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绡隐明眸流转过一丝异然,她淡淡的说:“我?我是他唯一主动追求,并在圣坛前起誓,要爱怜一生的伴侣!”
“前妻!”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挑起大美人的骄傲,可是不动声色的反问:“赌多大?”
贺景文认真的竖起食指:“一块钱。”
祁绡隐以绝美的姿态掠起不听话的纷乱鬓丝,笑靥如清水芙蓉一般,颠倒众生呵……
她朗声反问:“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上当了!她清晰的看到贺景文眼底闪过那丝根本难以觉察的得意。她懊恼得想咬掉舌尖,她做了什么蠢事——她刚刚还亲口说过,符晏楠可远观不可近处,只有她知道——她是上了贺景文的当了!
被大美人的剪水双眸瞪一下,也算是艳福中的一种吧,贺景文悠然自乐的想。
雨已经连绵下了两个礼拜了,今年的春季一直是这样缠绵在湿冷的天气里,不曾好好晴过一日。
连累得心情也低回不已。
程雨缃偷瞥了一眼老板的脸色,亚洲市场的总监正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历数着公司业绩,老板似乎听得很入神。
但是——
程雨缃凭着自己四年行政秘书的经验打赌,老板这会儿心情跌至谷底,对总监的报告压根儿兴趣缺缺,他哪里是入神,走神还差不多。
不过,如果说他对报告一个字也没听进去,那也是大错特错,他最擅长的招数之一是一心二用。
果然,市场总监一不小心口误将“3%市场占有率”说成了“30%市场占有率”。未及改口,神游天外的大老板已敏锐的觉察到错误,温和的打断他的报告:“哦?有这么高吗?”
“哦……”可怜的总监磕磕巴巴:“对……对不起, 符先生,是3%。我说错了。”
符晏楠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未完的报告,自己径直靠向舒适的椅背,想找个更放松的角度安置自己隐隐作痛的头。
老板今天不太对劲哦!
一会议室的高级主管都隐约察觉。
基本上,符晏楠并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刚接触他的人很容易被他温文儒雅的外表迷惑,把他书卷气的斯文当成软弱可欺,以为他不过是个好运到家产独占的富家子弟。
呵呵,把一只独霸天下的王者之豹当成毫无自卫能力的病猫……
程雨缃经常同情那些尸骨无存的呆子们,他们的大脑里一定全都是浆糊:符晏楠稳坐台实董事长这把交椅已经五年,董事会里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家伙们个个对他俯首称臣;公司每年的盈利连续数载排在十大公司之首,这一切,哪是“好运”两个字可以解释的?
可是——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如果符晏楠的情绪已外露到令旁人觉察,那就说明事情已经严重到超出他的控制范围。
试看今日天下,除了天灾人祸他无能为力之外,其余一切他名副其实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仅在商界可以只手遮天,连那些政界人士,谁不肯给他三分薄面?
程雨缃知道!
她知道,春风得意马蹄轻,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符晏楠,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虽说襁褓失恃,但家财万贯似乎很好的弥补了自幼丧父的悲哀,到他长大成人,精明能干的女强人母亲将蒸蒸日上的台实集团交到他手中,他的人生似乎是万众景仰,完美得几乎无可挑剔。
只是几乎。
如果不算上他的婚姻的话。
众所周知,三年前名列黄金单身汉榜首的符晏楠迎娶了大美人祁绡隐,敲碎了多少梦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玻璃心。当年两人在教堂的那场盛大婚礼,让媒介津津乐道了足足一月有余。从新娘的头纱长短到订婚钻戒的克拉数,全成了八卦杂志的新闻话题。
