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明令-剑衣白羽·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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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明令-剑衣白羽·第一部-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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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韬温声道:“我就在这里,你要符契有什么用?”
  郑吉想要抽回手指,却全无力气。闻韬将他手指放在唇边轻吻,又顺着手掌一路而下,吻了吻他腕上的脉搏。郑吉胸前闷痛更甚,而手腕上被闻韬吻过的地方,一阵酸软酥麻竟随着骨骼蔓延而上,从肩胛直冲胸口。
  一道闪电打来,他看到自己手腕上经脉纠结,半只手臂竟惨青一片。
  “轰……”又一个响雷在车顶炸开。
  郑吉的身体已开始出汗,人已在发抖。
  郑吉唯一控制不住自己的地方,就是他总要发抖。
  他觉得越来越不安,越来越害怕,那个长梦里的一些片段,已在他脑子边缘再次出现。他用发抖的手去抓闻韬的衣襟,用同样发抖的声音道:“我梦见,我一个人死了。被很多东西压着……很重……”
  闻韬抱着他,哄小孩似的将他晃了晃。郑吉突然头疼欲裂。
  “我梦见……废了我经脉。”他痛苦地喘着气,睁大眼睛谵妄地看着闻韬:“你……”
  闻韬道:“那就快醒吧。”他抚了抚郑吉额头,他的脸在闪电中忽隐忽现。
  又一道炸雷响起。
  郑吉背后的汗陡然变冷。
  他突然开始拼命地挣扎,试图将左腕从闻韬掌内挣脱。闻韬却将他扣在怀中,熟练地压制了他微弱的挣扎,又欠身打开马车门,命人送了一盏灯进来。
  寒冷的风夹着雨水刮到了郑吉脸上,他似乎完全清醒过来,总算克制住自己不再挣扎。 
  车内终于有了灯光。
  闻韬道:“你这些日子醒醒睡睡,发疯了好几天。”  
  他将郑吉扶起来,令他靠在车厢内,而不是自己身上,“我有几句话与你说。” 
  郑吉戒备地看着他,身体却不住随着马车颠簸下滑。闻韬只好轻轻去握住他手腕,将他撑在车座上。
  “我废你经脉,不是要收回剑衣诀,将你逐出剑衣阁。秦掌残毒让你最后一点内力将散未散,力不散则余毒不解。我若不先把残余经脉彻底废去,又如何为你重塑?”
  他又低头去亲了一下郑吉腕上那青肿的经脉。
  “我一直扣着你的脉门,是为护你心脉。若半途你耐受不住,我会马上停手,不会让你有性命之忧。你明白吗?”
  郑吉被他那腕上一吻弄得一阵酸麻,整个人都快要缩起来。闻韬将郑吉蜷成一团的身体向怀中安慰地压了压。
  “我将你交给你的养父的兄弟照看,并不是为将你赶出闻府。我既不能再明目张胆地将你带在身边,总要找个掩饰。却没想到他竟……你在听吗?”闻韬顺势亲了亲郑吉耳朵,“是你让闻帆先回来的?”
  郑吉稍微偏了一下脸,道:“是。”他眼中的戒备稍弱,呼吸也顺畅了些。
  闻韬不忍令他忧惧,暂且将闻帆一事按下不提,只哄他道:“是我疏忽,当日‘你无力自保,我竟没多找几个人看着你。”
  他又松开郑吉,将聂英奇给他的信取出来,为他细细讲解:“现下秦掌残毒虽除,但胸肺震伤与旧时箭创交叠,有些麻烦。对付这伤势,这第一样办法就是用砭石或是针刀在这一处切开。”
  郑吉沉默地靠在车厢一侧静静地听他讲,而他的眼睛在昏灯下看来却幽暗而困倦。 闻韬在郑吉散开的衣领下,指了指他箭疤之下的一处,轻轻一按。
  郑吉感到微痛,不觉皱眉。
  闻韬道:“此处恰好是脏腑间隙,也恰好是你肺腑中积血之引流出口。针刀下去,不伤元本,反倒可用竹筒将积血吸出来。但口子合上之后,血依然会再流出来积蓄在那里。所以内伤未大好之前,这口子便不能合上。连行动也不能自如,更别提习武……”
  “……第二样办法看来要好一点。便是让内家高手每日为你推宫过血,虽时间长些,却到底可以练武养气。但这法子不能随时中止,若肺腑还未痊愈便时断时续,反倒会被激出什么毛病来。”  
  闻韬将信放入了郑吉怀里,又去抚他额上鬓发:“你现在总该相信,我之前并没有骗你。”
  郑吉克制着自己不躲开,轻声道:“好,我都明白了。”    
  闻韬叹道:“你嘴上说都明白,只是教你相信我不会害你性命,居然已经这般废力。”
  郑吉哑声道:“我信。”
  郑吉从不说谎,但闻韬看的出来,他心内依然恐惧着,只是理智在命令他放下这恐惧;他的身体也依然有戒备,却是他的本能正在诱惑他放下这戒备。
  闻韬道:“来日方长。你现在即便恨我,也是应该的。”他伸手抚了抚郑吉脸颊:“我那时候也许真是气疯了。我把你带在身边十七年,你中了毒,就连聂英奇都不敢把你交给我,宁可把你交给外人。”
  郑吉听了,目光中却出现了痛苦之色,道:“我宁可……”
  闻韬将郑吉手掌轻轻一握,道:“你想说,你宁可当时被我杀了,也好过被送给其他人,然后再被我当着众人的面那样冤枉,是也不是?你当时明知道我只是做戏给别人看,却见我将你这般折辱,竟以为我是真的不信你,不要你了,是不是?”
