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成才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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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成才之路-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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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山伢子一边叫,一边过来拉我。有两个行堂的师傅见有人掉沟塘里了,也过来帮忙,一下就把我拉上了台阶,身上裤子上的水直往地下淌。行堂的问石山伢子;“这是谁家的小孩?到这里来干什么?”

  石山伢子说我是何有林的儿子,我父亲去世了,他带我到这里来要饭。

  行堂的一听何有林是我父亲,大吃一惊,一脸的惋惜和同情。于是说:“你送他回去换衣服,你们的篮子和碗都留在我这里,转来再找我们。”石山伢子把我送回家,马上就转回去找行堂的。母亲直埋怨自己:不该让我去要饭。

  母亲让我洗了个大热水澡就睡下了。睡了不大一会,母亲又把我摇醒了,说石山伢子回来了,给我带回了一个大扣肉,足有一斤重,但半生不熟还不能吃。另外还有一大碗杂烩菜,母亲把它回了锅,装了一碗叫我起床吃。我一听馋得直流口水,翻坐起来吃了不少,就又睡下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觉得肚子痛,越痛越厉害,全身像散了架,我不停地大喊大叫,满地打滚,头上直冒汗。母亲说我旧病又发了,一下子慌了手脚,赶紧给我扯痧、刮背,忙碌了好大一阵子仍不见好,马上背我就朝上街药铺走。我在母亲背上仍然痛得死去活来,经过彭昌庚门口时,他的儿子彭松柏听到有小孩凄惨的哭声就出门口问,母亲说我肚子痛的旧病又发了。彭松柏在我肚子上摸了摸,说是发“绞肠痧”,要给我掐痧(即掐穴位)。彭松柏把我全身穴位都掐了一遍,掐得“啪,啪”作响。我感到全身一阵轻松,肚子一下子又不痛了,母亲喜出望外。

  母亲心里想,是不是昨天夜里吃油水太吃多了,受不了?于是熬姜汤给我散寒,然后开萝卜叶子汤给我开胃,我吃了大半碗饭就睡下了。可是睡到天黑时,肚子又痛了,并且痛得更厉害,母亲只好又背我朝刘余堂的药铺走。刘余堂给我开了一些散寒和驱虫的药,一连吃了五副,仍然反反复复不见好。

  母亲心里想,那天晚上掉沟塘里,是不是“闯了煞”,决定去请瞎子胡艮生给我“收瘴”(邪气)。

  胡艮生在当地是有名的算命先生,住在离我家四、五里远的大坪山。三、四岁时我就时常肚子痛,痛起来就口吐白沫。父母请胡艮生给我“收瘴”,划香灰水喝,有时候莫名其妙地就好了,所以我父母备了“五色礼”去他家拜他为干爹。

  母亲心里想,自从逃难到父亲去世,这两年就没有走动了,现在不知人家还认不认我这个干儿子呢?

  但是又想,反正谁都认钱。于是用小红纸包了一个“银毫子”,就带我朝干爹家里走。

  说来也怪,听说要到算命先生家里去,我的肚子又不痛了。在干爹家,母亲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把这两年家里发生的不幸一一说给他们听。他们听了也深表惋惜和同情。干妈还同母亲抱头痛哭,陪着母亲流了不少眼泪。

  干爹忙活了好大一阵子,说我“闯了煞”,中了“邪”,先给我画香灰水喝,再就是画了四、五道“符”,有一道画在纸上,用小红布片包着,要我随身带着避“邪”。另外四道是用小红布条子画的,回去要绑在筷子上,然后插在屋外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他说,他这次下的法力大,任何妖魔鬼怪都破不了,保险干儿子平安无事。

  可是回到家里,睡到半夜,我的肚子又痛了,一阵紧一阵松,痛得厉害时大汗淋漓,满地打滚。就这样反反复复,好好坏坏,一连又是三、四天。我已骨瘦如柴,吃不了东西,母亲急得没有了主张。

  
  隔壁和伯娘要母亲到胡塘去“问仙”,说那个“仙姑”最灵,母亲去了。

  那个仙姑说我闯了冤死鬼,要找童男童女作替身。要找法师驱鬼,这个法师的法力如果高强,就能战胜它。

  母亲回来问和伯娘驱鬼怎么驱。和伯娘说:“驱鬼就是请师公打铜锣。请何光松和龙得水最好。”

  母亲请和伯娘去打听要多少钱。和伯娘打听后对母亲说:“最小要二斗米和一吊香案钱。”

  母亲哪有这么多钱呢?即使把纱老子(即本钱)卖掉,也只能买两升米。母亲又想到用屋契作抵押再借高利贷。但一想到去年的教训,就不寒而栗了。

  正在为难的时候,长毛老头下来挑水了,顺便进屋问我的病好了没有。母亲把打铜锣的事给他说了。他停了片刻,说:“办法到是有一个,就是下贱了一点。”

  母亲问他有什么办法。他说:“去化缘--你何有林在生时也交了不少朋友,布出过不少人情,现在他的儿子有难,要大家帮一小点,我看会有人帮的。”

  “化缘得有人去化呀!星俫己生病,我又走不开呀!”母亲为难地说。

  “我可以算个去的”彭长发自告奋勇,“但还得有个人帮才好。”

  “你看石山伢子可以帮吗?”

