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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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离散-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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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有心思看了一眼鱼缸里的那几条小鱼,那些小野鱼长得很肥。
他甚至去给鱼换水,在洗菜的下水道边,小鱼跳出了一条,顺着下水道,没了。有了新鲜水的小鱼,在瓶子里窜跳,有一条跳到了地上,潘石没有去捡它,由着它在那挣扎,然后变成一条鱼干。
潘石嘴里咕哝着,跳啊,你不听话,就跳吧。自由,一条就是变成了鱼干,一条就是去了下水道。跳吧,你有本事你就跳吧……
潘石决定最后再打一个电话,如果她还是不接的话,他就走了。
电话有人接了。
潘石按捺住怒火,闷声闷气地问一句,你在哪儿呢?
一个男人的声音,对不起……
这下他是怒火冲天了,你是谁?
我……那男人支支吾吾。
你他妈的到底是谁,蓝晓深呢?她人呢?潘石从来没有想到过,蓝晓深让一个男人接他的电话,她这是干什么,向他示威还是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他?他觉得一切都黑暗了起来。
她……对不起,她……在抢救。
潘石握电话的手开始颤抖。她怎么会躺在了医院的手术室里了?
鱼缸里的小鱼在悠游地扭着,他忽然很憎恨自己,刚才不应该去诅咒那渴望自由的小鱼。
潘石赶到医院的时候,蓝晓深已经从抢救室里出来了,被放在一个病房的门口。旁边一个年轻人一脸焦灼与不安,坐在她的床边。
她的那张脸没有什么创伤,睡着了,但是她的下半身缠着绷带。
潘石的心一紧,像是那些绷带缠住了他的心。像是有着心灵的感应,知道他来了,她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他的那一刹那,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潘石那个心疼呵,他是那样地在乎她,爱着她。他只是还没有用自己的方式处理好一些事情,她不理解,耍性子都可以,但不能这样糟践自己呀!那么让他心痛地躺在那里。老天,难道他们真的做错了吗?上帝这样来惩罚他们?
年轻司机一脸歉意和惶恐。
潘石说,她怎么躺在这儿?
医生说没有病床了。
 
 
潘石只打了一个电话,立刻就有好几个医院主任来到这里询问情况。潘石沉着地处理着一切。现在上帝不管用,管用的是熟人。有了熟人,蓝晓深马上就有了加护的病床了。 
在医生的办公室。医生拿着X光片给他看。说,盆骨粉碎性骨折,弄不好走路要成问题。 
潘石点了根烟,医生看了他一眼,他又把烟给捏碎了。 
病房里,潘石看着脸色苍白的女人,内心说不出的愧疚,他恨也不是,叹也不是,悔也无用,她还是躺在了这里受罪。 
潘石摸着她的头说,对不起,晓深。 
她没有看他。 
他疼爱地摸着她的头发,我没有照顾好你。 
蓝晓深脸色苍白,她不看他,摇了摇头说,我不是你的家人。不用这样悲伤。 
潘石说,都是我不好,我错了。晓深,你原谅我。 
蓝晓深轻轻地说,你没有错,这是我自找的。是我自己没出息和一根鱼刺去拼命,上帝看到了,就嘲笑我。我想撞你们的那一幕上帝看到了,他就惩罚我了。我总算是见到了一个男人如何保护自己的女人。如果用受几个月的罪换我后半生的心安,我不后悔。 
晓深,你这么说,是用刀在扎我的心。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蓝晓深缓缓地转过头。婚外情就像是一道魔咒,谁被念上了咒语,谁就会受尽痛苦,而我这样,算是解除咒语了。 
潘石也不再说话。他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的。她躺在了这里,医生说有可能成为跛子、瘸子……他现在能做的,是尽全力让她能够重新站起来,好好地走以后的路。 
他笃定地握住她的手。 
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晓深,还记得我给你讲的我父母的故事吗?当初,我们做子女的都很不理解,我的父亲,那样一个男人怎么会怯弱成那般。现在,我明白了,那是一种绝望的心痛。 
晓深,得知你被车撞的那一刻,我理解了父亲。他害怕失去母亲,害怕得出了毛病。那是如何的一种爱,我告诉你,我也有,我也不能失去你,真的不能。 
她的泪更多地流下来,枕头湿了一片又一片。 
他握紧了她的手,又说,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好好地站起来,去世界上任何一个你想去地方。 
她想挣脱他的手,他拉紧了放到嘴边,继续说,我生病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握住我的。 
蓝晓深再也装不了坚强,她泣不成声。 
()。




第二十章(1)


