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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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聊斋-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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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着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我听到奶奶一声叹息,“看来事情已经无法避免了。我已经没有问你的必要了。” 
奶奶转身就要外走,她并没有看我,她说:“木槿,我们回去吧!”声音弥散着轻柔和不可动摇的力量。 
“你还会来找我的!”床上的人急切的说,仿佛要从床上站起来,“我都没有双腿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她已经歇斯底里了。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在恨我吗?” 
“你一个人应付不了的,你需要我的帮助呀!” 
“姐姐,你怎么才肯原谅我,非要我死吗?”奶奶在门口顿了一下,毅然走了出去。 
我的眼泪不可避免的流下来。   
我从来都觉得我的出生是一个极大的错误,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母,他们像是神秘莫测的人物。他们是如何扔下我,为什么扔下我,我仿佛都不甚感兴趣,也没有探究他们的野心。我只是对我自己存在的价值抱有某种浓厚的误解,我甚至希望我能够在下一个瞬间死掉。我是个没有良心并略带邪恶的人,这样的性格好象与身具来,我总是张着好奇的大的眼睛接受眼前一切的迹象,迅速的把它消化掉,或者遗忘。 
我知道我并不讨人喜欢,无论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或者之后,不和我玩的小伙伴我都有办法让他得到超过他理解力百倍以上的处罚,比如说死亡。我愉快并宽容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我认为我是恶魔的儿子,并且拥有超越他的能力。表姐才是我唯一的亲人。奶奶也是不怀好意的陌生人而已。 
然而今天我为什么又哭了呢?为了那个白色的小孩,还是为了那个失去双腿的奶奶的妹妹,抑或者为了我自己? 
他一定和我有某种内在的联系。我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活发生了变化。是表姐和我一起去祠堂的时候开始的吗?还是看到表姐一身红衣咯咯直笑的早上?还是再见到这个白色小孩?或者很早命运的齿轮就已经超出了我的控制,当那5个人死去的时候吗? 
我并不认识他们,可是他们却无情的改变了我的生活。这一点即使让他们下地狱,也无法渎回他们的罪。也许我就是为等待这一天而活,我说了我是个没有良心的小孩。   
在回来的路上,奶奶也没有对我做任何的解释,她和她的关系,以及她心中的秘密。我不开口,并不表示我没有思考,我厌恶思考,它总是把人放置到一条茫茫无所期的路上。我并不喜欢空洞的感觉,即使有时我空虚绝望得几近窒息。 
天空的雨也没有落下来,似乎在期待着更糟糕的结局出现。 
在临近村子边缘的时候,有一个30多岁的黑瘦的人表情复杂的在我奶奶耳边耳语了几句,奶奶在我前面,由此我看不清楚她的脸。那个男人抬起手,往祠堂方向一指,奶奶也顺势看过去,两人又交谈了几句。然后错身离开。 
奶奶放慢了脚步,但并非心事重重的犹豫、忧郁。在一个下坡的路上,我老远的看到一群人推着一个象囚牢一样的木笼子向村边的山头走去。我冲过奶奶的身边,跑到了前面,我又收到了被夸大的好奇心的牵引,抱着一种惴惴不安的激烈跳动的情绪。我甚至想即刻冲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一长条人像冰冷的蛇一样蜿蜒爬行。中间的囚笼是蛇吞噬的未被消化的食物。 
我起步小跑,就被奶奶喝住:“木槿,不许去!”奶奶露出寂寞而略带威胁的表情,但是腔调却绝对的不可动摇。显然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我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事情对她而言,像是有过排演一样事无巨细。一想到这里,我加快了脚步,我不记得我以前是不是乖孩子,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如果要分析我的感情,我总是觉得我有一个可以涨破我身体的灵魂。 
靠近后,我带着因为奔跑而涨红的脸和急促的呼吸,抬眼,视线的中心紧紧被囚笼中的人所吸引。 
那是表姐,她怆然不知所措,像是受惊过度的惊弓之鸟,她不仅失去了天空,甚至失去了判断的翅膀。她的头从木笼子之间的一个大窟窿里升出来,而手脚在木笼里被铁索套牢。她并没有挣扎,只是目光四溢,在人群里穿梭。她还没有看到我,而我报着欣赏的视线看着眼前这一幕。 
