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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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侧-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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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毓嘶牙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早知道,我不如不醒过来了。”

林文卿见他额上满是冷汗,便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为他擦汗,然后柔声安慰道:“抱歉了。可如果让你再这么流血下去,我怕你走不出这个山谷。”

姜毓闭上眼睛,咬住木头,算是对林文卿行动的默许。

林文卿将烛油滴了一些在裹着棉布的简易火把上,再将其引燃,待火把被真正点燃,便将焰火顶到姜毓伤口处,肉焦味随之而出。

姜毓整个身体躬起,表情极为痛苦,为了忍住跳起的冲动,他只能咬紧牙关,将指甲扣进手心肉里。

当林文卿将火把收回时,姜毓背部原来的伤口已成了一处巨大的烧伤。

“看样子,血是止住了。”林文卿勉强一笑,说道。

姜毓却是脸色苍白,显是没了说话的力气。林文卿软软地坐在一旁,没半点力气。她虽从小果敢能干,不过到底被家中父母娇养着,没什么机会接触这种血淋淋的伤口。原先怕姜毓出事,还可以强撑着,现在精神一旦稍稍放松,身体立刻开始反应出明显的疲惫。

过了一会儿,姜毓适应了背上火辣辣的痛楚,表情终于不再扭曲。他眼角余光瞄到被林文卿抛在地上的音乐盒,低声道:“林文靖,把那个音乐盒拿来给我听听吧。”

“嗯。”林文卿挣扎着起身,去将音乐盒拾起。这次她已经知道怎么给音乐盒上发条了。

音乐在房内静静飘着,火光与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映到了墙壁上,拖得老长。

姜毓闭着眼睛,聆听着这令人心安的曲调,喟叹般轻喃了一声谢谢。

林文卿将音乐盒轻轻放在窗边的案头上,心底忽又有点被触动。这种床头案,又是画姨的风格。

“姜毓,我出去看下。你先休息。”林文卿低声对姜毓说道。她知道他此时的身体经不住折腾,探索这山谷的事情,还是自己来吧。

出了山洞,林文卿又在山谷里逛了一会儿,寻到了一棵大槐树。

……

院子里,槐树下,弯着身子的画姨和小小的自己,清晰地留在记忆里。

“画姨,画姨。我又高了!”那时的自己邀功似的抓住画姨的裙角,雀跃着。

“卿儿长得比画姨小时候快很多啊。”画姨对比着槐树上的几道刻痕,做出如下判断。

“真的吗?真的吗?画姨小时候也这样刻过?”

“嗯。刻过的。不过,画姨小时候的身体不好,长得没卿儿壮实。一年也长不了几厘米。”

“那画姨以前刻的那棵树在哪里?我要去看。”

“呵呵,那棵树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卿儿找不到,也看不到。”

……

伸手触摸着树上细小的两组刻痕,林文卿的鼻子有些微酸。她低声呢喃道,“画姨,我找到了,也看到了。”

“若惜,如画。原来若惜就是你经常想起的那个姐姐的名字啊。”林文卿触摸着两组刻痕旁的名字,自言自语道,“若惜……周贤妃却叫少慧,看来,她不是那个和您一起长大的姐妹呢。”

※※※

凌乱的脚印与车轨,因巨大冲击而散架的马车,被压在车厢下毙命已久的侍从……克服了第一次杀人的巨大心理煎熬的褚英,没料到自己出城后见到的会是眼前这般景象。

“周延,你确定这辆马车是毓殿下用着的?”褚英低声询问着给自己驾车的周家车夫。

“确定。昨夜毓殿下到府上拜访,当时骑马来的。后来下了雨,老爷从家里派了一辆马车给他。当时天色晚了,所以车子就没回来。”周延回答道,“小的应该没认错。表少爷,家里的每辆车,小的都记得清清楚楚。”

褚英刚恢复了一点血色的脸又再度灰白,他暗暗握紧了拳头,开始给身旁的小厮们分配任务:“子水回周府一趟,把这里的事禀告给周永大人,也听他打探一下毓殿下是不是在宫里。申木去一趟广内府,打探一下毓殿下是什么时候离开书院的。”

“是。”那两人立刻得令而去。

“少爷,是不是出事了?”留在褚英身旁的辰山与午焰齐刷刷地问道。

褚英双眼发红地盯着车架上的周字浮雕,联想到自己从文旻处刑囚而来的答案,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重。他涩然道:“还不确定。不过,希望,一切不是我猜想的那样。”

命令车夫周延留在原地,等候周府来人,褚英带着辰山午焰,开始仔细的查探那架马车。

“少爷,周围似乎被人重新整理过,痕迹都被掩盖了。”午焰皱着眉头,回禀道,“很难判断下车的人去了哪个方向。”

褚英站起身,四下张望了一番,眼角忽然瞄到了一个熟悉的物件,他食指一指,说道:“去那边看看。”循着那标志慢慢找寻,一路摸到悬崖边,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褚英的心不断下沉。

