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霜河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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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霜河白(上)-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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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流水”的朋友?那这琴的主人是谁?他的朋友又是谁呢?若并非如此,那当年又是谁刻上去的?又为什么只刻了这几个字?这几个字又有何特别意义?
  一时间心思竟全沉到了这八个字之中,指尖反复地摩挲着。
  高、山、流、水、永、以、为、记……
  一个字一个字地抚过去,来来回回慢慢地抚摸着,摸着摸着,忽然觉得指下的触感略有些不同,于是再摸一遍,这回知道了,是“高山流水”四字略高于下排的“永以为记”。
  高、山、流、水。
  抚着这四字,倾泠不自禁地微微一笑。琴曲中是有一曲《高山流水》的,母亲曾经教过她,这么想着时,指尖便忍不住在这四字上一字一字地按着《高山流水》的调,轻轻敲了起来,一边敲一边想着,这才是真正的“高山流水”在奏《高山流水》。
  只是当她一曲敲完之后,却发生了奇怪的事!
  “永以为记”四字忽地弹跳起来,于是琴身上便露出了一个长约两寸的小口子。
  倾泠当场呆住,想不到这样奏一曲《高山流水》,竟会奏出这样的结果来。待得回过神来,从小口子看去,才发现竟有物藏于琴腹之中。当下取出,触手柔软,竟是折叠齐整的白绢,只是色已变黄,想来年代久远。
  惊奇之下,她翻开白绢,见是一大一小两块折叠在一起,绢上皆有墨迹,虽年久失色,但依然可清晰辨认。于是她先看了那块小的白绢,只见其上记有:
  予今日抚琴,信手弹来,竟为《倾泠月》。此曲自与无缘别后再不闻,予亦不曾弹起,多年过去,予竟记忆清晰,不觉默然。昔年天支山巅,予与无缘知己相约琴歌相合,然自别后,予周游天下,寻幽访胜,遍交世间奇士,却不曾再与无缘一会,亦不曾闻其踪迹。山河壮丽,天地无垠,竟不能留君兮?
  此曲,乃当日无缘随心所弹,此琴亦是其当日所用,予今日再抚,心头怅然,神思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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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庭院深深深几许(10)
“倾尽泠水兮接天月,镜花如幻兮空意遥。”
  忆无缘当日曾念念此语,感君之意,念君之心,予今日便以此曲为凭,写心法一篇,既和此曲,亦酬知己,以记天支一夜。
  风夕于延治十二年七月七日
  这些字写于白绢右侧,但其后又记有数行,字小且紧凑,想是后来添上去的。
  皇朝十九州以玉州最为秀逸,予与息常游于此,近日再游,邂品琴大会,天下名琴皆聚于此。忽记当日别时,无缘曾曰“《倾泠月》中记我一生所学”,细察,果于琴身中觅得白绢三幅,分“君策”、“兵言”、“武学”三篇,阅毕,予叹服。然息定不屑一观,更不愿子孙后代习玉家之文武。可此三篇乃无缘一生心血所结,岂能就此绝世。予思量再三,“君策”、“兵言”若现民间,反生祸端,是以,予留之。《倾泠月》琴谱、心法及玉家武学,予复藏琴中,以琴遗会,愿有缘者得之,他日红尘可再现玉家风采。
  再,得者须记,汝之师,乃“天人玉家”玉无缘,汝得其绝学,当芝兰品性,君子行事,切不可有辱玉家之名。
  风夕于延治十五年七月七日
  白绢的左侧又另记有数行字,还有一些似字似图的符号。倾泠一看,便知是琴谱,想来这谱就是绢上所言的《倾泠月》,而另外那几行字可能就是契合此曲的心法。倾泠便先放下了,又取过另一块大的翻看。这一块上虽也记有许多的字,却未有任何言语,只是记着“玉珥心法”、“无间之剑”、“御风指”、“撷云掌”等字,还画有一些小人图。那些小人或靠或卧,或蹲或坐,或跳或跃,或执剑,或屈指,或抬掌,或握拳,做着各式动作,图旁还记有文字。倾泠一时也看不懂,便先收起,重新研究起那方小的白绢来。
  从绢上的文字来猜,风夕应是一名女子,曾是此琴的主人。而这琴起先应该是她的朋友玉无缘所有,玉将琴赠与了风。延治十二年,风想念起她的朋友玉无缘,便记下了玉曾经弹过的琴曲,以及她所创的心法。延治十五年,风与她的夫君息同游玉州,将此琴遗在了那一年的品琴大会上。想来此琴当日定是一鸣惊人,夺得“天下第一琴”之称,而后辗转民间,于百余年前由皇家收于皇宫内。最后,当今陛下在她出生时赐给了她。
  此琴名“倾泠月”,琴谱中有《倾泠月》一曲,则此曲定当与琴一般名扬于世。但母亲说起历代名曲时并未提及过,想来此曲定是自玉、风之后即绝音于世。由此看来,这琴或许就是这位玉无缘所制,琴名则可能是他抑或是风夕所命,后由延治十五年的玉州品琴大会上流传于世的。
  延治十五年,到今日已过去了二百二十年。“倾泠月”是第一琴,那这《倾泠月》的琴曲是否也是妙绝天下呢?
