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一簇开无主- 第4部分

第八章　求亲（下）

“什么？”宴席之上，忽听内侍悄然报讯，梅淑妃笑容不易觉察地僵了一下，那只是一瞬间的事，除了聪明的御惊天与细心的龙轩然，其余人浑然不觉。

“发生什么事？”御惊天问道。

梅淑妃恢复雍容大度的微笑，婉静地答道：“只是后宫一些小事，臣妾料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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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园，回风舞雪，馨香沁心，树下喁喁交谈的两个人，心情却轻松不起来。

“*病了？”御惊天大感讶异，“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是这个时候。”

“皇上，恕臣妾多嘴，只怕这病有些由头。”梅淑妃理了理御惊天披风的扣子，慢条斯理地说道，“皇上不妨随臣妾去月影宫看看。”

“映雪，依你之见，这门婚事，是答应了好，还是不答应？”御惊天在御花园中踱来踱去，这是他思考的标志。

“翰澈国国力虽不足与我朝抗衡，但拔出来的刀怎能回鞘？”梅淑妃不正面回答，却是一句反问。

御惊天了然：“不错，这次如果驳了龙飞腾的面子，将来迟早有后悔的一日。朕明日早朝就和文武百官商议此事。”

二人议定，便朝月影宫走去。那边御*也不笨，早命几个内侍望风，自己则除去外衣，在寝宫内床榻上躺着，装出病恹恹的样子。

“参见皇上！参见淑妃娘娘！”月影宫一众宫婢内侍齐齐跪拜，独不见御*。

“三公主呢？”梅淑妃问道。

“回、回娘娘，三公主、病了……”小菊不善作伪，欺欺艾艾的样子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是在说谎。

御明霞在寝宫内听到动静，气得真想跑出去教训她，碍于自身在装病，只得暂且忍住。

“皇上且在外面等着，臣妾一人进去就可。”梅淑妃嘴上说着，三脚两步便迈进了御*的寝宫。

“*见过淑妃娘娘……咳咳……”御*假装虚弱不堪，干咳了几声。

“好端端的，怎么病了呢？”梅淑妃走近，在她床沿坐下。

“不过是昨夜偶感风寒……咳咳……现下天冷，*体质又弱……”御明霞装得十足，让梅淑妃也挑不到错。

“*，你的身子要尽快调养好，翰澈国的大王子来向你提亲，你父皇已答应他了。”梅淑妃有意说谎，试探御*的反应。

“什么？”御*倏然坐起，又马上意识到自己在装病，软绵绵地躺下，“娘娘，*如今病成这样，怕是不妥……”

梅淑妃淡淡的目光在御*脸上凝结片刻，直看得御*心里发麻。

“明日早朝，你父皇就会和文武百官宣布此事。”梅淑妃语重心长，“出嫁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何况你只是感染了风寒，休养几日便好。”

*计策不成，索性豁出去，顶撞道：“倘若我的母后还在世，她一定会尊重我的意愿的，我一个没娘的孩子，不过任人欺凌罢了。”

“你！……”梅淑妃听得她这一说，气得一个字说不上来。黎皇后早逝，余下御熙云与御*一对儿女，她对他们的关心之情绝不亚于亲生，甚至有些时候比对自己生的儿女尤为照顾，而今御*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生气的同时，她觉得心度寒凉，十来年的辛酸委屈涌上心头。

“娘娘，*实在不愿意嫁到翰澈国去，如果娘娘真的为*着想，就别为难*了，好吗？”御*口气软下来。

“这事容本宫和你父皇再商量。”梅淑妃起身便走。

“淑妃娘娘，”御*最后有意加了一句，“那翰澈国的大皇子又没有见过我，想来，他连我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吧？”

“也许。”梅淑妃临走时只留下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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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宫恢复平静不久后，霜华宫却掀起轩然大波。

“什么，要我嫁？凭什么？人家点名要娶的是三姐，又不是我！”御明霞在单独面对母亲的时候，总是很容易流露出女儿家的娇憨情态的。

“你三姐实在不愿意，娘难道逼她吗？”梅淑妃无奈地叹息，“总归她是个没娘的孩子，若逼急了她，娘也不好做人。”

“娘！……”御明霞扯着母亲的袖子撒娇，“可是我今年才十六岁，我还想多玩几年，我可不要嫁到那什么翰澈国去！”

“霞儿，虽说如今你父皇年富力强，姜国国力鼎盛，难保他日没有用得着翰澈国的时候，你身为姜国公主，作这么一点牺牲，有何不可？”梅淑妃的口气渐渐严厉起来，“再说，翰澈国的只有龙轩然这一位王子，你嫁过去，将来一定能当王后，贵盛无比。娘这一生当不上皇后，可是如果你能……”她摇了摇头，意识自己说得太多了。

