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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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家族-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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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这个无名刊物写稿。如果她当面叫破;我是她弟弟;听他几句排揎倒也无所谓;而让我的朋友邵光定当面难堪;这就很下不了台。 “我把这层顾虑说给邵光定听;他也觉得不无道理。到了我姐姐住的公寓门外;就请邵光定在外面等;我一个人上楼去找她。她正在赶稿子。 “果不其然;听完我的来意;她当面开销;一口回绝:‘你们办的这种不出名的刊物;我不能给你们写稿;败坏自己的名誉。’     
    “我从小在我姐姐面前吃她排揎也习惯了;知道再说无益;就匆匆告辞;下楼把结果告诉邵光定。他听了倒也不惊讶;因为刚才我已作过沙盘推演;把可能的结果告诉他了。 “不过我们两人都难掩失望之情;懊丧地回去找张信锦商量。张还是希望把特稿的焦点对准张爱玲。最后就说:‘那么这样吧;请子静先生写一篇关于他姐姐特点的短文;这也很能吸引读者的。’我不放心地说:‘她看了会不会不高兴而在报上或杂志上写出声明或否定的稿子吗?对我们新刊物可是一个打击。’ “张信锦说:‘大概不会吧?一来是你出面写的;你是她的亲弟弟;她怎么能否认?二来稿子的内容一定无损于她的声名形象;只有增加她的光彩;凸显她不同于凡人的性格;我保证不会出什么问题。’张信锦的分析;鼓舞了我的勇气;我于是凭着平日对她的观察;写了《我的姊姊张爱玲》这篇一千四百字的短文。”  如此一件小事;可怜的张子静要费多少心思!张子静是张爱玲惟一的亲弟弟;姐弟俩之间尚且如此紧张;遑论其他。张爱玲性格中的冷漠、精明、算计、高傲;抑或还有点自私;就是十分清楚的了;是属于性格有些怪癖的没落家族出来的千金小姐。有的地方还有些像她笔下的曹七巧;生活有负于她;她就本能地逮着任何一个机会;宣泄她的怨气;对谁也不和气。     
    但是精明的张爱玲还是被比她更精明的人暗算了。此人就是老狐狸胡兰成。胡兰成占有了张爱玲纯真的第一次爱情;把才女耍了个惨。 傅雷曾说张爱玲小说的出现;是“在一个低气压的时代;水土特别不相宜的地方”开出的奇葩。尽管“不相宜”;但毕竟是花;而且开放了;并且一夜成名。但更加“不相宜”的应是她与汉奸胡兰成的那桩倒霉的婚姻。 胡兰成是什么东西?是个穿长袍的长着一对三角眼的、有着水蛇一般“滑溜”的心机的文痞;是连当时的汉奸都骂他是汉奸的汉奸。他人虽在汪精卫的营垒里当个宣传部副部长;但极其关心军事情报;一心要与日本军界上层人物挂钩;在日本主子跟前摇尾乞怜;极力邀宠;以至于被汪精卫关过一个月。    
    一向不屑接近政治的张爱玲;在走向“爱河”的时候;竟情不自禁地抛弃了她的“非政治标准”;很快成了“三角眼”的俘虏。当然;胡兰成的政治并不足以使得他们的婚姻失败;关键的是这次婚姻的性质;是一桩癞蛤蟆居然短时间地吃到了“天鹅肉”式的婚姻;气质和根基都根本不对。 胡兰成根本就是个无根基的人;既没有家教又没有家产;是个专靠小聪明巴结权贵的市侩;又是个专靠嘴巴片子骗取女性的低级动物。尽管他的花言巧语一时迷惑了张爱玲;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他在见到张爱玲这个高傲的超级才女时的眼花缭乱和手足无措。    
