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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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离散-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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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却不理会,推开她走进了房间,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蓝色是邬眉的最爱,蓝色的布艺沙发上一只可爱的斑点狗抱枕趴在那儿。
她把斑点狗抱枕一扔,少假正经了,快说,你把我老公骗到哪去了?
晓深心仿若被尖尖一刺,这个女人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演,看来是有备而来。啊,不会是邬眉的事吧?看来自己最近走的是霉运,别人的事都能牵扯到她。
她在那一脸云不消雾不散的胡思乱想,那女人却从包里掏出两本结婚证来,摔到晓深的面前。你看看这个。我已经在这里盯了你一个多月了,你一直没有露面。现在你终于回来了,寒波死在哪儿?他以为每个月往卡上打来养家养孩子的钱,就尽了男人的责任了吗?
又是结婚证。
蓝晓深看着那两本结婚证,想起自己的乱成一团的婚姻,不免羞惭万分。
他们的结婚证照片上寒波幸福地微笑着。结婚证上有女人的名字,林秋。蓝晓深什么都明白了。
林秋又拿出一张全家福来,照片上女人怀抱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而那个从后面拥抱住他们的男人,像一把伞,一把蓝天下的大伞。
蓝晓深看着林秋,她像一个水果女人。个子不高,臀围宽宽的,匈部也饱鼓鼓的,一个典型的水果体型妈妈。
晓深想起了邬眉,像一根箭竹似的邬眉,和眼前这个女人确实不一样的风韵。
你这个烂女人,把我的幸福全毁了。林秋哭了。想来她头上的那把伞不知道飞哪去了,她的头顶已经是凄风苦雨了。
晓深预感道,邬眉的幸福不会太过于美满。她心下便生出慌张的情绪来,想逃。又一想,不对,她又不是邬眉,她逃什么?看来,祸不单行,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的神经都要崩溃了。
女人哭过了,开始说。
我告诉你,他是不会离婚的,孩子也不能没有爸爸。你也做不了我儿子的后妈。
她说着这些的时候,晓深木然地抱着斑点狗抱枕一语不发。任由她发泄去吧,女人都不容易。她这么想着。
她还给林秋倒了一杯水。可能是她的淡然激怒了林秋。女人忍无可忍,你为什么摆出一副傲慢的死相,你为什么不跟吵闹?你把一个家庭都给毁了,凭什么还在这里装得人模狗样?
林秋把杯中的水毫不留情地泼向蓝晓深,晓深用抱枕一挡,斑点狗变成落水狗了。
你误会了。蓝晓深觉得林秋要歇斯底里了。
误会?
林秋发疯似的冲到鞋柜前,拿起一双男人的皮鞋,从里面拿出一双手工纳的鞋垫,那是一双黑色的森达皮鞋,里面垫的是百合花的鞋垫,女人的眼泪掉了下来,落在鞋垫上,鞋面上,未擦的灰凝结成了一个小小的斑点。
她提着鞋子就冲蓝晓深过来了。女人歇斯底里爆发时是很可怕的,蓝晓深也算是结过婚的女人,但是她从来没有过那样的爆发感。
蓝晓深从沙发上站起来,林秋,你冷静些,听我说。
我不听!我什么也不听,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我的眼睛看得比什么都清楚,你要让我听什么?听你们在一起像动物那样怎么叫唤吗?
蓝晓深有些头脑发懵,她想保持缄默,但容不得她缄默也容不得她解释,女人哭叫着向她扑了过来。
她一招未支就倒在了沙发上。本能地去护自己的脸,可是林秋像只红了眼的母狼,骑在她身上就发野。
正在蓝晓深最无助的时候,有一双男人的手把她们两个硬生生拉了开来。
蓝晓深揉着受伤的部位,一脸狼狈。林秋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头发乱成一团,在那里胡哧胡哧地喘着粗气。
蓝晓深看着那个男人,看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她还有帮凶。林秋也很惊讶地看着那个男人,随之带来的是一点慌乱,想来她也是觉得这个男人是蓝晓深的帮手了。
你是谁?
你是谁?
这是怎么回事儿?
潘石站在两个女人中间。很奇怪的表情。这套公寓楼房是他们公司的。刚才路过,发现邬眉住的房间有灯亮,以为她回来了。
他上得楼来。路过这间房子时却发现门没有锁,里面有吵架的声音,他轻轻一推就开了。看到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两个女人在打架。她们像两个撕咬的动物,那个惨烈啊,要不是怕出了人命,他会很有兴趣再观看一会儿。
林秋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看着潘石说,你们是一伙的?
男人一摆大手,我不是哪一伙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打架?
林秋说,哦,你们不是一伙的啊,那你给评评理,她**别人的老公,还玩起了大变活人,今天我是来找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要人的。
潘石看着蓝晓深说,她说的是真的?