御明霞默然垂眸，一时没了应答的话。微微思索，脑中回忆起一些片断——

在兵器行遇到龙轩然的时候，他第一眼看见桃夭，眼睛里就有异样的光彩。

后来，在宫门不远处，龙轩然曾这样说：“姑娘误会了，我没有恶意。那位姑娘，她……”他的手指指的，是桃夭的背影。

“她是我姐姐。”当时是随口编的谎言作答，难道？……

灵光一现，一切的疑窦迎刃而解，御明霞狡黠地笑了。

“霞儿，你在笑什么？”梅淑妃看到女儿嘴角牵起的笑意，好奇问道。

“没什么，娘，你放心，霞儿不会让您失望。”

送走母亲，御明霞心中悄悄酝酿起自己的计划。

第九章　献舞

“琼霄阁。”龙轩然抬目注视着匾额上的三字。“龙行，你说这里为什么叫琼霄阁？”

“据说，这里原来是姜国开国时的一个公主居住的，那公主的名号就叫‘琼霄公主’。”龙行说出自己有限的所知，“那公主当时被迫和亲，却在出嫁当天刺杀了丈夫。至今，这件事在姜国还是未解之谜。”

龙轩然研判地一笑：“是这样？姜国的公主，都是这个样子的？”

“那也不尽然吧。何况，殿下并未逼迫。”

“这个时候，早朝应该结束了吧？”龙轩然看看日头，时间已近晌午。琼霄宫的院子大，龙轩然一时来了兴致，取了一柄刀舞起来。

“好！”说话声夹带着鼓掌的声音一齐临近，来人是御熙风。

“一起过两招，如何？”龙轩然对御熙风摆摆手。

“我也正有此意。”御熙风爽朗一笑，拔剑相迎。

一刀一剑舞在一处，一人如风驰电掣，一个似灵蛇吐信，刹时刀光剑影，让人望得目眩神迷，比试中的两个人聚精会神出招，＇。　＇竟未留意到围墙上探出了两个脑袋。

“公主，这样偷看不大好吧？”桃夭是标准的做贼心虚模样——万一龙轩然眼睛一斜，看见了她们，那这脸可就丢大了。

“我就是看看这个家伙的武功比二哥如何。”御明霞却理直气壮，“我这是光明正大地看，不算偷看！”

桃夭笑了笑，不再多说。身着黄衫的御熙剑风，一袭淡蓝锦袍的龙轩然，一人俊逸，一人英武，刀剑双舞，也的确是一幕耐看的风景。

但在桃夭的心里，最美丽的风景，是那个白衣出尘的男子……

凝了凝心神，桃夭努力将思想捕捉回现实，有些梦，做得太多了，就愈加绮丽；纵然再绮丽，亦是一厢情愿，徒然增添烦恼。不如不想起。

“谁？”龙轩然惊喝，刹住了刀峰，御熙风也立时抽回剑。

御明霞见二人发现自己，拉起桃夭，展开轻功便跑。

龙轩然追过来时，只看到两个女子的背影。

“是她们。”

“明霞？”御熙风也是吃惊，龙轩然点名要娶的人是御*，她来凑什么热闹？

“御兄，令妹倒是有趣得很。”龙轩然不做任何隐瞒，“小王先前与在兵器行曾见识过……”

“如此更好。”御熙风笑得高深莫测。龙轩然礼貌地回应着一笑，心中却是莫名其妙。

御熙风刚走，又有一内侍来传话，说是姜王午时清和殿宴请。

“又要赴宴？”龙轩然生性豪爽，最不喜繁文缛节。

龙行却道：“殿下，这次求亲的事成了。”

“怎么说？”龙轩然负起双手。

“昨日宴席设在宁安殿，今日却是清和殿，这就是区别。宁安殿是用于姜国接待远客及王公大臣的，清和殿主殿用于上朝，偏殿却是御家设家宴的所在。”

“是这样？”乌眸镀上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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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之上，作陪的人除了姜王、梅淑妃，众皇子，还多了二人，一位是丞相赫连钺，另一位，则是太子太傅南宫锐。

“是他。”龙轩然一眼认出南宫锐。在集市之上，他先是与自己一起救下了险些命丧宋威刀下的桃夭，尔后，桃夭再次遇险，也是他，先于自己出手相救。

“这位是我朝赫连丞相，这位是南宫太傅。”梅淑妃起身介绍。

赫连钺与南宫锐异口同声道：“见过王子殿下。”

“久仰两位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龙轩然自自然然地一笑。

各人重新就坐，菜肴上齐，只待御惊天吩咐开宴。

“大王子，有关两国联姻之事，朕考虑再三，愿与翰澈永结*之好。”御惊天毫不拐弯抹角，直接宣布自己的决定，“钦天监已挑好了日子，二十八是吉日。”

“如此多谢姜王美意。”龙轩然信誓旦旦地承诺，“日后小王一定会善待公主。”

御惊天一声令下，宴席开始了。前一次，是为龙轩然接风洗尘，这次的宴席，却是意义非凡。

宴席结束之后，梅淑妃安排了宫中乐伎献艺，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御明霞却安排了更为奇妙的一出。

