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万大军,已经是相对十万大军而言较为小的数量了,莫正德还算勉强能接受。
不过,若是这个数字正中宋祁的下怀,莫正德便不能接受了。
然,话已出口,退路已被堵住,事已成定局,莫正德只能悔不当初。
可说,莫正德是自愿踏入了逸亲王设下的陷阱。
且,派遣四万大军是莫正德提出的,不管增援的结果如何,都需他来承受。若是得胜还好,若是落败,他这顶乌纱怕是很难再戴稳。
至于宋祁,得胜了他能得个虚名,即便败了,责任也追究不到他身上,可谓毫无压力。
出了大殿,莫正德心腹甄志林紧跟在他身后,压低了声音,忧心忡忡道:“宰辅大人,如今重门关派遣四万大军增援剿匪,比我们预期的多了两万,可如何是好啊?”
“……”莫正德正要开口,却见宋祁神清气爽地与周胜出了殿门,忙咽下嘴里的话,低斥道:“此事回府再议。”而后狠狠瞪了眼朝着这边拱手的宋祁,拂袖而去。
见到这一幕的周胜得意笑道:“莫正德那老匹夫,怕是要气得吃不下睡不好了。”
宋祁披上福禄递来的大裘,掸了掸镶了紫貂皮毛的领子,笑道:“宰辅大人不可谓不慷慨大方,这四万大军,可是比你我估算的多了一万呢。”
“王爷所言极是。”周胜双手拢在袖中,含笑拱了拱手,眼中全是胜利的喜悦。
“如今胡蒙山很快便会有驻军四万,而重门关还留有驻军六万,两处的兵马都足以牵制悍匪背后的人,后面的,便只能瞧瞧陆方伯几人的本事了。”望向西北方向的天空,宋祁长长呼出口气,热气遇冷,瞬间便凝结成水汽,飘散在空气中。
“王爷费心了。”周胜神色一肃,恭敬地垂首。
“瞧这天色,怕是一会还有雪下,本王便先回了,剩下的,你自行斟酌行事。”淡淡点了点头,宋祁步下殿下台阶,福禄紧跟其后。
“臣恭送王爷。”周胜躬身目送他走远。
永成十七年冬,临近新年,永成帝下令调遣重门关四万大军奔赴西北芒禾镇胡蒙山,配合当地军队,全力平定匪乱。
在齐匀柯许下三日之约的第二日,五人收到了援兵将至的信报,几近陷入绝望的剿匪之军重新获得了希望,两日后,大军接到了调运而来的粮草,严峻的情势终于得到了缓解,所有人得以喘一口气。
然而这并未往陆方伯展露欢颜。
“如今我们得到了粮草,解决了衣食的问题,能让我们再扛一段时间,然援军却不知何时才会到来,在此期间,若是匪贼主动进攻,我军同样朝不保夕。”
陆方伯说出自己的顾虑。
对于援军,即便他抵触,却也不能改变现实,然而现在最让他担忧的,却是自方人数过少,不足以抵挡敌军进攻的问题。
原本欢天喜地的众人,在听闻陆方伯的话后,顿时都泄了气,再次怏怏不乐。
“照你这样说,我们不管有没有粮草,都只能等死?”徐明烦躁地挠了挠脑袋,将口中叼着的枯草吐了出来。
陆方伯望着掉到桌面上的干草,眼中一亮,双眼微眯,道:“或许我有办法。”
第二日,在胡蒙山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搂着盟友送来的没人的匪贼头子听到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你说京城派来的军队在四处收割干草?”贼头子抓了抓头上所剩不多的头发,不敢置信地问。
“下去打听情报的弟兄确实是这样说,他们不仅自己动手收割,还到附近村里镇上征集。”山寨的二当家回答,他也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收干草能有何用?那东西只能马吃,人又不能吃,莫非那些人穷得只能吃草了?哈哈哈!”贼头子哈哈大笑起来,二当家却是心中一震,留了个心眼。
又过了两日,打探消息的人到山寨报信,道是敌军军营里的士兵都换上了新的军衣,日日米饭馒头,菜里都有了油水,个个欢声笑语的。
贼头子一听,这些更是惊奇了。要知道不过几日前,那些人可是穷得粥都快喝不上了,不过两日,这伙食就大变样了?
还是二当家有心眼,道:“怕是京城调了粮草物资来了。”
“什么?!”贼头子大惊失色,立即抡起拳头,大吼道:“早说要斩草除根,如今粮草已到,咱们岂不是又要与他们磨下去?!”
“大哥,就算有了粮草,他们也不过就剩两千不到的人,咱们根本不用害怕,明日咱们就给他们来个赶尽杀绝!”三当家根本不把山下那一两千人看在眼里,狠狠灌了口酒,趾高气扬摆手道。
“不可轻举妄动。”二当家皱眉深思。
贼头子见状,便问:“二弟,你瞧瞧如今该如何是好?”
