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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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缘人-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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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宽慰道,不是有照过B超么,孩子很健康的,至于伤口,医生会处理好的,况且,一天生这么多孩子,也不是全都顺产的啊。

  她点点头,说也是。顺产还更痛。接过苹果来咬了一口。好久没见孩子了,下午接他过来吧。

  他说好的。

  下午,他把孩子接来。吵吵嚷嚷的,病房总算热闹些,与她解解闷。

  下班后又接孩子回家,耐心地哄他入睡。他俯身亲孩子,抿着笑,又亲了一下。他心中烦闷,欲找个人倾诉。          

  “……行进半月,气温渐升高,队里只有四个人,其他人驻在原地不愿跟随,就算是解散的了。也不知遇了多少次,最后只得剩下了我们。他们进的少,退的多,他们只是来旅游,而我们则是当做了奋斗终身的事业。不可比拟。他很淡然这些离去,似只在观看。我也不与他争辩,因他有他的想法。我们困在了山中,不知何时能到达,四处积雪,食物越来越少。每一次似都要濒临危机,似要过不了,再痛苦的我们都在经历,没有抱怨,有抱怨即走,从不含糊。可是这些孩子是可怜的,他们来寻求的只是一个旅程,却被严酷地训练和抛弃,被迫接受不进则退的规则,自有些不服。我明他此做法的目的,他的冷酷,他的坚决也是他内心积郁的发泄。我从未因此事劝过他任何,只宽慰那些受挫的人。他们毕竟还年轻,毕竟不是这行人。往后的路呢,还有多长,还有多久,为什么想到这样的路我竟不开心,曾经我是如此地渴望此,抛弃一切。可是,我发现我已无路可回,我再无法回去,只得继续。是一种无奈,坚持和迫使。”

  “……我们驶下高原,只觉脚踩在土地都是轻松。虽然是个小村,但至少我们安顿了下来。回望这次旅途,我们际遇也颇多。突遇大雪,我们被困山中,前后的路都被堵死,后又下雨。树预料的最糟糕是事发生了。还好我们趁早躲进山洞,听雪崩震耳欲聋的声音。雪崩不算大,我们围火炉而坐,树静静在我路边翻路线图。他问我老看着他干吗,我叫他把耳朵凑过来。他依言,于是吓了一跳。又笑着说我还是像15年前一样,跟孩子似的调皮。我说,旧事如天远。他问我现在怎变得这般悲观,说当年初见我像个快乐的天使,又透露天真和傻气,把他当做大哥哥一般,健谈好问。我问那是什么时候见我有悲观的呢。我略有责备,他听得出,便不回答。他把我当妹妹,只是当做了妹妹。雪崩后,洞口被堵。但雪崩之后唯一的好处便是替我们开了道。直接坐上橇滑下去。食物基本无剩,水已殆尽。只能饮雪。忆起母亲说,多喝点水多洗澡,南方还是供得起一个人的水的。有点怅然,艰难行进至此然后驻扎。我们略松了口气。树抵押了一些饰品,顺便替他们劳作,他倒也学得快,很令房东高兴。我在提上唤他们吃饭,树笑着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回来。他们说方言,听不懂普通话。又何妨,我只是眷恋站在坝上等他回家的心情,等着他说,走,我们回家吧。”

  “……我们不得不出发,已在此久逗留。熟悉女主人一大早做法的香气,以及不间停的话语,家里的孩子去三十里之外的小镇年念寄宿学校,周末才回来,虽然话语并不清楚,但至少可以沟通。一队员问他们学校缺不缺老师,孩子说缺的,他们学校五个老师要教大小十二个班,常常累得病了。结果他便留在了这里,也做归属。这样的离去并不鲜见。只是队伍的人数又少了。路过的大多青山绿水,天气晴朗,旅途变得十分闲情和悠然。食物有野果,野菜,鱼或者野味,情况不一,但挺开心。沿途若遇陌生人也殷勤问好。极愉快。”

  “……事情再次发生,树说他早预料最终只会剩我两。就算队伍再多壮大,他都不忘这个预料。那天他有电话说他母亲病危,亟不可待地就往回奔了。他说他还要回来的就不知我们身在何处了。他确有惆怅,与我说其实这样也不错,一似当年,我们徒步空拳地闯了这么多。他喝了一点点酒,问我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为何就是不能让自己满意。我略有诧异,平日一副无畏坚定的脸也如此困惑。他说他当年辞职离家,开创这个生涯,自以为信心十足,大有作为。可是除了我无人能相信他,追随他,他多希望自己能在此有所建树,成就自己。所以,当他听到我要离开时他的心有多灰,似觉一切努力皆白费的沮丧,甚不相信了自己,而在当时,我以为他对待我的离去如同对待任一人般的淡然,才心酸,最后也是努力地说服自己才得继续尾随他。原来我是误解了他。他说路还是继续要走的,就算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个人,他也不会停止。……”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十二
绮终于决定剖腹产,婴儿一切都很正常,是个女孩,但是不爱哭。他的父母担负了照顾那个大一点的孩子的责任,她母亲来医院照顾她,每天工作毕他还得来医院探望。

