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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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富贵-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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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只有成功得意的人,走的时候,才会有热闹辉煌温馨动人的告别酒会。对于一个失败失意的人,一个在困境中挣扎的人,有的只是悄悄地走,在心里默默地告辞了。
  在这傍晚的半明半暗的屋中,我暗暗对自己发誓,这一生一定要做一个成功的人,一定不要失败。失败的人太可怜。
  晚上下班,我回到家,李伟在教那几个学生学电脑。我没有进屋,今晚我觉得那间屋子太小,太憋闷,就坐在廊檐下乘凉。
  到了十二点,学生下课出来,李伟也跟出来,见我一人坐在廊沿下,有些吃惊:
  “咦,叶儿,你怎么不进屋?”
  我没出声,只摇了摇头。
  李伟走过来,倚在栏杆上,伏在我的身旁,故意侧脸审视我半天,才说:“咦,我的小丫头,今天怎么这么乖,有心事呀?是不是哪个靓仔追你,你动心啦?”
  我被逗得“噗”地一下笑了,用拳头捶打他:“你坏,你混蛋。”
  李伟见我开腔,就正色道:“什么事,能讲给我听听吗?”
  “阿锋走了;若芬今天也走了,我觉得在那做没什么意思了,我也想走。”
  李伟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扶住了我的肩膀,说:“叶儿,别傻了,你抬头看看这天上的星星。”
  我抬起头,望向天空,第一次,我发现海口的天空,是那么湛蓝,那么纯净,那么幽远深邃,满天的星星,闪烁在这深蓝的天空中,像熠熠璀灿的钻石。
  “真漂亮!”
  我由衷地赞叹。
  “你看那颗流星。”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远空望去。只见一颗流星,在天幕间划过一道长长的美丽光弧,似乎在向我飘来,可是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些星星还在天上闪闪烁烁。
  

再见,不要永别(27)
“很美,是不是?”
  “是。”
  “可是这颗流星消失了,是不是所有的星星都要跟着坠落消失呢?”
  李伟的声音很温和。
  我明白了李伟的意思,沉默着不说话。
  “在这宇宙中,每一颗星星都有它自己的轨道,有的星星在这里坠落了,消失了,也许在宇宙的另一个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它们又安定下来,又找到了自己新的轨道,运行了。”
  李伟的一番话把我的悒忧之情一扫而光,心情豁然开朗起来,一股依恋欣喜之情,从心中油然而生。我微侧着头,凝视着李伟,在朦胧的星光下,他那略显瘦削的脸庞,是那样俊秀,英气逼人。
  我想起我们的第一次见面。那次,为了推销任课教授的专著,我推开了校团委书记办公室的门,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微笑着望向我。那温和灿然的一笑,让我怦然心动。
  我心中一惊,狼狈不堪,想退出已来不及了,只有硬着头皮,拎着两本厚厚的专著,走向他。
  他一直微笑着,听我煞有其事地向他介绍教授的专著,如何之伟大,买下它,作校团委的资料书,如何之有意义……我临时编着许多连我自己都认为可笑的理由,却说得像真的似的。心里却想,他会相信吗?会不会嘲笑我?一个腐儒的无用之书,让我说得天花乱坠,但我必须说下去。
  终于,我讲完了。
  他不慌不忙地说,你把样本留下,我考虑考虑。
  听他如此一讲,我如遇大赦,买不买书,已不重要,我只想赶快逃离此地。在他面前,我觉得自己像个巧舌如簧的小骗子。
  他起身送我,我忘不了那天走在那长长的暗黑的走廊上,有一道光,在我眼前闪亮。就像今晚流星的光弧,是那么的美丽。
  他离我仅有半步远,那么近的和他走在一起,一种突如其来的温馨奇妙的感受,像一股热流袭遍了我的全身。就在那一刻,我无可遏止不可抗拒地爱上了他。我希望这走廊永无尽头,我们就这样永远相依地走下去。
  后来,只身跟他跑到几千多里外的海南来打天下。有时,我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草率,和一个自己并不太了解的男人,就这样以身相许,流浪在外。
  而此刻我终于知道自己没看错人,没跟错人。
  “发什么呆呀,傻姑娘。”
  李伟被我盯得心里发毛,竟有些羞涩地说。
  我转身搂住了他的脖子,万分柔情地说:“亲爱的,我爱你,你真是太伟大了,你真是个好团委书记,这么会做政治思想工作,你真了不起。”
  说着,我就贴着他的脸,再吻住了他的嘴。他的脸变得烫热,呼吸粗重。
  李伟轻轻把我推开一点,伸手揽住我的腰,说:“走,咱们进屋去。”
  “干吗?”我不解地问,外面的情景多美,为什么要走?
