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女书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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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女书商-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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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颗心都饱满成一颗鲜浓的石榴,负罪感一粒粒血淋淋的,只想叫谁捏碎了吧!你既然创造出这么一颗心……为什么不干脆让它碎在这里?”

第三十六章 恶梦

写出这些句子,能起什么作用,归明远并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有几个人看,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还活着,他在这里,这些话自己从他心里跳了出来,火光灼灼烧着他的心。他就需要写。

总有几个人看见这样的火光。

顺子有点畏葸、有点巴结、有点崇拜地拉着堂哥归明远的手,把他领进门来。他或者是个二愣子,做人既称不上聪明、甚至称不上善良。可他望着归明远时,眼里也有火花在闪。有些人,自己不能发光生热,但心里揣着火种,只要有合适的引火物凑近他们,他们也能烧成一场熊熊的火灾。

归明远被顺子拉进门,只敢朝屋里的人稍微闪了一眼,就摘下半旧的文士帽,搁在胸前,谦卑的低下眼睛:“听说简老板愿意雇我。”

简竹一步迎上来,握住了归明远的手,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一路辛苦!以后的路,我们陪你走。”

归明远的热泪,刹那间洒在简竹手上。

归明远下去休息了,慕飞抢着送他。路上,他已经得到了归明远的同意。他把归明远送到房间后,就打开归明远的行李箱,拿了归明远手中的那部书稿,一声欢呼:现在他可以看下去了!

“谢谢,谢谢!”慕飞向归明远道谢。

“不,谢谢你。”归明远诚心诚意对慕飞说。

因为有慕飞这样热心的读者,归明远的人生才有意义。可他这句道谢,慕飞还并不能理解。

沈夔石饶有兴趣的望着这位新人。

归明远被安排跟沈夔石睡一个房间。这两个人,很快成为了朋友。

他们是同样的人。

都是怀着火光、去点燃别人心中火种的人。

等慕飞回到简竹面前,发现简来方还在,宝刀已经在跟他叽叽喳喳说话了,说的内容好像是——跟简来方商量办这办那?简竹点头,再一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慕飞:“大管家交给你们差遣了。”

慕飞本想欢呼,“呃”了一声,改口:“师父,不必吧!你这里需要管家的。”

“沈夔石、归明远,我这里已经有两个文化人了,可以帮忙理帐。日常事务,几个工头也都已经熟练。”简竹道,“你们不必担心。管家跟你们去,奉你们为小主子。你们有话,尽管吩咐他做,他不会替你们拿主意。”

简来方颔首附和简竹。

宝刀赶紧表态:“就是这样!大管家,谢谢你肯跟我们走。就算我们亏本了,我总之想办法不让你挨饿就是!”

慕飞手痒,又想抽她:“白宝刀,你能不能说一句争气一点的!”

简竹大笑,笑完了神情一肃:“去那里,怎么开张,想好了没有?”

慕飞福至心灵:“与其与人夺宝,不如另辟蹊径。太上立德,其次立言,其次立功。功德都靠言传。张邑交通便利、客流通旺,不如我们到那里写书发行!”他自以为这话一定博简竹喜欢了,简竹只问宝刀:“你觉得呢?”

“我觉得应该找个来钱快的勾当。”宝刀老老实实回答,“不然本钱一会儿就花完了,红利还没收回来。”

“宝刀,你急功近利,鼠目寸光!”慕飞痛心疾首。

宝刀回嘴:“照你的,先买纸,再买人抄书,还要卖得出去,然后才能回本。准饿死不可。”

慕飞眼瞅着简竹。他认定简竹先后收留沈夔石、归明远,又暗地里收买麻园,是想在文化业上杀出奇兵。陈雍“且再川”被困,迟早举手投降,桑果酒铺屈老板被收服,又添一条财源。届时卖酒充实了启动资金,麻园保证了原材料,陈雍交出造纸技能,沈、归二人提供字与画,岂不是整条链锵啷啷动了起来!

到张邑去,无非投石问路。慕飞想,简竹一定会赞许他的意见。他能盖过宝刀了。

简竹叹息:“慕飞,你很能体察人的意思,但有的时候,求人不如求己。”

慕飞脸一红。

简竹又问:“不理会我想做什么。你自己呢?想做什么?”