  婴儿很漂亮,家人极喜欢。母亲看着她却说,怎么这么像你姐姐小时候啊,也是很少哭,也是漂漂亮亮的。绮宽慰道,妈,你也别多想了事情总会过去的,只有你们二老好好的,姐姐那份我会替她担着的。

  一边眼圈子已泛红。

  他在门口听到,转身即走。

  她说她眼看着他一步步从相信自己走向怀疑,他曾说他当时坚决就算独自也要继续的信念。可是在她一再的追问下,他退下了防线。她已决定离队,从之初奢求他一起离开到如今为他在此安个家。她极喜欢那个古镇,与她儿时的家乡一模一样,她兜了半辈子终于回归这里,她问他为什么就是不肯为了她留下来呢,这么多年。她走到倦了也够了,再走下去也只是重复,不断地重复。他想歇歇。他没有追问,只说这里有个山谷,据说十分美丽,如果她能最后一次跟随他,他说他尊重她的任何决定。她明了他要说的是什么。她点点头说,好,我跟你去。

  这是她留在本子上最后所记录是字,她当时已怀了那个那人的孩子,明了即要发生的一切。

  她走啊走,前一段未寻求自己的梦想,而后一段却只为回到原点。她终于在云南的一个小镇找到,她确定了,确信了,不再继续离开。那个男人却无法说服自己放弃梦想,毕竟此处并非他的梦想国。他的梦仍在那一幽山谷中,仍在那无法望穿的缠缠绵绵的山峦和绿谷间。本希望故事能延续,能发光。可是他们一旦离开。故事便是终结了的。

  他们知道,却无法挽回。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接到电话,墓碑已经刻制完成,只待找一个时间上碑。他答好的。

  他问二老。他们点头,说过几天就去。

  他们看着他说,林涛,真是辛苦你了。特别是这几天,忙里忙外的人都瘦了一圈了。

  他笑答,不辛苦,都是我份内的事。父母叹了一口气,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堆话。说绮的姐姐命苦啦,绮好福气多亏嫁了个好丈夫。他无庆幸之意,相反,充满无限哀矜与伤感。想到她,死去万事空。

  她写他们两人独自行进了一些时日后,来到平原,此时遇上原先队伍的人,他们说他们是绕近路下来的,知道他们必经此处便等在这里汇合。树自然高兴,询问他们的路线之类。几日的积郁也一扫而光。

  “……我和树之间毕竟多有误会,这事令我苦恼。具体原因我不明了。只是他时不时的冷言冷语或者干脆不理不睬。我甚为疑惑。莫非他发现了日记本,可是也不可能会至如此啊。那日他们讨论路向。我刚从外回来,他们问我我便随手指了一处,树气愤离去。可我怎知,我随手的一指竟是与他对立的立场。印象中,他也不可能会如此斤斤计较,我问他是否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惹得他不悦,还是有影响队伍的行为。他自暴自弃,说没有谁的错,都是他自己不好。我实在是不明白。队友似知某事,却不愿向我明诉。眼见大家对树不满,嫌其感情用事。往日坚毅,理性的树不知去向。……”

  “……事情终于明白。真是啼笑皆非。起因还得从三个月前的分离说起。那时树决定动身出发,而小毛带的一对人决定留下来,之后我们汇合,队里出现谣言说他们不合,并且小毛是由于我才归的队,不知是否是空穴来风,我也整整被吓了一跳。树怏怏不乐以为我即调队。况且那日我当众投了小毛的票。我只好找来了他们,三人一起澄清此事。小毛说他也是新近听得此谣言,若有不便,他只好离队做处理。剩下我和树时,他既抱歉又惊喜也尴尬。他没向我解释任何只叫我回去了。但是此事,毕竟从某一方面表达了他的心意。他顿顿的,着实好笑。就算事后也做无事人般。有趣。”