我们之间有误会。蓝晓深嗫嚅着,我是来帮我朋友收拾房子的,她认错人了。
男人看着她,点点头说,噢,我明白了。
他转身对林秋说,她可能真不是你要找的人。
林秋说,她不是叫邬眉?
男人说,邬眉早就不住在这里了,这房子租期也快到期了。男人转向蓝晓深说,你叫什么?
我,姓蓝。
潘石说,你是邬眉的朋友?
 
 
蓝晓深点点头。 
林秋腾地站起来,把茶几上的结婚证和照片收了起来,对蓝晓深说,告诉你那位朋友,我饶不了她。就是把地球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把老公找回来。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出闹剧终于收场了。 
晓深感觉支撑不住了,要晕。 
男人看着这个女人,她缩着窄窄的双肩,显得那样得楚楚可怜。 
我也走了,他说,你也别委屈了,就当代朋友受过了。这种事情就是这样,人家拿着红本本,你就得要多忍三分。 
没等他说完,蓝晓深就往沙发上一栽,什么也不知道了。 
潘石慌了,哎,你怎么啦? 
他连忙上前扶她,一摸她的身体,滚烫。看来这女人发烧了,还烧得不轻。他把她平放在沙发上,搬动她的腿时,又看到她受伤的血迹斑斑的脚。 
潘石这回闲事管大了,他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想了一下,还是给她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了一点儿,她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看到他的脸就吃惊地试着坐起来,很痛苦的表情。 
潘石说,你烧得很历害啊,脚上还受了伤。肯定有炎症,看来得去医院。 
晓深说,谢谢,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潘石把杯中的水递给她说,不行。你这样会很危险的。走,我带你去医院包扎一下。 
她摇摇头,不用,不想去。 
这是我们公司的房子,我可不想你在里面出什么事儿。他说。 
不。她有气无力地。 
你得马上去医院,他说,走吧,我送你去。 
她摇摇头。 
'JP2'他生气了,说,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这么折腾下去,身体垮了,更完蛋。你看你正是上有老下有下的年纪,怎么能这么没有责任感? 
'JP' 
他说动她了。 
蓝晓深坐了起来。 
他也坐了下来。 
我饿了。她说。 
他笑了。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说,给你叫了一碗面。 
外卖送来的时候,她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面,脸色好看一些了。 
男人说,时间不早了,我走了。你明天一定要去看医生啊。 
蓝晓深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男人走后,蓝晓深走到窗前。拔开窗前的淡蓝色帷幔,推开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她狠狠地吸了一口。 
忽然,她注意到路灯下,那个爱管闲事的男人站在那里。靠在一棵梧桐树下,一只手在树干上撑着,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给谁打着电话,姿态也像一棵树。 
当蓝晓深的眼界只剩下潘石抚摸过的那棵树时,她离开了窗口。蓝晓深觉得自己跟那棵孤单的树一样了。她想起老辈人说的一句话,树挪死,人挪活。 
潘石在后来的若干天里,没有再看到那间房子里亮起过灯光。那个叫蓝晓深的女人,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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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1)

第九章
1
两年后。
秋意正浓,蓝晓深来到了南京。她是从南京坐飞机去厦门。在南京车站,堂哥方舟和嫂子万桔一起来接她。
堂嫂看到她就亲热地上前挽住她的胳膊说,晓深,这一次看到你,更像方家人了。
方舟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说,瞧你这话说的,本来就是方家人嘛。
堂嫂很热情,让蓝晓深稍微少了点在别人家的拘束感。
一家人坐下来拉家常。堂嫂给晓深沏上茶,晓深看着玻璃杯中微绽的小小的白色花瓣,几分失神。这水中的花瓣,挣扎中的美好,终不如秋风里开的舒放,离了水,也就是一团花泥,像失去了爱情的女人。
方舟拿了一大摞相册出来,给晓深讲家史。他讲那些老照片上的人和事给她听,指给她看一些从未想过会有的亲戚。那些发黄的黑白照片就像是老电影,对于她来说是有非看不可的好奇,她身体里的一根血脉,慢慢地连接起来。
方舟指着一张生父的半身照片告诉她,这张照片被用在了墓碑上。蓝晓深想起了和父亲的那场生离死别。
两年前的那天晚上,林秋误把她当作邬眉闹了一场后,那个叫潘石的男人无意中走到了她的面前。在她差点失去生活勇气的时候,给她叫了一碗阳春面,让她有了生活的底气。
第二天,她就去了医院,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脚伤又发炎,就住了两天院。她认真地吃东西,吃完后就睡觉养精神。接到方舟的电话是在出院前的那天晚上。
对方说,你好。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她说,没关系。
对方说,他今天的情况很不好。差一点就……
蓝晓深觉得心一疼。
对方叹了口气说,想问问你,想好了吗?
她没有回答。
我只想跟你说一句话,对方说,我们问他还有什么遗愿,他叹口气说,唉!我在想人家,不知道人家想不想我?
