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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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手札-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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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要培养默契。”对这份吃鸭霸餐吃出来的情谊,小古一直很珍惜,特别是口袋扁扁的时候,“不过,我建议你尝尝阿桑哥的广东牛肉烩面,搭上浓郁丰厚的红酒,特别是Bordeaux,哇——”收回向往的表情,又往嘴塞一块鸭肉,“香菇烩汤也不错”能搭红酒的她基本上都不反对。
  
  “你今天怎么半途而废了?”再给她满上,好奇得要命,对于曾经爬进吧台大开全武行,突破重重防线(孔武有力的店员)到地下室抢了酒就跑的人来说,说理居然行得通?!太反常了,老板是用了什么绝招,好想知道。
  
  “恩,因为……”咽下食物,拎起桌巾一角擦擦嘴角,小古歪歪脑袋,撇嘴道:“我怕肚子会烂掉。”
  
  “啊?肚子烂掉,什么意思?老板在里面下毒了?”
  
  美女本是玩笑,不料小古真的重重地点了下头。“穿肠毒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小古拍拍小腹笑道:“感谢你的招待,有机会再一起吃。”语罢,托盘子飘到隔区去吃清爽的生菜沙拉去腻。
  
  “阿桑哥,”吃了个八分饱,小古脸蛋红扑扑地旋了回吧台,“打包。蒸虾鲜贝半份,鸡肉烧鸭白肉合一份,芋头角、豆腐皮和油炸点心装一份,恩……汤嘛,香菇才吃过,奶油的太腻,就要鱼翅汤好了,对了,给我多盛点沙拉,面皮要拿一叠好啦。”
  
  “你……吃得完吗?”分量硬是比平常生生多出了一倍,是在报复吧。
  
  “不怕,房东一向不介意我用冰箱。”小古手里把玩着餐刀,笑容可掬。
  
  “我去厨房给你盛热汤。”阿桑不再坚持员工守则,以稳重的快步伐离开前台。
  
  熟练地按要求将食物密封好放进长方形的外带纸盒,拎着从厨房里走出来却看见小古靠站在吧台内,她的“绷带”又从头到脚缠了回去,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暗想这只蝗虫今天终于收刮完毕了。
  
  “谢了,阿桑哥。这个,老样子,计我帐上。”
  
  不理会白眼,接过战利品,垫起脚伸长胳膊把阿桑的结实胸膛拍得嘭嘭闷响,朝后间方向瞅了瞅,“你老板还在里面抽搐啊?不等他了,代我跟他说句祝福的话,OK,走了。”
  
  单手夹着食盒,朝窃笑的各位摆摆手,推门走出了暖和的H&C,冷空气扑面而来,小古深吸一口气,不料吼管一时受不了骤变的温度强烈收缩,惹得咳嗽连连。
  
  “咳咳——、咳……啊——,眼泪都呛出来了。”将脖项处的围巾扯高遮住大半边脸,稍稍低眉,眼角往细绒上蹭两下,刚溢出来的液体顷刻消失无踪。
  
  上空天色已暗下,可地面霓虹灯闪烁,城市的黑夜明亮多彩更甚白日,让人连一块黑暗的安静都难寻。混进冬日依旧穿熙的人流,一步一步缓慢前进,眯起眼睛,一切都在闪耀左右旋转的光圈中模糊,清脆的鞋跟击踏声、细碎的交谈声、红灯前的煞车声、重复播放的广告……就像是从不同步空间穿来,因为时间流的差异而变得沉缓、迟滞……
  
  “嘿,漂亮的小姐,来首曲子吧。”浓浓法腔的英语卤莽地闯入夜冥时间。
  
  陡然睁眼,晕旋感过后,一张“落魄艺术家”的脸映入眼帘,小古惊叹,长得真有代表性,即使穿着不御寒的旧大衣,满脸胡渣,双颊瘦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可眼中依旧是坚持自我的生活方式的神采。要是自己遇到三餐不济、饥寒交迫的情况,早就跑到餐食分量大的餐厅打零工把肚子填得饱饱的。
  
  “C小调即兴幻想曲,行吧?”自己的最爱之一。
  
  “小姐,我没法在弦上弹钢琴。”流浪艺术家苦笑,自己肩上架的明明是小提琴,她却去点钢琴演奏曲目。
  
  “巴黎人的欢乐进行曲”。应景嘛。
  
  “……那也不太合适。”自己是不是叫错人了。
  
  “你还真麻烦!”
  
  不敢吭声,流浪人只好在心里嘀咕:是你在找麻烦吧。“来首轻快的曲子吧,小姐,最近有首流行的曲子,不如我拉这……”
  
  “我讨厌流行。”藏在围巾后面闷哑地打断对方的建议,笑得欢快,眼睛晶亮。“勃拉姆斯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的第一乐章,就是牧歌风格那段。”
  
  “没问题。”有着浓厚的田园牧歌风味和匈牙利民歌情调,浪漫主义的激情与古典主义严谨结合,安详与厚重相得益彰的勃拉姆斯,看来她是古典派的。放下心了,调整一下僵硬的笑容,将弓搭上弦。
  
  “等一下!”急急喊卡,小古鼻子蹭蹭围巾,改了主意,“这天气听牧歌更觉得冷,我们振奋振奋……柴可夫斯基的1812序曲!这个好,就这个!”
  