    他写第一次走进张爱玲的房间时写道: “第二天我去看张爱玲;她房里竟是华贵到使我不安;那陈设与家具原简单;亦不见得很值钱;但竟是无价的;一种现代的新鲜明亮几乎是带刺激性张爱玲今天穿宝蓝绸裤袄;戴了嫩黄边框眼镜;越显得脸儿像月亮。三国时东京最繁华;刘备到孙夫人房里竟然胆怯;张爱玲房里亦像这样的有兵气。 “在爱玲面前;我想说什么都像生手抱胡琴;辛苦吃力;仍道不着正字眼;丝竹之音变为金石之声。”  这原本不是爱的胆怯;不是爱的迷乱;而是面对张爱玲所代表的她的阶层的文化的陌生、胆怯和迷乱;他们原本就不是一股道上的车!所以狡猾的胡兰成忙不迭地调整心态和步伐;以求稳住阵脚;使出浑身的解数;一会儿理论;一会儿生平;一会儿古典中国;一会儿西洋现代;洋洋洒洒;真真假假;把张爱玲唬得一愣一愣的。     
    几个回合下来;胡兰成放心了;张爱玲嘛;不过一个连女学生也不如的小姑娘;笔下谈兵来事;真刀实枪地处事简直一个小娃娃!接着他就像入无人之境似的;天天去张的房间里表演;猖狂地掠夺。张爱玲傻傻地痴迷于他的表演。而他当然是愉快的;但是对于他来说;与其说是一种“男也废了耕;女也废了织”的男欢女快;还不如说是一种初尝禁果式的;一时征服和占有了张爱玲所代表的文化的“欲仙欲死”!一个路边乞丐一旦被天上掉下来的大金娃娃所砸中的愉快!惯于纸上谈兵的张爱玲哪里明白这些?她在客观上太需要父爱;太需要成熟男性的抚慰。     
    终于;小姑娘投降了;有一天送他一张照片;背面写着:“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他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接下来他们就结婚了。 再接下来胡兰成就厌倦了。 因为张爱玲所有的光环他都阅读过了;凭他那无根基的水平;认为豪门小姐;不过如此。张爱玲毕竟不是适合于他的那种无脊椎动物;张爱玲的气质又必然令他吃力。尽管张爱玲还没有厌倦;并长久地欣赏着他,而他毕竟在她不喜欢他之前早就不喜欢她了。    
    于是;在有机会离开张爱玲的时候;他就忙不迭地投入了年仅十七岁的小周护士的怀抱。小周护士的怀抱还没焐热;就又爬到了一个浙江同乡的小妾范某的床边这期间;张爱玲曾长途奔波前往温州看他;把辛苦挣来的稿费全拿出来为他治病;一路上还天真地想着;这里是他走过的地方;他住在温州城;那温州城简直就因为有了他;而像珠宝似的在放光胡兰成的心不是肉长的;而是一堆狗屎。他只有在伸手接过张爱玲的钱的一刹那;是高兴的;而一见到走进来的范某;就熬不住地发起嗲来;“我肚子疼”     
    直到这个时候;在小说里万事都清清楚楚的张爱玲;才真的醒了。     
    终于;在全国解放时;胡兰成丢下在国内的所有的女人;逃往日本;竟钻到当年臭不可闻的、七十六号杀人魔王吴四宝的老婆的被窝里去了。日本人见他的利用价值已完了;也不帮他;最后潦倒而终。 在这之前;他还曾妄想跟张爱玲和好;故伎重演;写去一封封肉麻的信;他还以为张爱玲永远是小姑娘。谢天谢地;当年的小姑娘总算长大了;没理他那个茬。

第38节 无可奈何花落去

    张爱玲在50年代初离开了上海;先到香港后去美国。她原以为她可以用英文写作;可以用稿费来生活;但事实是她的基本读者在中国;华人文学那时在欧美并不像现在这样已形成了气候。张爱玲向往西方式的生活;但西方起码在那时还不喜欢她。张爱玲后来的生活只有短暂的愉快;大多数时间活得很无奈。     