“少爷!”一个声音将褚英从沉思中唤醒过来,他一转头,见是被他派去广内府的申木。申木来到褚英跟前,单膝跪地,回禀道:“少爷,广内府那边人说,姜毓少爷上完早上的课就和林文靖少爷一去离开了。”

褚英听到这个答案,呼吸一滞,低喃道:“林文靖果然和毓在一起。”他俯下身,摘取崖边一棵染血的枯草,望着上面的血迹,吩咐道:“申木,你再去一趟尚父那里,问他,鞘亦那班人,后来到哪里去了?让他随时监控那批人的动向。”

“是。”

“英儿!”周永的声音此时也在褚英背后响起。

“英儿,毓没有回宫,也不在城里。”周永脸色铁青地走向褚英,说道,“他是不是出事了?”

“舅舅!”褚英看向周永,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对这个舅舅的打击怕是不小,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毓怕是落崖了。”

周永一听,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崖边,往底下一望,真有眼前一黑的感觉,多亏得褚英在旁边搀扶了一把,才没掉下去。

“……英儿,我马上从家里给你派人,你待在这儿负责组织。刮地三尺,也要把毓找回来。”周永银牙玉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夫这就去宫里,向陛下禀报二皇子遇刺的事情。”

“是。”褚英点了点头,答应道。

第15章 困境自救

姜毓背靠在槐树旁,看着林文卿在那支起烧烤的架子,熟练地将刚才打到的兔子开膛破肚,去皮抽筋。

他咧嘴一笑,开口说道:“看不出你用石子打猎的技术也是一绝啊。”

林文卿得意地哼哼了两声,说道:“这个叫弹指神通,是我小时候上山下河学的。论起准头,可未必输给那些耍暗器的。”

“看来,有你在,我们俩短时间内是饿不死了。”姜毓揶揄道。

“行啦,行啦。别说话了,你现在的声音跟破铜锣似的,我听着耳朵难受。省点力气吧。”林文卿拿晚到湖边打了点水来,端到姜毓的嘴边,说道,“喝水。”

姜毓接过杯子,抿了几口,总算滋润了因高烧而干渴的嗓子。

林文卿在那边翻搅着篝火,将手中的兔肉烧烤着,她说道:“吃完肉,我们找找出路。这里既然有一处洞府,从前的主人不可能不与外边联系,肯定有出去的路。”

姜毓点了点头,想说话,却是喉咙发疼,他便招了招手,让林文卿到他身旁来,背对着自己。他伸手在林文卿背上写字。

“……也许不必这么麻烦。那画像若是我母妃的,他们定能下到此处找我们。”林文卿根据背上的感觉,轻声念了出来。

姜毓见她不说话,便又在她背上写道:“若我们到处乱走,我怕他们来了反而找不到我们,那会更糟。”

林文卿这下的确是说不出话了,她只能不断翻着烤肉,在那思考。按照姜毓的思路,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并没有错,如果周贤妃知道有这么个洞府的话,那她一定会派人来此处寻他们的。可她却偏偏知道,那画像上的人是画姨而非贤妃,如此,贤妃知道此事的可能性也委实太低了点。

“不行啊。”林文卿只得找了个借口,说道,“这里的东西也不知能吃多久。你看那山洞,早已被废弃多时了。我们又是从断崖上掉下来的,贤妃娘娘若想不到我们落崖到能找到那洞府怎么办?总不能白白等死吧?我们还是先勉力自救吧。”

姜毓听完,在她背上继续写到:“好吧。你说的也是。”随后,他顿了顿,又在那写道,“你受伤了吗?”

“没有啊。”林文卿随口回答道。她见手上的兔肉拷得差不多了,便起了一串放到嘴边尝味道。

“那你背上,为什么缠着布?”姜毓写完这句话,又好奇地在她背上摸了摸,的确是纱布缠绕的感觉。

林文卿险些被嘴里的烤肉呛死,她忙挪开身子,尴尬地解释道:“那个是我们那的习俗。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我娘从乡间祭师那求来的,非让我缠在胸口,说是可以保佑身体安康。”

姜毓着她伸出手来,他便在林文卿的手上写道:“真是奇怪的习俗。夏天这么热也缠着,你辛苦了。”

“从小到大缠习惯,热不热也无所谓了。”林文卿心虚之下,又悄悄挪了挪屁股,和姜毓拉开距离,然后把手中的烤肉奉上,说道:“吃吧。吃了我们去找出路。”

烤肉只是被烤熟,没有加任何佐料,自然也没有任何味道。不过从昨天中午开始饿到现在的两人也顾不得许多,匆匆用完这早餐,相互搀扶着开始在山谷里转悠。

这座山谷古木参天,从崖顶往下看估计只能看到森林密布的景象,或者再加一泓清泉。所以,林文卿实在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外来的救援上。

姜毓此时身子虚弱,高烧之下,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做不成事了,便万事只能靠着林文卿,他在林文卿手上写道:“接下来,怎么办?”