  当下,倾泠的注意力便集中在琴谱上,细细研究起来。直到巧善到园门前唤她用午膳才想起,忙小心地原样收回去。抱起琴走到园门前,巧善帮她接过。回去的路上,倾泠一直想着琴身里的白绢,想着要不要告诉母亲,再一想,母亲的生辰快到了,不如等她学会了此曲,到时弹给母亲听,让她惊喜一下。
  
贰 何事春风偏带恨(1)
安豫王立于园子中央,近在咫尺,却似天涯之远,一切喧嚣与悲乐都与他无关,他漠然地望着前方,那里安豫王妃的身影刚刚消失。他挺拔的身影在春日暖阳下,却是无比的萧索。
  可惜还没等到倾泠将琴曲练好,便发生了一件事,从而打断了她的计划。
  三月十五日,倾泠按例出园请安。
  那一日,几个孩子刚请安毕,即有人来报威远侯携两位公子过府拜访。安豫王一听,忙前去迎客,留下六个孩子在堂中。六个孩子中,倾泠为长,是年七岁。青氏所生之子泳是长子,已满六岁。虞氏所生之子泓,小泳两个月,是为次子;她所生之女汀,则刚满五岁。成氏所生长女汐与汀同年,小了半月;*沁才四岁。
  几个孩子起先因没有父亲的吩咐不敢妄动,都还乖乖地坐在原位。但过得片刻,小孩的天性便冒出来了,都坐不住了,先是泓说他藏着一样好玩的东西,几个孩子嚷嚷着要看要玩,于是几人都跑了,跟着泓去看好玩的东西了。几个侍从见了,忙跟过去。
  倾泠既没阻止也未跟随,这几个孩子虽说是她的弟妹,但并不亲近,除却每月一次见面外,他们之间也没说过两句话。她一个人仍旧静静地坐着,过了一会儿,见安豫王还未回来,总管葛祺也不见影儿,便也下了座,打算自己回集雪园去。
  安豫王府占地极大,楼宇庭园极多极广,但简单来说,分为前府、中庭、央阁、后府四部分。前府是安豫王日常见客、处理政事的地方,中庭最大,有许多庭院、花园和楼阁,一眼望不到尽头,华丽雍容雅致,尽显王家富贵气派,更专门修有练武场和跑马场等,央阁则是安豫王书房与寝殿所在,后府便是女眷所在。
  请安的贤乔堂在中庭,集雪园则在后府的东边,是以倾泠回去要走颇长一段路。虽说每次都有葛祺接送,但倾泠早就自己记得路了。从贤乔堂出来,要先绕过舜英楼,再穿过王府最大的花园舜华园,然后再穿过一道横穿练武场与跑马场的长廊,尽头便是舜韶园,过了舜韶园便至后府。
  倾泠绕过了舜英楼,眼前的舜华园百花绽放,红白紫黄,如火如荼。人行其间,花叶拂衣,香气袭人,倍感清爽。只不过,刚转过一座假山,猛然间迎面便被一撞,砰的一声,两边都给撞倒在地。倾泠立时便感觉一阵剧痛,待痛稍缓,睁眼一看,才发现撞倒她的是一个小孩。小小的身子上披挂着布条似的衣裳,身上多处可见褐红的血痂,一头纠结的乱发下是一张乌黑的小脸,几乎看不出模样来,却嵌着一双圆圆的栗色大眼。许是因为痛,蓄满泪水的双眼格外湿润明亮。
  倾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见那小孩依然坐在地上,便伸手去扶。
  那小孩见她伸手,反而抱头缩成一团,于是倾泠便去看小孩的双手,那双手的尾指旁各多长了一指。
  倾泠虽有些惊讶,不过伸出的手未停,触及小孩的身子时,才发现她全身都在战栗,那是极度的恐惧。倾泠不解,用力将小孩从地上拉了起来,这过程中,小孩的颤抖未曾停止。
  见那模样,倾泠想了想,抬手轻轻拍了拍小孩子的脑袋,“不痛。”然后放开了手。
  许是那轻轻的一拍,让小孩放下了抱着头的手,悄悄看了倾泠一眼。
  倾泠也看了她一眼,见小孩没啥反应,就转身继续回集雪园。才走了两步,便见前方的曲桥上跑来了泓、泳,再后面还跟着汀、汐、沁及几名侍从。
贰 何事春风偏带恨(2)
“啊,在那里!”泳指着倾泠这边叫道。
  “跑得还真快,这回看你往哪儿逃!”泓也叫道,一边往倾泠这边跑了过来。
  倾泠先是一愣,紧接着便觉腰间一紧,低头一看,却见那小孩躲在了她身后,抱紧了她,满眼的惊惧。一看这情形,倾泠大略也明白了些,估计泳他们是在追这小孩,而小孩因为害怕,逃了,正好撞倒了她。
  眼见着泳、泓已跑过曲桥,再跑过小径便要到这里了,忽地一个声音传来,“两位公子,王爷传唤你们。”
  听得这一声,泳、泓齐齐止步,回头看去,便见园门前走来王府大总管葛祺。
  “王爷要在练武场考量威远侯家两位公子的武技,传唤大公子与二公子前去观摩。”葛祺再道,眼光淡淡地瞟过假山那方,然后落回泳、泓身上。
  泳、泓素来畏惧安豫王,此刻听到传唤,哪里敢怠慢,望了望假山那边,只得作罢,忙随葛祺去了。后边追来的汀、汐、沁一听哥哥们要去练武场,也叫嚷着要去,于是侍从们忙带着她们一起去看热闹。