    她到美国的时候;其实李家已有不少人早于她先到了美国;处境比较好的是李鸿章的孙子李国超(李经迈的独养儿子)。李经迈在上海经商非常成功;据李家老人讲他从未失败过;华山路上高耸的枕流公寓就是他的杰作;李家的亲戚孙氏家族在华山路建房子;也是向他买的地皮。所以李国超去美国时手里有的是钱。估计是张爱玲跟他没有联系;抑或她没有找人帮忙的习惯;这样她就很艰难了。    
     她在纽约最初住在救世军女子宿舍;那是收留各种无家可归的女子的地方;其中有年老的老太太;还有酒鬼等各式人等;鱼龙混杂;她那时的身份是难民。这样的生活和地位与在国内红作家的地位简直如同霄壤;她的失望是可想而知的。她不得不前去麦克道威尔文艺营;那是个由热心文艺事业的实业家或成名了的艺术家们创办的组织;目的是为一些食宿无着的作家、艺术家提供创作的环境;营内食宿全部免费;但有一定时间限制;可能只是几个月到半年的时间。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她在文艺营中碰到了她选为做她第二任丈夫的美国左翼作家赖雅先生。这一年是1956年;张爱玲三十六岁;而赖雅六十五岁;几乎大她三十岁。赖雅写过不少电影剧本;有出色的编剧才华;在好莱坞受过30年代左翼思潮的影响;成为马克思主义的信奉者;对苏联和中国都抱有好感。    
    可是张爱玲是讨厌红色中国的;她的小说《秧歌》和《赤地之恋》的倾向是反共的。他们政治倾向是如此的不同;年龄又是如此的悬殊;但是他们很快就情投意合了;认识不到半年时间;他们就结婚了。 起初;赖雅对于困境中的张爱玲无疑是天降福星;他在美国文艺界朋友极多;可以加速美国文化圈对张爱玲的认同;他又为人热情;知识渊博;给予张爱玲的帮助是极大的;使她在美国安了一个家。但是赖雅很快就病倒了;在他们结婚的当年就连续两次中风;此后就无法完成他的写作任务;只有一些社会福利金和版税收入;挣钱养家的任务就只能落在张爱玲的肩膀上。但她用英文写的小说在出版商那里总是碰壁;数年得不到认同;只好再回过头来朝东方走;为香港的公司写电影剧本《红楼梦》;又为香港美新处做翻译而赖雅的病始终没见大好;她就必须为生活而到处奔波;带着病中的赖雅去俄亥俄州;去康桥最后赖雅瘫痪了;大小便也失禁;他们请不起保姆;日夜都需张爱玲照顾。    
    张爱玲在离开她父亲的家之前一直是由保姆照顾她的;想不到到了晚年;她自己也充当了一部分保姆的角色。 1967年10月;赖雅走完了人生之路;张爱玲总算得到解脱。这一次十一年的婚姻生活;使她切身体味到了生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后来的生活越来越离群索居;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到了晚年;她出版的最后一本书是《对照记》;薄薄一册;全是家里人的老照片。这时候;面对家人的照片;想必是源自万里之外的亲情;唤起了她那沉睡了多年的乡情;这时似乎什么怨恨都不存在了;她深情地呼唤———我爱他们!现在他们正静静地躺在我的血液里;到我死的时候;再死一次。 1995年9月;张爱玲真的去了。

第39节 暴风雨中的旧王孙李家骁

    李家“国”字辈的一代还是有点祖上的“老本”吃吃的;而到了“家”字辈成年的时候;世事沧桑;对不起喽。 李家骁先生是李鸿章最小的一个曾孙;也是目前在上海的惟一的一个曾孙(还有一个李家玖先生;是北京市建筑设计院的高级工程师;李国熊的小儿子)。他今年六十来岁;刚从小学教师的岗位上退下来;人长得很敦实;讲话也很讲究艺术性;若不是多次深入探讨;很难想像他所经历的一切。他是他那个特定家庭和特定社会环境里的特定人物。     
