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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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如水-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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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按察使,后又升任他为吉林巡抚。正准备赴任,任命又有变化,改为安徽巡抚。安徽省城安庆,向来是革命党人活动中心,特别是巡抚恩铭被刺后,局势极不稳定,各派革命势力都跃跃欲试。这期间,冯煦在巡抚位上待过几个月,继昌、沈曾植也先后护理过短短一阵,但因能力有限,最终都被撤换下来。尽管安庆是一处随时可能迸发的火山口,但朱家宝坚信,凭他胆谋皆俱的魄力,绝对能够自如把握。就是带着这样的自信,光绪三十四年夏,朱家宝乘船而下,在安庆江岸码头上了岸。

  上任刚刚4个月,江南、湖北新军在太湖秋季操练,陆军部右侍郎荫昌和两江总督端方为检阅大臣。朱家宝身为安徽巡抚,顶头上司到自家地盘来了,自然不能不去相陪。

  太湖是安庆下辖六邑之一,位于皖山之西,西与湖北英山交界,距安庆府220华里。参加太湖秋操新军,分南北两个阵营,南军由湖北第八镇及安徽第三十一混成协部分官兵组成,统制张彪为领队;北军由江南第九镇及驻江苏的两标合并组成,统制徐绍桢率军。相比之下,湖北新军早于江南新军设立,无论武器装备,还是实战能力,都明显强于江南新军。

  太湖秋操筹谋,是光绪三十三年的事,当时计划,将请光绪皇帝亲来太湖现场检阅新军演练。正因为如此,前任巡抚冯煦在筹建安徽制造局时,特别设有先进时尚的“电话”、“电灯”二厂。设电话厂的目的,是保证秋操期间,能与京城保持迅速便捷的联系。设置电灯厂,在城南江岸安装公共电灯,则多多少少有作秀的成份了。电灯亮,龙颜悦,地方官员的政绩,当然也由之皇帝,入皇帝之心。可惜后来国情有变,光绪皇帝检阅秋操的计划,也就打了水漂。但新军演练计划未变,依在太湖西乡猫儿岭和东乡五羊畈进行。

  朱家宝内心是不想离开安庆的,凭为官多年的灵敏嗅觉,他感觉掠过巡抚大院上空的风中,有变异的不祥迹向。秋操与守城,相比之下,后者更为重要。也正因为如此,之前半个月,他就毅然决然缩减参加“太湖秋操”的新军,凡有革命党的怀疑,或有革命倾向的官兵,不分青红皂白,统统被“留”在了安庆。不仅如此,他还精心准备了多种应对事变的预案,其中首要一条,就是稍有风吹草动,立即从太湖赶回省城。

  一切都在他预谋之中。 txt小说上传分享

商议起义
马不停蹄赶了几乎一夜,十月二十六日,天色微明之际,朱家宝一行,由集贤关经高花亭至棋盘山。立在高处,看曙色中的安庆城平和宁静,他这才略略松了口气。但他知道,这也只能是略略松口气而已。下一步会有什么变异,谁也不知道。

  十月二十六日清早,泉儿照例去怀宁中学堂上课。走双井街至三牌楼,西插到西辕门时,远远看见朱家宝在官兵的前呼后拥之下,穿龙门口至梓潼阁,之后浩浩荡荡,鱼贯而入巡抚衙门。泉儿当时心没来由一缩,脑海里浮出前两天读过的李贺《雁门太守行》:“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怎么会有这样的画面感呢?她十分不解。

  几乎与此同时,在东门外炮营山,年轻而帅气地炮营队官熊成基,理正头上的军帽,走出营房。光绪三十四年十月二十六日,对于安庆城,对于安徽,甚至对于大清国,都是一个重要的可能发生重大转折的日子。而这种转折的导火索,恰恰起于他熊成基。正因有这份自豪,年轻而帅气地炮营队官,一脸英气,由枞阳门入城,七拐八弯,北行到三祖寺街,进入到一处名叫“杨氏试馆”的老宅子。在这里,他将与其它几位革命党人,密谋发动安庆新军起义。

  安徽陆军测绘学堂20岁的青年学生方复明,早熊成基一步,已经坐在房内。他面前的桌上,摆放有毛边纸装订的记事册。朋友之间,方复明有“铁笔杆”之誉,一说他书法过人,二说他文笔过人。方复明今天的任务,就是忠实记录会议商谈的结果。

  熊成基实际只长方复明一岁,但人生经历比他复杂,头上的官衔也比他大,加上处事通达老练,因此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是当之无愧的长兄。生于江苏甘泉的熊成基,算是南方汉子,但他身材魁伟,且为人刚直,尚武义,恶名利,因此更像一位北方豪侠。熊成基出身豪门,年少时,也好色,也好酒,因而体弱多病。后引镜自照,猛然醒悟,意识到“大丈夫当立功传世”。光绪三十年夏,熊成基到安庆考入安徽武备学堂,次年,加入由陈独秀组织的岳王会。年前,他曾与倪映典策划新军起义,后风声泄露,倪映典遭到通辑,不得不逃离安庆,只剩下他在安庆独担大任。此次新军起义,他被推选为起义军总司令。

