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苏流光浅忧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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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苏流光浅忧年华-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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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间觉得这个人,很可悲,自己倾尽所有爱着的人,到死时心心念念的是别人。

  冲冠一怒为红颜,从此君王不早朝。

  他有定国安邦之才,一统天下之勇,却甘于躲在后宫声色之中,任凭天下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将自己这个情敌之子,推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那是怎样深切的爱意,竟让一个人改变如此之大,心胸如此之宽?

  胸中埋藏了十六年的恨意顿时烟消云散。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可怜。

  高处不胜寒,如今佳人香消玉损,孤灯半月下,他又与谁诉说断肠话,与人言枕边语?

  最是无情帝王家,后宫佳丽姹紫嫣红,三千围绕,又有谁出自真心待他,只为了他展颜笑莲步稳?

  哪一个不是冲着他的身份权势而来?又有谁不是想在他这里谋个荣华富贵位高权重?

  转身,白衣素净没有一丝犹豫。

  “若是荣妃娘娘还在世,她定然希望看到那个谈笑风生、君临天下霸气尽显的靖云帝,而不是此刻沉迷声色不思早朝的锦靖云。”

  声音淡然高雅,透着无限冷清。

  这话别人不敢言不敢说,他潇浅忧却说了出来,只因为他懂他心中的伤,知他心中的痛,若非情到深处,怎肯弃了这雄心霸业?

  锦靖云闻言泪水更加汹涌,这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皆是为她一人而开,如今她已经不在,要他拿这繁华盛世博谁展颜倾国一笑?

  当他高坐龙椅,听百官山呼万岁时,谁又知道,他仅仅是想与那梦中人执子之手白头到老?

  大门关上的声音久久在殿内回荡,只剩下那个孤独寂寥的身影,低低的啜泣。

  潇浅忧回到流苏阁时,朱雀正端了粥苦口婆心劝锦苏服用。

  后者靠坐在床沿上,双眼无神直直盯着前方,两只手紧紧地抱着膝盖,对朱雀的话充耳不闻。

  “大人…”朱雀为难地看着进来的潇浅忧。

  接过朱雀手中的粥碗,潇浅忧示意她退下,敛了衣袖坐在锦苏面前,用勺子轻轻荡了荡粥,“要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锦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迷茫而疏离,“你还来做什么?我迟早也会害死你的,你走啊,我不需要你同情我。”

  说到最后,锦苏已经在咆哮,双臂却是收的更紧。

  潇浅忧没有说话,气定神闲地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嘴边,“张嘴。”

  锦苏望了他很久,突然伸手将那勺子打开,勺子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断为两截,里面的粥也随之溅开去。

  门外的婢女闻声推门而入,见了满地狼籍,默不做声地收拾干净后又退了出去。

  “出去啊你,你走啊!”

  潇浅忧叹口气,将手中的粥碗放在一旁的矮几上,“你什么时候吃东西我什么时候走。”

  锦苏闻言将头埋进了双膝,不再作声,潇浅忧也没再说话,流苏殿内一时间寂静了下来。

  良久,锦苏的声音传来:“浅忧…”

  说不出的沉闷感。

  “恩?”潇浅忧轻声回应。

  “我梦见你也走了,整个世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拼命地跑拼命地喊,没有一个人理我,我…好怕。”

  锦苏的声音渐渐带了哭腔,双臂收的更紧,肩膀微微在颤抖。

  潇浅忧身躯一震,伸手抚了抚少年的头发,“我不会离开”。

  轻轻的五个字,缓缓敲击在锦苏的胸堂,相信他,相信眼前这个男人。

  他转头看着那张媚惑的容颜,“我想出宫。”

  潇浅忧重新端起粥碗,“先喝了它。”

  锦苏皱皱眉头,迟疑了一下,“不想喝。”

  潇浅忧将手中的粥碗递到他面前,“以你现在的身体,我怎么敢带你出宫?”

  锦苏依旧没有接,能赖一次是一次,“没有勺子。”

  潇浅忧无语了,勺子不是他自己打的吗?

  想罢,抬起粥碗自己喝了一口,扳过锦苏的脸颊固定。后者还未反应过来,潇浅忧已经倾身含住两片薄唇,趁他惊鄂之际,将口中的清粥尽数过到他嘴里。

  锦苏呆愣住,双眼圆睁,本能地吞下了口中的食物。

  潇浅忧又喝了一口粥,重复刚才的动作。

  直到整碗粥尽数进了锦苏的肚子,他才将碗放下,坐直了身子,脸色没有丝毫的异样。“等你身体恢复,我带你出宫散散心。”

  锦苏这才反应过来,右手抚上嘴唇,那里还残留有他的余温。

  “为什么这样?”他轻轻地问出心中的疑问。

  “对付不听话的小孩,就用这个。”潇浅忧说的一本正经。

  锦苏闻言神色暗淡了一下,对于他说自己是小孩的话也没在意。

  “那…你对别人也这样吗?”声音中暗含了期待。

  潇浅忧摸着光滑的下巴笑语,“今后可考虑。”

  除了他,还有谁能让他如此上心呢?