比较起来,两人婚后的生活显得讳莫如深,三年里记者拍到两人出双入对的照片屈指可数,而且大多数是长焦镜头偷拍,画面上的两人面目都不甚清晰。
当然,也有例外,六个月前记者在一家会员制俱乐部就成功拍到一张两人近距离的合照,就是这张唯一清晰的合影,再次掀起哗然大波,令大小传媒蜂拥而上。
在那张照片上,清晰的拍下两人争执的一个瞬间:祁绡隐愤怒的指斥符晏楠,肢体语言百分百说明了一切。而平日面对镜头沉静优雅的符晏楠,落寞而无奈的皱着双眉,冷淡寂辽的扭头望向窗外,似乎对这样的争吵已经麻木而疲倦。
而无孔不入的传媒,第二晚却在另一家PUB门口,偷拍到祁绡隐与一神秘男子亲密相拥的照片。
两张照片被各报纸杂志争相转载,在这两张照片公布于众四个礼拜后,台实发言人就正式公布了符晏楠与妻子祁绡隐签署分居离婚协议的消息。
汉宫秋【作者:匪我思存】
今年咸阳的秋天仿佛来得特别早。蝉声渐渐的稀疏下去,阶草间听得到低吟的寒蛩,秋天就这样来了。
明天,就是她离开的日子。
他说,他会亲自送她到玉门关。
她听宫中白头的阿监唱过:“一出玉门关,两眼泪不干。前面是戈壁,后面是荒滩。”凄惶的歌调令人潸然泪下。
出了玉门关,便永远离开了他,离开了山明水秀的世界。
匈奴,他的口中轻轻吐出这个词。令多少小儿女梦魂惊悸,伴着铮铮铁蹄,在天朝的边界耀武扬威。
出了玉门关,淌过无定河,草原的那一头,便是匈奴。传说里彪悍无比的民族,烧杀掳掠,惊扰天朝多年。
她却要去那白山黑水,从此后,做一个逐水草而居的匈奴女人。
她现在一定还很美,因为他见到她时,惊怒交加,杀了御画师毛延寿。
很久以前,她爱在家门口的那条香溪里洗脸。然后坐在溪水边梳着她长长的头发,平缓的溪水倒映出她绯红的脸,和溪畔无数的桃花。
寂寂深宫,一入似海。满地梨花里蹉跎了多少春日?御沟里的红叶,还可以流去人间。她却只能在红墙琉璃的那方天井里,遥看河汉。
他说,他痛悔失去她这沧海遗珠。
她安静的笑,低垂着浓密的长睫。
她一直等,等了这么多年。只为着这一天,在他面前,绽出最美的笑颜。然后绝决的转身离去,让他一生一世都永远记得她。无论三千粉黛,无论六宫胭脂,他永远都记得她。
她要成为他心中牵痛的那个角落,那怕牺牲今后所有。
她不要在深宫永巷,绝望般的等侯着……红颜未老恩先断……眼睁睁看着他的金辇绝尘而去。
于是选择寂寞。
于是选择永离。
大汉天子,遵守了他的诺言,亲自送她到玉门关。
依着出关的俗例,她下车,拾起一块光洁的石,遥遥掷入关门内。祈祝有去有还,一路平安。
眼泪并没有流下来,虽然她知道,她这一生是回不来了。
出塞的路走了整整三个月了,冰霜遍地,渺无人烟。
天朝还是秋,她却在前往冬天的路上。
手冷得麻木,脸冷得麻木,连心都冷得麻木……
抱过琵琶,调了调弦。铮铮的弹唱起,唱起那些歌,这么多年来,苦心练习,原本想为他唱的歌。
远远一只孤雁,咿呀叫得人柔肠寸断。
最后竟遥遥落在了马前,是听到她的琵琶,也禁不住那样的幽怨么?
“雁子,你一路向南,可否去到汉宫……
有一句话,一直未曾让他知道……
他错杀了毛延寿,那颗本不曾有落泪痣,是我用金珠买通毛画师,央他替我的画像点上去的。”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她在最美丽时离开,于是在他心里,她永远最美丽。
她不要做他众多所爱中的一个,即使牺牲今生所有……即使一生再也不能见到他……她只要他记住她……每到秋天就会想起她……
汉宫的秋色,枫红浓于火了吗?
《纪嫣然》
纪嫣然觉得中央空调太冷,后颈里碎发被空调的出风吹得痒痒的,皮肤隐隐生寒,手里的录音笔也仿佛冷滑,有点握不住的趋势,总之是浑身不自在。
她其实觉得很服气,因为李堃坐在斜对面的沙发里,神色自若,这男人真是永远泰山崩于前不色变的模样。他穿白衬衣,领扣解开一粒,因为没有系领带,很少见到他这样子面对媒体,纪嫣然一点也不认为自己面子大过旁人,相反,她心酸的想,只是因为自己代表的这家杂志在业内实在不算有份量,所以才不获重视。
访谈终于结束后她还非常客气的感谢李堃,肯接受他们的访问,所以很虚伪也很客套的道谢:“谢谢李总,几时有空再请李总赏光吃饭。”
他眉头一扬:“不如就今天吧,今天我就很有空。”
结果害得她与负责拍平面照片的摄影师小赵顿时方寸大乱,小赵大惑不解的直朝她杀鸡抹脖子的使眼色,她平日的伶牙利齿仿佛一下子全然失效,只余了嗫嚅:“今天……今天……”
“怎么?”他浓浓的眉头拧到一处,仿佛是不悦:“不方便?”
