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不好，太没新意了。”有人反对。
“表演小品啦，我在电视上看过，可有趣啦。”
“你会演么？还不如说相声。”
“就两个人在那里说来说去，没什么意思啦。我们集体合唱吧，大家都能上台，多好。”这是长相抽象从来没上过舞台的某同学。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肖丽花伸出双臂上下挥动着，“一个一个来，你们一起说我听不清啦。刚才有人说了诗朗诵、合唱、小品、相声，还有什么，大家举手发言。”
大家都很兴奋，但还是配合地静了声，讨论的也都压低了声音讲悄悄话或者干脆写在纸上。
“我会吹葫芦丝。”某同学说。
“我会弹钢琴。”某同学骄傲地说。
“我会口琴。”另一同学也不甘示弱地说。
“我会吹笛子，”某人不好意思地说，“不过目前还只会一首曲子。”
底下一片或善意或嘲讽的笑。
“好啦，不要吵。”肖丽花拍拍手，“虽然吴同学你勇气可嘉，但是像这种只会一首曲子的还是不要报上来了。大家继续啊。”
又有人说了擅长二胡、竖笛等乐器。
最后各持己见争执不下。
肖丽花没办法，求助地看向陈卫：“陈卫同学，你说呢。”
一直在奋斗着小说的陈卫被点名，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在杨凯的解说下迅速理清了事情的始末，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说：“我看不如表演舞台剧好了，大家的节目就都用得上了。”
“舞台剧？那是什么？”
“怎么演？快说说？”
“听起来好像不错。”
“舞台剧，顾名思义，就是呈现于舞台的戏剧艺术，包括歌舞剧、话剧、哑剧、木偶剧等等。所以你们想唱歌的，想跳舞的，想演戏的，想演奏乐器的，都可以加入。这些通通都不会的，也可以在幕后贡献出一份力量，比如写剧本，做道具，甚至单纯地帮忙打杂。”
“这个好，我同意。”
“我也赞同。”
“没意见。”
于是舞台剧被一致通过了。陈卫同学这个提议者被推举为总导演兼编剧，要求在三天之内拿出一份总体策划方案以及剧本大纲。肖丽花同学担任副导演，唐秣同学也在陈卫的特殊照顾下被迫成为编曲师。
就一校园舞台剧还编曲师，唐秣被这一称呼雷得外焦里嫩，饱含深情地望着文艺委员肖丽花同学，姑娘哟，看我无比热忱的眼睛，你懂的，赶快反对吧，别让你家陈卫和我有深入交流的机会，不管真情敌也好假情敌也罢，对自己有阻碍的要毫不留情地消灭掉才是王道。
“你别得意，别以为陈卫推荐了你你就能滥竽充数浑水摸鱼，要是让我发现你不能胜任的话绝对会第一时间罢免你的职位。”肖丽花冷声道。
姑娘，你可以再狠一点的。唐秣无声地说。
“唐秣你没问题的，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陈卫见她一直没说话，怕她有心理负担，遂柔声安慰道。
唐秣看着他那幽深的目光，不由起了个寒噤。
“你忘了那个笔记本？”陈卫提醒，“我们一起努力吧。”
唐秣继续无言，不知道有多少经典歌曲会被这厮糟蹋。
“什么笔记本？”肖丽花抓好奇地追问。
“这是我和——”在唐秣深沉的注视下陈卫迅速改口，“唐秣同学之间的秘密。”
“秘密？”缺根筋的肖丽花姑娘根本没意识到这个词语的暧昧属性，横参一脚道，“我也要知道，告诉我吧，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都说了是秘密当然不能告诉你了。”
“可是唐秣也知道。”这位姑娘完全抓不住重点。
“所以是我和唐秣之间的秘密。”陈卫头疼地解释。
“唐秣，你说。”丽花姑娘这回聪明地转移突破口。
“呃，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唐秣对陈卫的说辞很不满，“就是陈卫写了点东西，让我帮忙给点意见之类的。”
“原来是这样啊？”肖丽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立刻转身不再搭理唐秣，继续和陈卫说话，“你怎么不找我看。”
“唐秣同学语文比较好。”
肖丽花想想自己长期在及格线上徘徊的语文成绩，再和唐秣的一对比，泄气地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了。
“你写的什么？和这次舞台剧有关的么？”
“算是吧，几首歌。”
“陈卫你还会写歌！”肖丽花两眼桃心无限崇拜地望着陈卫，“你好有才华！”
陈卫同学汗颜了，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
