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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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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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梦,我却慢慢的沉溺在这个梦里,沈夜,我不是个会对人一见钟情的女人,我爱上你,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经了泪水荡涤的一双眼,清澈见底,似在看他,又似穿过他,定在虚空中的一点。

“那天晚上,我一眼就认出了你,可你却忘了我,我承认自己对你花了心思,我总是想方设法的提醒着你——那年夏天,那片海滩,或许是方法太隐晦,也或许对你来说,那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没有记住的必要,我很清楚,有多少优秀的女人喜欢你,你怎么可能还记得这么平凡的我,而且,那个时候,我一定哭得丑死了。”

这样的陶夭,对沈夜来说,是陌生的,心一揪,其实,他何尝真正的去认识她。

“还记得我把那串风铃挂在你窗上,被你打断的话么?我想说的是——沈夜,你听到大海的歌声了么?十年前,我差点死在海里,可我不怕海,因为你告诉我,大海会唱歌给我听,尽管我总是莫名的感觉,或许有一天,我会葬身大海,但想着你的这句话,我虽然不敢再下水,却深深的迷恋着大海。”

裹着坚冰的心,被这柔软的轻喃,敲开一道裂痕,无法反应,却听见她又说。

“既然是梦,总有醒来的一天,现在,我醒了,沈夜,我想了你十年,但从今天开始,我会彻底忘掉你,假如我还要再想你,就让我不得好死……”

他攥着她腕部的手一抖。

“你一直都不肯听我解释,认为那天晚上是我害了你,其实,那杯果酒是别人端给我喝的,我没想到你会喝掉它,更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里面动手脚,所以,那天晚上是你强行非礼了我,不是我放~荡的爬上你的床,请你记住,我才是受害人。”

她开始尝试挣脱他,未果,再抬眼,视线渐渐清明:“沈夜,听说我爸爸曾经伤害了你的妈妈,现在,你也伤害了我。”用另一只手捂住心口:“伤的很深,这里很痛,有些伤害,可以原谅,但有些伤害,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不管我爸爸做了什么,他都是我爸爸,是我引狼入室害了他,这是我的罪过。”

沈夜居然觉得,自己的手使不上力气了。

陶夭再一次用力,终于甩开他:“沈夜,等我找回我爸,就去把孩子打掉,你把我搞得这么狼狈,伤了在乎我的家人的心,目的已经达到,这段婚姻也失去了继续的必要,还有,我们陶家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心安理得,十年前,我爷爷被气死了,我爸爸一夜白头,你以为他过得很好么,不,他很痛苦,只有我才看得到的痛苦,如果你觉得这些还不够,那么,父债女偿,我用我的命跟你交换,求你放过我爸爸,放过陶家。”

干净的眼神,坦荡的笑容,这一刻,看似平淡无奇的脸蛋,却出奇的光彩夺目,竟让见惯千娇百媚的沈夜移不开视线。

她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沈夜,我走了。”

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想到,她的“走了”,竟是一去不回。

☆、第十三章

斜风细雨,撑一把骨架轻薄的镂花小伞,漫无目的徐行,将鸡毛蒜皮的小事无限放大,以期找出淡淡的伤感,营造出忧郁的气质。

那种小资的调调,她也尝试模仿过,可是皆以失败告终,那个时候啊,除非想到远在天边的沈夜,不然,如此明媚的青春,怎么可能晦暗得起来?

车窗外,狂风暴雨,陶夭蜷曲在出租车后座上,外套裹得再紧,还是瑟瑟发抖——这才是真正的悲恸,就算往好的方面想象,还是感到绝望。

据说,人在濒死时,会将漫长的一生浓缩成短暂的几个瞬间,从脑子里匆匆过上一遍,可她还这么年轻,居然有了弥留的觉悟。

沈夜:“自己不爱自己,还能指望别人爱你?”——就算她很爱自己,就算没有血海深仇的阻隔,他也不会爱她吧!

堂哥:“我的小童养媳,谁敢欺负你,告诉我,我帮你把他揍成猪头。”当欺负她的是林钧婷时,想来,他是恨不能把她揍成猪头,以期讨自己的老婆欢心吧!

洛邈:“音乐可以止痛,转移病人的注意力,减少肌肉张力和恐惧,因而纾缓疼痛。”——良心发现,居然想起那个天才少年,典雅的琴房,巨大的落地窗,干净的白衬衫,姿态迷人的坐在钢琴前,澄澈如水的一双眼,含笑的望着她,修长完美的手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舞蹈,流泻出静谧安适的乐音。可她却让他痛不欲生,连他最爱的音乐都无法纾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出来混啊……

爸爸:“爸爸,什么叫婊~子养出来的小杂种?”——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温文尔雅的爸爸暴跳如雷,不过自那以后,没人再敢当面骂她是“小杂种”。

“爸爸,你的头发怎么白了?”——没人知道,看似年轻俊朗的陶副市长,四十五岁的时候,已经满头华发,她给他染头,染了整整十年。

“爸爸,我又梦见自己溺死在海里了!”——到时候把爸爸葬在海底,有爸爸保佑,咱家小夭夭一辈子都不会在海上遇到危险。

“夭夭,相信爸爸,爸爸是真的爱你!”

