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毒+三年(番外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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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毒+三年(番外之一)-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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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记忆卡显示空间已满,我也不买新的,直接切换到选单模式,把上一批的照片(也许里头有风景、有小贩、有机场外观、有路人,不清楚,我不曾回头再看过它们) 给全数删除,清空了卡片,上述的举动重新再来。

DELETE键真是项方便功能,人脑里也能安上一个该多好。


除了囤积照片再清除照片,还有另一项有助於放空的活动,就是看天空。

不管是,坐在充满盐巴味的海岸旁、陡峭悬崖突出的石块上,这个地点到那个地点,相隔开多少万英哩,在你头顶上那块巨大的氮氧组合物,你知道它都是同一个。


大部份的时候,它心情好,便会赏你一片看上去舒服的天蓝色──只不过有时候变脸比翻书还快,印堂才微微发黑,一道雷可能接著就打你旁边了。

你被它搅得气结,却也不能像对付那个翠玉烟灰缸一样,抓了就砸个稀烂。


久而久之,和它相处的时间越长,我越抓到一个窍门,对抗天空的最好办法,就是放弃对抗;出大太阳时就让它晒,下雨便让雨淋,一旦你全盘接受,绝大多数的时候,它基本上是个尽职的随扈,不罗嗦一句话,走到哪都无声陪伴,你只消抬头,一定看得见它。

我终於能够明白为什麽有人总喜欢望天。



真要说,旅途中完全没有令我印象深刻的事,说穿了还是有,也就那麽一件。

那天,我刚接完王盟的长途电话,这小子平时倒挺能忍,生意场上狗屁倒灶的事也和著血跟牙齿硬吞了;今日会打给我,我几乎能看见来电萤幕上闪烁著 “S。O。S” 三个大字。


不意外,跑得了人跑不了铺子,果真是我那打进店里都被王盟含糊带过、打了个把月手机却转到语音信箱,索性直接杀上店门要人的老妈。

虽说王盟意外有种的没供出我的手机号码,估计日子再拖上几天,他的小命会先交出去…至此,我不得不被迫面对,再怎麽不情愿,都必须回家一趟的事实。


久违的躁郁感,在那一晚再度像飓风袭卷住我;当时,我人在离家有半个地球远的墨西哥,光想到订机票、退房、打包行李,等种种繁琐程序,我头就疼。

於是乎我把手机关了,往床上一扔,套了皮鞋,走出旅馆的房间。


夜晚,只要避开几条藏污纳垢的小巷子,墨西哥的街道上,还是十分热闹明亮;

我信步晃进了一间酒吧,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我还刻意避开某些桃色地带,挑上这一间名不见经传的小吧;没想到,脚才刚踏进店门,充斥在吧里的,竟是另一片我料想不到的光景。


酒吧里清一色几乎全是男人,就连顶著盘子满场跑的侍者也不例外;吧场正中央是座舞池,劣质音响正播放听了就发晕的重金属乐,数十组男人对男人、勾著对方的腰、或脖子,跟随著节拍,作出毫不避讳的亲密动作,有几对甚至大剌刺热情的拥吻。

很好,一见这景象,我心中立马有了几分底,敢情我是闯进了一家GAY吧了。在墨西哥,同性恋的风气要比其它几个欧洲国家来得开放,供应也相对充足。


既来之则安之,我双脚已经站在人家的地盘,也没打算再退出去;便一个径直的钻进人群,往吧台方向走──

途中,好几个原本搂著舞伴的家伙,还故意凑过来,往我的身上磨蹭,我不理会他们,埋著头越走越快,总算挤到了吧台前,拉了张空椅、坐上去,用英文胡乱点了杯马丁尼。


像我这样的东方面孔,在西方世界里,原本就容易受到比一般人更多的嘱目;我尽可能把注意力只摆在酒杯里那颗橄榄,但,周遭有好几对灼热的视线、就像镁光灯一样打在我身上,我也很难假装没发现;

几杯纯马丁尼入口後,我的胆量稍微大了起来,便抬起头,回看黏在我四周的几双眼──昏暗灯光下,好几双蓝色、绿色瞳孔跟各式各样的发色,从我不是很清楚的视线里一一晃过去,掠过某一个人影时,我原本目光要飘走,又被拉回来,锁定。


那是一个黑发的小夥子,看上去很年轻,五官轮廓像是东方人。

他跟我之间隔了至少四个座位,但是,跟我身旁好几个人一样,他也正往我的方向看,一见我的眼睛对上他,他很快举起自己的酒杯,朝我比出个敬酒动作。

我先是愣了一下,见他爽快的把原本三分之二的酒一乾而尽,我也就照著作了;


把杯子放回桌面时,我已经感到有点晕眩…再看回那年轻人,他正竖著一只手,往门口的方向指。恍惚间,我似乎了解到他的暗示,加上酒精的冲击,我略带摇晃的推开耳边传来的好几句搭讪,一个劲儿走向那人;