1
这一受伤,蓝晓深躺了整整三个月。刚开始只能直躺着的,不然骨头会长错位成瘸子。护士还要求经常地翻身,不然长褥疮医院也难治好!
其实她的屁股已经开始长水泡了,像泡在水里的感觉,很疼。一般都在屁股下垫个小枕头透气,但时间也不能长,怕骨头长歪了。
母亲精心地照顾着她,她恢复得倒不错。
潘石没有避嫌,他经常过来陪伴她。母亲问她,她说,妈,随他吧。母亲便不再多问。
一个半月后,她回家静养了。
潘石不让她回雁归港。
母亲也劝她,就在城里养着,家里条件不好,免得身体受罪。
蓝晓深很奇怪地不再执拗。他们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潘石打听了各种接骨的偏方,找到了一种叫做接骨膏的药膏。黑色的膏状抹在纱布上的,拿来时是干的,用时放在火上烤烤再贴到大腿丫处。十天后揭下来重烤再贴,换药的时候都是潘石亲自给她把药换上。那种接骨膏药还真是有点用处,一天一个感觉。到医院复查的时候。医生惊讶地说恢复得很好,但是以后恐怕不能再负累了。
生活上,潘石也想得很周到,吃的喝的用的,往往都还没有完,就又大包小包的提来。活的鸡呀、鸽子呀,生的海鲜、鱼呀只要能补钙的,每天都换着花样买。
这一切,蓝晓深都照单全收。她要让他把内心的愧疚多卖掉一点儿,哪怕是用钱。她让他去做,把他觉得应该做的事情做完。
她只是静静地养伤。周末的时候,妈妈会把丹翎接过来,女儿读二年级了,看到妈妈受伤躺在床上,懂事了许多。
潘石每次来看她,就是给她按摩眼睛、头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不管潘石表现出如何的怜惜,蓝晓深都很淡然的表情。
终于有一天,蓝晓深给了潘石惊喜。
他在厨房给她洗水果。
忽然一双手绕过他的腰,紧紧地抱住了他。潘石手中的葡萄散了一地。
他的眼睛湿润了。他的心血没有白费,她终于能够走到他的身后,轻轻地揽着他的腰了。
他转过身来。
他的眼睛,她的眼睛,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自己。
蓝晓深说,我终于能重新走路了,而且不是一个跛子,谢谢你。
我不会让你有任何缺陷,晓深,有些遗憾我会用一生去弥补。
蓝晓深没有说话。
她转头看向窗外,那里有一棵高大的面枣树,已经掉了一地的不能吃的枣儿。就像他们这段感情的结果。
蓝晓深的骨盆终于长归位了。她的心伤却没有办法痊愈。她认真地反思自己这两年以来遭遇的种种。一颗不安分的心造成了一场婚变,给予了她一次冲动的惩罚,对孩子的愧疚将是一生的痛。不期然揭开的身世之迷,并没有带给她太多的欢欣,相反竟是生离死别的一场悲痛,想必出生时的那次恸哭还不够彻底。天生的那份多情善感让心再一次逃离安全距离,遭遇一次错误的动心,飘飞的灵魂差一点毁了这俱躯体,现在是该灵魂归壳的时候了。
蓝晓深也开始以种种写东西的借口逃避着潘石。她告诉他,你暂时不要来打扰我,我正在写个长篇。
他说,可是我不经常见你,不放心。
晓深说,放心吧,有我妈在呢。有什么事情我一定找你。
他只好答应她,好,需要我就给我信息。
她的眼泪掉下来,我时刻都需要你呵。但是她不能说,也不会再说。
生命的磨难给了她难得的考验,让她受了历练,闯过了情关、生死关、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热爱生命呢?
母亲每每说起她的婚姻,说起她的净身出户就有一股气出不来,就会嗝气,嗝的声音很响。
蓝晓深说,妈妈,不要再生气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再说那些身外的一切,都会有。
 
 
妈妈忧伤地点点头。孩子,你真是受苦了。要是你亲生父母…… 
晓深说,妈,你注定就是我的妈妈,你看我到现在还要你操心。 
妈妈听得不是太懂,她信了**教。她说,孩子,我天天祷告,求主赐给你聪明智慧。 
晓深心头一热,这就是做妈的。 
孩子,你是一个好闺女,上帝看得到。 
晓深抱住母亲。 
妈妈说,孩子,妈知道你委屈。那潘先生人是个好人,但是妈知道个道理,别人家的东西不能眼红,人也一样,再好,也是人家的哪。 
蓝晓深像个孩子似的点点头,妈,我错了。 
原来,目不识丁的母亲,教给她的都是人类最简单也是最珍贵的东西。 
刚决定离开潘石的时候,蓝晓深动不动就眼泪巴巴的想他,想念他的每一个动作,会想起他的最坏最好的习惯,会想念他身上的味道,甚至头发现在是什么样子,衣服的颜色,车上放的音乐。 
但一切都不可能再重来了。她在这灰蒙蒙的天空里,呼吸着,等待着生命中的另一次晴空。潘石带来的那一片时空,对于她来说,只是雨后,一道诱人的彩虹。 
又过了两个月。 
蓝晓深呕心沥血地把《独自开窗》写完了,当最后一个句子润色完之后,一时之间,她的大脑有点空白,她明天该怎么过? 
蓝晓深把《独自开窗》发给了江歌。 
江歌看完全稿子后,打电话给她,说可以选入他们的丛书中出版。 
蓝晓深从电脑旁边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看着夜空,盛似人间天堂却灰蒙蒙的天空,不由自主地想跌进十八岁时那一片纯净的时空。那片时空呵,天空是纯净的,心里更是透明的,爱情没有蒙上岁月的风尘,简单到晶莹。 
蓝晓深仿佛又找到了自己那双隐形的翅膀。 
——()。