此时此刻，唐秣万分地想对丽花姑娘竖起大拇指，赞一声“Good job！”
丽花姑娘你真彪悍。
9、这是告白么
陈卫同学一共提供了三个剧本。
第一个，在二十一世纪各种校园晚会上演烂了的恶搞经典剧目——《灰姑娘》，颠覆童话，搞笑为主，同时穿插了不少积极励志的台词，升华主题。
第二个，是个原创剧本，名字很写实很随意，叫《老师和学生》，讲的是老师和学生之间由矛盾到和解然后相亲相爱共建和谐校园的故事，也是温馨搞笑的类型。
第三个，《小熊维尼》。没错，就是那只家喻户晓的维尼熊的故事。内容就是百亩森林里的小动物们帮维尼举办生日派对那一段。
陈卫见唐秣一直盯着《小熊维尼》的剧本看，很欠揍地笑道：“你也喜欢小熊维尼？这个剧本是根据动画片《小熊维尼与暴风雨日》改编的，它曾经获得过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短篇动画奖。”
唐秣没看过《小熊维尼与暴风雨日》，她看过的是《小熊维尼历险记》（77年，迪尼斯把《小熊维尼与蜂蜜树》《小熊维尼与暴风雨日》《小熊维尼与跳跳虎》三部短片集合在一起，命名为《小熊维尼历险记》）和电影《跳跳虎历险记》，可是她还看过舞台剧。
《小熊维尼》的舞台剧在95年的时候开始全球巡演，06年正值小熊维尼八十周年诞辰，重新排演后登陆中国，09年再度上演。唐秣正是09年的时候带小侄女一起去看的，当时被其歌舞和特效狠狠惊艳了一把，至今难以忘怀。
于是唐秣不淡定了。
陈卫呀陈卫，你是不把经典毁掉就不甘心是吧！以现在的条件，灯光背景什么的全是浮云，就连最基本的服装道具都是个大难题。而且他们的演出地点是在学校操场的那个主席台上吧，露天的，毛场景都没有。你就打算让大家装成可爱的小动物上去蹦蹦跳跳？傻不傻，又不是幼儿园小朋友。还有那些温暖俏皮的歌曲，你还记得多少？还是你准备随便找几首后世的儿歌来充数？
“我觉得……它不太合适。”唐秣斟酌了下说。
“为什么？我觉得挺好的呀。”陈卫不赞同地说。
“你不觉得太幼稚了一点吗？”唐秣委婉地解释。
“这不叫幼稚。秣秣，你不是也很喜欢小熊维尼吗？它可以唤起我们童年那段美好的回忆，童真童趣，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观众回到当初看动画片时的感觉。”
可现在是1988年，家里有电视机的没几个。你去班上问问，有多少人看过《小熊维尼》？而且没有特效，没有3D投射器，没有栩栩如生的舞台场景，不能让观众身临其境，不能和观众互动，你拿什么去打动观众打动评委？
唐秣扶额，她现在有一点能理解陈卫面对肖丽花时的心情了。
“背景、灯光、道具。”唐秣慢慢吐出这几个词语。音乐和舞蹈她就不说了，特效什么的，这个年代完全达不到要求。
陈卫顿时蔫了。
“你说得对，没有这些，这部剧终究会黯然失色。算了，还是说另外两部吧。”
“《灰姑娘》这个剧本很有新意。”虽然在二十年后是烂大街的货，但放在现在还是很新鲜的，“只是老师们能接受吗？”其中情情爱爱的东西太多，要改；某些不合时宜的三俗笑话，你是想shi吗？
“至于《老师和学生》，选题中规中矩，台词还不错，矛盾冲突不够激烈，但胜在贴近生活，很容易引起大家的共鸣。”
“那到底哪一个比较好？”陈卫同学发愁。他最看好的剧本被直接pass掉了，剩下的两个，他个人比较喜欢第二个，里面影射了他对某些老师某些行为的不满。
“你让肖丽花选的话，估计她会选择第一个；我的话，第二个吧。”唐秣把剧本还给他，“你自己看着办。”
陈卫紧皱着眉头：“算了，我自己再考虑考虑。”
最后确定下来的是《灰姑娘》。原因，当然是班上众多女同学的强烈要求。豆蔻年华的少女们有多少是没有灰姑娘情节没有王子梦的，即便主角轮不到自己当，幻想下也是好的。
随之而来的，就是腥风血雨的选角了。
文艺委员肖丽花同学毫无保留地表现出对“灰姑娘”这一角色的野心，满以为支持者众多，大手一挥同意了某姑娘关于民主竞争的要求，结果惨遭滑铁卢，只捞到个反面女配珍妮二姐。女主角仙杜瑞拉则被班上人缘最好的清秀小美女温浅夺得。
唐秣趁着课余时间把陈卫“创作”的几首歌的曲谱弄出来，又自己搜集了一些适合的音乐进行改编，汇总以后发到各位乐手手里，料想可以就此功成身退。可惜事与愿违，没两天，陈卫又找上门来，巴拉巴拉地抱怨了一通音乐组的糟糕现状。什么乐手们水平参差不齐，完全不懂配合；什么有人连整首曲子完整流利地演奏出来都做不到；什么被踢了的人天天来搞乱……各种苦逼。
唐秣只是听他倾诉，也不接话。
陈卫说完音乐组，又说到参加演出的姑娘小伙们差不多都看不懂乐谱，必须要找个人先教会他们怎么唱。本来陈卫是打算亲自上场的，可他刚唱了几句就被李秀川同学毫不留情地炮轰了，说他跑调破音，唱得乱七八糟，他一气之下就不干了。后来又找学校的音乐老师帮忙，他们班的音乐老师已经带了一个合唱团，根本抽不出时间，其他老师不是忙就是不愿意，认为他们是在瞎胡闹。基于以上种种情况，陈卫只好让他们先把台词背熟，这部分先放在一边。