  “石山伢子名声不好,没有人相信他呀。”

  “那又找谁去呢……”母亲为难了。

  “我看如果何瑞安能去最好。他在当地有点威信,就是看他怕不怕他儿子。他儿子有点为富不仁的样子。”

  何瑞安就是何祥明的父亲,我叫他安满爷爷。父亲在世的时候,他常到我家油榨坊来玩。

  “你不要为难,我去跟他说,看他敢不敢去。这也是做善事嘛!”说完就挑水去了。

  傍晚时候长毛老头来告诉母亲,说:“安满老头愿意去,并说哪有老子怕儿子的呀!”

  第二天两位老头拿着麻布袋和扁担就去给我化缘。上午走红水塘、斗篷岭和周老院子。下午再去马埠山、肖家台和粟山台,一天化回了一斗多米,三斗多荞麦、一吊多钱,外加四十多斤红薯。并把一张记有姓名和出多少物,多少钱的清单递给母亲。母亲千恩万谢,说等我长大变出人来了,报答他们两老和全体乡亲父老的恩情。

  第二天赵坪铺赶圩,母亲买了钱纸,线香,烟酒副食,决定当晚打铜锣。还买了一斤豆腐干给我“忌口”。

  自从母亲那天问“仙”回来,说要请法师给我打铜锣驱鬼,我的肚子痛得就没有那么厉害了,还能吃点饭。母亲说,是这个法师的法力无边,这个冤死鬼闻声丧胆,就不敢再来了。那就更应该打铜锣,把那个恶鬼驱得远远的,让它永世不敢再来!

  若干年后,我真的变出人了,我没有忘记家乡人们的救命之恩,五次出钱赞助家乡修道路、挖水井、建学校。但那张记着名字的功德表,却早已失传,那许多的救命恩人都早已作古了。

十一、母亲改嫁
十一、母亲改嫁

  这几天上街的彭义臣老婆常常来我家串门。一来就拉着母亲的手,同母亲进到我家的住屋里说悄悄话。

  有一天母亲终于低着头,有点无奈地对我说:“刚才来的是彭义臣老婆,她原来嫁在高桥屋,丈夫死了,就改嫁到赵坪铺来了。她跟原来的丈夫有一个儿子,比你要大四、五岁。她改嫁的时候没有带她儿子来,让他一个人在老家生活。

  ”她来给我做介绍,说高桥屋有个叫周七的中医师,还是她原来丈夫的亲弟弟,早几年死了老婆。前妻与他生有一男一女,儿子小你两岁,今年七岁,女儿大你五岁,已经订了亲。家里有房屋,还有一亩多水田……

  “那男的说,如果我愿意嫁给他,他同意把你一起带过去做寄崽,帮他家扯猪草、打柴烧、挑水吃。等你长大了,就回赵坪铺来成家立业……你看要得吗?”说完母亲抬头看着我,眼里含着泪水。我听了脸有点儿红,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做寄崽是怎么做的--不过扯猪草、打柴烧和挑水吃那倒都是我的拿手活。但我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点了一下头。

  母亲见我只点头不说话,就又接着说:“俗话说,‘端着人家的碗,就要听从人家管’,到人家家里去,你要学会尊老爱幼,要更加舍死做事。怪只怪我母子俩的八字不好,要是你父亲不死,你又何得去寄人篱下呀?”说着说着,母亲又是一阵伤心的哭泣。我也跟着流了许多眼泪。

  自从父亲死了以后,赵坪铺和赵坪铺附近有好几个人来替母亲做媒,然而母亲每次都断然谢绝,铁着心要为父亲守节到底不再嫁人,铁着心要把我抚养成人并成家立业,生怕我受人家的冷眼。可是这次母亲动摇了,同意嫁人了。其原因我想有三点:一是这一年多以来所发生的许多事件,深深地触动了她的灵魂,使她的灵魂深处受到了巨大的创伤,也使她深深地认识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在旧社会的孤儿寡母连盗贼都可以有恃无恐,连兄弟姊妹都可以心生歹意。二是她太爱我了,她生怕我那个说发就发,说痛就痛,没有信号的肚子痛随时都可能夺去我的生命。她认为我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失去了我,她就失去了做人的意义。我这次大病把她吓坏了,三是她认为父亲的死和我的大病都是因为缺医少药,而现在给她找的这个未婚夫却是中医师,将来寻医看病就不要再求人了。

  过了几天,对方给母亲下聘礼来了。母亲这次虽然是第三次出嫁,但对方仍然很重视。

  聘礼是彭义臣老婆前夫的儿子周兆存带来的:有套新的“洋布”衣服,一只浅绿色的玉石手镯和一对银耳环。

  彭义臣老婆和她儿子一起来了。母亲要我叫她“三伯娘”,叫她儿子“存子哥”,因为“三伯娘”的前夫是周七的三哥。母亲还没有嫁过去,就叫我这样改口叫“三伯娘”,说明母亲对这桩婚事是满意的。