  “……事情远比想象的要复杂,树越来越反常,动不动发火,队友都怕了他了。我去全也好被支开。他近日来的脾气一场剧烈波动。直到那日,我去拨电话回家,恰巧被他看到。到那时我才真正明白过来。手机平时只做急用,而父母这半年来比往日打更多电话给我。我知道他看到会生气,便不让他看见。没想到竟出了事。我是想与他解释,他把我拒之门外,任我说尽好话也无济于事。持续了两天,我也灰心丧气。晚上,一个人在篝火边发呆,他过来才与我说话。……他终于相信我只是与家人联系。他叫我摊开手心,放下一枚戒指。他说他在我离开之前便准备了,是路途上相遇的一对藏民所赠,碍于一直无机会给我。我们根本用不着此,我说。他把它挂在我脖子上。此时已近夏,暑气未浓,却也有另一番闲情逸致。我们去划船,登山。很多女人渴望男人带她们出入高级酒店,会场,而我的愿望只是一个男人带我远走。人人都以为我们是夫妻。尚未有儿女的夫妇。”

  她说他们到达小镇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此时她与树闹翻。是孕妇情绪化的正常反应。树并不知情。她决心留下,如果树同意,那么两个正好可以共建一个家,在此安居乐业。找点事做,也未尝不是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她有做任何抉择的充分准备。

  但不知最后一刻,他是否明白,是否后悔。可是有何需要后悔。两人都是如此决绝,不顾一切极端的人。最后的她作为一个母亲寻求安定,即使是片刻的,而她爱的男人却终成全不了她。

  最终毁灭也何尝不是一种提前的归宿。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十三
母亲烧掉了她大多数的衣物和照片,都是沾有她气味和音容的东西,放在骨灰盒内。碑上有父母,妹妹的名字,没有他的。他是外姓人,不能被刻上去。他看到她的名字。年少时令他眷恋的少女的名字,以及后来一听到此便怦然心动决心一生受其牵绊为之付出的名字。他想人的一生会记住多少名字,而真正能让人刻骨铭心的又会有几个。人生,只不过是个不断记忆和遗忘的过程。这么说来,此事也未尝不是这样。

  他记得最深的是她写攀山的经历,以为前面是尽头,于是鼓起勇气前进,可是前面的前面还是一座座山。他们就不停地攀不停地攀,像时光都凝住了。只有单调的起伏和呼吸。

  的确,有时道路太过邈远是会厌倦的。他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告诉她,若她无路可走想到回到此处。有想,就算他告诉她也未必回来。因为这里已没她的梦,只是一堆破碎的记忆罢了。

  他把本子一页页撕下来烧在她坟前,除此他不知能把它任何。他记得她的叮嘱,绝不能让他们知道此事。他再不舍也无用。她不是他的。

  他突然想也许他做此决定是最好的方式。如此她便没了遗憾,他们互不离开对方,她也见望了她的梦想之地。倘若任何一种情况,都无法如此来得两全。

  他笑笑,有点佩服她,如此,她便顺顺当当地完成了自己的梦想。

  她说她曾梦找坟,前后的都是自己。难道她真有预见能回到此处。

  他把相册也烧在那里。相片遂被火苗卷起,然后殆尽。她的或笑或拘谨的容姿慢慢消失。一阵风把灰烬都卷走了。

  他站直,拍拍土,略松了口气。

  看着它,突然想到一句词,陈迹依稀,影消形散。

  他原谅了她的这般离去。因为她激烈波折为寻求不平凡人生最后还是消迹。

  走下墓区,开车去医院接绮回家。医院要求登记孩子的姓名,父母说当初他们为绮的姐姐取名字也是费劲了周折,最后是在一个旧本子里找到这样一段字:绵和深情,绮丽柔靡。

  他笑笑说,他早有此意。

  抱起孩子叫她:

  林绵和。


沿途的街灯越来越暗。

  风很急。

  她记得。夜色很好。有很明亮的星星。

  道路越来越扭曲,并且发出光芒,似通向天际。

  没有人,也没有车。

  突然一瞬间,头发飘了起来,然后看到星星。

  喉咙底发出的声音,那样的不自禁。

  伸出手来。

  还闭了一会儿眼睛。

  手生疼,听到身下湍急河水的哗哗声,以及很冷的水蒸气。

  我知道我肯定是出什么事了。是车祸。

  只有恐惧。但她爬了上来。抓着桥的栏杆爬的上来。

  而且摩托不见了,还有我的男友。

  他们掉下了河。

  而我没有,我抓住了栏杆。

  她说。

  她只能说出这些,警方无法让她忆起更多,就算记得,她也不讲。因为非常倦。

  是否害怕,并且寒冷。

  男子把自己的衣服裹住她,给她一杯热开水。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可是无光,愣愣地望着。警局里打着空调,人四处走动,以及话语。

  有人让她走。

  她怔怔望着那男子,他也望着她。

  他说,好吧,我送她回去。

  给她扣上重重的安全帽。一如来时这般。衣服还在她身上。

  他问,你家住在哪儿。

  驶了一段路他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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