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一把,洒落一地珍珠--我的乡下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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拧一把,洒落一地珍珠--我的乡下岁月-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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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政治家,这是当局多年培养的成果(此时来讲有积极意义)。林标因其作恶太多,无论怎么客观,人们也难以从此事件中对林产生正面联想。但不因人废言。这一点,业余政治家做得比台上的职业政治家好。撇开它的最终目的,纪要中含有百姓对专制的唾弃,对明珠的诉求,则是一目了然的。老干部受压、国民经济一团糟、知青下放是变相劳改、五七干校是变相失业……这些话讲的都是现实,谁眼睛也不瞎。

  正是这一材料的公布,引起了当时全国知识阶层的一种微妙的心理共鸣。业余政治家逐渐成熟。由此往后,四人帮当局所搞的一切运动再也提不起大多数人的兴趣了,什么批林批孔、批《创业》、评水浒、反回潮、反右倾翻案,形形色色各项运动,每况愈下,只他们几个人自拉自唱。人们对他们的唾弃越来越明白无误了,最终导致1976年天安门的四五运动。还记得天安门前的一幅标语“秦皇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分明让人听到有几分571的弦外音,连语言都一样。

  政治就是这么个东西,你要让它成为群众的爱好,它走的就会是一条群众路线,偏离正常的发展轨道。一个革命党可以是这样,作为执政党还这样就是大大的失策。群众对政治的深深关注,对社会的影响其结果也可能正面,也可能负面。但总而言之,不如让政治成为政治家的政治走得平稳,正面的结果多得多,对社会的震荡小得多。政治家可以在议会、媒体吵得天翻地覆,社会仍然平静如常。这正是现代西方政治的特点。

  913事件给闻革一记沉重的耳光。我这里花这么多笔墨写这件事,是因为那段时间我们天天组织讨论的就这件事,它成了全中国人民日常生活中极重要的一部分。那年头政治热昏了头。我们这些山沟里的民工也天天读报纸,办墙报,学文件。我也是我们排的政治辅导员。一星期五个晚上的政治学习雷打不动。搬砖、挑沙、放炮都要跟路线、阶级、革命联系得绷紧。上面以为这对坚持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非常必要,殊不知下面的人并不这样看,我们分明看到了,这个理论其实时刻在跟我们开玩笑,丝毫没有它表面上的严肃性。我们在下面日日夜夜祝这个健康,那个万岁,领着大家喊“团结起来,争取更大的胜利”。林、江两伙人却在上面天天呲牙咧嘴,做鬼脸。这一次闹得更不象话了。喊打喊杀起来,这就是他们的“继续革命”。把我们都羞得愧作无产阶级司令部的人。说得严重一点,这件事是导致中国人信仰危机最大的催化剂。一切神圣、崇高在人们心目中从此一点一点黯然失色。所以后来的批林批孔批周公一直到批邓,我们只当他放屁,再也别想蒙人了。中国人的觉醒是从这时开始的。改革开放也是这时孕育了最广泛的群众基础。

  从这个意义上说,九一三事件是个喜讯。

  待续  36、九一三拖累了零一三

36、九一三拖累了零一三
36、九一三拖累了零一三

  在013时,我不再是菌肥厂时的消沉忧虑,虽然仍然无知,但却是在进取中。这不止我一个人这样,到013的知青都想表现好,也许能留下来当个工人。大家都在图表现。其实这番心思在当时是很不现实的。若是个普通工厂也还罢了,可它是个秘密的军工基地,看那工程布局神神秘秘的,事关*安危,对出身要求是绝不会马虎的。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我们不可能哓得。013就是从林标事件走向衰退的,不再进人。013的兴衰与九一三事件息息相关。它是在林标提出的“两个大上”,大上直升机,大上运输机的方针指导下上马的。九一三林标一死,人亡政息。国家不再投资,013一直病恹恹的拖到改革开放,才不得不搬出大山,另寻活路。此是后话了,要等我20多年后,看过湖南三线建设的历史档案才明白。

  但是我们当时能切身感受到变化。林标事件公布之后,零一三工地日渐冷清,建设不再是热火朝天的大干快上了。除了每天的政治学习抓得更紧外,上级对工程进度似乎已没了要求。民工队伍管理也不严了。

  沅陵南岸有处名胜,叫凤凰山,离工地很近。此处为当年张学良的幽禁之地。有一天工余,我们几个知青上山玩。凭栏远眺,看群山染黛,沅水苍茫,有“四面江山奔眼底,万家忧乐到心头”之境。我们议起了家事、国事、天下事。田腴背下一副长长的对联,我后来在哪里又见到它,把它记下来了。其联感时伤世,庄谐并生。兹断章摘句,戏改之,词曰:

  忽然金戈铁马,忽然玉笛银笙。时而万众欢呼,时而神人共愤。大胆猢狲,终落在乾坤套里;娇艳蝴蝶总贪迷醉梦乡中。对此茫茫百感交集,看似切切万不当真。试从绝顶高呼,问、问、问,这片江山谁家之物?且向危楼俯首,看、看、看,哪一块云是我的天?