宝刀稀奇地发现,慕飞脸越来越红、拳头也越握越紧。他不安地垂下脸,咬了咬嘴唇,轻声回答:“造纸。”

他是慕家纸行的少爷。慕家纸行是桑邑最大的纸商!当小少爷时,他只知走马遛狗、承欢膝下、吃喝玩乐。纸是怎么造出来的?他说不清楚,也没觉得自己需要说清楚。

大难之后,他才发现,他怀念那些湿漉漉的微黄纸张,在硕大的院子里晾干的模样。他怀念阳光在纸上留下的芬芳。他怀念慕华经营一生的基业。

不管慕华是不是他亲生父亲,那满院纸香,已经溶进了他的生命里。

“好,”简竹告诉他,“你可以造纸。”

宝刀一双大眼睛飞快地朝简竹瞟了一眼。

简竹鼓励她:“你说。”

“自己造纸,当然比从外面买纸省成本,可是师父你真的要卖书吗?就卖来石和归堂哥的东西?听说以前一直都没人能帮他们卖出好价钱哎!师父你确定你能做到?”宝刀犯颜直问了。

说到这个,慕飞也犯嘀咕。

沈夔石的人物小画,慕飞也敬佩,归明远的小说,慕飞也喜欢。但慕飞知道,他绝不会用自己的零花钱去买沈夔石的人物画。归明远的小说么,他肯买。但是从慕家大少爷宝座上跌下来之后,他再从牙齿缝里省钱也买不了这套书。而他敢打保票,没有几个父母肯花大价钱给儿女买这种书!

文化生产链拉起来之后,简竹如何能确保它畅销回本呢?

简竹舒心地笑了:“真的长进不小啊!我本来就想给你们这个考题:如何能让它们畅销?提示:从压缩成本,以及培养客户群入手?”

两张小脸上,四根眉毛打结。

“谁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有资格向我要求一件东西,不管什么东西,我无有不依。”简竹轻快道,“不能解决的话也没关系。我对新号的最低要求很简单,随你们怎么赚钱,只要把那小店撑上半年,山乌槛三个字需带在门面上。两个人一个要摸清南来北往客商脉络,另一个去学会造纸。即使张邑的真正好处你们没有发现,只要能做到以上要求,我也算你们过关了,可能得到最基本的奖励。大的方面暂时没头绪的话,先从最低要求着手,这就是我给你们的建议。如何?”

这个容易!慕飞自料跟客商们周旋的本事还有,瞄瞄宝刀,心里已经决定把学造纸的苦手艺活丢给她。而他可以省下时间,好好考虑简竹出的终结难题。

宝刀根本不防他转什么鬼主意,仰头想想,觉得简竹这个提案比硬去开个正经书店容易多了,便笑道:“好!就是这样好。师父给的最基本奖励,当然也是正经礼物,不会拿个馒头就算打发我们咯?”

“自然。”简竹温和拂袖道,“去睡罢!明日正式出发了。”

睡觉、睡觉,人一天里,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床上度过,像宝刀这样年幼嗜睡的,简直可以耗过二分之一。一向来,宝刀觉得这是很开心的事,是件享受,但如今有任务搁在肩上,她倒恨不得自己能少睡点儿,好省下时间多干些正事。

如果第二天早点起床、早点出发,赶在中午到张邑,速速赁下店面,招兵买马,顺利的话也许下午就能备好机器、招到人,晚上就能开工呢?如果第二天晚上还不用睡觉,说不定等到第三天就能产出纸来呢?哇,她只用一天就把造纸流程看完,那之后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儿了!说不定——唉,如果守墓爷爷回来,说不定他们能一起开个香肉馆呢?

想到守墓人,宝刀心里就不好受。也许因为这个原因,她做了个恶梦。

宝刀很少做恶梦。这一个梦刚开场时,也不见得有多可怕,只不过一片红色,红得很粘稠,颜色不断变化,一秒比一秒浓,你以为它不可能更深的时候,它一定给你新的惊喜。宝刀鼻子被糊住了,根本不能呼吸。在梦里她也依稀知道这是梦,跟自己说,使点力、要使点力——使点力做什么?她不太清楚。这句话好像不是她跟自己说的,而是另一个什么人在喊她,一个很亲的人,语调里透着满满的焦急,恐怖兜上宝刀的心头,她猛然睁开眼睛。一个人影从窗外晃过去。

宝刀果断地抱起被子,冲出去!

“?”简竹回过身。

宝刀张了张嘴:“……师父?你在这里干什么?”

“巡夜。”他简洁地回答,看了看她手里的被子。

“哦,我捉鬼。”宝刀讪笑,“我以为你是鬼。”

“捉鬼用被子?”简竹问。

“当时手边好像只有这个靠得住……”宝刀也觉得自己很丢人。

“回去睡觉吧。”简竹自己已经转身了。

宝刀看看手里的被子,看看她的小黑屋子,果断地小碎步追上简竹。

“干什么?”简竹停住脚步。

“……我怕黑!”宝刀宣布。

其实她不是怕黑,是怕刚才那个梦。

说不出梦里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但就是有浓浓的恐惧,兜上宝刀的心头。她说不出口来,只能讲成是怕黑。仿佛怕黑就比怕梦光彩似的。

“那我给你点灯吧。”简竹说。

宝刀坚决摇头。小小一盏灯又照不透屋里屋外,平白添出许多摇摇晃晃的影子,更吓人。她不要再一个人睡了。反正今夜不行!如果有兼思在……唉,这个人,亏她对他那么好。她需要人时,他就不晓得到哪里去了!对这家伙好有什么用呢?宝刀的团子脸向下垮了垮。

简竹摇摇头:“那跟我来吧。”语气里百分之一的无奈。无奈里,又有百分之一的宠溺。淡得似一丝墨水化进了深潭里,夜色里无从分辨。

第三十七章 善骑者堕

简竹在前面领路,宝刀抱着被子,亦步亦趋跟在后头,走了一小段,春虫啾啾叫,星光流转,整个世界太平得好像所有该睡的都睡着了。宝刀轻声说:“师父。”

“嗯?”