刚到达他身边,还没看清楚他的相貌,这年轻人就伸手搂过我的腰,带我往门外走去。


从酒吧回到旅馆的路上,我隐隐约约听见他问我什麽,他的英文有一种很奇特的腔调,听得出来不是当地人,也许是亚裔混血什麽的…

我只顾著研究路面的柏油、任由他扶著我,而我半个身体挂著他的肩,几乎没一句话能好好回答。怪了…我以为我的酒量并不是这麽差。



一进了房间门,我脚步都还没站稳、鞋子也没脱,一仰面,面朝上的便栽进了床铺里,而这个看不出力气还不小的年轻人,则俯压在我正上方──

他靠在我耳边,很清楚的说出一个数字,我凝神一想,很快便会意过来这是他开的价钱,我耸了耸肩,回了句:As you wish,意思是,随你高兴。


我的尾音一落,如同开启了这场交易,我们立即扒开对方的衬衫,还留著裤子,年轻人的嘴巴跟舌头,率先堵了上来,也许他除了职业道德外,还讲究情趣──

对他的吻,我不反抗也不回应,心跳没加速也没停止,只是任他搂著我,我的双手垂在床上动也不想动;全身上下唯一称得上强烈的知觉,就只有口腔里琴酒跟龙舌兰混在一起的苦味。原来,接吻也可以是这麽无动於衷的事,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想像过。


面对我的木然,也许年轻人感觉到有点挫折,他拉起我的手,绕过他被发尾覆盖的脖子;

发丝柔软的触感一渗进指头,我全身骤地一抖,手臂往前拉,把他从我嘴唇上用力扯开!


没有开灯的房间中,年轻人近距离望著我,看上去十分错扼。

他的眼睛,在一片薄薄的浏海里眨了好几下,一会儿是朦胧的,一会儿又是明亮的。


怎麽、怎麽就这麽像呢?却也怎麽就这麽不像!

那双眼…如果是那双眼,它们现在又会怎样看著我?怜悯吗?嘲笑吗?还是指责?


我疯狂挤弄自己的眼皮,想看清楚又不想看清,那双一张眼就能看见的墨色瞳孔,我等了很久,下意识渴望它能像黑洞再把我吸进去──

谁知道几分钟过去,依然毫无动静,我定回了神再一瞧,眼前这双眼,除了茫然之外,什麽也没有。


年轻人还处在不解的状态,便被我一把从身前推开,我坐了起来,一只手却被他从後方紧紧拉住;

我感受到他开始急了,英语也变得不太利索,他一边试图说点什麽把我留下、一边往後方仰躺,改让我跨骑在他的身上,也顾不了什麽前戏营造,他飞快扯下我裤头的拉链、手指接著往里面伸──


“不要!!” 下身勃发的部位一被碰触到,我整个人就爆发了,也忘了他是不是听得懂,中文直接脱口而出── ”别碰我!!!”

我抓起他的手往一旁甩开,估计甩得很大力,年轻人发出一句在半空拖曳的呻吟,我立马从他身上收回腿,转身、一心就只想下床远远的跑走!


直到坐上了床边,刚才一度抽离的理智涌回脑袋,我起床的动作定了定格,又坐回去,望向他;

年轻人正从床上撑起半副身子看我,在我逐渐适应黑暗的双眼中,他看上去都快哭了,刚才,我那番不明究理的剧烈反弹,一定让他感觉很受伤。


这麽柔弱的他…我一点都不熟悉,却也很不想看见,因为那像把刀扎进我心窝里;我缓慢的移动回床上,靠近他一点,正想用英文道歉,他却先开口了──

“想不到先生也是南方人?”

他竟丢了句流利的河南腔出来,一时间让我有点傻眼;


绕了半天,这小子根本是枚道地炎黄,听那口音,搞不好跟我还是邻乡。

这下子我更尴尬了,大老远飞过太平洋,在这样的场合、用这种方式结识上祖国的同胞,任谁也没办法感动到热泪盈眶…


我先是搔了搔头发,含糊和他赔了声不是,表示刚才的事,是我自己不好,让他别往心上去;想了又想,人家这样白跑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回,便从床头柜摸到了钱包,数出刚才答应他的价格,递给他。

年轻人倒也实在,接过了我的钞票,靠在枕头上清点一番,便往旁塞进垂挂在床边的衬衫口袋,再从裤袋里,摸出了一盒大卫杜夫淡烟,抽起一根,伸向我面前──


我看了一眼,想也没想,摇摇手就表示我不抽烟;

年轻人进而问我介不介意房里有烟味,我表示无妨,反正明天一大早,我也要离开这里;他听完便从盒中叼出一根烟,含在嘴边,熟练的甩开打火机,点火。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其实很优雅,只从嘴里吐出的白雾,也说明年轻人只是尝烟,并未真正将烟毒吸进肺部里。

但是,天知道我忍下多大的冲动,去把他那支烟抢下来、捻熄扔了,在我眼里,这举动这画面,跟面前这人是何等的不相衬。


“我能为你作些什麽吗?”