  “我不要…”锦苏脱口而出。

  潇浅忧轻轻敲了他的头,“除了你,还有谁会这般小孩子脾气”

  “我不是小孩子。”锦苏不服气地轻哼,脸色一下子红了起来。

  “是是是……”潇浅忧明显的揶谕换来锦苏一个白眼,“好好休息,我现在要去沐浴了。”

  锦苏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

  潇浅忧有轻微的洁癖,如今身上的白色纱衣却沾满了尘埃,与他一向干净整洁的形像相差甚远。

  忍不住掩嘴轻笑:“想不到,潇丞相也有如此狼狈的时侯!”

  潇浅忧见他恢复常态,心中稍微松了口气,“微臣再不勘也不及殿下十分之一。”

  他也不想想自己这般是因为谁,此刻居然还兴灾乐祸。

  一语惊醒梦中人。

  锦苏一想到自己几日未曾梳洗的样子被他看,脸上一阵火烧,扯过一旁的被子,将自己藏到被窝里面,“我要睡觉了。”

  潇浅忧见此大笑而去。

  “朕欲立锦苏为太子,你意下如何?”

  上书房内,锦靖云端坐在龙椅,手中把玩一把玉扇。

  潇浅忧从漫天奏章中抬起头,见他不似在开玩笑,脸色一正,“臣以为不妥。”

  “哦,你倒是说说看?”

  原本以为自己这一决定他定会欣喜,锦靖云不解了。潇浅忧对锦苏可谓是格外关照的,虽然这其中有自己的意思。

  “自古立储立长,锦苏前面已有三位皇子,本是不该,今朝太子明朝王,要的是仁、智、勇、霸,而锦苏身上少了那份霸道之气。”

  潇浅忧轻声道出,却也正中锦靖云心怀,锦苏是几个皇子中才能最好的,却因为自己的冷落而…

  “那依你之见何人为太子最佳人选?”

  “微臣以为,二皇子锦夜才智过人武艺精湛,且知进退懂时机,观大局而心怀天下,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如果,潇浅忧没有举荐锦夜,如果那天锦苏没有去上书房寻他,如果…

  那场惊哗天下的变故,是否不会发生?

  殿外的紫衣少年紧握了双手,雀跃的心因为潇浅忧的话瞬间冰冻,转身,离去。


第六章:暗旋


  “锦苏的才华远在锦夜之上。”锦靖云语言间颇显惋惜,话锋一转,一双鹰眸紧紧盯住潇浅忧,“朕要听你实话。”

  “这个皇宫是罪恶的深渊,宫门炎凉。锦苏如同一张白纸,微臣不想他被世俗的罪恶所染。”潇浅忧毫不畏惧那双奚利的眼睛,抬眼与他对视。

  “朕是否该治你个徇私之罪?”

  嘴上说着这话,锦靖云的脸上却在笑。至少,这个世上,还有人是真心待那个孩子。

  “微臣是否徇私不过鄙下一念之间。”

  “若锦夜继位为君,恐第一个对付的就是锦苏。锦夜这孩子,虽才华横溢,性情温和,但是眼睛绝不揉沙子。”

  锦靖云仰面轻叹一声,他后宫佳丽三千,皇子皇女成群,能够成器的却寥寥无几。

  “微臣定会护他周全。”潇浅忧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这是一个承诺,一个誓言。

  而他的这一生,都在围绕这个誓言而转。

  “是因为她临终所托吗?”

  锦靖云仔细打量着潇浅忧,仿佛看见了当年的潇良,就是那个容貌绝美的男人,夺走了她的芳心。

  苏木莲,那个他倾尽一生爱着的绝艳女子,他的荣妃…

  他得到了她的人,只是…

  一具心死的躯体有何用?

  只怪当初自己年少轻狂,以她心爱人之子相胁,换来的是她临终带着怜悯的语音。

  ‘你是一个好皇帝,却不是一个好男人,皇上,您永远不会明白爱为何物。’

  自己不明白爱为何物?荣妃,我岂会不懂?手刃兄长,踏着血路坐上这把龙椅只为了你多看我一眼。

  背天下大道捉潇良之子只为留你在身边。

  抚养情敌之子只为讨你欢心。

  荣妃啊荣妃,那些肺腑之言在你嘴中成了寻欢之语,我为你做的一切,在你眼中竟抵不过那人一笑?

  如此,你让我如何不嫉不妒?你让我如何甘心?

  若是你肯分半丝情意与我…

  这个问题,连潇浅忧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要保护他。

  提高声音再次的承诺,“微臣定会保他周全。”

  锦靖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勿忘记今日之言,你且让司仪择个吉日,立锦夜为太子。”

  “微臣尊旨。”潇浅忧声色不动。

  锦靖云又问道:“今年江浙等地蝗灾严重,赋税减免三成,淮河两岸的洪水可得到控制?”

