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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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堂-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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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还好说,若是不成……,不光江家的人,孔三小姐也一样难逃追究。
    假如孔三小姐到时候被牵连,会不会憎恨自己?原本非亲非故,却要被无辜的套上罪名,不用想也应该是恨的吧。
    如果早一点收到信,自己应该就不会定下这门亲事。
    可是如今七房人单力薄,上面也没有长者支撑庇佑,难道真要一辈子碌碌无为,把七房这一支断送在自己的手里?况且当初自己救了泰王,就已经脱不了瓜葛,况且泰王既然来信,肯定也不容自己拒绝。
    退无可退,进一步却还有一线希望。
    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江廷白犹豫着该抬脚走向哪一条路,可惜路太长太远,谁也看不到最后的尽头。

    而此时,罗熙年也收到了京城来信。
    “咦,还有这种热闹事?”罗熙年一手叉着水果往嘴里送,一面看完了信,随即顺手扔在火盆上烧了。
    扫药不知所以,笑道:“爷,什么热闹?”
    “一边儿凉快去!”罗熙年扔了一根牙签过去,却是微微皱眉,看来一时半会儿的,自己倒是不用着急回京了。
    若是现在回去,兄长多半会让自己“捅点篓子”出来。
    鲁国公的第一任夫人廖氏,曾将三爷罗孝年养在身边,但始终没有生育儿女,后来廖氏因此郁郁而终。第二任夫人汤氏,育有一儿一女,儿子罗晋年排行第四,在鲁国公的儿子当中最为能干,俨然已是未来的国公府继承人。
    令罗熙年感到深深不满的兄长,便是这位四哥罗晋年。
    若论起年纪来,罗晋年和弟弟相差二十余岁,做父亲都足够了。罗晋年的长子,就比罗熙年整整大了三岁,次子虽然和小叔叔同年,却只小了一个月,更有一圈小一辈的萝卜头,见了面都得叫他六叔公。
    本来按理说,两兄弟年纪相差的这么远,一个早已成家立业,一个还稚嫩着,是难以有太大矛盾的。可惜这两位都是继室所生,在出身上高低一样,不想其他几位庶出的兄弟,名份上就先矮了一头。
    倘使罗晋年是元配嫡出的话,状况肯定又有所不同。
    罗熙年小的时候,有这么一位兄长时刻“关爱”着,可没少捅娄子,经常气得鲁国公直跳脚,把小儿子拉去训诫一顿。后来罗熙年慢慢大了,懂事了,自然不肯再做那傻愣冤大头,人也学贼精贼精的。
    不过眼下罗熙年还不知道,自己刚被人当枪使了一回。
    “这回麻烦有点大了。”罗熙年自个儿琢磨着,这事儿得告诉江廷白一声,也好让江家的人避一避,因此决定去江家一趟。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江廷白和玉仪的婚期来,忍不住自语笑道:“小辣椒啊小辣椒,你想嫁人可得再等一等咯。”
    

骇浪(上)