二当家相当于是这群匪贼的军师,负责替一群匪贼出谋划策,贼头子空有一身功夫,大多时候都是听他的意见行事。
闻言,二当家沉吟一番,道:“为了以防万一,今夜我们不妨派人潜进敌方阵营打探打探虚实。既然他们的粮草到了,那么援军可能也到了,在探清虚实前,我们不可轻举妄动。”
一群匪贼对二当家的话都十分信服,当即都点头附和。
当晚,匪贼的探子扮作马夫,潜进了大匡驻扎在胡蒙山下的军营,只见营中个个帐篷灯火通明,帐篷上投下密密麻麻的人影,帐中不时传出欢呼声与劝酒声,可谓热闹非凡。
瞧见这些的探子暗呼一声不好,急急忙忙回山寨报信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卷 九十、瞒天过海
“山下大大匡军多了许多驻扎的营帐,个个灯火通明,里面坐满了人,围在一起喝酒吃肉的,好不热闹!”
这就是探子回报给匪贼头子的情报。
山寨中的几个当家听到这话都懵了,这前几日还苦哈哈的大匡军队,现在竟然过得这么滋润?然更让人在意的,是探子口中多出的营帐,以及营帐里坐满的人。
“大匡军只有不到两千人了,营帐里怎可能坐满了人?”三当家疑惑道。
“看来大匡军的援军已经到了。”二当家直接点破原因,继而陷入了沉思。
“可我还是没想透他们要干草作何?”贼头子云里雾里。
二当家稍微冷静一些,略一沉思后,问那探子:“你扮作马夫潜进去,在马场可发现了什么情报?”
那探子连连摇头,道:“小的从马场摸进去后,也不敢多停留,只略微看了下情况,只知马场里马匹不多,应与先前探听到的无甚差别。”
闻言,三当家嗤了一声,道:“马匹都没有,哪里来的援军!且,他们要是有了援军,为何迟迟不来进攻我胡蒙山?我看不过是大匡军虚张声势罢了!”
贼头子与二当家都觉得这话有理,然多疑的二当家却并不如此认为,他越是往深处想,越是觉得不简单,越发觉得此事处处透着诡异。
如果大匡的援军未到,那营帐里的人又是哪里来的?
正当三位当家的陷入沉思,那探子突然眼中一亮,似是想起了什么,道:“三位当家的,小的确定马匹数量不多。不过小的也未曾看到大匡军收集的那些干草,按理说,这干草只能拿来给马吃,这不放在马场里,是放到何处去了?”
探子这一番话一出,二当家顿时如醍醐灌顶,一拍桌子,高喊道:“我明白了!”
所有人都不禁望向他,眼中闪着信赖与希冀的光。二当家被这样的眼光一看,心中油然升起一股骄傲自豪之感。对于自己的猜测便愈发深信不疑。
清咳一声,二当家有模有样,高深莫测地开口道:“大匡军的援军确实已经到了,然,那些援军一直藏在营帐中未曾露面。至于马匹,则是藏在了别的地方。是以探子并未在马场里看到多余的马匹。也未曾看到大匡军收集的干草。那干草,就是大匡军收集来喂养藏在别处的马匹的。”
“可是,二哥,他们既然有了援兵,为何还藏着掖着不来攻打我们?”三当家提出质疑,贼头子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
二当家看了眼毫无脑子的贼头子与三当家一眼。眼中闪过轻蔑,解释道:“这就是大匡军的高明之处。胡蒙山是一道天然屏障,易守难攻,大匡军多次进攻都未讨到好处。如今吸取了教训,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和他们把援兵和马匹藏起来有何关联?难不成他们就不怕我们打下山去,把他们一锅端了?”三当家虎头虎脑地问。
“他们要的就是我们主动进攻!”二当家蓦地提高音调,把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你们想想,他们的援军已到,我们却毫不知情派兵前去攻打,岂不是送羊入虎口?他们将援兵藏起来,就是为了让我们以为他们势单力薄,诱我们全力出击去攻打他们!如此一来,我们便是自投罗网,送上门去让他们一网打尽!”
二当家越说情绪越高亢,激动严厉的神情,将一窝匪贼吓得一愣一愣的,所有人心中又是庆幸,又是担忧,庆幸的是他们没有冲动地贸然进攻,担忧的是山下大匡军到底是何情形。
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稍稍稳定了情绪,二当家又问那探子,“你估算大匡军营地里有多少士兵?”
探子略一回忆,皱眉严肃道:“小的估算将近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闻言,不少匪贼都松了口气,三当家猛灌了口酒,狠狠一摔碗,粗声道:“我道是有多少兵马,不过八千,与我们寨子中差不多的数量,就算是打起来,也不一定是我们输!”