丝竹悦耳，妙音绕梁，乐伎们翩翩起舞，勾勒出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龙轩然生于外族，从未见过中原歌舞，新奇之下，犹觉赏心悦目。

乐曲曲调一变，众多乐伎换了一支舞，所有人围成一个圈，弯腰向里，宛若含苞待放的花，而中央，一个粉衫女子缓缓起身，纤腰微摆，素手轻拂，在殿内夜明珠照耀下，宛若玉蚌吐珠，又如同一朵出水芙蓉，美不胜收地绽放。那女子蒙着面纱，只露出盈盈含情的翦水双瞳，脸颊若隐若现，引得众人对面纱后的芳容充满了好奇。

所有人皆看得心旷神怡，唯有梅淑妃一脸惊愕。——这支舞是她亲自设计的，并无这样一个环节。

“娘，霞儿设计得怎样？”耳畔响起御明霞娇爱的声音，梅淑妃侧过脸，望见了宫婢装扮的女儿。

“什么设计？”

御明霞附耳道：“娘，她才是龙轩然的意中人。”

“什么？！”如果此时殿中只有她们母女二人，梅淑妃只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霞儿，回头再告诉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御明霞莞尔一笑，继续目不转睛地观看舞蹈。乐伎们换了动作，朝两边站立，中央的粉衫女子舞得更柔，更美，右手捏成一个优美的兰花指，轻轻一勾，面纱滑落，国色天香的美貌尽数展现在众人视线。

“桃夭……”几个声音齐齐轻呼，交换了几道意味不同的目光。

她，还是那个清纯秀雅的小宫婢么？南宫锐定定地凝望着这个自己不熟悉的桃夭，从来不知道，她也可以这样绝艳惊人，这样光芒万丈，自然而然地，一首诗飘进脑海：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桃夭之美，可不正是倾城倾国么？

“是你。”龙轩然大喜过望，起身离座，正欲走向她，桃夭却轻轻踏了个回旋，足尖一点，不着痕迹地闪身进了厅旁的一扇小门，淡出了众人的视野。

第十章　表白

“桃夭，你太棒了！”御明霞几乎雀跃起来，意识到一门之隔有许多人，才抑制住了自己的心情。

“真的吗？”桃夭如水的双眸闪现喜悦。御明霞开始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她只觉得万分不妥，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在人前跳过舞，根本是一丝把握都没有，只是上了场之后，竟有奇特的感觉，随着乐曲的节奏，一举手一投足，旋舞蹁跹，一点也没有忸怩生硬的感觉，仿佛前生的记忆中倾注了舞蹈的天分。

“你刚才跳舞的样子真美。”御明霞由衷地赞叹，“看来，我这一计是用到妙处了。”

“什么计？”桃夭不知道御明霞打的算盘，目露眩惑。

御明霞有意卖关子：“现下先不告诉你。反正，十天后你就知道了。”

“十天后？”桃夭屈起手指算日子，“公主，十天后是二十八，是皇上定的婚期。”

“没错。”御明霞笑得就像个偷嘴的小馋猫。

桃夭只认为御明霞对未来的夫婿极满意，顺口说道：“公主，我看那翰澈国的王子确是一表人才，嫁给他的确不算辱没……”

“你也这么认为？”御明霞接过话茬，与桃夭四目相对，但见桃夭眼波流转，双颊晕红，说不出的青春娇媚，笑道，“桃夭，如果我是男人，只怕也会对你动心。”

“公主说笑了。”桃夭俏脸一红，说道，“我们该回去了，大婚前，公主是不该和翰澈国王子碰面的。”

“说得也是。”

两人出了殿门，穿过长廊，绕过御花园，转眼已回到霜华宫，却也错过了清和殿余下的戏码。

“姜王陛下，小王先前听说，三公主抱恙在身，现下好了吗？”龙轩然只道桃夭就是三公主，对于个中内情一无所知，此时毫不避讳地便问了出来。

御惊天被问得有口难言，梅淑妃隐约猜到事情的源由，笑答：“不过是女儿家身子弱些而已，有劳王子挂心了。”

这一句说辞，总算将事情遮盖过去，御惊天与梅淑妃双双松了口气，不知内情的其余人却个个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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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渐临，弦月初起，晚膳之后，御明霞携了另一个名唤心语的宫婢去了梅淑妃处，桃夭闲来无事，搬了椅子坐在窗边，一面梳理着满头青丝，一面赏月。

一道黑影翻过霜华宫的围墙，在院中落地之后，迅速往后院宫婢的住所而去。

“难道是我看花了眼？”桃夭揉揉眼睛，明明看到一道黑影闪过，一下子又没了，不会是幻觉吧？她正自不解，忽觉身后异动。桃夭不假思索，将手中拿着的木梳朝后掷去。

那人料不到她这样机灵，防备不及，梳子砸到额头，不禁吃痛，“啊”的一声叫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