  顷刻间,那些人便全走了,偌大的舜华园中又只余倾泠与那小孩。倾泠伸手欲拉开小孩的手,可小孩依旧紧紧抱着不肯放松,拉扯了半天,未果,反弄得倾泠气喘吁吁的,便作罢。歇了片刻,她转身轻轻抚了抚小孩的头,这一招果然奏效,小孩的手放松了些,于是倾泠又抚了抚,小孩偷偷抬起头看着她,片刻后慢慢放开了手。
  倾泠松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被拉乱的衣饰,然后抬步离去。可走了几步,却发现那小孩也跟着她走,倾泠一回头,小孩便惶然地蹲着,她一走,小孩便悄悄跟着,如此反复,眼见着都要走过舜华园了,小孩却依旧跟在自己身后。
  园门前,倾泠停步转身,看着小孩。
  小孩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望着她,有畏惧,有惊疑,还有一丝希冀。
  倾泠看了会儿,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
  小孩在她的目光下慢慢避开视线,低下头。
  见那模样,倾泠想,她应该不会跟了,于是转身,可才抬脚走了两步,身后照旧传来细细的脚步声。
  再次停步回头,倾泠看住小孩,问:“你是谁?”
  小孩没回答,只睁着一双栗色的大眼巴巴地看着她。
  倾泠等了片刻,见小孩不答,便作罢。转身出了园,小孩依旧跟在身后,倾泠也不再理会,自顾往前走去。
  出了舜华园,便是一道长廊,长廊两旁各植有一排树,高高密密的,将长廊掩于翠色之中,也将庭园一分为二,左为跑马场,右为练武场。
  穿过长廊时,蓦地传来一声有力的赞叹:“好!”令倾泠脚下一顿,那是父王的声音。她从未听过他这样饱含兴奋愉悦的声音,于是便好奇地转头往右边看去。
  右侧虽有浓密的高树遮挡,可那密密的树枝不过是把长廊给遮住了,令外面无法看清长廊里,长廊里的人却可透过枝缝清楚地看到外面。
  一眼看去,只见一团耀目的银光,再看时,才发现那是剑光。
  舞剑的少年约莫十二岁的样子,一身银白的武服,发束紫金冠,齐眉勒着金抹额,中嵌一颗珍珠,更衬得面如冠玉,目似朗星。
  以倾泠的眼光看去,只见一柄闪着光的长剑在半空中飞舞着,时高时低,又疾又快。那少年时跃时翻,矫若惊龙,飘若游云,煞是好看。看了半晌,忽见那少年腾空跃起,半空中蓦然翻身,一剑直指场中竖起的一排长枪,那一刹那,剑光更胜骄阳。倾泠不由得闭目,再睁眼时,那少年已稳稳落地,长剑横于胸前,剑身上满满铺着一层红缨,再看长枪上,枪缨尽失。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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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何事春风偏带恨(3)
“好!”安豫王又一声赞叹,“意亭剑法如此了得,秋兄,本王真是羡慕你有这等英儿。”
  “哈哈……王爷谬赞了,小儿这几式剑法不过是个样子好看罢了。”答话的人声音洪亮如钟。
  倾泠移目看去,便见练武场前的台中间站着安豫王,他左旁丈远处站着泳、泓和汀几人,他右边并肩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相貌威武的中年男子,想来这就是声名赫赫的威远侯了。
  威远侯的身边则站着一个约莫十岁的少年,这少年着白色深衣,腰围玉带,显得身形格外瘦削纤长。齐肩的黑发披着,衬得一张脸异常地白,五官秀致,额上同样勒着金抹额,嵌着一块白玉。
  “秋兄你莫谦虚。”安豫王显然心情十分地好,“兄长有好剑法,弟弟又有何绝技呢?”
  “意遥的剑法一样好!”刚舞完剑的银衣少年抢先答道。此刻他已收起长剑,走到白衣少年身边。
  两人站一处,便看出了不同来,银衣少年双眉如剑,眼眸明亮,顾盼间神采飞扬,而白衣少年虽也是身姿修逸,眉宇间却隐透一份病态的纤弱,似体有不足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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