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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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侧-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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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录斜了她一眼,说道:“朝廷的安排,我怎知道。”

好吧。林文卿此时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方大人正在散发着一种极不友好的讯息。她也只得乖乖闭嘴,不再做任何缓和气氛的尝试。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再度启程,中间停停走走,毕竟其中一人身上还背了个成年男子,从山谷到曲沃县城,花去了小半日的时光。期间,林文卿心想,方录隐居的小屋怎么会距离县城如此遥远,而且又正好在山谷出口处呢。

曲沃县城一如传说中的破败,多年未曾修缮的房舍,满布水迹的青石小路,和对岸恢宏精美的虞城相比,完全是两重天。曲沃城立来来往往的多是老人,他们看到方录便高声招呼,一如对待自家子侄,倒没什么对待县官的畏惧感。由此,林文卿不由得又多看了方录一眼,心中猜想,他说自己是曲沃县令该不会是诳自己的吧?

三人终于一路到了一处大宅前。方录上前敲了敲门。林文卿站在他身后,抬头看上方的匾额,却是写着“康乐坊”三个大字。

开门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看到方录,立即两眼放光,喊道:“方大人,你回来了!”语气很是兴奋。

随后,宅门大开,从里面涌出十几个年纪大小不一的孩子,一拥而上,把方录围住。

“方大人,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你不是说要去住小半个月的吗?”

小麻雀们唧唧咋咋的询问,让方录寒霜般的脸上,有了一丝暖意。他招呼着孩子们进宅子,并嘱咐开门的那个男孩去寻大夫。待大夫到来,给姜毓把过脉,写了药方,林文卿方真正松了一口气。

她忙对方录说道:“方大人,你派人去虞城报信了没?”

“派了。”方录眼也不眨地说道,“不过,渡河的唯一那条船昨日送信使回去了。我嘱咐他在虞城买些东西再回来。所以,现在要去虞城得翻过戍公山才行,所以可能要两三日的时间。”

林文卿一听这个答案,立刻皱起了眉头,忙问道,“方大人,曲沃不会就一条来往于两岸的船吧?”

“你猜对了。的确就那么一条。”方录点了点头,说道,“实在抱歉。因为平时曲沃的人十天半个月也未必去一次虞城,所以我才嘱咐那船暂时不必回了。”

事有凑巧,林文卿也无话可说,只得接受自己还必须在曲沃城,守着昏迷的姜毓老大再过两三天的这个结果。

※※※

祈天殿。

齐王姜弘、太子姜康、王后陆曼君并祈天殿女官陆桐正围着一处圆桌而坐,一旁的杨花纷纷而下,洒落在新作的点心上,更凸显出点心的色香味俱全。

姜康将一个桂花糕放到姜弘的跟前,说道:“父王,尝尝这个。桐做的,您一定会喜欢吃。”

姜弘心事重重,他接过桂花糕往嘴里一塞,敷衍道:“好吃。好吃。”

“父王,你别担心。二弟他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姜康也知道姜弘的心结所在,干脆直言安慰道。

“唉。”姜弘长叹一口气,说道,“都已经两天了,他又受了伤。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父王以后怎么去见你皇爷爷啊。他生前最疼爱你二弟。如果知道他死于歹人之手,只怕会立刻拿起枯木刺打我这个逆子吧。”姜弘想起去逝多年的老父,眸中闪现泪花,他低下头,靠在交错的双手上,不再说话。

“父王,这不是你的错。谁也料不到会有人如此大胆,竟然在京畿重地……”

“不!”姜弘摆了摆手,拦住姜康,说道,“你那个弟弟,人是极聪明的。我一直想着让他辅佐于你,这么多年来都压着他,从没给过他好脸色。总想着,要先磨砺着,磨砺着。可谁想到,如今竟然要天人永隔,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姜弘想起往昔的自己对姜毓要求多多,却少有笑脸,便越发觉得对不起这个儿子,悲从中来。

这时,一个宫女走到陆桐的身旁,在她耳畔细语了一番。陆桐听完禀报,眉头一动,便走上前,禀报道:“陛下,周尚书求见!”

“宣!”

周永在宫女的引荐下来到姜弘跟前,他的身后还跟着褚英。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周永正欲向姜弘行礼,却被焦急的姜弘一把拦住,说道:“不必多礼!人找到了吗?”

周永的摇头,让姜弘的心不断下坠,他踉跄几步,险些跌倒,亏得他身旁的姜康及时扶了一把。

“父王,您先坐下。”姜康扶着姜弘在一旁坐下,并对陆桐说道,“阿桐,端水来。”

姜毓极可能遭遇不幸的消息,实在是给了姜弘不小的打击,但见他神色苍白地坐在石凳上,低声喃喃道:“是孤害了他,是孤害了他!”

褚英跟在周永身侧,冷冷地观察着姜弘的神态,他忽然跨步上前,双膝跪地,对姜弘说道:“齐王陛下!毓殿下生死未卜,但在下以为有一事,必须从现在开始彻查!”