    外面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孔府内宅却是一片宁静。
    玉仪打算亲手做一条月华裙,等到做了新妇,拜见长辈的时候好穿,一大早便起来裁样子、挑花样,又为颜色搭配,和彩鹃商几个商量了好几回。
    彩鹃笑道:“我看就绣喜上眉梢的花样,喜庆又吉利。”
    “大红色本来就够喜庆了。”素莺另有一番见解,说道:“我看还是百子婴戏图更好一些,回头咱们小姐穿了,也好早一点……”一面笑,一面羞红了脸。
    吉祥从院子外面进来,立在门口喊道:“三小姐?老太太让我来传个话。”
    “吉祥姐姐,你怎么亲自来了。”语义含笑起身相迎,吉祥可是孔老太太身边最得力的丫头,会有什么要紧事,值得劳动她亲自走这一趟?心下虽然疑惑,却没有贸然开口多问。
    “不坐了。”吉祥笑着客气了一句,方道:“老太太准备去乡下住些日子,让各房都收拾一下。”
    若是阮氏没“病”,这事儿自然有她去安排二房。不过眼下情况不同,这位三小姐是要嫁到江家去的,将来在姑奶奶里面没准是头一份,而这件事又特别要紧,所以吉祥才会亲自过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想着去乡下?
    玉仪不由问道:“吉祥姐姐,可有什么缘故?”
    这事儿是瞒不住的,而且不说只会让大家更加恐慌,来之前孔老太太早交待过,吉祥笑着回道:“听说最近有些不太平,所以暂且到乡下避一避。”又道:“三小姐赶紧收拾收拾,明儿早上就要走了。”
    这么急?玉仪情知事态有些不一般,但还算镇定,含笑道:“有劳吉祥姐姐了。”朝彩鹃递了个颜色,示意给一个赏封,“你出去送一送。”
    “到底出了什么事?”方嬷嬷有些着急,可惜这里是孔家,不是公主府,没有自己的资深人脉,想打听一点内幕消息还真难。
    好在还有一个热心的新姑爷。
    “泰王…反…了?”玉仪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问道:“泰王在哪儿反了?”
    贺婉贞忧心忡忡道:“在他的封地齐州,具体在哪儿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山东那一片儿吧。”
    玉仪用脑子里模糊的地理知识想了想,奇怪道:“要造反就应该沿路北上才对,怎么反倒南下了,还跟苏州扯上了关系?”
    贺婉贞回道:“说是泰王有个旧部在海宁,离苏州也就四、五百里地,若是海宁出了乱子,用不了几天就会打过来。”
    呃……,这位还懂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会各地都有几个死忠,打算农村包围城市一般,把京城给孤零零的围起来吧?
    要是泰王知道玉仪所想,多半会赞一句:“英雄所见略同”。
    不过玉仪却是郁闷,这泰王怎么早不反晚不反,偏偏赶在这个时候,一旦时局动荡,自己的婚期肯定又要延后了。
    不是自己恨嫁,恨到才十三岁就等不及,实在这个家叫人呆不下去。
    如今可好,谁知道这一拖会拖出什么幺蛾子?轻则让自己在孔家多受些煎熬,重则……,罢了,黑心小白脸其实也还不错,可千万别把婚事给搅黄了。
    至少在危急关头,还记得自己这么一个未婚妻。
    郁闷归郁闷,玉仪却也不敢耽误剩下的时间。
    先派了香彤出去,给顾忠那边送消息,让他和段嬷嬷带着人避一避,等安定了再回苏州。段嬷嬷手上还有不少东西,玉仪嘱咐不必省着,该花的就花,务必把自己的人都安排好了。
    然后又把京城送来的添妆取出,拣了容易破碎的玉石类镯子、簪子出来,与方嬷嬷交待道:“眼下这一乱,谁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太平,更料不到会发生什么事。这些东西既不方便携带,又容易损坏,趁着知道泰王消息的人不多,赶紧去珠宝行全部卖了,然后通通换成金条。”
    “啊……”方嬷嬷很是可惜,“这些东西,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然而只是犹豫了一瞬,便无奈点头,“也罢,换了总比碎了一分不值得强。”
    玉仪又叫来素莺,吩咐道:“你去准备几身干净的丫头衣裳棉袄,要朴素,切忌不要花哨,给我也准备两身,到时候好方便路上穿着走。”
    彩鹃有些惊慌,问道:“那剩下的这些首饰,我去找个盒子一起装起来?”
    搂着一大盒子首饰去逃难?岂不是明摆着叫人眼红,给自己招祸嘛。
    玉仪的前世,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就算没吃过猪肉,到底还在电视上、网络上见过猪跑呢。
    玉仪豪气的一挥手,道:“不用装,全拆了。”
    “拆了?”
    “不拆怎么办?”玉仪叹气道:“这么多东西能往哪里藏啊?别说路上遇到个什么强贼,就是叫孔家的人发现了,只怕也要眼红的,他们还不把我生吞了啊!再说以后那么乱,谁还会把贵重首饰戴头上?”动手去找了剪子出来,外祖母给自己这些首饰,贵重就贵重在宝石上头,剩下的也就是带工艺的金子罢了。
    其中几样有特别意义的,单独拣了出来。
    玉仪一面下狠心动手,一面倒:“上头的宝石比较小巧,可以放在身上,剩下的金托全砸成一团,做成金饼子、金团子。”
    正所谓“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
    “小姐是要……”彩鹃有些明白过来,却是心疼不得了。
    眼下冬天穿得厚,玉仪干脆把宝石、银票缝在了棉衣夹层里,等方嬷嬷回来,又一人分拿了些金子,以备万一走散的可能。弄完这些,包袱都没什么可打的了,无非是一些衣服、胭脂水粉,真真丢了也不可惜。
    玉仪看了看新缝好的棉衣,因为夹了不少金条,拎起来沉甸甸的,忍不住笑道:“这可能是史上最贵的棉衣了。”
    方嬷嬷却道:“咱们是不是太过紧张了些,别白糟蹋了好东西。”
    “糟蹋了也不多。”玉仪估算了一下损失,估计将来要把首饰复原,得花个二三百两的手工费才行,再加上死当的那部分亏损,拢共不会超过八百两。
    反正三万两银子都捐出去了,也不差这一点。
    方嬷嬷叹气道:“还好,亏得卢贵没找着合适的田产,不然这一下子,还找不到人出手呢。”
    “这种事谁能料到?”玉仪做好了逃难的准备,正好出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省得整天对着孔家的人,当然了,这也只是无奈安慰自己罢了。
    毕竟乱世不是闹着玩儿的,况且这是在古代,女子若是被人摸了一下小手,就算是失了贞节,最后只能偷偷的去抹脖子。
    真是有够悲催的!
    等到玉清从周姨娘那里回来时,玉仪这边已经安排妥当,如今阮氏“病”了,反而让她们母女多出见面的机会。
    “三姐姐,出了什么事?”玉清小脸煞白煞白的,惶恐道:“方才有小丫头去找姨娘,说是明儿要去乡下。”
    玉仪眼看天都快黑了,光上门道:“没什么,就是祖母想去乡下透透气。”还是回头再慢慢细说,免得吓坏了她,“明儿早上就走,你先赶紧收拾东西吧。”
    玉清这才有了主心骨似的,慌忙去自己屋子打包袱。
    这一夜,玉仪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不过睡不着的,明显不只是玉仪一个人。
    第二天出发,整个孔府的人都显得没精打采的。玉仪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玉华,正想上去打声招呼,便立即感觉到了大太太的眼光,里面藏着浓烈的羡慕嫉妒恨,看得人浑身不舒服。
    最让人难受的是,大太太的嘴角还含着一缕笑意。
    这种时候举家逃难的时候,自己女儿又被人退了亲事,玉仪想不出,有什么事情值得她高兴的,更叫人不明白的是,只有看着自己的时候才有笑意。
    若说大太太是为自己嫁入江家高兴,玉仪是断断不信的。
    只是眼下乱哄哄的,玉仪也顾不上细想太多,很快马车一一拉了出来,孔府的人按着尊卑顺序上车。孔老太爷自然是第一优先,接着是孔老太太,再然后大太太和玉华坐了一辆,梅丽卿刚刚有了喜讯,由丫头陪着单独坐了一辆车。
    孔仲庭现在是孔家的顶梁柱,身负照顾家人的责任,况且又是正当盛年的大老爷们儿,当然不便躲在马车里头。外面小厮早给他备了高头大马,眼下正在指挥众人,不时催促道:“别磨磨蹭蹭的,动作快些!”
    孔叔庭则象征性的站在旁边,帮着兄长招呼众人。
    轮到二房内眷时,阮氏居然早被人送上车。只见玉娇从窗口探出头来,一脸恼恨的看着玉仪,腮帮子气鼓鼓的,小声咕哝道:“害人精!”
    孔仲庭瞪眼道:“不像话,进去!”
    玉娇不情不愿的放下帘子,阮氏一直没吭声。
    玉仪想起自己刚回来得时候,玉娇拉着自己问东西,虽然骄纵却也可爱,如今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恨不得生剥了自己似的。
    世事真是变化无常。
    再比如孔家,原本在苏州是一时无二的风光,转眼孔老太爷罢官,孔家的下人遣散了一大半,眼前更要举家逃难,这一切谁有能够预料?
    玉仪微微感慨,继而打起精神准备逃难生涯。
    按理说,玉仪该和玉清同坐一辆车。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让玉清和周姨娘坐在了一起,周姨娘千恩万谢道:“老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四小姐的。”
    便宜爹居然有人性化的时候,终于想起人家是母女了?不过继而摇头,这应该是内宅里早安排好的,便宜爹才不会有这份闲心呢。
    玉仪也没多想,和方嬷嬷一起上了马车。
    在后面是三房的人,以及各房的丫头仆妇,好在孔家精简了不少人,加上还留着看宅子的,费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出了门。