人群里没有过多的声音,有一种不太舒适的温度。人群还在继续前面,而我由于站的角度很特别,地势高出人群,所以我得以完整而旁观者的身份目睹,我不可以正确的形容此刻我的心情,即使眼前是被我视为唯一的亲人。 
人群走过我的身边,确切的说应该是走过了我的身下方。奶奶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我居然没有发觉。 
我想如果不是表姐那回头的张望,我也许能够永远的保持这样略带调侃的心态继续看下去。表姐回头,迎上了我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她眼睛里带有绝望而冰冷的温度顷刻感染了我。 
她像是决裂般的狠狠加强了眼神的语气。我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像是冬天里偶然相遇的小动物,被拨去了皮毛,相拥着死去,渴望阳光照下来。 
她就这样看着我,我也这样泪流满面。 
雨下下来了,是为了纪念和忘却。   
人群在我面前拖长了尾巴,从它的前端渐次隐入山腰,融化在雨中。表姐的眼睛变得朦胧而不真切,她一直保持着回首的姿势,直到没入山腰看不见了。 
我隐约听见人群最后几个人交谈的声音。有一个很低沉的声音,“希望她死了,灾难从此结束啊,12年一场的浩劫,我们鱼忘村再也折腾不起了!”他带有叙事的口吻,透漏出重要的信息。“是呀,十多年前的那场浩劫真是触目惊心呀,那段时间死了多少人已经没有人算得清了,我们一定要阻止悲剧再度上演,就是可怜了眼前的这个姑娘了,她还那么年轻!”“也不知道我们怎么做到底对不对?万一……”“不要想那么多了,不对我们也要试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总是选择井家的人,真是冤孽呀!”…… 
声音渐渐飘远,他们的对话我已经听不清了。雨滴越来越大,打在头上和脸上,我站在那里没有动,我在消化刚刚的疼痛感,努力的把它推到我情感所不能够接受的范围,可越是这样的努力,疼痛感却在成倍的繁殖,它火烧火燎的炙烤着我的心。 
“你姐姐明天就要被杀死了。”奶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是少见的轻柔,她仿佛和我一样心底某个最脆弱的地方突然的破碎,来不及寻找就已经迷失了方向。我不愿意看到这一点,就急冲冲的离开。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救她出来。哪怕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这一刻我也要将这根救命稻草牢牢抓住。 
我知道她被关在祠堂的地牢里,所有的鱼忘村私下被处死的人最后一面所见到的都是地牢里漆黑而冷峻的风光。所以并非所有的祠堂都是崇高与威严的,也许它的脚下压着无数可怜而不伸张的灵魂。 
晚上,奶奶睡在我身边,夜很静。我听得到低低的猫叫和风窜过地面的声音,心情异样的安静。我并没有睡着,交着手放在胸前,但是我也努力装做睡着的样子。奶奶可能也在做这样的努力。她超乎平常的匀称呼吸,恰恰曝露了她的心。 
我眯着眼,感觉她已经缓慢的起床,穿鞋,感觉她从抽屉里拿了一包东西,她缓慢而安静的走了出去。20分钟后,我跟了出去。 
寒风扑面,在和我的身体交换热度,它不断唤醒或者激起我的思维,让我变得兴奋难掩,我觉得我的周身散发着某种在黑暗里熠熠生辉的力量,还有血腥味。 
奶奶在我眼前跳跃成一个点,她走很快,我也加紧了脚步。 
夜晚的稻田充斥着和白天截然不同的诡异气氛,水面突然冲上来的泡泡像是散落的眼珠,死不瞑目。 
在奶奶拐入山脚,背影消失的时候,我差点忘记了我出来的目的。所以等我拐入山脚,面前是3个路口的时候,我还真的不知道哪个是通向祠堂的路。 
我迷路了,晚风在身边像鬼魂一样游荡。 
隐约身后有脚步声。   
有一团黑影从山腰凸出的一块岩石后现露出来,月在中天。他背着月光,清辉弥散,在他身边镶嵌了一道模糊而深黑的纱,以至于我看不清楚他的轮廓,甚至分辨不出他衣服原来的颜色。他微微低着头,我安静的等待着他从我身边走过。 
他和一个人无异。只是在交叉的一瞬间,从他身上浮现的冰冷分子随风飘散,他身影一晃,我本能却莫名的闭上了眼睛,血腥的气息夹杂着腐败的味道即刻冲入了我的喉咙,那是一种很复杂的况味。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周身的血液像是沸腾般的花火四溅,巨大的仇恨与邪恶的情绪似乎从我身体每一个毛孔里迸发出来。 
我想我红了眼睛,抬眼,他离开我有一段距离。 
我跟了上去,漫步在稻田长而潮湿的土埂上,我像是发现猎物的蛇,摆着优雅的行进姿态,只为了咬住对方的喉头,尽情的释放毒液。我和他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土梗绕着稻田形成了错综的S形,我并不知道目的地,他的或者我的。 