“我在想人家,不知道人家想不想我?”蓝晓深默念了一遍这句话,心里某个坚硬的地方像被温情包围起来,温软了许多。
就这一句话,把蓝晓深给打败了。把她所有伪装出来的不经意不在乎无所谓全部抹去,只剩下脆弱的她。
现在,她也在医院里,没有人能够体会她此刻的心情。而另一个和她生命有着密切关联的那个人,也躺在医院里。她决定,去吧,这是命!
对方说,请你再想一想,好吗?
蓝晓深说,我明天去。
对方说,谢谢你,像我们方家人的性格。
蓝晓深躺在床上,惨白的墙壁上混沌地出现自己结婚前天晚上,看到那关于自己身世的几封信。
雁归港的夜空下,海的颜色是蓝色的。晴朗的夜空,是墨蓝色的。那天夜里,是她要迎接生命中的吉辰的夜。出嫁的前天,风俗上是“催妆”日子。这天晚上母亲要带着女儿睡一晚。
晚上,妈妈过来她的房间,给她整理那款小巧的紫箱子。妈妈说紫色不喜气,应该选个大红的。晓深笑笑,她理解老人对红色的情结。可是她不,她喜欢紫色,那是一种神秘的颜色,她一直感觉生命中有许多神秘的力量,神秘的因果。
母亲给她收拾了箱子,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母亲念叨着,养了这么大的闺女,连个彩礼都没要,妈也没有多少嫁妆给你置。当时,晓深是不想让父母操心,她自作主张一不要财礼,二不陪嫁。夏林家收拾新房里的一切。
晓深安慰妈,晓潜还要读书,我不要彩礼也不要嫁妆,您也省心啊。
母亲摇摇头,还是给了九百九十九块钱,用红纸包着。她说,这是亲戚给你压腰带的,只有这些了。
箱子里面放了一些化妆品之类的东西,凑了个六六大顺,就用喜红的线埝子映了映,锁上了。
母亲在一边语重心长地说,晓深啊,做人家的媳妇可不比在家做闺女,婆家有婆家的规矩。过门了要懂规矩。咱们家和夏林家有那么大的差距,门不当户不对,他家是大家族,咱家是小户,你要受得委屈的。
晓深说,放心妈,你闺女不会比别的女子差的。
母亲摇摇头说,结了婚,就是大人了,人家就不会把你当孩子来看,凡事担待些。
父亲进来她的小屋,说要交给她一样东西。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像那纵横仟陌的滩涂,沧桑一片。父亲不是一个很健谈的人,甚至有些木讷。两条腿在土地里耕耘了半辈子,实在得很。
父亲一辈子没说过谎话,也不会说谎话。七岁那年,有好事的邻居对晓深说,她是抱养的孩子。蓝晓深哭着回来问父亲,他蹲在那儿,和女儿差不多高,对她说,晓深,你七岁了,记事了。爸爸告诉你,他们说得是真的。但是我们会把你当亲生女儿待的。晓深不哭了,仿佛在那一刻懂事了。
不知道今夜,他要说什么。
 
 
父亲点了一根烟,很廉价的那种牌子。烟呛了一口,他咳嗽了两声说,晓深,你在家二十四年,其实我们也就养你到成年,十八岁你就自己养活自己了。现在,你结婚成家了,我们也可以给你的亲生父母一个交代了。 
蓝晓深抬起头,看着他,叫了一声,爸…… 
父亲说,我们两口子不识字,你能自己念了那么多书,不是咱家的祖坟上长的那棵蒿。 
他从一只箱底里取出一个塑料袋。海边的小镇很潮湿,人们都喜欢用塑料袋收藏东西。塑料袋一层又一层。蓝晓深感觉自己的心快速跳了一次又一次。 
父亲把烟叼在嘴里,粗糙的大手终于把最后一层塑料袋给剥去了,露出几封信。父亲把信送到她的跟前。烟蒂落到了信封上,父亲连忙掸去。他说,晓深,当初你的亲生父亲给咱家写了三封信,我们搬了三次家。亲戚说让我们给毁了算了,但是我和你妈想来想去,觉得这是做父母的一片心,咱们不能毁了人家的心哪。 
孩啊,你明天就出嫁了。我们该把这些东西交给你。 
蓝晓深的眼泪掉了下来,接过父亲手中的那三封信,把它放到一边说,爸,这事都过去好多年了,您也别多想什么了。我饿了,想吃您做的阳春面。 
父亲有些诧异地看着女儿,刚要再接上一枝烟。一边的母亲催着,别抽了,过去煮面吧,让孩子常(长)来常(长)往。 
两位老人忙去了。蓝晓深独自坐在床上。 
那三封信,信封上的地址都是来自南京某个地方。信写得比较平淡,没有说太多关于她身世的话,只是一个做父亲的男人委托养父母照顾好她,有一句话晓深记住了,那就是要让她好好读书。 
她把那几封信重新放入塑料袋,放在了自己小屋的某个角落。 
回忆总是很短。蓝晓深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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