姜弘放在石桌上的手微微颤抖着,他盯着褚英,粗着嗓子问道:“彻查什么?”

“刺杀的主谋!”褚英意有所指地说道,“大齐有史以来第一起皇子被刺案,背后到底是什么人指使的,臣以为应该现在就开始彻查,以儆效尤,也免得那幕后主事者有时间掩盖罪证。”

姜弘听了这话,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从方才开始就在一旁不说话,仿佛摆设的齐后陆曼君。陆曼君脸色丕变,她哗地站起身,咬牙道:“够了!你是哪来的鲁莽小子?你想说什么,意有所指的又是什么?查!这事当然要查,便是陛下不说,我们陆家也会坚决彻查的!”

她转过头,看向姜弘,说道:“陛下若疑心我和大哥,可以现在就去了大哥的相位和我的后位,派人去搜查!齐王的位置,我们陆家当年就不稀罕,也不会迟了这么多年还去争。大齐第一起皇子被刺案这种黑锅,谁也别想盖在我们头上!”

姜弘一拍桌子,急道:“你胡言乱语什么!这还有点王后的样子吗?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我本也不是做王后的料。若不是心疼康儿,我才不来这暗无天日的宫里,吃这苦头呢。”被姜弘一斥责,陆曼君的强硬顿时化作乌有。她眼泪如珠儿般落下,哽咽道,“陛下当初就该去了康儿的太子位,让我们母子二人出宫,也省却了今日这一场大祸,保得个家宅平安。”

陆曼君此语却是击中了姜弘的心事,他颓然坐下,吩咐道:“子修,再找再查,重金悬赏,一定要把毓儿找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其他的事,都再说吧。”

“是!”周永瞪视着泪流满面的陆曼君,咬牙应道。

第17章 词曲传信

屋内孤灯如豆,屋外雷雨轰鸣而至。

林文卿斜靠在窗口看雨,不禁庆幸天公作美,昨日自己和姜毓在山谷里艰难行走的时候,赐予了一日的阳光灿烂。

床上,姜毓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将林文卿魂游天外的思绪牵引回来,她走到姜毓身旁。他的脸因高烧而绯红,唇因缺水而干裂,好看的眉则紧紧皱着,似有无尽的苦恼在梦境中追逐。她叹了口气,用沾湿的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的额头,为他降温。

“啪”地一声,林文卿的手被用力抓住,姜毓低低呻吟道:“母妃,母妃……”'。 '

林文卿一愣,试图抽回手,却被姜毓下死力抓住,姜毓生怕她离开,眉头皱得更紧了,口中不住地叫嚷道:“不要走。母妃。不要走……”

姜毓的手劲极大,捏得林文卿生疼,既然甩脱不开,也只能由他抓着。感觉到林文卿不再挣扎,姜毓的表情趋向平缓了下来,他喃喃道:“母妃,不要走。毓儿很乖,很乖……”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全不似他清醒时的精明强干。

被迫半跪在姜毓榻旁的林文卿,无聊之下,观察起这位大齐二皇子的容貌。丝般长发散落在颈间,男子少有的修长睫毛轻微煽动着,昏黄的灯光下,病中的姜毓看起来特别虚弱,越发的像他那久病的太子哥哥。

林文卿想起这些日子打探来的那些言论。传说,这两兄弟虽非一母所生,但却都长得像他们那英明神武的爷爷——大齐武帝。只不过,齐武帝这个爷爷却只偏爱次孙姜毓,对身为长孙的姜康基本无视。他不但亲自抚养姜毓直至去逝,甚至还留下了“毓皇子永居南熏殿”的遗言。

然而,人生有得必有失,齐王姜弘像是与自己的父亲作对一般,从来只爱长子。齐武帝死后,姜弘立即册封长子康为太子,第一时间向世人表明了自己的喜好倾向,让一众根据武帝遗言,揣测多多的朝臣大跌眼镜。

失去了祖父作依傍,世人的目光开始从皇子毓转向了太子康。此后十五年,皇子毓就这样消失在了世人的眼中,直至一年前,他乔装打扮去参加广内府的入学考试,一举夺得头名,以皇子身份进入书院就学,才回到了世人的眼中。

这时,才有人惊呼,文武全才的皇子毓的确没有辜负当年齐武留下的“毓儿类我”的话语。

正当林文卿想得出神,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妇人端着一盆水进来。

“长婆婆。”林文卿起身不便,只得在原地轻声问候。长婆婆是曲沃城中的孤寡老人,与那许多的孤儿一样,也是康乐坊的成员之一。

“怎么跪着?”长婆婆惊讶道,“地上凉,快起来吧。”

林文卿只得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左手,表示自己无法起身。

长婆婆把盆放下,侧坐到姜毓的榻边,熟练地伸手拍着他的胸口,动作温柔轻巧,口中轻轻唱着:“小宝贝快快睡,梦中会有我相随,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