“这话可不好说,想当初我们弟兄八千,大匡军六千,我们也没讨到好,还被逼到了老窝里,此次数量相当,打起来怕是凶多吉少。”有山寨的骨干成员提出忧虑。
“我担心的是大匡军暗地里还藏有其他军队,就等着里应外合围剿我等。若当真如此,那人怕将我们作为弃子。”二当家叹出口气。
一时,所有匪贼都沉默了。
最终,所有人一致同意按兵不动,只加强了对胡蒙山的巡逻与警备。
大匡军派出的探子打听到匪贼寨子里的动静后,激动不已地将消息汇报会军营。
听闻探子所言,徐明抱着肚子笑得打跌,其余几人实实在在松了口气,高鹤拍了拍身边放着的稻草人,笑道:“总算是可以真正喘口气了。”
五个年轻人交换一个眼神,都哈哈大笑起来。陆方伯摸着放在心口处的银钗,两月来首次露出发自心底的笑意。
两日后,陆方伯妙计保剿匪之军,为援军争取时间的消息快马加鞭送到了京城,宋祁看着信报上所言,乐得直拍桌面,大笑不止,口中直赞此法妙不可言。
“我原还担心那五个小子撑不到援军赶到,如今看来,倒是我低估了他们。”宋祁止了笑意,欣慰颔首道:“陆方伯此子,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此无中生有的妙法,当真是令人拍案称奇。”
顾安年淡淡一笑,抿了口茶,道:“我倒是觉着此计称为瞒天过海更为妥当。”
“瞒天过海?”宋祁诧异地挑了挑眉,默念着细细琢磨一番后,再次拍案叫道:“好!好一个瞒天过海!”
说罢又略带戏谑地望向顾安年,扬眉笑道:“小七仿似对兵法颇有见解呐?我记得陆方伯与你私下似乎有所往来?”
顾安年镇定淡然地抿唇一笑,道:“我不过是无知妇孺,又怎会懂得兵法谋略?不过是觉得陆将军此计用到了一个‘瞒’字,是以才想到‘瞒天过海’这个词儿。”
宋祁含笑深深望她一眼,而后收回视线,漫不经心道:“这几日上朝,孟老将军时常向我问起你,我倒是不知老将军问起你这‘无知妇孺’有何用意。”
“……”顾安年顿时有种躺枪的感觉,孟老将军还真是会替她寻事。
眼珠一转,她淡淡一笑,道:“许是老将军与我投缘罢,对了,昨日进宫面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道大年初一宴请群臣时,会宣布吉贺与宁表哥的婚事,当众赐婚,此事你可知晓?”
转移话题的意图如此明显,宋祁勾唇一笑,也不再揪着不放,回道:“近日繁忙,许久未曾拜见皇嫂了,此事倒是还未曾听过。”
顾安年是知晓他这段日子忙碌的,便道:“天气寒凉,你也要注意身体才是。”有几次都听梦萝说他忙到夜深,这样的天气,即便是在屋内,也是难熬的。
“无妨,忙过这一阵就好。”宋祁含笑点头,问:“你那边可寻到眉目了?”
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他们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情形却是差不多。
那日为了柳嬷嬷的事赌气,宋祁一觉醒来,两人就没事人一般了。许是宋祁也反省了一番,知晓当日确实是自己无理取闹,后来便不再多嘴,只偶尔发表两句中肯的意见,提点一两,对此,顾安年是很感激的。
顾安年点了点头,道:“我将永济侯府上上下下,所有可能有关联的人都罗列了出来,联合这些年发生大小事情,得出了一个猜测。”
“哦?你猜到了什么?”宋祁有些好奇。
对于顾安年缜密慎重的性子,宋祁十分认同,也十分欣赏,是以在永济侯府这件事上,他也放了几分心。
顾安年的神情变得凝重而认真,带着些苦恼,道:“其实我应该早就注意到的。明明这些年永济侯府发生的不少都与她有关联,可就是因为太明显了,又大多是零碎的,没有相互关联的,是以我并未往那方面去想,毕竟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实在引不起人多大的怀疑。”
“你说的那个人是……”宋祁微微皱眉,对于永济侯府的事,他并没有插手太多,他也知道顾安年不想他过于干涉,是以他并不如顾安年知晓的那般清楚。
“是柳氏,顾安锦的生母柳氏。”顾安年严肃地点头,“项氏要害顾怀卿,是为了替顾怀君争夺家主之位,而她千方百计要害顾安锦,却仅仅是因为对柳氏的嫉恨。”
“而父亲疼爱顾安锦,同样与柳氏脱不开关系。更何况,顾安绣与蒋姨娘的回府,也多少有柳氏的影子。我还记得蒋姨娘回府时,项氏所表现出的不安与烦躁,只是当时因为父亲对蒋姨娘极好,我便以为项氏是在嫉妒,然现在想来,似乎并非那般简单。”(未完待续。。)
ps:大家想看打战的情节吗?不想看的话,后面我就稍稍提一下就算了。
第一卷 九十一、串联的一切
项氏的嫉恨,顾怀卿的韬光养晦,不管是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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