  郑吉被他戳中心事,一时间心中千头万绪,苦涩异常。
  但他早已不会哭,只觉这苦涩竟有如血哽在喉,吞不下也吐不出。闻韬倾身将他紧紧抱住,郑吉被他这般抱着,胸前那堵塞感竟让他透不过气来。闻韬觉察到他呼吸不对,在他后背来回摩挲揉按,轻抚许久,郑吉才觉得那酸涩的堵塞感散去了些。
  闻韬拥着他坐了一会儿,直到见郑吉有些累,就伸手将他抱到毯子上,道:“累了就再睡一觉。”他低头去吻了吻郑吉眼睫,问:“现在还怕我吗?”
  郑吉摇摇头,勉强笑了笑。
  闻韬也无奈地一笑,道:“休息罢,再有一日就到会稽山阴了。江南天气好些,你疗养也方便。”  
  郑吉问:“山阴?”他用力眨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昏昏欲睡。  
  闻韬低头去抚他脸颊,温声道:“闻说从山阴‘道上行,山川之美,使人应接不暇。你不喜欢吗?” 
  郑吉却已经睡着。
  *
  接下来几日,依然接连大雨。
  郑吉在夜半雨声中醒来。
  那日闻韬与郑吉被送出暗帝陵,竟回到了窄川。郑吉那药棺也被闻韬带出,派人一路分道向北,掩人耳目。
  此番来山阴,闻韬本想坐船出行。吴越之地多山,虽不拔峭,于行车却依旧不便。但冬季枯水,不便行船。只得一路车马交接,日夜赶路。好在这马车够大,也足够舒适,马匹也驯养得十分聪敏,路上不至于太过劳顿。  
  白天郑吉自觉身体稍好,想弃车骑马。但闻韬不允,也担心被人看到,他只好整日呆在这车内。白日里睡多了,夜里就时寐时醒。于是他便借着壁角晃晃悠悠的昏灯,看起了聂英奇的信。   
  此刻窗外春雨如帐幕,将万物生灵的声音都隔在了这幕外,反倒令车内分外安静。
  这信实在是很厚,除了细说针刀砭石与推宫过血的法门,竟还附上了一卷有些眼熟的纸皮,上面用卫夫人小楷誊写了十几个药方。
  他与聂英奇相处多年,也略通药理,当下便将纸卷对着那琉璃灯,一个一个看下来。
  第一个便是收敛止血,生肌散瘀的伤药;第二个却是个暖胃的老方子;再来便是些滋养肺阴,重镇养心的,清毒散火的,健脾护肝的……看到后来,居然连什么温肾壮阳的丹丸,填精补血的汤食,消肿润肠的脂膏也出来了。郑吉越看便越觉得头晕眼花。
  闻韬被他弄醒,道:“在看什么?”
  郑吉盯着纸卷上那重镇养心汤的方子,似乎是随口问道:“项禹怎么样了?”
  他并不是突然才想起来问的,这担忧自他清醒后便在脑中盘旋数日。但思虑过重,反而问不出口。
  闻韬不在意地道:“还没有死。”从他手中将信一把抽出,道:“眼睛要坏了。”     
  郑吉紧绷的心弦松了些,道:“我睡不着,你自己睡吧。”    
  闻韬笑道:“看来得让你累一点。”说着便把郑吉抱到怀内,开始温存。  
  这几日,他们二人虽各怀心事,但苦旅中于这车内朝夕相对,避无可避。郑吉身子让了一下,反被闻韬轻车熟驾地捞入怀中。 
  这样被闻韬压在大腿上缠绵的青涩游戏,两人过去玩过不知多少次。但在聂英奇成为他的情人之后,闻韬便不再与郑吉胡闹。也是从那时候起,郑吉像是突然明白了情爱所有的苦涩意义。 
  闻韬当然知道这苦涩的秘密是什么。聂英奇走后,郑吉便成为了闻韬名义上的情人,他也不会因为知道这秘密就不去撩拨郑吉。因此,这一年多来,他们之间变得刻意而暧昧。
  而现下,闻韬似乎做得更过分了一些。    
  他的吻还是很温柔,因为郑吉的伤势,闻韬并不敢太深入地去吻他。但他已经将郑吉衣物悉数解开,将手伸进去爱‘抚他纤瘦的腰际;另一只手早已解开郑吉的发带,温柔地按摩他的头顶。
  【脖子以下不能描写部分】
  二人缠绵半宿,一路夜行,终于在拂晓前赶至山阴。                     
作者有话要说:  完整版见TXT

  ☆、如烟往事

  山阴之秀异冠绝越中,只是郑吉似乎没甚么机会一睹这里的山水殊色。
  别馆在一处深巷之中,清冷少人行。闻韬对外宣自己来江南修养些时日,不便惊动太多府上旧人,却专门从城中药庐里雇了两个学徒来给郑吉煎药,亦请了厨娘和洒扫浣洗的家人。另外还大方将身边两名得力卫士匀出来,大材小用地充作护院。至于他本人虽成天在外,倒也每晚回来留宿。
  郑吉郁闷地觉得自己大概算是被金屋藏娇了,但这金屋藏娇的滋味却着实难以消受。  