  “傻丫头,我想要你。”
  就这一句,我浑身的血一下子沸腾起来。
  73
  星期六晚上,阿莲请我和阿香去世贸俱乐部看演出。
  从第一次我们四家聚会,她就说请我们看演出,没想到,过了好几个月才实现。
  她身穿仔裤和紧身T恤,清爽利落,脸上画着浓装,手中提着个包,我估计那是装演出服的,整个人神采飞扬。
  “前段日子换老板,新老板重新编排节目,对我们这些艺员都重新考核,重新签约,最近才稳定下来。你们不会怪我,现在才请你们吧?”
  “不会。”
  我和阿香几乎同时说。
  世贸俱乐部是海口最大的娱乐性质的俱乐部,占满了世贸大厦的二三层。里面有演出大厅、演出台、迪厅、卡拉OK,还有餐厅、几十间KTV包房、桑拿浴房、游泳池、健身房、保龄球房、游戏厅、麻将室、桌球室和美容院。总之,当时海口能有的娱乐设施,它全有。
  

再见,不要永别(28)
我们走进近二千平米的大厅,见里面坐得满满的。这里的门票是180元一张,消费还要另算。我从来没想到海口有这么多的有钱人,就这价,三四个人,随便吃点喝点,一晚上一千多元就进去了。这足以抵我辛辛苦苦一个月的全部收入。
  阿莲见我大惊小怪东张西望的样子,就说:“走吧,别看了,这些散坐,算不了什么,真正的大猫在KTV包间里,进去,一晚上没有一两万出不来。海口最有钱的人,都到这里来宵夜。”
  我望了一眼那沿着墙根,绿莹莹的一间连着一间的小房子,怎么也想象不出,里面是个什么样子,值得一晚上花一两万元。
  演出已经开始,楼顶上变幻不定的红蓝绿三道激光,不停地扫射着台上台下,激烈的音乐响彻大厅,震得我们的耳膜发蒙,三个清瘦的小伙子,跳着杰克逊式的劲舞,边唱边跳,很好看。由于离得近,可清楚看见他们脸上脖子上流下的汗珠。
  “好帅哇!”
  阿香兴奋地叫。
  “他们是火鸟三人组。”
  阿莲说。
  我再看,果真,他们都染着红褐色的头发,穿着一身鲜红的衣裤,像一团燃烧滚动的火焰。
  台下喝水、讲话、嗑瓜子的声音,混成一片,莺莺嗡嗡。                                                   没有多少人认真看演出,大多在忙着说话,时而瞄上一眼。
  黑暗中,穿着闪闪发亮的吊带裙或短裙,露着半个胸脯的小姐,端着茶水点心,穿梭不停地来来去去。走到客人面前时,都是蹲跪着伺候客人。
  大厅里,所有年轻或不年轻的女性,一律的漂亮,时髦而性感。
  “阿莲,她们怎么这么漂亮?”
  阿香由衷地赞叹。
  “漂亮什么呀?都是化妆画的,灯光照的,卸了妆就惨不忍睹了。她们都是三陪,或是老板的情妇。”
  以前听说三陪小姐时,感觉总是和低俗、丑陋、下贱连在一起,没想到今晚一见,竟一个个娇媚如影星、歌星般年轻漂亮优雅。
  “她们赚很多钱吧?”
  阿香问。
  “当然多,最少的也比我挣得多得多。”
  74
  后台的化妆间忙乱而热闹,挤满了男男女女。阿莲见状叫我们在原地等,自己返身出了门,一会儿领进一个穿着一袭黑裙,挽着黑髻,画着黑眼眶,黑红嘴唇,显得性感神秘的女人。她五官精致,脖颈白皙颀长优美,很诱人。
  “华姐,这是我的俩个小姐妹,你替我关照一下,谢谢你。”
  “交给我,放心吧,没问题。”
  黑裙女人亲亲热热,领我俩再次来到大厅,找了个空桌坐下,又叫小姐端来瓜子、开心果、花生和可乐,说:“二位请随意。”
  后来,阿莲告诉我们,这位叫华姐的黑裙女人是这俱乐部的领班,也称作“妈咪”。这俱乐部有七、八个妈咪,每个妈咪手里都掌管了几十个“小姐”,华姐最多,有六十多个。她们掌管的小姐,拿了小费,都要给她提成,否则,小姐就找不到客人。因为客人要点小姐,都得通过她,她不推荐,小姐就是等死了,也不会有机会接近客人。这是规矩。
  这场歌舞晚会,雅俗共赏,演员水平都相当专业,除了跳青春劲舞的火鸟三人组,还有唱绵绵情歌的小邓丽君,有相声,有东北二人转,有扮孙悟空的京剧演员,有巴蕾舞《天鹅之死》片段,还有文革年代的斗私批修的革命歌曲……
  阿莲是这里的女高音,她唱的是五十年代的苏联歌曲《红莓花儿开》和《纺织姑娘》。她的嗓音清脆悦耳,婉转动听,如夜莺在夜的林中啼唱,高音处响遏行云,如秋日长空的雁鸣声声;低音区如云遇清风,化作雨滴,滴滴浸入人心;高低音连接处,柔媚如春风拂柳,柳梢随风飘摆。
  

再见,不要永别(29)
阿莲今天穿了一件低胸拽地长裙,裙上的钉珠如碎钻般闪烁,衬托出站在舞台上的她,婷婷玉立,圣洁如白玉兰般光华灿烂。
  我和阿香都被她迷住了,等她唱完便使劲鼓掌。想不到平日娇弱的阿莲往舞台上一站,是如此的魅力四射。
  75
  自这晚以后,阿香就缠着阿莲,让阿莲介绍她去俱乐部工作。起先阿莲不同意,说到那里容易学坏。阿香连连保证说,不会的,莲姐,我靠劳动挣钱,决不挣那种不干净的钱。
  “你去当服务员?你老公不养你呀?”