  终于,跨入1972年,元旦一过,013开始收摊子,一个不留,分批走人。莽莽她们先走,接着我们也离开了这里,返回牛鼻滩了。

  跟书薇分手七个月。我们信件往来很密切。我把我在013的生活告诉她,她也经常向我报告牛鼻滩的事:沈萧云、黄工红、晓敏都招工走了,菌肥厂办不下去,改成了纸厂,用手工生产稻草纸。现在是冬季,又到了征兵的时候,她们办起了宣传队,只得又从各大队调人来。羞琴等人也来了……

  

  待续  第八章 一段插曲  37、插曲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37、插曲
37、插曲    

  招工和病退让很多人都离开了牛鼻滩,可是我却又回来了,并且是回到黄溪堰去。

   从沅陵回来,在公社停了两天。书薇一直不让我有机会跟她谈谈话。又是菌肥厂的老样子。离别七个月书信往返还很有东西写,见面反而就没有要说的吗?我对这一点很不理解。我很沮丧地挑起行李回到了黄溪堰。

  队里只剩下杨觅知一个人。史山明、小陆招工走了,永远离开了这里。张征智,王源钊上水利工地去了。魏可箴也到了公社搞宣传队。我在队里情绪难安,跑到大队部打电话给书薇,叫她到黄溪堰来一趟,我想有个人聊聊。书薇来了,她和魏可箴一起来的。几个人在一起她还跟我说几句,可是一会她要走,我送她,只剩下我们两人站在黑暗的旷野中,她就不安了,催我转去。我不懂她为什么跟我没有话说。难道以为我叫她来就是为了什么话也不跟我说,光为见见面吗?她就这么不懂我回到队里的那种寂寞冰凉的处境?第二天,她跟魏可箴一起返回公社。

   在队里我无心出工,不久就过年。我回长沙去了。书薇因为要演出没回去。姐姐从沅陵回来后,大队又安排她教书,过完年她已早早回到乡里。写信来,说公社把我重新安置在公社企业的种禽站后,我才又回到牛鼻滩。谁知书薇演出完后已去长沙。    

  杨觅知从长沙来,到种禽站我那里落脚过了一夜。无意中,我了解到书薇过年送给魏可箴一只鸭子的事。

  一只鸭子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书薇这事做得有点古怪。她为什么跟我离别这么长时间,见面了连话都不愿多说,而对人家又那么热情?况且她那时的性格不是喜欢送东西的人,特别还是男同学。我自信不是一个心胸狭小的人,书薇在跟男女同学交往中的率性自然、透明大方,恰恰是我欣赏的,也是她在人群中受欢迎的重要原因。但这事她做得别扭,我对此有理由不满。因此,她从长沙回来后,我们就发生了争执。我直言不讳,而她什么也不解释。这种样子我特别反感,一急躁我态度就来了。终于不欢而散。                    

  我在江堤上徘徊,渐渐冷静下来。我完全相信书薇。她有她的道德天平,那砝码的指针是朝高尚这头倾斜的。只是这件事令人费解。她不愿解释就算了,不必解释了。有很多事是解释不清的。重要的是信任。我让步了,当晚就转回到她那6平方的小房间。

  让步有时比争辩更有力量,这我们都没料到。我要不回来,她和我一定要度过一个不眠之夜。

  后来,当一切平静以后她还是对我做了解释。她说魏可箴情绪低落,过年了,别人都回去,而他在长沙已无家,本不打算去,留乡里又太冷清,临时决定去长沙看姐姐。书薇买了几只野鸭回家。路上是魏帮她提的,而他自己两手空空。书薇觉得过意不去,就分了一只野鸭给他。

  书薇这一说,我完全能理解。善良在她是与生俱来的。

  但是,你可以对人家热情,这根本不是问题。却为什么对我冷淡,总是躲着我一样?

  原来是早在我们还在大队时,我姐姐找她说起过我们的事,言下有不满的表示。我们是牛鼻滩第一对碰出火花的知青,难免不惹出些议论。莽莽是爱护我的。但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主动的一方其实是我。她找书薇一说,让书薇感到压力很大,当时就跟我不辞而别回长沙去了。我记起来了,那是我在生产队喂猪的时期,当时就觉得她走得好蹊跷。从此后书薇对我就采取这种有限接触,禁闭自己的方法,让我好生不解。我姐姐找她谈话这件事她一直没跟我讲,是怕伤了我们姐弟之情,也是害怕损了自己清名,要避嫌。

