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字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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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字飞行-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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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江湖与山头、避世或入世,那些佯狂和自怜,那些蝇营狗苟、锱铢必究,那些道学和乡愿、大资与小资,在这信念面前,变得不名一文不值一哂。
  它可以让灵魂,如此的剔透。
  比如骆一禾,肖开愚评论他“人格近乎完美”。
  在悼念海子死亡的最后一篇文稿中他写道:为什么我们看见了朝霞?
  所幸我们还拥有更多的朋友,或者散布于共和国的大地,或者乘桴浮于海。
  何时何地,何以承受,又何以,被大地所深深拯救
  

游离
一个远方的朋友,总是在快要被淡忘的时候,及时在我们身边出现,然后再一次地消失。
  他保持着对于这个城市、对于我们这班俗人的游离的姿态。
  “全世界日光朗照,唯余万里虚空。”
  他这样写道。
  哪里才是真实之境?
  被吞没的,渐渐虚幻的,其实是他自己。
  一个人可以活得那么抽象。
  现在,甚至连他自己,未必知道正身居何处。
  就算他永远消失,我也不会感到惊奇。
  值得惊奇的,是我闲暇之中,居然还能想起他的存在。
  我今天这么偶然的提及,是因为打开了他的句子:
  全世界日光朗照,唯余万里虚空。
  就要晒干视野中的那唯一的一棵木头。
  

酒后远行
今年,我放弃了长途旅行的打算。
  放弃了英格兰和冰岛。
  生活需###们长篇累牍,上一页和下一页,上一卷和下一卷,我有着坚定的充分必要的耐心,等着死亡之书,最后把我们一并合拢。
  常常如此:小小环宇,远不如大脑,可以带给我更大的惊奇。
  只有大脑还能产生奇迹,还能让我看到最后的壮丽图像--可惜它们又是易碎的,总是被繁琐的、卑微的人心所淹没。
  跟随着想象,酒后远行。
  如果阳光大好,音乐四散,便是无上春天,浮现些灵魂人物的完美世界。
  

作客
我到这里,是来作客的。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搬家,不下十次。
  这是和平年代的颠簸;这是一个人,和一座成长之中的世界之都的冷战。
  严格说来,我和上海,彼此都是客人。
  每到一处,都是怀着作客的心情,小心翼翼,言不及意。看天色似暗,凉茶无心再续,我迟疑着,等待一个最礼貌的时辰,披上外衣,起立告辞。
  这一次的蚂蚁搬家,继继续续的,前后二个月。
  现在,我已坐定其中。
  严格说来,我和这间屋子,彼此也是客人。
  这是一座建于1936年的老式公寓。我整理房间时,难免还有些好奇;而它注视我的样子,显然更加克制,不动声色。像一个庭审纪录员,几十年了,看惯了各色人等的老泪浑浊,早已不以为意。
  就在昨天,在我躺倒之前,意外发现我和这间屋子,越趋越近,彼此神通:没有悲伤,也没有值得快乐的事。
  注视它的时候,我甚至于,比它还要淡漠。
  昨天何其短暂,明天岂非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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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
最奇怪的,是小学最要好的同学,转了几次学,初三时又转回到我班上,只是已形同陌路。
  中学同学,高考之后连电话都懒得打了。
  大学同学,毕业后各奔东西,大多音讯杳然。
  大学辅导员,现在是复旦大学的某处处长,在一个偶然场合碰到,冷冷地对我说:“每年的班级聚会,你从不出现。”
  我只是听人辗转说起:某某同学,成了CEO;某某同学,成了局级干部。当然,还有一些某某,到了国外;更多的某某,发了大财,如此等等。
  也有大学同学入狱的,我在《文汇报》政法新闻的一角,读到过:歹徒某某。
  另有一些同学,是永远不在了。
  ——正常或非正常死亡。陆陆续续的,死亡从来就没有间断过。
  不过十来年,同学们的人生格局,就露出了大浪淘沙式的、蛮不讲理的落差。
  除了某些场合的偶遇,同学们之于我,是消失了。
  当然,他们还常聚会,聊天时,偶尔也会提到我。
  我在时空的另一头,甚至可以隐约听到他们在这么慨叹:没人知道韩国强在干什么,这个人消失了。
  是的,真正消失的人,其实是我。
  就像我从某些住所、某些企业、某些社区或论坛消失,就像我从某些人的身边消失。
  时间足以摧毁一切,包括微茫的希望。
  