……

“引魂礁”下阴魂叫——这可是本市最负盛名的自杀圣地,还有千里之外的轻生者慕名而来,当然更是当地投海者走过路过绝不错过的首选。

出租车选了个有防雨棚的冷饮店门口将陶夭放下来,她刚站好,胳膊竟被人抓住:“小莫,我可等到你了。”

陶夭转头看向抓她的人,是个慈眉善目的大妈,脸上那股子激动劲,就像一九四九年那会儿见到解放军。

可陶夭确信自己不认识她:“大娘,你可能认错人了。”

大妈却把她抓得更紧:“怎么可能,你就是小莫,你这手腕和掌心还是救我们家小哲伤的,要是没有你,我们家小哲就被车……我都在这等你整整两天了。”

陶夭顺着大妈的视线看向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腕,觉得真是有够凑巧,这大妈或许已经忘记那个小莫长什么样,只因真有急事,才这么执着的等待。

“实在抱歉,我真不是你要找的小莫。”

大妈居然有后手,只见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翻出照片:“看看,是不是你?我不但知道你叫莫离,还知道你们家小何叫何晓佑,来这旅行结婚,你们小两口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缘分……”

陶夭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那张照片,不由得瞪大眼睛,要不是她从来没穿过这种吊带牛仔裙,怕连她都要怀疑,照片里的女孩儿就是她自己,这世上,居然真的存在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

大妈观察陶夭表情,以为是被认出来后的尴尬,笑嘻嘻从包里又掏出了条手链:“其实我等着你,就是为了这条手链,那天你受伤,把你们家小何担心坏了,没注意到这条链子掉了。”边说边把手链戴在还愣着的陶夭手上:“我当时把它收了起来,可记性不好,一忙就给忘了这茬,我记得你家小何说过,这条手链是他送给你的定情信物呐!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这两天把你们急坏了吧,我就知道在这等,肯定能等到你。”

正说着,手机响了,大妈顺势接通后一听,火急火燎:“小莫,我家有点事,改天再说。”转身就跑。

陶夭回过神来,看着右腕上的手链,心莫名的激跳几下,不过,她现在实在担心爸爸,没时间搁着耗,冒雨跑向“引魂礁”。

倾泻的雨,将海天溶合在了一起,凌空的巨礁上,瘫坐着个佝偻的人影,这飘摇的背景,映衬出他的穷途末路。

“爸爸——”

陶夭的喊声再大,大不过海浪声,踉跄狂奔:“爸爸,别抛弃我!”

这样近,陶远锡终于听到,回过头来,一脸惊愕:“夭夭!”象是反应过来了什么,霍然起身:“你都知道了?”

“爸爸,我们回家吧。”

陶远锡却防备的向后一退:“夭夭,我坚持不住了,这样,大家都解脱了。”

眼见陶远锡再退一步就要跌落,陶夭不敢靠前,眼泪止不住的流,实在没办法,扑通一声重重跪倒:“爸爸,欠沈夜的我替你还,求求你别这样。”

“夭夭,是爸爸对不起你。”他居然向后一窜。

危机面前,即便是娇柔的女孩儿,爆发力也是惊人的,陶夭在陶远锡下坠的同时出手拉住了他,眼泪和着雨水,打在陶远锡脸上。

“夭夭?”

“爸爸,如果你认为这是解脱,那么就带我一起走。”

这只手,在不久之前,差点毁了,怎堪如此重负?

“夭夭,放手!”

“绝——不。”执拗的表情,和当初说要嫁给沈夜时,如出一辙。

陶远锡仰头望着陶夭,突然绽开一抹古怪笑容:“夭夭,那杯果酒,是叔叔给你的。”顿了顿,又补充上一句:“我默许了……”

陶夭一愣,却没如陶远锡料想的那样松手,反倒随他一起快速坠落。

“夭夭——”

原来如此啊!

痛到极致后,该是什么感觉?

缠绕多年的噩梦到底成了真,大海,果然是她最后的归宿,这次,不会再有那样一个阳光美少年,把她救起来。

也好,这条命本来就是沈夜给的,他要泄恨,把这条命还给他,会不会让他觉得舒服点?

因果循环,如他所愿,陶远锡尝到了痛失挚亲的苦果,这就叫报应——活该!

“爸爸,我也解脱了。”砰地一声,她的头重重的磕在凸起的岩石上。

当痛到极致,面临死亡时,是会微笑的,因为,解脱了……

☆、第十四章

苍茫大海两粒粟相遇的概率是多少?

以空间的广阔比之实物的微小……结论:约等于零。但世界之大,总有例外!