  “……”僵着指头有些生硬地拉拉弓,但愿满足这位挑三拣四的小姐的要求后,她赶紧走人,而他也可以吃上热食……她又在干什么?看着小古将盒子搁下,窜到路边树下,蹦达几下,折下垂吊的一截树枝又跑了回来,掰成两段,将自己的铁皮桶翻了个,鼓捣起来,流浪艺术家越发想躲。
  
  “咚、咚……”小古试了试音,对铁皮桶发出的声音颇为满意。抬起头,见那人往一边躲,招招手,道:“没关系,一段枯枝而已,帮助它健康生长,快开始吧,我帮你配乐,这首曲子有鼓点比较好吧。” 柴可夫斯基的1812序曲是柴可夫斯基受老师之邀而为在1812年卫国战争中被焚毁的莫斯科救主基督大教堂的重新落成而作,通过音乐仔细描述了这场战争的全部历程。在乐曲中选用了一些极为特殊的“乐器”,比如大炮,钟声,还有军鼓。小古一屁股坐在石阶上,抬起胳膊做预备姿势,衣服堆得臃肿,远看就像一只胖海狮。
  
  不娴熟的琴技,粗碎的敲打声,还混着低哑的哼唱声,巴黎冬日广场的一角,不情愿与乐悠悠凑合着织出一方闲趣,引来行人的驻足,裹着厚实的长衣在冷风中品味这匆匆中的漫步徘徊,繁华中的贫涩游戏……
  
  “谢谢、谢谢。”小古笨拙地左答右谢,艺人的扁帽子里盛满了硬币和捏成团的小钞,人群散去,流浪人欣喜地欲抓起帽子数钱,不料,一只毛手半途拦截,先他一步拿起。
  
  “共同劳动共同分享,你一半我一半。”说完,数也不数,抓起一把纸钞就塞进口袋里,“给你。”
  
  看着帽子里零星的纸钞和沉甸甸的硬币,艺人叹口气,心想:也罢,总比一无所获要强很多,就当是答谢她。
  
  “你吃晚饭了吗?”
  
  早已饥肠辘辘的人大力摇头,为了这一顿他陪着一没品德的疯子玩,牺牲大了。
  
  “准备吃什么?”
  
  “……热狗。”省着用吧,下顿还没着落呢,明天换个地方试试。
  
  “诶,听起来不错,”摸摸肚子,折腾半天,消化了不少。“那我们交换吧。”
  
  “什么?!”连一根热狗都要抢吗?明明拿走了大半的钱。
  
  费力地站起身,小古拎起纸盒往流浪艺人的怀里一放,“你吃我的晚餐,我去吃你的热狗,就这样。还有,”她摸出一张小钞拍在盒子上,“这是刚才我的乐器租金,多谢了。”
  
  将大衣拢拢紧,小古哼起含混的小河淌水,在艺人掀开盒盖的错愕与惊呼中度步渐远,终与夜色融为一体。
  
  H&C这边,老板夏连凡刻意留在休息间消磨时间,小睡了一觉,醒来看时间估摸着抢粮的人走了,想到小古有酒喝不成的鳖样他就乐得不行,回前厅果然不见了那个讨厌生物,大大爽心。
  
  “老板,古小姐要我代她向你说句祝福的话。”忠厚的阿桑牢记别人的嘱托,不论喜欢与否。
  
  “哦,她说什么了?”她也会说好话,难得。
  
  “……”
  
  “阿桑?”脸怎么僵住了。“你怎么不说话?她要你转告我什么祝福的话?”
  
  “……”莫非古小姐是要我向老板说祝福的话??还是她只是想说一句祝福而已??阿桑心里复杂斗争,最后选择最符合他所认识的小古会说的话。“老板,古小姐就叫我代说祝福,可具体的她什么都没说。”
  
  “那个小心眼,就知道她不会诚心。”环视店内一周,发现少了一个嫩涩少年。“阿桑,你家小竺呢?”
  
  “到地下室取酒了,奇怪?已经有一阵子了,还回来了。”阿桑皱眉,对于这个小爱人总有几分不放心,他做事太毛躁,还是个孩子。
  
  “我去看看吧。”无事的老板决定安定店内二号人物的军心。
  
  夏连凡晃到地下室,走近木门心里打了个突,本该微掩的门密密合上,上面的铁栓被扳起,用活锁扣着,店里的人都知道打佯前这门不扣的,是谁做的,难道是想防蝗虫飞进去,可真有心。
  
  嘭嘭嘭。“外面有人吗?救命呀——”有气无力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来。
  
  “谁在里面?”老板惊得退立刻一步,怎么会有人被锁在里面?!
  