这男人的目光向来十分有杀气,尤其是他明确表明自己不满的时侯,一般人都会识趣的不捋龙鳞逆龙须,她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没……没什么不方便。”
结果如堕云雾中的小赵,心怀叵测的她,外加深不可测的李堃,一块儿去吃串串香,进了馆子后小赵压低声音告诉她:“我还是头一回坐宝马来吃串串香。”她完全心不在焉,根本无视小赵的激动。
三个人吃掉差不多两百串,最开始小赵叫了两扎啤酒,倒酒的时候笑嘻嘻问她:“你要不要来杯?”她飞快的偷看了李堃一眼,他的目光永远像海一样,看不出任何变化。她忽然豪气顿生,豁出去了,谁怕谁啊?结果喝顺了口,一杯接一杯,又叫了两扎来,三个人里头倒数她喝得最多。
喝高了的后果就是精神抖擞,胆也真大了,眼睛也敢滴溜溜乱转了,吃串串吃得满嘴油流,勾着小赵的肩跟弹吉它卖唱的小伙子一块齐声高唱《没有你,我哪都不想去》,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又高又细:“不管是黑夜或黎明,不管是梦里或清醒,闭上眼睛用心去回忆,全都是你的天地,没有你我哪都不想去,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
唱完后店中还有很多人噼噼啪啪的鼓掌,她一口气的灌下冰凉爽口的啤酒,然后洋洋得意的满场飞吻,换得口哨与喝彩。
那天晚上她喝了很多酒,也唱了很多歌,到后来的事情统统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笑得很傻,喝得很痛快,嗓子很疼。
头也很疼,真正头疼得快要裂开来,她呻吟一声,将头埋到枕下去,像一条蚕,把自己蜷起来。枕头很软,薄被上有淡淡的熟悉的香味,仿佛是某个人身上惯有的那股味道,烟草与古龙水,还有他独特的气息。她真是想念……很想念这种味道……嘎?!
她突然惊得差点跳起来,因为眼皮只睁开了几秒钟,而且她宿醉未醒,这一切肯定是假的是假的是假的,她重新瞪大了眼睛,却看到床对面墙壁上那幅再熟悉不过的油画,没有看错,她真的没有看错,这是真的。
她一时傻眼,因为他从浴室里踱出来,带着一股沐浴后的清香,连头发都还是半干的,他额发垂下来的样子一如既往的帅气,尤其是眯起眼睛时:“我还以为你会醉到明天早上去。”
她揪着被子,结结巴巴:“我……我怎么……在这里。”
“一个女人不要随便在外头喝酒。”他俯下身来,高大的身影令她瞬间觉得几乎窒息:“尤其不要喝醉,不然会吃亏的。”
她倒吸一口凉气,他离她太近了,近得她几乎想要逃掉,他真的离她太近了……鼻端全是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她不由自主的紧张:“李堃……”丝棉的被子在往下滑,这被子实在太滑了,原来她就睡不惯,因为它会满床乱跑。她忽然觉得肩头凉嗖嗖的,天啊!
“我的衣服呢?”她尖叫。
还有,他为什么也只穿了睡衣?
“你吐得一塌糊涂,”他实在没好气:“连我身上都是,所以我只好给你洗了个澡,然后又自己去洗澡。”
他这么有洁癖的人,想想那样子一定很手忙脚乱很搞笑,可是她委实笑不出来:“你给我洗澡?”
这次终于惹到他了,因为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纪嫣然,你别摆出这幅模样,你全身上下哪儿我没见过,我没想过占你的便宜,我只是不想你弄脏我的屋子。”
只是不想弄脏他的屋子,她也被气到了:“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弄回来,你把我扔在那不管不就行了?!”
“然后正好让你跟那个拍照片的再眉来眼去动手动脚?”
“我什么时候跟小赵眉来眼去动手动脚了?”她气得发抖:“我们是同事,是兄弟,你少用你那套龌龊的目光来看待旁人。”
他也动了气:“我龌龊?你在大厅广众之下跟那拍照片的勾肩搭背,你倒不龌龊了!”
她气昏了头:“你凭什么管我?我们去年的今天就离婚了!”
房间里一瞬间静下来,窗帘没有拉上,三十九楼,这城市的绝高处,足下一片灿烂的灯海,俯瞰众生繁华,她与他曾有过的家,终究是,高处不胜寒。她忽然觉得后悔,不应该说这样一句话,而他已经转开脸去,过了好久,才听到他似乎疲倦的声音:“我以为你不记得了。”
今天是他们离婚一周年。
【随笔‖完结】《今年花胜去年红》
绿杨才黄半未匀。
我最爱这种柳色,记得前年春早在北京,从什刹海的辅仁大学旧址出来,看到一整条街,都笼在这种轻烟般的柳色里。美极了,街名也非常应景,就叫“柳荫街”。一时忘情,从柳荫街一路步行到银锭桥,事后被人得知后大吃一惊,说你真能走。
这样的春色里,便走上三五里路,又何妨?
这条美极了的柳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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