“我本来想,如果这次我优先完成了赌注,就向师父问一件事。”

“嗯。”

“可是后来想想,不必问了。”宝刀垂头看着手里的被子,“我爹,还有其他所有人,是死了吧?”

在白龙寨,她被白顶天保护得太好,以至于想都没想过这世上还会有生老死、爱别离。

可现在她知道了。她不能再那么天真了。

从什么时候起知道的呢?蜗牛什么时候胆怯地缩回了触角,绿叶什么时候嗅到了风中的凉意,生气勃勃的眼角什么时候添上了第一根皱纹?

简竹没有回答。

宝刀继续说:“我爹是强盗,我现在也知道了,爱玩水的人容易淹死,爱骑马的人容易摔死,爱跟人打架的人就容易被人打死。这也没什么可埋怨的,对吧?”

简竹踩着树影,不疾不徐往前走。

“我爹会跟我说:宝刀啊,活着就要开心。力气不是用来浪费在眼泪上的。”

简竹的脚步轻柔得,似风划过水面。

“所以我不难过。但是,师父,我要找到是谁、为什么、用什么方法,让我爹他们……这样子消失。如果那个真相,我不能接受。我要那个人付出代价。你会帮我的是吗?师父。”

面前已经是简竹的房间:“如果你为我立的功足够大。”他说完,打开了门。

“是的,师父!”宝刀牵了牵嘴角,跟他进了房间。简竹往床下铺了一张褥子:“睡吧。”

男女不便同榻。房间里统共一张床,宝刀是徒弟,当然该睡在地下。她对打地铺倒没什么意见,但对着床底下黑黝黝的影子,不知为什么,牙齿还是微微打战。

这战栗,从跟在简竹身后行走开始,就没停过。

“怕死时,想一想,有些永别的人,或者到另一个世界可以相见。怕受活罪时,想一想,有些不可解的谜团,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解开。”简竹自己已经睡下了,在枕上淡淡地说。

宝刀唔了一声。她总算安定了一点。

过了好一会儿,简竹撑起身子,看着床脚的褥子。月光下,宝刀裹着被子蜷成一团,是睡着了,但脸下面全是湿的。

她醒着时没有流的眼泪,睡着之后流了出来。

“好好休息。你啊……你还会有更多眼泪要流。”简竹悄声说。

风很轻柔。树影微微的摇。暗影深处,还有个影子,不是鸟儿,比鸟大得多。她的动作很轻,连简竹似乎都没发现。

她的目光像星星,凝视着、凝视着,忽然一眨,流露出一抹笑意来。

风吹得星光流转。

越过青神岭,风顿时大了。星星被吹得哗啦啦流淌,就像很多晶莹发光的泡泡。

这个世界的星星,跟其他世界不一样,它们是漂浮在夜空中的,有的高些、有的低些,风一吹,就会哗啦啦流动。它们汇聚成一条条光带,随风从西吹到东、又从北吹到南。

当它们被吹得疲倦了,它们就会掉下来。原来它们不是泡泡,而是小小的石头,带着小小的透明火焰,从天空降落到地上的距离,火焰已经“噗哧”熄灭了,那石头掉在地上,很轻,比琥珀更轻,最大只有拇指大,最小细如一粒沙,尽管已经熄灭了一生的星火,在很黑的夜里,它们仍然会,安安静静发出灰白的光芒。那光芒是如此微弱,除了它们自己以外,其他什么也照不亮。商人们收集星石,用旋燕草穿起来,或者收集星沙,用烟锥虫的翅膀粘成纱袋装起来,成为高贵女子们闺中把玩的爱物。

星沙还有一种作用,那就是有些很黑的地方,需要做个指示标志,用火把烛台什么的太麻烦了,一直要照顾那些火不熄灭,是很讨厌的事情,于是,不如就用星沙画标志。它们照不出脚下的路,却可以指明前进的方向。无论多久,你永远可以看见那灰白色、安静的箭头。除非雨露泡坏了它们。

啊对,星石怕水。不幸掉在海里、湖里、河里那些死去的星星,泡几天就会腐烂。但还有一些幸运的星星,在腐烂之前,被大蚌抱了去。

归明远在窗下挑亮了灯火,整理他听来的传奇:

“大蚌是一种很好奇、也很有爱心的生物,看见那疲倦熄灭的小石子,会吃惊的说:‘呀,这是什么东西?快来我壳里休息一下吧!’于是就用自己粗糙的外壳保护星星、用自己柔软的身体抚慰星星、还流出许多眼泪来滋养星星。如果是小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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