  “哎呀,莲姐,你就别问了,他走了都快三个月了,他留下的二千块钱用得差不多了,我整天关在家里又闷。莲姐,你帮帮忙,我没文化,别的干不了。”
  “你没向你老公要钱?”
  “没有,每次都是他给我,我就花。”
  “你真傻阿香,你这样会吃亏的,好吧,明天我跟领班说说看。”
  76
  阿香是四川重庆郊区的女孩子,家里姊妹兄弟六个,她老三,上有一个哥一个姐。高中毕业后,她没考上大学,由于是农村户口进不了城里的单位上班,农村的活又干不了,回到家,几乎成了家中的累赘。
  自小学到初中,她年年都在乡里考第一名,受到全村甚至全乡人的嘱目,是父母兄弟姐妹的骄傲。后来她以全乡第一名全县第三名的统考成绩,考上县重点高中,连乡长都亲自给她发奖状,还给了她二百元奖学金,她在这个乡的荣誉已达到顶点,几乎所有的人都认定,她就是上大学的料。
  老爹老妈再苦再累,每年开春,卖了栏里的猪,卖了口粮,也要供她上学,交学杂费,还有她最低的每月二十元的生活费。她是父母卑微的一生中惟一的荣誉,惟一的一件值得向旁人骄傲被旁人嫉羡的事。
  然而她居然没考上,落榜了。
  她在一夜间打碎了他们多年怀有的光荣与梦想,并把过去的光荣变成了现在的耻辱。他们怎能不愤怒不绝望。
  不出一天,这愤怒和绝望,就转变成无休止的随时随地的咒骂。
  那时,阿香绝望得要死。她不明白,多年来那么疼她爱她的父母,怎么在一夜间,仅仅因为她没考上大学,就变成了仇恨她鄙夷她的父母呢?他们为什么不想想,真正痛苦的人是她自己呢?
  没过两个月,她爹妈就忙着要把她嫁出去。在家白吃饭,多一个负担,早点嫁出去还能收笔好聘礼呢。何况,阿香已经十九岁了,在当地农村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早嫁人生孩子了。
  她父母在众多的求婚者中给她挑了个家境殷实,有手艺,能赚活钱的小木匠。
  阿香死活不同意,她不愿像母亲那样,守着几间旧砖房、几只猪、几只鸡鸭和几亩地,受一辈子苦,一辈穷,一辈子累,一辈子气,猪狗不如,她很恐惧那样的生活。
  她所受的十多年的教育,她上高中时在县城的生活使她知道,这世上,有许多比这农村好得多轻松得多体面得多愉快得多的生活。她求父母答应她再重读一年,因为她平时学习确实很好,可是父母死活不答应。她只有把自己关在那间小土屋中,终日以泪洗面。
  一次听收音机,她听到海南建省,十万娘子军下海南,没有城市户口也能找工作的报道,立刻像发现了新大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兴奋起来。当天晚上,她就带着几件换洗衣服,二三十元钱(这是她平时积攒起来,以备急需用的),一路摸黑赶到了重庆火车站。
  77
  若芬走后,陈生似乎对我格外关心起来。
  有一天,他让后勤给我送来了塑料桶、脸盆还有热水瓶。我说我已经有了,他说,怕你不够用。
  没过一个星期,在一天下午快下班时,他似乎不在意地问我:“林小姐,你来海南后,去看过海吗?这星期六,我带你去看海吧?”
   。。

再见,不要永别(30)
我说我去过。
  他就“啊啊”两声。
  自此对陈生,我变得小心起来。
  上班前,每天都要对镜检查自己的领口是不是开低了,裙子是不是穿短了。
  但我发现,除了早晨刚见面时,说声“早晨好”面带微笑外,其它的时间,他都是一付公事公办的样子,并不多看我一眼。每天下午教我学英语,操作电脑,也是到时间就教,教完就让我自己练习,他就走了。
  在他的辅导下,我的英文程度有了很大提高,能基本上看懂公司的英文文件了,电脑也早已能熟练操作了。
  陈生的平静,让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也许人家只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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