  “……老板!老板!是我,小竺。”里面的遇难者兴奋得乱跳,终于有人发现他了。地下室黑漆漆的,恐怖得要命。
  
  “小竺?你在里面干什么?”夏连凡取下大锁推开沉重的实心木门。一条黑影蹿了出来,直接扑到他怀里。
  
  “呜呜——,老板,里面好黑啊。”
  
  “放手。”腰快断掉了。
  
  “古小姐太没人性啦!”
  
  “古小姐?你说清楚,蝗虫今天来过地下室?!”怀里的大男人上下蹭表示肯定。“妈的,放开。”一个字不说他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夏连凡火冒三丈,攥紧拳头对着小竺的胃部一记直冲拳。
  
  “哎哟——”糟,一时害怕忘记了老板和桑一样是个不良份子。小竺自哀,难道今天的奖励就是吃拳头吗?
  
  “说,蝗虫做了什么?”
  
  “那个,古小姐她”揉着小腹,扶着墙站了起来,勉强道:“我到后面来取酒,结果古小姐突然从我后面出现,然后……”
  
  “不要卖关子,一口气说完。”真是的,阿桑那家伙怎么看上这么个软皮蛋。
  
  “是,老板。她从后面冒出来踹了我的屁股一脚,我就跌在了地上,接着她抢走了我的灯,好象去了红酒架那边,再后来,她没等我站好又跑过来把我踢倒在地,最后,她拎着灯丢下我跑了,还把门从外面扣上,我就被关在下面老半天。我一直叫,可是地下室隔音效果太好了,前面的人根本听不到……”
  
  “停!那后面不重要。”
  
  “老板,最恐怖就在后面,你不知道,这下面……”
  
  “够了。”不理会小竺的哀怜抱怨,夏连凡从墙上取下煤油灯,拧亮,走进地下室去确认损失。来到红酒的木架前,举灯细看,酒都在原位,奇怪,她就这样空手出去,不可能吧,那只蝗虫什么时候长良心知道不坑人了。可是,真的没有少。
  
  “老……老板……,会不会是那个……” 
  
  “什么?!”夏连凡举高灯照亮小竺脸上的惨白,顺着他颤微微的食指一看。那里放的是专门为那两瓶媲美黄金的红酒购买的恒温箱,到他手里也不过三天,她不可能会知道的。一个箭步冲上去,滴滴滴滴按下密码,哔的一声箱盖锁弹开。
  
  “啊,刚才我好象也听到这么哔——的一声。”某少年明显的不知死活,张口补充道。
  
  心里不停地念不会的不会的,不放弃地拉起密封盖,眼里见到的却是噩耗的证实,夏连凡闭上眼,果然躲不多吗——
  
  一对特制酒瓶少了一半,暗蓝色那瓶不见了,那本是准备将来在孩子出世时作新生庆贺用的,现在恒温箱里只剩暗红色的婚庆酒静静独躺,小古拿走了平安康泰,留下了浓清蜜意。她的确没有破戒,错的是他自己,他不应该告诉那家伙有两瓶酒的。
  
  “老板——”
  
  “不要吵!”像只苍蝇似的一直在耳边嗡嗡个不停。
  
  “……可是,老板,那好象有张纸条。”
  
  纸条?睁眼一看,果然在那个仿佛在嘲笑他的凹陷中有张暗黄色的笺条。她还想签名纪念吗?!心情糟到谷底,一把抓起黄笺,凑到灯侧细看:
  
  “多多,这酒我先替你儿子(也许是女儿)保管着,等他成年我会归还的。and教唆未成年人喝酒是犯罪行为,就算那是你生的。” 
  循规蹈矩的古留
  
  “古澜凡!古阿丑!你就不要让我再见到你。”跟她讲什么友谊无价!那个贪得无厌的无耻小人,就像只蚂蚁似的辛勤地往自己窝里盘,什么时候见她把吃到肚里的吐出来过,“我倒要看看你准备怎么个还法!”
  
  “阿嚏、阿嚏、阿嚏——,是哪个王八蛋在咒我,哎哟,我的鼻子,阿嚏——”另一个居住区内,古澜凡把头偏在一边,避开杯子频频打着喷嚏,红了鼻子。现、求美酒、甘为所好醉人生

  在那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古澜梵都会为自己那日做的事后悔。当然,她指的不是偷走那瓶平安康泰,而是留下了那张承诺归还的纸条。自幼在传统的家庭里长大,反骨是在后天来临,那么先天的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就算埋藏得再深,它们也总有上浮透气的时候。遵守承诺不食言是古澜梵为数不多的优良品质之一,她恪守自己的承诺,虽然她常常开空头支票,可对于发自真心实意的那一类真正的诺言她是信守到底的,即使会损失她的利益。古澜梵最初发现自己的这一本能时还妄图反抗,可是在经历几次惨痛的失败后,她便乖乖地服从本能行动。
  在匆匆写下那张纸条时,她尚未意识到自己诺言的真假,等到把那瓶酒喝完事情无法挽回,古澜梵在惬意余波沉醉当中猛然惊悟自己的认真程度,当下悔恨自己的手快,可酒已下肚,再多的懊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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