年轻人把烟夹在手上,轻声问我。

我的胸腔立时紧缩了一下。


比起刚才,为了拢络我刻意拉高的声调、为了挽留我而带点哭腔的声音,现在这句话,平静而低沉,貌似才是他真正的嗓音。


这世上拥有类似嗓音的人,多得是,但…


“不用作什麽,就坐著,陪我说说话。”

即使再多听一个字也好。


【盗墓笔记衍生】瓶邪 …毒 22


我伸过手,扭开立在床头柜前的抬灯,昏昏晦晦的鹅黄灯光,打在年轻人那副尖细的下巴上。


他边吸吮著手上的烟嘴,边说先生,我遇过一些跟你很像的人。

像我怎样的人?我问。年轻人解释,就是带著满腹心事,把自己丢到不认识的地方,没目地的游盪,差别只差在,有的人承认,有的不承认。


不承认心里有苦的人,外表看上去也许不察觉,可是压在身上的重量却是格外沉甸甸,让人感觉肋骨都快要断上几根;

就算承认了也未必是好事,年轻人又说,通常这样的人,由内到外都充满忿忿不平,便会提出一些特殊或无理的要求,有的,甚至还会动手打人。


他们打你?
我瞠大了眼,不敢相信,看他那貌似营养不良的身板,怎麽下得去手!


不知道是不是在西化的环境中生活太久,染上了一种近乎扭曲的超脱观,烟雾弥漫之中,年轻人竟然还笑得出来,表示被打没什麽,最糟糕的是有人吃的是霸王餐,先把你折腾个半死,却在事後提了裤子就走,连票子也不留一张;

一旦碰上这样的人,心知肚明你无法反抗他,也只好自认倒楣了。


所以,付了钱,却还没半点索求,像先生你这样的人,我是第一次遇到。年轻人又说。

我有点苦的笑了下,不知该不该当这是赞美;瞥眼一望,挟在年轻人手上的烟灰烧了半支长了,我的房间里又没有烟灰缸,左右搜寻了一下,我便起身到门口的饮水台,去给他拿了个纸杯,盛了点水。


年轻人接过纸杯,把烟灰撢在里面,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心头又是一震。


你的他是个幸运家伙。
年轻人作出结论,这句话,他是用英文说的,用的是 “He”。

我的笑变得更苦了,同样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第二天清早,天还没亮透,年轻人默默坐在床边看著我收拾行李,然後,陪我一起坐电梯,到一楼结清住房费用,再跟在我身後,推开旅馆的大门。

户外还是清清淡淡的靛蓝色,年轻人跟我走不同的方向,他说了再见,背过身,正打算往前走时,我从背後叫了他一声,年轻人转回头──


啪嚓,我用相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年轻人愣了一下,一时显得有点难为情,我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他也就笑了笑没多说什麽;接著他转身,我也拖起我的行李,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我招了台车往机场前进。


我们连对方的名字都没问,也不需要问。

相机里,只有一张占掉900多KB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映著晨光,笑的有点慌乱和腼腆;明知这样作没有具体意义,结束了数个月的旅行下来,这是我唯一舍不得删掉的记忆。



回到杭州,分别有一件在我意料之内、和一件出我意料之外的事儿;

首先,我认命的绕回老家,作好跪在祖坛前三天三夜的心理准备;一进了家门,只见我爹和我娘,正好一个脸上写著怒、另一个写著癫,加总起来,便是强大到足够谋杀一帮子旁人的气场。


见两老怒淘汹涌的模样,倒让我联想起几个月前在店里拍桌子的我,再看一旁颤颤畏畏的家丁们,我又想到王盟;虽然还不至於真叫我罚跪,一顿狗血淋头的臭骂是免不了的,再附加两个多小时的饭桌坐刑。

我边听老妈源源不绝的叨念,边盯著那层浮在鸡汤上的油,就跟她让我安定下来、让我去相亲、让我有座根可以落在家里…等等的教条一样,营养过剩,导致我一口也吞不下去。


以关切生意为名,好容易挣脱出来,我驱车来到西冷印社,那间我以为店门口会被贴上封条的,久违的自家铺子;

料想不到的是,店不但没被人抄了或砸了,从外表看上去,它跟我离开前没什麽两样,甚至门框还擦亮了点。我脚一跨进门槛,便看到王盟那张堆到笑容都快满出来的脸,正面迎了上来。


一看到是我,王盟笑咧的嘴先是僵掉,再来是傻掉,最後整个人石化掉。我见他这诡异行径,当下知道有鬼,立马机警的往柜台方向一扫──

只见一个妙龄女子,系著一条长长马尾,端正的坐在那儿,眼睛望帐本,纤细的手指则忙敲计算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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