“有句话叫,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林文卿冲他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想,从前那些人走过的路,总不会连一点痕迹都不留给我们的。”说罢,她甩了甩昨夜找到的一把柴刀,说道,“我们去摸摸前人的路吧。”

林文卿以山洞出口为起步点,开始摸索道路。洞内有人住过,那么曾经肯定有来往于山谷外的道路。用石子铺开的道路上,即使因为多年未有人来往而开始杂草蔓延,枝叶横生,但是所有的枝蔓必定比两旁的要少些。

对林文卿来说,这就像是儿时玩的迷宫游戏,用柴刀砍去路上的枝枝蔓蔓,摸索道路,在每个路口留下标记,如果绕了一圈回到原地,就转向另一个方向继续寻找。

一天的时光就在寻找中消磨了,幸而靠着林文卿的弹指神通,还猎到了两只路过的山鸡,两个人总算没饿肚子。

当日渐黄昏,林文卿开始考虑是否应该找一处地方过夜时,两人终于在迷林丛中看到了一处小屋,屋内昏黄的灯光,昭显着主人的存在。

姜毓和林文卿两人俱是一喜,立刻加快脚步,到那小屋前敲门。

“谁啊?”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他略有些懊恼的样子,骂道,“不是说了,不许来打扰我嘛!”

门被打开,那男子年过而立,脸上有些胡渣子,双目通红也不知多久没好好睡过了。他看到林文卿二人却是一愣。

林文卿也知道自己和姜毓此时的形象有多糟糕。落崖时在泥地里打了个滚,如今衣服干透后,泥巴便结成了一块一块,沾在腰间袖口。而姜毓比她还略糟一点,帮姜毓火疗时,她撕掉了姜毓肩上半边的衣衫,早上只在他肩上打了个结便赶路到现在,简直有些衣不蔽体。

鉴于姜毓不好说话,她只得充当两人的代言人,林文卿轻咳了一声,说道:“我二人乃广内府的学子,不慎迷失在野外。”

那男子皱起眉头,他扫了两人一眼,退开半步,说道:“先进来休息吧。我看他好像伤到了。”

林文卿感激地一笑,忙扶着姜毓到里面坐下。她转过头,却见那男子正出神地望着二人的来路,便问道:“不知恩公尊姓大名,此处又是何地啊?”

中年男子转过头,语气淡淡的说道:“我姓方名录。这里是曲沃。”

“曲沃?”姜毓的破铜锣嗓音又出现了,“烦请方先生到曲沃县衙一趟,把县令叫来好吗?”

方录挑了挑眉,说道:“你们找县令何事?”

“我们想请县令派人去虞城报个信。”林文卿忙答道,“我这位同年是怕家里人担心。”

方录脑中灵光一闪,忽道:“你是二皇子?”

姜毓身子一僵,警惕地等着那男子。这次的遇刺事件主谋未明,他根本不想在回宫之前暴露身份,怎么眼前的男子一下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别紧张。”方录摆了摆手,说道,“二皇子失踪,齐王陛下封山大搜的事情算不得什么秘密。我知道,是因为我就是曲沃县令。”

第16章 曲东沃野

而今以“湖光山色”之景闻名天下的大齐湖在七十年前的其实叫曲玟湖,因其汇曲水入玟江而得名。曲水源自白石山之南,往东经戍公山,悬而为沃泉,九曲而北入于大齐湖。千年前,方氏先祖筑城曲水之东,戍公山之背,将该城命名为曲沃。

七十年前,大齐开国,改曲玟湖为大齐湖,以曲沃古城为临时都城,筹建国都虞城。齐武帝三年,虞城完工入驻后,曲沃古城便成了众神遗忘之所。千年繁华终抵不过帝京所在的巨大吸引力,曲沃便这样一日一日败落了。

羊肠小道上,方录背着姜毓向外走着,林文卿提着一个行囊在后面跟着。姜毓的身体终究经不起耗,昨晚寻到方录的小屋后,没说几句话便昏了过去。因夜路不好走,三人便在那小屋里宿了一晚,到今日才启程前往曲沃县城。

“那个,方大人,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林文卿看方录额上冒汗,便开口询问道。

方录兴许也是累了,他沉默地点了点头,走到一旁把姜毓放下。林文卿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便帮着方录把昏迷的姜毓靠在树上。

“方大人姓方,是曲沃本土人吗?”被安静的气氛弄得有点尴尬的林文卿开始主动寻找话题。

“嗯。”方录拔开水壶,仰头喝水,两人间又是一阵无语的静默。

“……那,方大人怎么是在曲沃为官呢?”林文卿又问道。而今异地为官是天下惯例,方录回到自己的故乡做父母官倒是奇怪。

方录斜了她一眼,说道:“朝廷的安排,我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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