神迹
你没见过,也不指望今后见到,但是,你并不怀疑它的存在——这个东西,就是神迹。比如上帝,又比如所谓的爱情。
  保持这个态度,令你心情愉快,令你充满期待地、平安地,活完这辈子。
  如果此时,突然蹦出一个知道份子,大声Say No,你一定要把此类自以为是的小丑赶走,并且,大声Say OK。
  因为他除了令你心情沮丧,并不能说出更多的真理。
  神迹多好,像一匹沉默的马,站在意念的对岸,或者就站在明天,在阳光下,勿须向你说出理由。
  而你并不着急。
  清晨在脚尖之前,慢慢散开。
  看上去,露水如挂,草地深湛;局部冰凉,局部温暖。
  

遗香
《画传》中的陆小曼,不算漂亮,但是安静,浑然天成。
  五四后的人物,左翼忙着争斗,新月忙着恋爱。
  无论争斗的,还是恋爱的,日月剥蚀,终为土灰。
  翁瑞午到济南为徐志摩收尸,回来说:徐面色扭曲,指间皆泥血,可见死前挣扎多时。
  陆小曼则葬苏州东山,因骨灰罹乱,竟不知所终。
  所谓的短命天才,所谓的薄命红颜。
  所谓的旧世界的###韵事。
  我们在文字中闻到的雕栏和遗香,复在文字中死去。
   。。

大寿
克林顿六十岁了,面对祝寿的人们,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慌张:我恨六十岁。而在此前,“在获得同等成就的人群中,我都是最年轻的。”
  克氏看见自己的未来,像一面大旗在夕光下缓缓沉落。
  岁月的风沙,把一代代的英雄,全部夷为平地,片缕不留,一滴不剩。
  默罕穆德在众人前施展神迹,叫大山过来。
  大山纹丝不动。
  先知说:既如此,那就让我们过去吧。
  如果你不能让生活变得更好。
  那就尽量不要让它变得更糟。
  没有挽救,只能宽宥。
  我们不得不松开双手,颗粒无收。
  我们不得不内心抱团,独自干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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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者的孤独
强悍足以驱驰灵魂,你因自足而无需粉饰。
  你的存在,不必依恃上帝、大众和情人。
  甚至淡漠于万有,你是其中慎独的一个,是不假外求的,鄙夷的,超拔于一切虚弱和伪善。
  ——这便是尼采所称的强者的孤独。
  一位北方的朋友与我提到几位死者,其中包括张爱玲。
  张氏最后三年,我以为是在“顽强地等死”。她安静地躺在地毯上,把收拾好的包袱,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然后等待警察破门而入。
  于是我提到了“强者的孤独”,张氏似乎正是如此。
  张爱玲这样叙述地母,为死者盖被的地母:她替死者除下面具来,说:“你不能戴着它上床。要睡觉,非得独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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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确定
我周围有这么一群人,充满了不确定的因素。
  他们和我一样,有着悬疑的、不知生也未知死的将来。
  其实我们不主流,主流人群都很确定。
  他们不做梦,不必面对宏大主题。
  他们生活在生活之中,鸡毛蒜皮,一望无际。
  我的身上藏有毒药,藏有过度自由的危险。
  与我接触久的,一些原本很确定的朋友,纷纷变得不再确定。
  就有女友提醒男友,父母提醒子女,少和我来往。
  显然的,我深居简出,就是对和谐社会最大的贡献。
  是否需要自我屏蔽那些危险的、不确定的因素。
  可以有所顾虑,但必定是无所畏惧。 
  