第二十章(2)


2
蓝晓深寻找着一个合适的时机,离开海城,离开潘石。邬眉一直鼓动她去厦门,但是她觉得太远了,放不下丹翎。正好,江歌邀请她去参加一次图书交易大会,她有了离开的理由。
她首先找出现在最需要她的那个人是谁。她闭上眼睛,观心。在一片清静的心园里,她看到的是丹翎那双懵懂的眼睛,鼻翼轻轻地扇忽,泪水夺眶而出。
而现实问题摆在眼前,她如何让那双眼睛以后少有忧伤?她一个单身的女人,要如何去顽强的拼搏才能够站立得高一些,才能够让那个小小的人儿站在母亲肩上一起看得远一些?她要如何做一个先知先觉的少走弯路的母亲,才能够让自己的孩子在成长中少些无知带来的无奈和危险?她如果无知,哪怕就是守在孩子身边,以后孩子终究还是会被无知所害。
真正用心了,才发现教育孩子真的是一件需要终身学习的事情。而她也是第一次做妈妈,一开始没有学好,她相信用心地和女儿一起学习成长,一切还来得及。
蓝晓深和夏林商量接丹翎过来住几天。没想到,夏林也正想向她求助。他说,蓝晓深,你能不能把丹翎带几天,我要处理一些事情。
晓深说,我也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丹翎的事情。
夏林说,那我们见一面吧。我带丹翎去必胜客吧,你在那儿等我。
蓝晓深拿起包就要出门。在门口的当儿,她停了一下,看了镜子中的自己一眼,给自己一个淡定的微笑。
到了必胜客。
夏林和丹翎也到了。时间就是这样一个魔术师,让两个曾经互相亲密契合的人变得像在人海中的最初相识,客气而矜持。
他们找了二楼旋转餐厅的位置坐下。蓝晓深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夏林穿着上的变化。在离婚的最初,每一次不得不见面,或者偶遇的时候,她看到他身上穿着的都是她亲自挑选的衣服,便会想起王心凌唱的那首《第一次爱的人》,分手的两个情侣,男生还穿着女生送的那双球鞋。每当那个时候,蓝晓深的心还很脆弱。
但是一年多过来,夏林变了。他穿着和在她手中打扮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她以前喜欢把他装扮成成熟的样子。而现在看他,似乎更青春一点。蓝晓深再看看自己,何尝不是呢。以前的她喜欢穿着一些优雅的衣服,喜欢刻意。现在她很随意,简单和舒适就好。
丹翎很快就适应了一家三口的重聚。她很兴奋,不停地要这要那。夏林要说什么,被晓深阻止了,等她吃完,去那边儿童乐园的时候,我们再说吧。
夏林开始玩手机。
夏林一脸的焦灼。
这种焦灼是蓝晓深从未看到过的。
初恋的时候,他甚至还不懂得什么叫焦灼。他们只懂得透支快活。三十岁的时候,婚变也没有让他如此焦灼,两个人像是玩了一场扮家家酒的游戏,游戏散了,好玩好散。
晓深不看他,看着女儿,女儿长高了,应该去给她准备几套秋天的衣服了。教女孩子从小如何穿衣,是一个母亲最简单的幸福。
他们真的是没有学好如何做父母,让孩子受委屈了。在将来的日子里,他是否也会能发现这样的失误,然后尽全力去弥补呢。蓝晓深不得而知。
丹翎吃饱后去儿童乐园玩了。
夏林和蓝晓深开始谈话。
夏林说,你最近有没有空,带一阵子丹翎。
蓝晓深说,可以,我过一阵可能要去很远的地方呆一段日子,没走前我想好好陪陪她。
夏林淡淡地说,你的心就是野,不知道哪儿才是你的家。
晓深笑笑,这个男人这么多年来,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她。或许以前她不知道,她的家在哪里?但是现在她找到了。她看向不远处那个快乐的身影,那就是心的地方,女儿在哪,哪里就是她的家。不管她走到什么地方,或者女儿跟着她,或者她来到女儿的身边。
但是这些,晓深是不会跟夏林说的。
夏林说,不管怎么样,你带几天吧,我把家里的事情处理一下。
你尽管忙。蓝晓深笑着说,没想到你也主动忙起家事来了啊。
他闷闷不乐地说,今天我们家又吵架了。
为什么?
他们不让我女朋友住进家里。
为什么?
他们说人家不是看上我的人,是看上我的房子。夏林很苦恼地说,你说现在换哪个女人,没有房子人家会跟你?而且我还是一个离过婚的拖着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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