意其他两个人在做什么。

车行半日,却无一人说话,召召紧紧地盯着车外,眼睛眨也不眨,仿佛怕看漏了什么。云澜在面前摆了一排瓶瓶罐罐,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他正凝神看着,仿佛除却这些,什么也不在意。

人攀明月不可得(三)

说实话,云澜与召召二人均是长相极为出色的男女,可召召来历比云澜更神秘些,商船上的惨案竟是为了她,如此美丽的女子,谁会下那样的狠手?再者那些人枉杀了许多无辜的人,却没有得手,会不会继续追杀她?

想到这里,阮梦华有些不安,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却没有引起云澜的注意,他只顾着摆弄那几个玉瓶。

那些瓶子里装的是什么,竟让他那么专注。阮梦华不由往云澜身边挪了挪,仔细看那些高矮不一的瓶子。宫里见惯好东西,这些个小瓶子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只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

云澜注意到她凝神看他的视线,抬头对她挤了挤眼,她想到清晨在客栈里的争执,回他一个怒眼,将头转向另一旁。

明明召召一直没有回头,并不知道二人暗中眼斗,却正好懒懒地说了句:“女人生气的时候,男人最好快些去哄,晚了可别后悔。”

“言之有理,多谢召召姑娘提点。”云澜说罢收起了玉瓶,笑嘻嘻地看向阮梦华,却不再说话,只是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这可了不得了,别看阮梦华经常贬低他,嫌他只会以自身的出色迷惑众女子,可轮到她自己身上,明知该无动于衷,却免不了脸红心跳。她恨召召说得暧昧,扯着身上的衣角说不出话来。

马车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来,车夫一声长吆,扯得骏马嘶声长鸣,阮梦华猝而不及被闪得从座位上跌落下来,不知如何掉入了云澜的怀抱。他倒是好身手,紧紧揽住怀中人儿一跃便出了马车,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去路被十几名身着灰劲装的持刀蒙面人拦住,道路两旁皆是参天古树,差点挡住了天光,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这些人出现倒也不算突兀。

车夫在后面颤着声道:“爷……”

云澜皱眉道:“你钻在车底下别出来。”

车夫立马钻进车底不敢出来,阮梦华只偷偷抬头看了一眼,便被蒙面人手中的刀光吓到,又埋首在云澜怀中。

面对云澜的质问,灰衣蒙面人没有理会,却看着他身后慢慢从马车里走出来的人如临大敌。

不是旁人,只是柔弱无依的召召,她一身缎衣,宛若林中仙子,下了车缓步走过来,宝缎衣料摩挲着路旁的青草,发出沙沙的轻响。

召召环视一周,轻笑一声:“只来了你们这些人吗?”

离她最近的一人紧张得不行,握刀的手紧了又紧,似乎想立刻冲上去砍断她柔软的项颈,但不知为什么,却动也不敢动。

半晌终于有人开口:“姑娘是明白人,请跟我们回去,我们也好交差。”

难道不是赶尽杀绝吗?昨日那场惨祸可不是假的,今日见了正主却客气起来,这些人真怪。阮梦华抬头看了看召召的脸色,却发现她笑得格外甜腻:“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灰衣人自然不知,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务必要将该名女子带回去,且消除她存在的痕迹,比如那艘商船,比如马车里和她同行的人。

“怪不得你们会锲而不舍地追上来,想必派你们来的人没有说过……嗯,让我想想,如此我便送你们你们去跟阎王爷交差吧!”她仰天一笑,黑衣人谨慎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昨夜之前他们过于轻敌,只派了四个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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