  潇浅忧恭敬答道:“水势已退,淮河两岸官僚正组织百姓加筑堤坝。朝庭也已拨下万两振灾银、粮食十万担,已经发送到受灾群众手中。”

  “如此便好…有你在,朕亦可高枕无忧了。”锦靖云由衷叹道。

  潇浅忧不置可否。

  锦苏回过神来时,已经在重央小楼下。楼上,红衫男子正浅笑着朝他招手。

  移步上楼,楼中摆设极其简单,只有中间一张石桌,桌旁围了四个石凳,桌上放着一把古琴。

  没有理会此刻倚栏而坐的红衣男子,锦苏敛了衣袖坐下,如葱素手抚上古琴,手指轻挑。

  一个破音划出,他丝毫未觉,十指如飞,拨弦捻指。

  红衣男子皱皱眉头,看了看远处几只被惊飞的雀鸟,再也忍不住。上前抓住锦苏双手,“你若在弹下去,飞的就不是鸟了,估计我都会直接跳楼了。”

  锦苏望了望他,心有不甘,双手又重重地拍上古琴琴身。

  红衣男子被惊吓了一跳,心中为他的古琴默哀,嘴上说道:“我说锦苏殿下,我的古琴今日招你惹你?你为何如此与他过不去?”

  锦苏闻言将头转向楼角的风铃,此刻无风,八角风铃静静地悬挂在那里。

  “你的琴音絮乱无章高低不就,有事?”男子在他面前坐下,关心道。

  “何为霸气?”短短四个字,锦苏目光锁定男子脸颊,那张俊美的脸上此刻因他四个字而布满了诧议。

  “霸气?何出此言?”安乐轩不解,他不是一向与世无争吗?

  锦苏起身,伸手拉了拉风铃,引发一阵悦耳的铃音。“乐轩,到底何为霸气?”

  “霸者,藐视一切唯我独尊。”安乐轩松了口气,还以为多么多大的事呢。“你身上确实没有。”

  “但是,那话,任何人说都可以,就他不行,唯独他不可以。”

  锦苏拽紧了拳头,目光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悲凉。

  他可以容忍任何人的讽笑,却无法不在意他对自己的否定。

  安乐轩哑然,转而轻笑,也许,少年自己也没有察觉,他在提到那个人时截然不同的语气。

  直到锦苏的目光转到他脸上,他才耸耸肩。“有些事要你自己去感受,有时候否定也是另一种肯定。”

  “如果我与锦夜争夺太子之位,胜算有多大?”锦苏一字一顿地说,目光坚决。

  “你说什么?”安乐轩惊起身,上前抓住锦苏双臂。

  曾经,有人也问过他这样的问题。

  “你也要去做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少年的脸上显现一抹与他清秀相违的狠历。

  “他既然拿我与锦夜相比,我便与他比个高下。”

  “你决定了吗?去争那把龙椅?”安乐轩双手放开无力垂下。

  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同样的不甘心。

  锦苏,你难道也会踏上那个人的道路?

  “不知道。”他对那把龙椅没有半点兴趣,他要争的,是他的肯定和认同。

  “你本无心皇位,何苦?”

  安乐轩悠悠地看着眼前的人,紫衣少年的身影与那个人重叠,那深深印入骨髓的身影,似是对锦苏也像自语:“何苦?”

  锦苏没再回答,跃上凭栏,双手柱在栏杆上,悬在外面的脚不停地来回晃荡。

  他忽然转头问安乐轩,表情与刚才判若两人:“乐轩,你恨你皇兄吗?”

  安乐轩显然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怔愣片刻,缓缓摇头,“不恨。”

  “为什么?是他亲手把你送给我父皇…”

  被自己的亲哥哥送与别人做男宠,心中怎会没有怨恨?该是心寒若冰了吧,可是安乐轩却总是笑着的…

  “你还小,有些事情等你大了就明白了…”安乐轩悠悠叹了口气。

  那个人,自己今生怕是早已无力再恨…因为现在说恨他也是奢望了。自己如今在靖国,还不知有无生返安国之时…

  锦苏见他不想多说,也不在寻问,只是不满地撇撇嘴,“我已经不小了。”

  安乐轩上前摸摸他的头,“十六岁还不小啊?”

  “你不过比我年长四岁,别一副历经沧桑的表情。”锦苏毫不客气地甩过一个白眼。

  安乐轩闻言轻笑出声,不语。曾经,这样的对话发生在他和那个人之间,只是如今,本末倒置了。

  锦苏,你比我幸运。至少,在潇浅忧心中,你最重要。

  而那个人,他心里永远只有杀戮、征服。

  “我弹琴给你听,你想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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