脚下是冰冷的泥土,我们就这样安静的走着。然而耳边还是明显的听到了哭声,那是小孩的哭声从稻田某个角落里钻出来,小孩不应该拥有这么凄凉的哭声,他想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他像是被父母遗弃,他淅淅沥沥的哀怨的哭声,而这样的声音却逼得我张皇四顾,我想立刻见到他。刚刚涌上来的乖戾之气突然的化解,心中的景象被这无所意料的哭声捣乱了顺序。  
我想起那个白色的小孩,他朝我挥手的样子,我想起表姐在囚笼上的回首。种种的情绪逼迫得我浑身战栗。我站在那里,我突然感到很害怕,我迷路了,我是在迷路,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前面的人影好象也听到了哭声,他停住了脚步。他侧脸向稻田某个角落看过去,这样持续了几秒,哭声愕然而止,情绪依旧依附在了空气里。 
人影开始走动,而我默默的跟着他。我不明白的是这样两种极端的感情为什么可以同时并存在我的身上,分不清楚哪个是我,即使我愿意跟随命运的脚步,然而现在看来我仿佛有某种魔力可以打破这样的常规。 
前方出现了两个寥落的房子。其中一家还有虚弱得近乎衰亡的灯光。 
视线顺着房子的斜线,我看到了山头的祠堂。这样的景色我觉得我的记忆里残留了许多,这条路不是表姐带我走过的通向祠堂的路,然而我确切的知道我来过。 
人影走到了屋门口,离我大概5米的距离。 
他回过头对我说:“主人,好走!”他附身下地,朝屋子爬过去,消失在门缝里。 
这样的场景像是故意要唤醒我的记忆,我知道他是谁,我不只一次见过他。从窗户外爬进来的是他,那晚就在眼前这所房子里被我杀死的人也是他。我清晰的记得他,是因为我斩去了他一半的手掌。 
我承认包括他在内的五个人都是我杀的,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我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连我自己也没有察觉。 
刚刚哭声所带来的影响土崩瓦解了。 
我并不可怕,我只是个小孩,所有怀疑的目光并不会集中到我身上,我以某种幸福的姿态来看待人们的愚蠢。谁会和一个小孩叫真。我听从藏在我体内一股巨大力量的指引,泯灭了我的判断,我不是太明白为什么我会那么轻易的听从它的指引,是我本身邪恶,还是其他的原因? 
在我过了12岁以后,生命颇带哲学意味的发生了改变。前者是一个卑微的零落的存在,后者是一个强大的并由精神力量主导的存在。12岁生日一过的第二天,我的左肩膀便开始生疼,一天天的冒出紫色的痕迹,我知道我已经被撒旦选中成为他下一任的使者,村子里的传说再一次成真。浩劫不可避免,这是我的执意。 
祠堂前,我并不知道通往地牢的路,眼前被黑暗掌控的祠堂没有一丝灯火,在它的体内某处藏着的表姐,甚至还有我奶奶。我的直觉告诉我奶奶一定来到了这里,并且顺利地见到了表姐。 
我绕着地牢走了一圈,枯叶扑满的地面走起来沙沙做响,我突然怀疑起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并对此次的援救活动感到不可救药的愚笨不堪。表姐的死去会带着一并消失的误解永埋地下。不过我依然要见她一面,我内心深处有个微小的声音告诉我,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近祠堂一侧,并努力将身体攀在墙壁上,利用墙壁上的间隙爬到天窗上,这是进入祠堂唯一的方法了,因为自从上次我和表姐偷偷从后门钻进祠堂后,那里就被人牢牢的封住了。 
我的身体很轻,我已经触到了天窗上的铁栏杆。但是我的臂力却弱,我无法支起自己的身体爬上去。手已经开始酸疼,我想我支持不了多久了。 
突然的,我感觉有人从里面抓住了我的手臂,那是一双软绵绵的手,却带着冰凉刺骨的温度。 
他微微往上一提,我的身体跟着来到了天窗上。隔着一道道竖着的栏杆,我向里看去。 
我缓慢的在漆黑的背景里寻找刚刚出现的人物,确切的说他不能称其为人。目光并没有触及到具体的影象,我放弃了这样的努力,在铁栏杆的间隙里身体穿了过去。脚踏着堆积在墙边的木头椅子的残骸,我摸索着爬了下去。 
此刻夜风如泣,淡淡的月光也顺着可利用的空间投下寂寞的影子。 
我站在祠堂中间的过道里,目光集中到离我3米远的身影,他站在月色探不到的地方,而我却分明感到了他的存在,那样的背影融入夜色却有比夜色更黑更寥落的触觉。 
6秒后,他开始走动,我也跟了上去。我此刻才感觉到前厅会有这么大,他带我缓缓走到了一角,然后停止了行走,他蹲下身来,在地面像是掀开了某块地板,顺着扬气的灯光成递增方形的影子在地面铺设开去。我隐约听到从那里传出来细细切切的声音。 
如此同时,扬起的灯光在地板成90度角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脸。他的眼角耷拉下来,形成暗蓝的痕迹,脸色是很夸张的白,并且浮肿得厉害。最明显的是他脖子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那是一道很深的伤痕,几近分开了头和身体,却依然有脖子后的皮肤粘连。 
这是我得意的作品,是献给我12岁生日的礼物。 
我从他身边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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