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探花帅承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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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探花帅承瀛-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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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帅承瀛听了,说道:“这就对了。我这上联‘香凝沆瀣’” 
  四字,就是说泉水芳香四溢,沁人心脾。” 
  小沙弥一听,都明白了,这是赞扬龙泉寺泉水的奇功。 
  接着,又一小沙弥问道:“那么,下联呢?” 
  帅承瀛道:“这下联,更是你们日常所见,只是身在妙处不知妙。这‘蓬壶’,乃是南海三仙岛之一蓬壶仙岛。那里盛产文冠果。而咱这龙泉寺,竟能时时闻到从松间吹来的香风味。那香风味,颇似文冠果。你想,咱虽然置身在江外雷池山的龙泉寺,却如同置身于南海蓬壶仙岛一样,岂不妙哉!” 
  众沙弥听了,都赞扬帅承瀛知识广博。 
  元空法师借机说道:“这是读书的结果。读书能识天下事啊。” 
  转眼,到了第二年春天。 
  常言“春困秋乏夏打盹”。这日,也是帅承瀛读书多了些,贪了些晌,待到正午一过,那山影刚一搭上西阁的窗棂,便赖赖地有些睡意,眼皮怎么也挑不起来。于是,他索性躺在西阁西间的南炕,合衣睡去。 
  龙泉寺西阁,是一个独宅小院。院西靠着高耸连绵的山岭,院南临一陡峭突兀的巨岩,院北衔着苍莽雄浑的林木,只有东面有一石阶可供上下,且与龙泉寺相通。院西的连绵山岭,多有怪石,上面镌有“古刹龙泉”、“龙泉洞天”、“法水常流”诸字。院北的苍莽林木间,有一石,高约三丈,上面平坦,据说从前有一老僧曾在此讲经说法,故以“讲台松风”称之,由此再北便是有名的“吐符应生”石了。然而,尤为可说的,便是院南的那方陡峭突兀巨岩了。它形若瓶立,上有小松数株,青翠欲滴,宛若瓶中插花,故名为“瓶峰晨翠”,也叫“瓶峰插翠”。对于此景,清朝太史缪润绂曾有一诗云: 
  可有杨柳洒万家, 
  晓岚滴翠到檐牙。 
  痴心拟共山僧乞, 
  移傍书窗插杏花。 
  龙泉寺西阁,置于如此景光中,确也静谧、幽雅,很适合读书人求学和研读之用。每逢夜幕来临,万籁俱寂,灯火燃起,闪闪烁烁,别有一番情致,故人们又以“西阁客灯”称之,遂构成龙泉寺一景。西阁门前的匾额“琼岛虚舟”,为帅承瀛后来所题。此额四字,道出了龙泉寺西阁的特色,以及读书人潜心学识的心境。前人曾有诗云: 
  到此忽行山上舟, 
  蓬壶仙岛可神游。 
  夜深小阁成仙境, 
  一派松涛似水流。 
  此诗意境,恰与“琼岛虚舟”题额相吻。 
  西阁院内,只一栋正房,座北朝南,为三楹,中为堂间,东西为里间。帅承瀛来此求读后,将东里间辟为书室,西里间留作卧室。他一日三餐,皆在龙泉寺里,与和尚、小沙弥们同餐,倒也清幽自在。常来龙泉寺西阁的,就是方丈元空法师了。元空受好友、帅承瀛的生父帅上敬、从父帅上钰,以及帅上敬的夫人、帅承瀛的生母瞿云鹤的委托,专事帅承瀛的学业。他原是个举人,饱识四书五经,通晓天文地理,为雷池山诸佛寺和道观的高僧。他出家后,本打算一心经营佛事,悟性,不顾他事。怎奈,他的名声过高,前来求教的仍是络绎不断。也难怪,经他手培育出的人才也实在是多。像寻阳州学政董禧,乾隆年间清举人、曾任河南睢县知县的侯元勋,汉军镶蓝旗、著名书画家、曾任甘肃巡抚的佟毓秀,纳兰性德的孙子纳兰峻德,帅承瀛之长兄、曾任安庆通判及建德知事的帅承濂,以及帅承瀛的乡友杨君实、赵文源、石瑞昌、金璨章、王杏村,还有举人李玉山等,都出自于元空法师门下。对于帅承瀛来说,要不看他的少年名气颇大,又是其先科门生帅上敬、帅上钰的后人,确是还来不到舍下就学呢。 
  这会儿,帅承瀛睡得很沉。沉睡中,竟是南柯一梦。 
  他梦见周姑娘月琴来找他。 
  他梦见她时,只见屋门一开,她便进了来。她见帅承瀛在看书,便说道:“啊呀,你在这儿。” 
  帅承瀛一看,吃惊地叫来:“你咋来了?” 