  稍晚一些,新军其它各营代表,范传甲、薛哲、张劲夫、田激扬、洪承点等,也先后来到杨氏试馆。相比之下,而立之年的范传甲更成熟,更稳重。范传甲老家在皖北寿县,后投奔安庆,先入武备练军,后入工程弁目训练所,又被选送南京讲武堂学习。再回安庆,充任第三十一混成协工程队正目。范传甲与安徽巡警学堂会办徐锡麟,一度交往密切,几乎无话不谈。但年前徐锡麟起事,居然把他瞒得紧紧。每想至此,范传甲说他就压着一口气。他与方复明谈心,说自己苦闷之极,就放量喝酒,半醉半醒之间,便约好友北登大龙山。山顶之上,顶着风,歇斯底里地大喊,发誓要拼尽全力,完成烈士遗志。

  薛哲与范传甲同是寿州老乡,小范传甲5岁,是他的小老弟。薛哲早年就学于南京江南陆师学堂,毕业后回安庆,在督练公所任提调。光绪三十三年,督练公所裁撤,被任命为六十二标二营管带。田激扬比方复明略小一些,原先也在安徽陆军测绘学堂学习,后选调南京马队弁目训练所,半年速成毕业回皖,在第三十一混成协马营担任弁目。官虽不大,但极有影响力。

杨氏试馆
杨氏试馆不大,前后二进,因坐落城北僻静之处,很少有人走到这边来,非常安全。在这里,即便说话声音大一些,也不会引起注意。

  熊成基是对起义充满期待。“‘秋操’之虚,‘国丧’之乱,安庆几乎一座空城,此天意与我也!有此良机,安庆新军两大主体,城东的炮营,城西的马营,集一力双向夹击,安庆城必破无疑。如果得安庆重地,马上赴太湖秋操之地,以诚心,以义举,招抚南洋、湖北两军,联手而战,一面宣布独立,一面攻取他省。”熊成基认为,依靠新军中岳王会骨干,以理晓人,以情动人,就能成功策反参加太湖秋操的新军,从而掌握大量新式武器。“天下可唾手而得!”说至此,他的眼里,熠熠发亮。

  在坐十多位新军起义中坚,同样年轻朝气,同样血气方刚,同样远大抱负,听完熊成基的演讲,自然群情激奋。当即他们由方复明执笔,以安庆革命军总司令熊成基名义,起草13 条作战密令:“午后十时齐发,先取城内外两火药库,后全队进城,各尽任务,于次日午前五时在五里庙集合,再俟命令出发。”具体为:炮营先徒手出营,至马号举火以作全军出发之号;马营由西门进城直赴军械局;一标同二标第三营先赴北门外火药库;二标第二营同工程队先赴其营旁之军械局;辎重队直赴军械局;讲武堂各生充卫生队之任。并严格规定,保护教堂及外国人;不准出入藩司衙门;如有乘机抢掠等事,由巡卫队临时照军法从事。

  “推倒满政府固为今日除一大障害,而政治不能改良,仍蹈数千年专制之弊,则虽以汉易满亦未必彼善于此吾同胞。当知我今日之革命不仅为种族问题,尤注重政治问题也。”熊成基最后的总结性的发言,富有极强的煽动性。

  秘密会议结束,从杨氏试馆出来,天色已经泛黑,老秋的风从小巷尽头穿过来,带着阵阵寒意。方复明与熊成基并肩走在一起,不说话,但他能感觉熊成基内心深处燃烧的激情。

  至姚家口,一行人分手,熊成基双手拱拳,意味深长地与大家告别。“成败就在今夜,拜托诸位了!”他的眼光,充满期待。后,又握住方复明的手,把他拉到一边,道:“复明,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要办一张报纸,用通俗的白话的文体,把我们想说的,想做的,告知天下民众。”又说,“你是大秀才,这事你能做,也做得好,是不是考虑一下?”

  方复明没有直接回答,但他心窗一亮,陡然觉得自己前行,有了明确方向。这之前,他一直想荷枪实弹,冲锋在革命第一线。如此看来,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或许,更适合他的,就是办激进报纸,抨击时弊,鼓动民众,做革命的传声筒。

  “雨后蛟龙入水深,碧天尽处海沉沉,城头又与黄昏近,一寸斜阳万里心。”从集贤门出城,独自往陆军测绘学堂的路上,方复*中,浮出这样的诗句。

  方复明不知道,就是在这个老秋的薄暮,就是熊成基的这个建议,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也为他人生惨烈而悲壮的结局,埋下了种子。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攻城
攻城

  最惴惴不安的,是安徽巡抚朱家宝。

  那一个下午,他的第六神经,始终告诉他,在城里,在某一处老宅,有一股谋反的力量,正在有效的聚结。他不知道这股力量的构成是什么,但他知道,他们年轻,他们气盛,他们青春而富有激情。与他们相比,他的胜算,在于他的年龄,他的谋略,他的多年积累应对各种事态的经验。