  原来如此。怪不得在菌肥厂她对我不比对其他人更多热情,怪不得在013她给我写信充满感情,回来见面反倒显得生分。原来是瓜田李下,严格自律。书薇很聪明的一点是不在外人面前替自己擦黑;更不在别人之间过不该过的话。书薇过分老实的一点是她把自己禁锢起来,不让人家有什么说的。谈爱还要注意表现,这也只有那时的书薇了,不像现在的人,动不动“走自己的路让人家说去吧”。学句北京人说话:五四都年过半百了,你怎么还这种名节观呢?跟张充和似的(我是指张先生将沈从文先生写给她的求爱信交给了当校长的胡适)。

  此后,书薇改变了她过去那套做法。我们以后的交往不再像过去那样遮遮掩掩,避人耳目了。感情需要交流,不交流不会发展。往后我就常去她那里,我们的交往大方自然多了。

  待续  第九章 在种禽站的日子(上) 38、进了“社直单位”

38、进了“社直单位”
38、进了“社直单位”

  公社一共办了八个企业:种禽站、养殖场、造纸厂、芦苇场、渔业队、桑园等。我从013回来后,公社把我安排在种禽站。也算进了社直机关。这还是为了方便冬修时搞宣传队。

  种禽站主要是饲养鸡鸭和提供鸭苗的,年产值六、七万元,和芦苇场、养殖场一道,并称为公社摇钱树。站长由企业支部的副书记兼任,很为公社器重。社员拿工资。这点跟生产队大不一样。最高的拿46元,给我的是29元,但每月只兑现60%,余下的记工分,年终或季终分红。这在乡下算很不错的了。不愧是社直单位。

  种禽站的活多得数不清。几十亩饲料田在离场十里的上林。一开春就要往那里送肥,整秧田;农历二月底,孵房开张;第一批小鸭出世后,便要进城去把小公鸭卖掉;割菜籽;双抢;到鸭棚放鸭;捞菱角草;喂猪;芳洲割高粱;收晚稻;砍芦苇……没有农闲之时。人却只有那么几个,且这为数不多的人方圆十几里,分布得到处都是。我和几个干部一起,住在站上。

  这里离纸厂很近,隔着一条小河,能看见他们,所以要找书薇还是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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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乱世佳人和修正主义
39、乱世佳人和修正主义

  菌肥长因生存问题早改成了纸厂,同种禽站一样同属公社企业。书薇她们也是很累的。一天近十个钟头劳动,人像机器一样转。一个月只能休息两天。伙食更不用提,菜里面几乎不放油,我不记得他们食堂也炒过肉没有。无油炒菜长沙人有个说法,叫炒红锅子菜,意思是因为锅没沾油,都锈成了红色。长年累月的炒红锅菜,真不懂他们食堂那两口铁锅是如何熬得住的。有段时间,书薇她们差不多天天要去小河口的路边店买月饼吃,那种月饼也就是面粉里面包一团又黑又硬的红糖,两角钱一个。从不爱吃零食的书薇连这个也吃得津津有味。

  有一天晚上,我到了她那里。他和同屋的王羞琴正在炖鸡。我问她们那里来的鸡。两个人鬼鬼祟祟,咯咯地笑个不停。

  原来不知哪里一只鸡,晚上迷了路,钻到她们屋里来了。起先她们要把它赶出去。它跳箱子,钻床底,赶起满屋飞,大门敞开就是不出去。

  两个小姐都爱干净,这绣房进了鸡,鸡毛飞了一屋,越赶心里越急,就乱打。家鸡打得团团转,野鸡打得满天飞。这只鸡家鸡和野鸡的基因都在。团团转过,又满天飞,还拉屎,彻底得罪了她们。羞琴把门关上,索性不赶了,喊一声捉鸡。羞琴读书时据说是雅礼的校花,人称黑牡丹。一双大眼,说话轻声细语,是那种你一见她就会自觉讲文明讲礼貌的女性。略显娇小的身材平时带几分弱柳扶风的姿容。这下一生气,柳眉倒竖,粉面含威,手脚立刻变得麻利。打起十二分精神捉鸡。

  书薇明白了羞琴的意思,便也动了贼念,起了杀心,今晚要开斋。两个人配合默契,干脆利落。凭借的仅仅是一把铅笔刀和半壶开水。连捉带宰,拔毛开膛清洗切块下锅,全套动作一气呵成,十多分钟结束战斗。等我去时,一切收拾停当,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显示出职业杀手的水平。鸡汤正炖在煤油炉上出热气。

  这真像早先我们那一伙的所作所为。如今我正想跟书薇学好,她却在变坏,还怪是我带坏的,活天冤枉。我倒是能理解她们,怪不得,实在是太馋了,不然周王二位小姐是不会不顾体面的。端的是:

  承平世道皆学礼,乱世佳人也做贼。

  比起她们来,我在种禽站口福要好得多。我下乡七年,真正深入农村生活,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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