  周月琴也没有回答这话,只说道:“你真让我好找呵。” 
  帅承瀛说道:“我也在找你呵。” 
  周月琴问道:“你这是在读书吧?” 
  帅承瀛说道:“是啊。你呢?” 
  周月琴答道:“我这是来出家了。” 
  帅承瀛听了这话,注意一看,才发现她已不是当年的杏红小袄和柳绿裤子了,而是穿上了佛家的袍子,灰灰的颜色,袍长得都拖拉地。不过,被这雅素的灰袍一映,显得她更俊俏了。那长长的亮亮的黑发也不见了,而是被一顶灰色的帽子罩住了。不用说,那是她已经削去长发,确实是剃度为尼了。模样没有变,还是那样姗姗可爱,所不同的是,脸上沾了几颗晶莹光洁的泪花。 
  帅承瀛上前,用手给她擦了一下泪花,说道:“你能出家,我真是想不到啊。” 
  周月琴说道:“其实,我这是名义上出家,而内心并未出家啊。这点,正有点像你。” 
  “像我?”帅承瀛道。 
  “对。你这是名义上在读书,实际上你并未有读进去呀。” 
  “这是怎么说?” 
  “你总是在想着一个人。” 
  “那么你呢?” 
  “我也是在想着一个人。” 
  “谁?” 
  “那还用问!” 
  说着,两个人都笑了。 
  帅承瀛说道:“看来,你这是凡心未了啊。” 
  周月琴说道:“看来,你这是情心未尽啊。” 
  帅承瀛说道:“既然出家,就应该断掉情缘。” 
  周月琴说道:“既然求学,就应该杜绝思怀。” 
  “正因为情缘难断,我才是凡心未了。” 
  “正因为思怀难杜,我才是情心未尽。” 
  “我正是为着寻找你,才来这里出家。” 
  “我正是为着等待你,才来这里求读。” 
  说着,两个人又是一阵静默。 
  帅承瀛说道:“看来,真正出家的倒不是你,而是我了。”周月琴说道:“看来,真正求读的倒不是你,而是我了。” 
  “那么,往后呢?”帅承瀛问。 
  “问谁,当问你自己。”周月琴道。 
  帅承瀛看看,说道:“问我?我还是当初的那话,要你,要你别离开我。” 
  帅承瀛说着,就向周月琴扑去。 
  周月琴一闪身,说道:“别那样,看师父来了。” 
  周月琴说着,推门走了。 
  帅承瀛急忙去撵,口里呼喊道:“月琴!” 
  正这时,他被自己的喊声惊醒了。睁眼一看,见不知啥时元空法师已经来到了跟前。此时,正在用手攥着他的一只手。 
  元空看了看,说道:“你在喊什么?” 
  帅承瀛一听,以为自己的梦话被元空听去了,不觉脸红。 
  其实,元空刚刚进屋,并没有听清楚啥,只听到他最后喊的话语。自然,心里也没有避讳,便接着问道:“你梦中喊‘月琴’。那月琴是个啥意思,是人,还是物?” 