  还差一个来月就是1946年的春节了,所以母亲根据对方的意思定下了婚期是1946年农历12月上旬。

  又过了好几天,婚期到了,对方仍旧请周兆存送来了“取亲礼”:有一块猪肉、一只鸡、一条鱼,一篮面条和两包红糖。母亲托和伯娘从赵坪铺圩上买了一些配料办了一桌“出亲酒”,把左邻右舍和赵坪铺的几个相好都请了来,但祖母和小叔何祥功没有到场。

  吃完饭了,何祥功托人来对母亲说:“他要借我的房屋暂住。”

  母亲没有把握,就请教周艳梅。周艳梅问了她的丈夫--保长彭能球后,告诉母亲说:“可以借给他住,你要他写个借条就行了。”

  母亲二话没说,就只把能带得走的东西带走。带不走的东西一律原封不动,借给小叔和祖母用。等我将来再回赵坪铺来的时候,小叔要无条件地归还房屋和用具。

  没有人送亲,只有媒人“三伯娘”和她的儿子周兆存,挑着我和母亲的衣衫被褥以及吃剩的食物相伴而行。

  高桥屋在大营市方向,从“百马大道”走到大营市,再向左,沿白河直下两里路,就到了高桥屋,整个全程也就是15里路。但是两个小脚女人足足走了三个钟头,傍晚时候才到继父周七家。

  继父个子不高,身体单瘦,右边嘴唇上有一块不规则的黑色斑(黑痣),就像一小块不规则的黑色纸片粘在嘴唇上一样,非常醒目。他穿一件灰色长袍,外套一个马褂。

  母亲嫁给继父不几天,就发现继父早就患有肺结核,晚上频频咳嗽,早几年还吐过血。这个重要的情况,媒人“三伯娘”没有告诉过母亲。但母亲也不好去怪罪“三伯娘”,只有怨自己的“八字”和“命”。但心想:“他自己本来就是医师,怎么就没有治好自己的病呢?”

十二、在继父家的岁月
十二、在继父家的岁月

  继父家只有一壕屋,中间用土砖头间隔成为前后两间,前面一间住人,后面一间做饭。

  前面住人的房屋有两张床,一张大床,一张小床,小床是用门板和长凳架起的简易床。母亲未嫁来的时候,大床是继父带他的儿子睡,小床当然就是他女儿睡了。母亲嫁来之后,第一天晚上自然要安排他儿子同我睡小床,而把他14岁的女儿安排到他六伯家去搭铺。

  但他的儿子吉桥俫己迟迟不到房里来睡。好夜深了,还老站在外面不进屋,继父用手去拉他,想把他拉到屋里来,他却像夜猫子一样,一窜就不见了踪影。

  没办法,继父只好把他的女儿友妹姬和他的侄儿叫来,要他们到处去找他。把他找回来之后,索性把我睡的小床搬到灶屋去了,同他一起到灶屋去睡。可是他又一溜烟窜出去了,这才知道他不愿同我睡一张床。继父没办法只好也安排他到六伯家去搭铺。

  继父的房屋早几年被火烧了的,当时把所有的楼板、桁条,栓皮都烧光了。瓦也全部掉下来砸碎了,现在还能清晰地看到墙壁上被烧过的痕迹。

  因为这壕房屋是与左右隔壁的房屋共垛的,所以当时没有倒掉。于是继父再重新架上新的桁条,钉上新的栓皮,盖上新的瓦,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能够清楚地看出来,楼没有重新架,桁条和栓皮也显得有点单薄,如果上面的瓦压得重了,就有随时塌下来的危险。

  盖的瓦也是次品瓦,灰黄灰黄的,比别人屋背上盖的瓦要薄许多,不能用脚踩。每到下雨天,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床上地下都放满了接水的盆盆罐罐,整夜无法睡觉。

  继父家仅有的财产就是那一亩水田。因为他是读书人,加之早年害了肺结核,手无缚鸡之力,儿子又年幼,所以一直出租给别人,每年可收二担五斗稻谷。继父虽然早年投师学了医,但从来没人请他治过病。不过他早几年一直开蒙馆(教私塾),还较受当地乡民的欢迎,只是近两年由于兵荒马乱,加之妻子去世,才中断。于是母亲跟他作计划,过完春节,要他重操旧业--开蒙馆,母亲打算养猪养鸡,这样除了补充家用,还可以下蛋给继父补养身体。

  第二天继父放出了信息,招了九个学生,每人每半年交学费五斗谷。母亲养了一头猪,十多只鸡,我就扯猪草和弄柴供灶眼。

  有一天我又要去扯猪草,继父看见了,要我带他儿子一起去,说:“六、七岁的人了,应该也要学习干活了。”

  他不说话,提着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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