一切皆有可能
青春和自由——并非仅是纸上的修辞——它们意味着无限的可能###。
  它们是命里的,生活的可能###、行动的可能###。
  什么才是幸福本源:世界打开着,而你怀抱透明,万里无云。
  至于那些不让你选择,或者代你选择的图谋——它们更多的来自威权,只能是自由永恒的敌人。
  它们拿走你所有的可能,它们仇恨青春。
  选择是权利。事实上,我甚至也会选择“不选择”。
  也会浑身厌倦,挥金为土,化木成灰,把这###的气息,扔了一地。
  萨特说:人有选择的自由,但是人没有不选择的自由。
  选择“不选择”,这也是一种选择。
  永不背叛意志。
  所以你站在青春一边,所以你站在幸福一边。
  这天上的黄金,命令你舞蹈。
  这就是我们命里,所能拥有的可能###。
  今天,它们无限寥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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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的
其实什么事都是一阵一阵的。
  比如经济,有多少泡沫就蕴藏多少危机;又比如我,有一阵狂下音乐,另一阵就狂看碟片。
  我看碟也是一阵一阵的,有一阵看科幻,另一阵就狂看禁片。
  最近翻出不少禁片。好多年了,每到《所多玛120天》,这禁片就看不下去了。
  每次我都劝自己:暂时的,###一###就过去了。
  有时也这么劝慰别人。
  总之是,什么都是暂时的,包括所有人的###命。
  很快都会过去的,都###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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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诱引
对于未知的生活,人们总是抱有无比的热忱。
  确实,当你生活在回忆之中,当你一步三回头,说明你已经老了。
  没有一地可以长留。
  而未知的生活,它蓝光剔透,像天空的诱引。最终,其实也是死亡的诱引。
  这是一个坏比喻。
  契诃夫死时说:“我走了。”从容幸福,像是出门进行一场浩瀚的旅行。
  而阿那多尔法朗士,却在临终前,捂着不知所措的、急于丢失的身体,低声呼叫:“妈妈,妈妈。”
  死亡,多像是回到母亲的子宫。
  意味着安全,以及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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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
每一次去到帝都的感觉总不一样。
  第一次到北京,感觉它就是个臃肿的怪物:庞大而又迟缓。
  不同风格的建筑全部被切割成四方块,显示着威权,以及它不可一世的重量。
  但是,就像我一直标榜的,我在北京的朋友,远多过上海。
  我喜欢北京,是因为北京有如此可爱的一群朋友。
  除了上海,我对所有的我走到过的地方,都抱有审美的态度。
  我骂上海,是因为我居住在上海。反省别人没有意义。
  离开了上海,我都只是一个过客。
  上次十月间到北京,我是闻到了香山之香。
  闻到一个季节俯冲时的,热烈燃烧的气味。
  

看客
王朔急于解决死亡问题。
  他闭关多年,终于练成了一只野狐禅。
  借着那部《我的千岁寒》,纠集佛经、美国价值观、毛主义、红楼梦、科普读物等等毫不相关的事物,汹涌而来。
  不管如何,我还是喜欢这个人。
  喜欢所有的,要与所有人为敌的人。
  正如喜欢鲁迅和李敖。
  是啊,要与所有人为敌,必是长驱千里,无限的孤寂。
  至于我,既不可能挑衅大众,也不可能聚众而党。
  作为看客,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兼有看客的清醒与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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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习
一度我嗜好麻将,自以为恶习。
  梁启超先生也是麻将专家。传说报馆派人守在麻将桌的边上,而梁氏边打牌,边口授文章,记录下来便是很好的社论。
  梁氏境界高迈,不仅不以为耻,还留有名言:“只有读书能够忘记打牌,只有打牌能够忘记读书。”
  如同我现在,便不再认为玩网乃是恶习,以便向梁先生看齐。
  老张了解我,提出要把我的文字做成小册子时,便说:你玩你的,我这边找人整理。
  很多朋友选择史学,是因为小时候爱读《列传》和《世说》。
  其实24史人物,大多非善即恶,僵直无趣。
  较为鲜活可爱的,只有《史记》之春秋战国人物,《世说》之魏晋人物,当然还有民国人物。
  民国人物有余世存先生仿世说而撰就的《非常道》。
  我一向鄙薄所谓代沟的说法。
  一个心灵开放的人,相隔再久也可以彼此神通。
  如果时间可以穿越,千年之前的,千年之后的,都可以成为莫逆。
  彼此拥有相同的恶习和怪癖。
  反而是现在,反而是周围。
  大家活得都很绝对,貌似人人都掌握着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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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
一个人可以有多少种身份?
  看看伟大的克里斯特?斯特伦霍尔姆(Christer Str?mholm),看看这个瑞典人近乎传奇的一生:
  曾是水手,足迹遍及欧亚非;
  曾是走私者,并在北非挖过金矿;
  曾是游击队员,参加过芬兰地下抵抗组织;
  曾是邮差,西班牙内战时,从马赛往返西班牙递送包裹;
  曾是战斗英雄,因为替挪威军队传递重要情报而荣获国王勋章;
  曾是爆破专家,训练突尼西亚游击队员如何使用炸药;
  曾是搬尸工,替美军在诺曼底挖掘士兵遗体以供辨认;
  曾是职业导游,带领观光客周游地中海国家;
  曾是存在主义者;
  曾是电视制作人;
  曾是……几乎曾是一切。
  斯特伦霍尔姆40岁左右才真正地成为摄影师。
  这是他所选择的最后一个身份。
  20年后,1978年斯德哥尔摩的一场个展,使他成为史上最具震撼力的摄影大师中的一员。
  现实中,斯特伦霍尔姆不出格,让人感觉温暖四溢。
  但是,正如摄影评论家桑德曼形容的:他的灵魂阴郁,居住在某一程度的影子王国之中。
  与历代的北欧冥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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