  首先便是每日吃许多的药。药房几只炭炉日夜笼着火,竟没空下来的时候。这些续经洗髓之物,药性大毒,烈如狼虎。他吃了这许多的□□,便难有胃口再吃饭,仍被逼着日日进补,直到能把当天吃下去的药全吐出来。他白天被关在这宅子里喝药吃饭,缠绵病榻。到了每晚闻韬来为他疗伤后,更是丹田内如火灼烧,只能整夜整夜醒着,闭了眼也噩梦连连,宁肯盯着床顶到天亮。  
  这般过了快一个月,郑吉内伤虽渐好,但人却瘦脱了形。这日他独自去厅中吃了早饭,回房时站起身,竟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闻韬得到消息回去时,见到聂英奇在门外等着,便径直带他去看了郑吉。
  聂英奇给郑吉诊了脉,对闻韬道:“你这两位门神,连我都不让进去。”
  闻韬歉声道:“是我忘了嘱咐,没想到你会来。”
  聂英奇道:“我来看看他,也来看看你。”他从床边站起身,竟来捉闻韬的手。
  闻韬从不防备聂英奇,猝不及防地被他扣住了手腕,却发觉聂英奇是在摸他手上脉搏。他看着聂英奇脸上小扇子似的睫毛低垂着,不禁想,若是郑吉此刻突然醒来见到此情此景,又不知是什么反应。
  忽又听聂英奇道:“你这些日子,倒是虚了许多。”  
  闻韬来江南,自然并非如他所说那般去修养,反而动作不断冗务缠身,确实辛苦。而他每日早归,还要夜夜为郑吉疗伤,一月下来,确实清减不少。
  聂英奇松了手,又去看郑吉,突然沉下脸道:“你既然是为他才虚成这样,看来我这次该把他带走。”
  闻韬冷声道:“即便他是妖精,也没这个本事榨干我。”
  聂英奇道:“他没榨干你,你倒是快弄死他了。你虽然下狠药重塑了他的经脉,但他现在又有什么力气习武?”他忽然朝前一步,盯着闻韬道:“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让他再把功夫捡起来了?”
  闻韬并不辩解,反道:“捡不起来也没甚么。”他看着聂英奇生气时微微眯起的弯弯眼角,和幽黑得能将人吸进去的瞳仁,又道:“他和你这样像,我再要这样一位剑衣有什么意思?”
  聂英奇听了这话,仓惶地退了一步,道:“对不起。”又强笑着说:“我们究竟什么地方像?” 
  闻韬突然笑了起来,道:“样貌性情,什么都像一点。”
  聂英奇冷了脸道:“你嘴上说的是这些,心里不知道拿什么在作比。”
  闻韬道:“我却只知道你的滋味。”
  聂英奇恨不得踢他一脚,道:“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他脱下斗篷放在桌上,又在屋内走了两圈,道:“我知道,你对琅琊那事耿耿于怀。他虽没背叛你,你却怕他走。你从前宁可放任他,现在倒将他当做你豢养的燕雀。”
  闻韬道:“我甚么时候放任过他?”  
  聂英奇哼了一声,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经常打架。” 
  聂英奇在外性情如春水般温和明亮,却也有很多人见识过那春水底下的烈火。而郑吉少时也是如此,只是他这水是安静的冷水,火是任情的文火,这未长成的少年般的脾性难以教人看重,也不容易讨人喜欢。两人脾气都倔强,十几岁血气方刚的年纪,师兄弟之间最常做的一件事情岂非就是打架?
  闻韬道:“当然记得,你这个当师兄的成日欺负他。”
  他故意这么说,其实聂英奇是个很不错的师兄。当时闻韬只教了郑吉剑衣诀,却没有教聂英奇。聂英奇心里难免有些在意,就经常找郑吉去切磋。不过郑吉是个硬骨头,怎么都不肯在比试时用剑衣诀,竟逼得聂英奇也不好往他身上用武功。 
  聂英奇浑不在意地道:“我入门虽比他晚,年纪却比他大,他叫我一声师兄也没什么。他不肯用剑衣诀,我也不会用武功去欺负他。但被孟师妹告到你那里,你就只狠狠罚了我。”
  闻韬道:“你虽没用武功,但用蛮力打架,身子比他壮力气比他大,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聂英奇没理他,又道:“还有一次,我故意找他比赛打赌。你知道了之后,又只罚了我。”  
  闻韬道:“我记得。你和他赌谁能从一人高的坑里一下跳出来,却说他身子比你轻,要往腿上多绑一只铁砂袋才公平。这不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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