  帅承瀛见元空不解其意,便接着话题往下辩解,说道: 
  “我说的是物,是一张琴,那琴名叫月琴。” 
  元空道:“怎么无缘无故地说到月琴上去了?” 
  帅承瀛道:“那是我与同窗在对着月琴和联。” 
  元空一听帅承瀛说是和联,便是满腹高兴,说道:“我知道你善诗能联,能否说给老衲听听?” 
  帅承瀛本来是胡乱说的,思想上毫无准备。这会儿,听了元空法师这样一问,不觉有些着急。然而,他马上又想到,越是着急,越是表现出受窘的样子,越是容易露馅,现在应该马上答出才是。于是,他面对师父的发问,想到自己梦中所见,镇定了片刻后,略加思索,说道:“这副联,也算不得高雅之作,又是梦中所成,免不了胡言乱语。现在,既然师父想听,弟子也只好从命了,还望指教。”随即,他便吟出这副联来: 
  弟子南柯答联,少寂寥,感云笙瑟瑟; 
  长老西阁问梦,多蹊跷,闻月琴铮铮。 
  元空听了,笑道:“纯粹是临时拼凑,待我揭出你的短来。” 
  帅承瀛也不答话,忙去泡茶。 
  元空道:“不必了,方才用过。现在我告诉你一件事,明日咱俩去木鱼庵,拜会禅师释玄子。请你准备一下,也好共同云游。” 
  说罢,元空走了。 
  元空走了,帅承瀛陷入深思之中。 
  原来,帅承瀛来雷池山龙泉寺求读那年春天,便已经成婚了。夫人姓刘,黄州人。他的这门婚事,是由生母瞿云鹤作主定下来的。刘氏与曹彩凤同里,又是故交。刘氏的爷爷刘廷玑,字玉衡,号在园,原籍寻阳,后迁黄州,善诗文,工书法,著有《葛庄分类诗钞》十四卷传世。王士祯为其作的序文中云:“衡以名家子,妙文誉出,其所著以问世,大半午夜观书,备尝艰辛磨砺。其著高明抑郁之什为多。其间,筹国忧民、哭父赠妹诸作,则又见其忠爱孝友之诚。至若襟期卓荦不受羁绕,而摅词命意,仍不爽乎绳尺之间,则又其才其情一本乎,品与识俱矣。”王士祯,字贻上,号阮亭,别号渔洋山人,顺治年进士,由杨州司理累宦至刑部尚书。他卒后,后人避世宗雍正胤祯讳,改名士正,乾隆中赐名士祯,谥文简。士祯诗为一代宗匠,与朱彝尊并称朱王。善古文,兼工词。其干济风节,多有所传,只是为诗名所掩。著有《带经堂集》、《渔洋诗文集》、《精华录》、《精华录训纂》等数十种,堪为清季大家。其族人才倍出,亦为清代名门。其兄王士禄、王士祜皆为进士,都有学名,并为显官,世人以三王称之。而其另一兄王士禧,亦为岁贡出身,亦有诗才。而刘廷玑,与曹寅的父亲、工部尚书曹玺为至交。同时,刘廷玑与纳兰性德又是诗友。他们几代相往,未曾中断,关系尤为密切。据这种情况,作为帅上敬的夫人瞿云鹤,自是以为门当户对,所以选取了刘氏女儿为帅承瀛妻。 
  刘氏,名淑香,生得确也清秀,美貌,且多文才,琴棋书画无有不通者。这样,更为老夫人瞿云鹤所相中了。 
  其实,帅承瀛的二嫂曹彩凤,还是相中了周月琴的,只是希望着能将他俩的婚事撮合成。但是,由于老夫人瞿云鹤从中作梗,再加上曹彩凤本是曹门之女,为曹寅的孙女,刘氏与曹家几世交往,她也不好就此掰了两家的义气。就这样,帅承瀛与刘淑香的婚事便算成了。 
  然而,曹彩凤并未有将这事放下,她曾悄悄地对帅承瀛说道:“不用忙,即便是周姑娘作不了正室,将来也可以纳为偏房吗。”没想,这事竟走漏了风声,传到了周月琴耳里。周月琴本来是在帅家做佣人的,她听到这事后,一时受不了,便离开了帅家。周月琴的父亲也是个憨直、耿正之人,他见女儿由帅家归了来,又觉得帅家做事不妥,又不肯让自己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蹲在人家脚下做小,便不再让女儿周月琴去帅家了,从此算作一刀两断。 