  在熊成基密谋新军起义于杨氏试馆的同时,朱家宝在抚院,也召集各方官员,以滴水不漏之缜密,运智铺谋,紧急布置强大的城防守略。

  按熊成基对安庆守军的分析,此时安庆城,朱家宝真正能控制的军事力量,只有4部分:“(甲)水师一营在西门外;(乙)巡防一营在北门内附近;(丙)城内外火药库有巡防兵两队;(丁)抚院及各衙门之卫队约两队。”东门外过山炮队营,西门外马队营,迎江寺附近辎重队,大拐角头工程队,甚至包括六十一标、六十二标,他都无法全面掌控。

  朱家宝头痛也就在于此。作为安徽巡抚,他手头可用的兵力,分为两大部分,一是刘利贞统领的巡防营,一是余大鸿掌管的第三十一协。巡防营共有3营,分驻城内、城外和各局所,官兵数在1500人左右。第三十一协的兵力,是巡防营的3倍,但受革命影响较大,很难自如把握。也正因为如此,朱家宝交待刘利贞的,是一个“守”字,增派兵力,东“枞阳”,西“八卦”,北“集贤”,南“盛唐”、“镇海”5大城门,壁严森严,以不变应万变。而交待余大鸿的,则是一个“变”字,或待命,或集中,或调遣,始终把主动权牢牢控制在手中。

  尽管如此,朱家宝还是不放心。当晚,他连饭也顾不上吃,就西从八卦门始,沿着城墙头向南,脚步匆匆,直转至集贤门,才回到巡抚衙门。刚在书案前坐下,刘利贞一脸慌张来报,说是在城门之外,发现两名形迹的可疑的新军士兵,通过审讯,得知“东门外炮营、西门外马营已结约暴动,意在排满。”朱家宝则大喜过望,老天有眼,让他抢占先机,为他与熊成基的较量,赢得了最为关键的时间。

  光绪三十四年十月二十六日,安庆城,炮马营起义未举,已先罩上一层黯淡阴影。

  起义枪声是从东城外炮营率先打响的,时间是晚上10点。初冬,子时时分,夜风在半空之上,由大龙山烈烈刮向江面,带着尖厉的呼啸,也带着刺骨的寒冷。那一刻,炮营管带陈昌镛在营房,就听见远处隐隐有动物悠长的叫声,如野鬼喊冤的那种般的凄凉。随之,“轰隆”一声巨响,营房门被人猛地踹开了,陈昌镛当时就意识不妙,但还没等他反映过来,冲进来的士兵,就端枪“砰砰”两响,将他击毙于在桌前。生命消失最后的瞬间,他的理智意外清晰,辨认出取他性命的士兵,一是张鸿尧,一是黄节。

  炮营驻东门外迎江寺东棋盘山,离城三里许。当时的设置,管带为长,下有队官3员,再下有排长9员。非正式军官,如军需官、见习官等,有多名。兵分正、副两种,加在一起,有380名之多,再加上号兵、护兵,总数400余。炮营最具威力的武器,就是18门过山炮,另养有数十匹马匹,出战时,过山炮由马拉动,十分壮观。

  管带陈昌镛被击毙,队官熊成基就是炮营理所当然的指挥长。面对朝夕相处的兄弟,他只挥一挥手,就激发出官兵火一般的情绪。激情四起的官兵,又熊熊一把火,把炮营烧成一片红天。之后,400余炮营官兵,拖着过山炮,穿过巍巍镇皖楼,过三孔桥,过杨家山,又折向北,向城北陆军小学堂进发。至步标,标统蒋与权早早在营外等候,起义队伍扩容,起义阵势扩大。

  西门外马营,排长田激扬按计划鸣起起义枪声。听到信号,周正锋、张烈等兵弁,迅速闯入管带李玉椿营房,与他展开面对面的肉博。李玉椿早对事态发展有所警觉,身边还特地多加了两位警卫,但此时,大势所趋,他也无力对抗,一番肉博后,只得带伤匆匆逃离。之后,起义官兵一把火将营房烧了,又手举火把,列队向东,赶往菱湖嘴子弹库。途中,经过安徽陆军测绘学堂,方复明带着他的同学,也加入了进来。再往东,过柏子桥,又与陆军小学堂的学生合流,到此时,西路起义队伍,接近千人,形成浩浩荡荡之势。

  一东一西两只队伍在菱湖嘴子弹库汇合,守库范传国是范传甲胞弟,已早早在此迎候。起义队伍取得枪弹后,又兵分二路,炮营兵力主攻城北集贤门,马营兵力主攻城西八卦门。

  夜风之中,熊成基已隐隐经听到成功的脚步之声,他甚至可以想象朱家宝失败后的沮丧之情。但他不知道,他与朱家宝之间的较量,正悄然发生变化,更多不利因素,如一天夜色,漫漫向他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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