花开两朵,天各一方,今生的第一面是生离,今生的第二面是死别——她和她,浮沉在同一海域,越来越近,近到她的指尖抚过她的脸颊,一如当年,她们相依相偎,无忧无虑的睡在母亲的肚子里……然后,擦肩而过,一个被人捞起,一个沉入海底,从此阴阳两隔。

洗漱过后穿着制服衬衫的沈夜,静静地仰躺在沙发上,视线聚焦在贝壳风铃下那帧相片上。

齐眉的厚刘海,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白色公主裙,站在沙滩前,手里提着个细竹条的编花篮。

青涩的小脸,甜甜的笑容,这是十岁的陶夭。

编花篮,用来捡贝壳的吧?

他从没忘记过那年夏天,却对当时缩在他怀中哭得可怜巴巴的小女孩没什么印象了,不知为什么,看见这照片,当时的场景莫名的鲜活起来。

“哥哥,我会不会死掉?”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放松。”

他在发呆,呆了很久。

手机突然响了,沈夜一激灵坐起身,拿过来接通:“喂?”

电话里传来瞿让焦灼的声音:“沈夜,陶夭出事了。”

这是真急上了,不然不会这么正经的喊他名字:“怎么?”

“有巡防员看见陶夭去救陶远锡,结果和他一起坠海,风浪太大,掉下去就被卷走了,目前正在搜救,但队长说,已经超过最佳抢救时间,今天的天气实在太糟,恐怕……”

“恐怕?”沈夜的脑子,在这一瞬间是空白的。

“凶多吉少。”瞿让沉重的吐出这四个字。

静,静得连呼吸都听不到,许久,终于等到沈夜的回应:“知道了。”没有过多啰嗦,干脆利索的挂断电话。

目光又转到那帧照片,低喃:“凶多吉少?”

无意识的拉开角柜抽屉,摸出一包烟,抖了抖,直接用嘴叼出一根,再一通摸,找到打火机,微眯眼点燃,将烟和打火机丢回抽屉。

吞云吐雾,透过缭绕的轻烟,再看那帧照片,脑子里蓦地跳出那天清晨,睡梦中感觉到异样,他睁开惺忪的眼,竟对上一张纯净的睡颜……

时至今日,还是搞不清楚,他怎么会抱着她睡,还抱得那么紧。

随后,也是这样一根接一根抽烟,思考着该怎么处置她。

“哈——不是还没打捞出尸体么?”按灭烟头,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再伸手,却是抓起电话,拨通:“唐叔。”

刚打个招呼,就被对方激动的打断:“小夜,这么久都不跟家里联系,首长很想你。”

沈夜依旧维持着惯有的平淡语调:“嗯,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回去。”又说:“唐叔,帮我跟交通部海事局打个招呼,马上调国内最先进的海上搜救队过来。”

“怎么?”

“找两个人。”顿了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以“引魂礁”为基准点,方圆十里的海域,布满密密麻麻的搜救艇,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进行拉网式搜救。

沈夜始终没过来,不过瞿让却一直蹲守在现场。

瞿让也是后来才知道,现场有两拨人在搜救,陶远锡就是那拨人转交给他们的,据说他们在寻找一对情侣,就在距离陶远锡不远的地方找到,可惜一生一死,因为完成任务,那拨人已经撤离,剩下的都是自己人。

已经过去三天,尽管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一时之间还是有点难以接受,瞿让蹲“引魂礁”上抽了小半盒烟之后,才摸出手机拨通排在通讯录最前面的号码:“沈夜,找到陶夭的遗体了。”

这次比上次等得更久,才等到沈夜的声音:“殡仪馆还是医院?”

瞿让小心翼翼:“本来是要送殡仪馆的,可陶甯坚持要送医院。”

话音刚落,沈夜就挂了电话,瞿让攥着手机,有点心神不宁,突然想起陶赫瑄是跆拳道高手,不宁立马变焦灼,一高蹦起来,就往医院赶。

还是那条走廊,时隔十年,情景再现,可沈夜不再青涩,没有狂奔,事实上,他走得很慢,就像之前陶夭住在这里时那样从容不迫。

瞿让后一步赶到医院,跑到太平间门口,发现挤满了人,沈夜被双目赤红的陶赫瑄拦住。

从商后的陶赫瑄,是持重隐忍的,此刻却像个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不管不顾,一拳砸在沈夜脸上:“这下你满意了,大伯就算醒过来也是高位截瘫,夭夭也死了,你高兴了,快活了?”

瞿让知道,沈夜的身手,绝不逊于陶赫瑄,可他硬生生的接下了那一拳。

沈夜抬手,不甚在意的擦掉嘴角的血迹,竟然笑了:“不当面确认一下,你让我怎么相信里面那个不是你们随便搞来糊弄我的?”

“沈夜,你他妈还算个人么,夭夭那么爱你,她还怀着你的孩子。”又要往上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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