  世上的事情,最难理的,当数是儿女情肠了。它真如同流水,尽管你用快刀去切,也是切不断的,又如同藕之丝,即便藕断丝还连着。帅承瀛与周月琴也是这样。周月琴离开帅家,心里还有着帅承瀛,而且离得愈远,离日愈深,愈是想念;帅承瀛更是放不下周月琴。他在婚后曾去找过周月琴。然而,不仅没有找到周月琴,就连她家都不在寻阳了。无奈,帅承瀛到故知“鄂东草中药铺”纳兰性政掌柜那里打听一下,才知道周姑娘全家已经到黄州去了。帅承瀛忙于学业,从此这件事便耽搁下来了。当然,对于周姑娘以后的情况,便无有所知了。说句实话,要不着帅承瀛在这次梦中梦见了,还真无从相见了呢。 
  翌日早饭后,元空法师带领帅承瀛上路了,他俩准备到木鱼庵去。 
  木鱼庵,位于雷池山中沟处,中会寺北二里许。木鱼庵有一碑载:“自大清定鼎以来,传说此地有玉皇庙基一所,号曰木盂庵。遂募化十方善人君子,共成胜事,建大殿三楹,塑圣于中央,以悦游人之瞻仰。”木鱼庵,盖因木鱼石而得名。木鱼石,置“罗汉洞”的山道上,为一表面平坦的岩石,击之则声笃笃,犹如和尚、道士、尼姑念经时所敲的木鱼声,因而以“木鱼石”称之。游人经此,以为好奇,总是少不了的要敲打上几下。 
  日久天长,这块“木鱼石”便被敲打磨砺得十分光滑明亮,有的地方已呈凹形,其名称更是有些相符了。 
  木鱼庵为一女尼庙。 
  出家人有一个规矩,那就是男僧与女尼不能单独相见,如要单独相见,则称授受不清了。他们相见,必须是二人以上,即:或男僧二人,或女尼二人。相见时,要两手合什,目不斜视,以呈纯贞。 
  这日,元空法师邀帅承瀛同去木鱼庵,即是这个意思。 
  由龙泉寺去木鱼庵,中间经过一个莲花湖。那湖里有小船,供行人往来乘坐用。 
  元空与帅承瀛来到莲花湖边,便登上一条小木船,向对岸划去。山间小湖,本不太大,又加上僧尼道士常常走动,自然都会划船。 
  此刻,在湖的对岸,正好有一木鱼庵的小尼姑在提桶汲水。 
  那小尼姑,见和尚摇船行在湖面上,人影倒映在水中,那撑船的长篙一打,只将水中的人影打乱了,这真是有点自己打自己。她不由得好笑,随即说道:“和尚撑船,篙打湖心罗汉。”“罗汉”,即指和尚。 
 帅承瀛听了这个语声,觉得有些耳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只是瞅着,有些**。 
  元空看了,笑着向帅承瀛使使眼神。 
  帅承瀛看了,心里明白,这是师父暗示自己和联。 
  帅承瀛也有此意。他顺眼再看看那小尼姑,只见她站在岸边用绳拎桶汲水,而自己的影子却映在水中。待她将水汲在桶中,那水中的影子因波光乱动,也看不见了。这样子,就像汲水将自己的影子也汲进桶中、提水将自己的影子也提走了一样。他想到这里,顺口答道:“佳人汲水,绳系波底观音。” 
  “观音”,即指女菩萨。 
  那汲水的女尼听了,提桶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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