骇浪(下)

    马车摇摇晃晃的,先是听到外面路过城区的喧哗,接着出了城门,一路上便渐渐安静下来。玉仪和方嬷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咱们走得如此匆忙,人又多,乡下哪里找得出来大宅子?就是现挪地方也来不及啊。”
    “哪能真去乡下?”方嬷嬷让人打听了消息,知道的不算多,“听说是去太仓那边一个镇上,已经派了管家先行,先高价买一所宅子下来。咱们这一路还得几天,镇上的房子又便宜,只要不挑剔,找个住处应该还是不难。”
    玉仪点头道:“原来如此。”
    马车可不比轿车,古代的管道也不比高速公路。一路上颠簸不断,方嬷嬷渐渐有些吃不消,不停的揉着腰背,叹道:“世道一乱,这可真是遭罪啊。”
    玉仪庆幸道:“亏得冬天穿得厚,要在夏天才叫人咯得慌呢。”
    不过再不适应,也只能慢慢的习惯,这一路还得好几天呢。古代的条件就是如此,即便是老太爷、老太太,也只是马车宽敞一点,铺的垫子厚软一点,丫头、仆妇们更是好几人挤在一起,完全没有舒适性可言。
    眼下已经进入冬月,外面冷风虽然刮得不大,寒气却甚是逼人,好不容易熬到晌午时分了,这才总算暖和了一些。孔家众人也都饿了,在大太太的安排下,找了个路边的小茶寮歇脚,纷纷取出干粮和水出来食用。
    为了赶路,到晚上才会进入城镇找客栈住下。
    底下的下人们还好,孔府的主子们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都是应付着吃了一点,草草喝了几口水,然后给女眷围了一处地方入厕,免得路上不方便。
    稍作休息,又陆陆续续都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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