    李家骁身上有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因他的祖母(即李经方的一个侧室)是法国人。李经方在担任驻外公使期间;曾聘用一位英文女秘书和一位法文女秘书;结果两位秘书后来都成了公使夫人。法国夫人生下了大儿子李国焘;英国夫人生了小儿子李国烋。生大儿子李国焘的时候;法国夫人难产;而且是个龙凤双胞胎;医生无奈地告知公使大人:三个人中只能保住一个。不知是公使大人盼儿心切;还是医生技术上出了什么问题;结果是“龙胎”李国焘生下来了;而“凤胎”夭折了;法国夫人也含恨去世了。 李国焘生就一双蓝眼睛;笔直的鼻梁;一看就是混血儿。他长大成家后;又有了二子一女:李家骍、李家骊和李家骁。现在这些人中;只剩下李家骁“遗世独立”了。     
    李家骁长得虎头圆脑;从小调皮捣蛋;不到天黑不回家。回家也几乎很少走正门;总是翻墙头进来(那时他家住在富民路上的裕华新村;新村的围墙很低;现在的围墙是后来加高的);每天放学后打球也打架;玩得大汗淋漓;衣服脱下来总能拧出一把水。家道是如何一天天地由盛转衰的;他既在意又不在意;反正家中他最小;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他;他总是有饭吃的。 解放初;乡下大规模地开展土地改革时;像他家这样在乡下有大批田地和房产的人;十有八九是要被揪回去批斗的。他的父亲李国焘是个聪明人;在公私合营之前;赶紧捐献了很多房地产;尤其是在芜湖的大批房地产;包括把长江边上华盛街上的“钦差府”捐献出来办学校;一部分后来参加了公私合营;最后剩下六十一间房子等待“社会主义改造”。作了这样的安排;他才被定为开明绅士;日子大体上算是太平。    
    上海方面的像样的房地产;如现在乌鲁木齐路上的徐汇网球场的地段;全部捐献;只留几处自己和家人住的房子;还有一小部分参加公私合营;这样就被聘为上海市文史馆馆员。但是那时的房子估价估得很低;芜湖的价格就更低;两处的定息加起来每个月总共三百多元钱;但要养活一家十几口人吃饭和供养儿孙们读书;这些钱还是不经花的;何况家中还有好几个从安徽带出来的男佣女佣;老了也一直住在家里;于是不得不卖卖当当地过日子。 老李的孙子沦到了卖卖当当地过日子;恐怕很多人难以置信;这时就用得着中国一句老话———“富不过三代”! 俗话说“穷归穷;三担铜”。    
    从李家拿出去的开始是字画、瓷器等文物;后来是首饰;最后还有一大批徽章。李家骁常看见阿姨(其母亲的妹妹;亦是他的养母兼管家;十一岁就来到李家)掀开一只箱子盖;伸手从一个洋面袋子抓几只各式勋章或纪念章;拿到陕西北路的一家首饰铺去换钱。那首饰铺老板也认不得勋章上的外国字;不知道它们的文物价值和档案价值;只认得那是金质的;顺手抓起一只小锤子;“当”地一声砸扁;称了分量付钱。这位阿姨活到1995年1月去世;活到八十一岁。    
    据她说;被她卖掉的勋章、纪念章等金质小玩艺儿;是李家三代人从外国带回来的;足足有一洋面粉袋。后来听说这玩意儿很值钱;还有文物价值;曾后悔地说:“蛮好留一只下来给你们玩玩的。” 李家骁尽管调皮捣蛋;在街坊邻居中出了名;但还算遵纪守法;又是里弄里的文艺骨干;擅长京剧和评弹。建国之初他才十几岁;里弄里排练节目搞宣传;拉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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