越说越苦恼，在接连抓掉好几根头发以后，陈卫眼巴巴地望着唐秣，那神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像只被人抛弃的流浪狗。
唐秣不得不感叹这厮生了副好皮囊，就算知道他里面装着的是大叔魂，对着他现在这张刻意卖萌的正太脸仍旧不能无动于衷。
其实他也是自己找罪受，爱出风头是要付出代价的。明明只要选一首青春励志的歌曲，再编个时尚动感的舞蹈，就够推陈出新夺人眼球了，他非要搞出个舞台剧，纯粹是在自虐。
“我想说现场配乐什么的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唱的部分又没几句，清唱就行了，不需要伴奏，背景音乐的话可以直接放磁带。”唐秣建议，“至于教温浅他们唱歌，你怎么不找李秀川？”她记得李秀川是专门学过声乐的。
一说到李秀川，陈卫脸色刷地一下沉下来：“他说他五音不全。”
这明显是托辞。
唐秣也不点破。
“再看看吧，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的话，我家有个姐姐正在音乐学院上学，可以找她帮帮忙。”
“好。不过不要配乐的话那些想上台表演乐器的同学怎么办？他们好不容易等到这次机会可以演出，难道要放弃？我已经答应他们了，反悔的话他们会杀了我的。秣秣，求求你啦，想想办法吧。”陈卫哀求道。
原来是你给他们开了空头支票，现在在想方设法地兑现啊。唐秣黑线，拉长脸说：“这样吧，剧中不是有场舞会么？到时候让他们作为宫廷乐师出场就是了，我重新去编曲。另外，不要叫我秣秣可以吗？你这样叫会令我感到困扰的，谢谢。”
听到前两句，陈卫很高兴，问题终于解决了。听到后面两句，陈卫受伤了，表情瞬间转为蛋蛋的忧伤。
“秣……唐秣……我……”他自嘲地一笑，“算了，说了也没用。”
唐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到底是想要说什么啊，吊人胃口！
沉默了一会儿，陈卫突然又开口说：“对你来说，我就只是个不怎么有交集的同班同学吧，要不是我主动找你搭讪，你恐怕永远都不会注意到我。”
你不是说“说了也没用”么，那你还说！唐秣有种想逃跑的冲动，他接下来不会说出什么惊悚的话吧？
“唐秣，你知道吗？你在我眼里就像是天上的云彩，美好而又遥不可及。我曾经一度以为只能在地面上远远地望着你，却没有想到，老天神奇地给了我一次可以接近你的机会。为了离你更近一点，我努力地向着山巅攀爬，而你似乎就在前方，看似触手可及，实际上却隔了十万八千里。”
这是……在告白么？
唐秣低头不语。
“唐秣……”陈卫伸出手，却又半途放了下去，“我们还能做朋友么？”
“啊？”唐秣装傻，“我们……是朋友啊。”
陈卫静静地看着她，倏地苦涩一笑：“同学，朋友……”
唐秣看情势不妙，连忙打断他：“那什么，除了家人以外，我不太喜欢别人叫我‘秣秣’，感觉怪怪的。就是这样，我先走了。”
“唐秣！”陈卫提高音量叫她。
唐秣只好停下脚步，头皮发麻地回头看他。
“不管你信不信，”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和江雁翎只是普通朋友。”
唐秣笑了笑，“哦”了一声，赶紧转身走人。
10、纠结的一步
唐妈妈按唐秣设计的围巾样式给自己也织了一条，戴到单位去后深受大家好评，同事们纷纷请教，由此掀起了一股围巾热潮。唐妈妈大悦，回家后兴致勃勃地给家里人每人配备了好几条。
唐秣看着家里快堆成小山的围巾，无奈地摇了摇头。
“妈，你织那么多围巾干嘛，我们都有了。”
唐妈妈瞪了唐秣一眼，斥道：“你个没孝心的孩子，这是给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织的。”
唐秣缩了缩脖子，反驳道：“那也不用织这么多。”唐妈妈已经对围巾疯魔了，除了上班、吃饭和睡觉以外，无时无刻不在织围巾。“老年人容易受凉头疼，给爷爷奶奶他们织顶帽子吧。”
唐妈妈认真地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但又舍不得放下手里的围巾，一时为难起来。
“一直织围巾多没趣，再说围巾织法简单，您琢磨出再多的新花样，没几天就被别人学去了，那多划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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