长婆婆有着与长相极不相符悦耳嗓音,伴随着她所清唱的《摇篮曲》,姜毓的手无意识的慢慢松开,让林文卿终于重获了自由。但是林文卿却并没有起身,她痴痴地望着长婆婆的脸,听着她一遍一遍重复的歌词。

“……山间鸟徘徊,彩霞伴双飞,惊鸿一蔑莫后退,离开也让春风醉……”

当长婆婆终于唱完,看到傻望着自己的林文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让你见笑了。原来孩子们睡不安宁的时候,我总唱这个小曲儿哄他们。不知不觉就……”

“这首歌很好听啊,是谁教给长婆婆的?”林文卿克制住心中的波涛汹涌,故作无事地询问道。

“啊,是从前沈二小姐教的。”长婆婆答道。

“沈二小姐?”

“就是这儿的主人。这康乐坊本来是沈家的宅子。后来沈家搬走了,就把宅子改成了康乐坊,和族长立了契约,当是留给曲沃孤寡的养老抚幼之所。”

“走了?去了哪里?”林文卿急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啊。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长婆婆摇了摇头,说道,“两位沈小姐可是好人啊。那年她们守孝满了三年,说是外出寻亲,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二十年前……听到这个时间,林文卿心中又是一沉,好容易发现了一点痕迹和线索,却仿佛又只是一条断了许久的陈年旧线罢了。

“也不知道沈小姐们现在怎么样了。沈二小姐和蔼可亲,待我们这些苦命人极好,便是沈大小姐虽然被人说是冰美人,可我知道她的心地也是极好的。”

“她们从小就在这儿吗?”

“也不是。”长婆婆摇了摇头,说道,“她们是忽然搬来的,说来祖宅为母亲守孝,她们的母亲就葬在后面的戍公山上。两位沈小姐都长得很美,当时在城里还颇为轰动呢。不少乡绅都筹划着待孝期一满,就上门提亲,谁知她们守满三年孝后,就走了。”

“长婆婆。”一个冷冷的男声打断了长婆婆的追忆,林文卿吓了一跳,她转过头去看,却见是方录浑身湿漉漉地立在门口。

“哎呀,阿录,你的身上怎么湿透了?”长婆婆忙站起身,拿出手帕要给方录擦拭,“大雨天的,你从哪儿回来啊?”

方录接过手帕,随意擦了擦,说道:“我出去办了点事,叶子在叫你呢,你先去照顾她吧。”

叶子是康乐坊里的一个六岁小女孩,身体最是病弱,对长婆婆也粘得厉害,听说她找自己,长婆婆的一颗心立刻就飞了。她口中碎碎念地嘱咐方录赶紧去换衣服,然后加快脚步往叶子的房间走去。

“方大人,有事吗?”见方录眼神不对,林文卿警惕地退了半步,强笑道。

“的确有事。”方录走到林文卿身侧,直勾勾盯着她,说道,“你们,进过玉湖洞?”

第18章 顺势查探

玉湖洞?

林文卿立刻意识到方录说的应该是那个无名山洞。她不动声色地退到姜毓身侧,点头承认道,“我们是在那儿过了一夜。有什么问题吗?方大人。”

方录目光如炬地盯着林文卿,随后说道:“没什么问题,只不过,两位从那里拿走了一些东西,还请归还。”

“东西,什么东西?”林文卿听到这个答句,心中一松,敢情这个方录对他们的阴阳怪气只是因为这个啊。她笑道,“那里是无主的洞穴,不知道方录大人是以什么立场来要求我们归还的?”

方录正色道:“林公子,那里是我的义姐曾居住之所,也是她母亲的安息之地。请您把拿走的东西还来吧。”

“义姐?”林文卿眸中闪过一丝光芒,说道,“可是刚才长婆婆说的什么沈小姐?”

“是的。”方录点头承认,他伸出手,说道“林公子,一个音乐盒,两幅画像,请归还。”

“原来如此。”林文卿眼波一转,笑问道,“方大人,这事我是做不得主的。你怕是得等毓皇子醒来才行。”

见方录不解地望着自己,林文卿便解释道:“因为,你必须解释,为什么画像上的两个女子,其中一位长得与毓殿下的母妃,周贤妃娘娘一般无二。否则,毓殿下怕是没可能答应让这幅画像旁落他人之手吧。”

方录听到这个答案,整个人一怔,吃惊得连说话都结巴了。

“什……什么,像贤妃娘娘?”

“是啊。”林文卿转身从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包袱里拿出一幅画卷,铺展开来恰是那幅少女扑蝶图,指道,“喏,就是这个。”

“如画姐,像贤妃?”方录显然也傻了眼。

“殿下觉得这画像中人是贤妃娘娘,方大人你又说是你的义姐。你说这事可怎么办才好。”林文卿故作头疼地忽悠方录,等着这个老实人上当。

方录却是认真地细看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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