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包怀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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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包怀春散-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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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身挥手,那身形孔武的二人躬身退下,临了掩紧了门,屋里霎时被他的气息凝冷。“怎么回事?”

“絮薇宫里还有一人,需得回去!”她急着爬起来,行动显然不如先前轻巧。

“你……“他只吐了一字,便被目光带的止住了下一句。

林子衿站起身来,与他隔着半尺,披风厚重,扯拽开领口,那细嫩的脖颈间赫然印着几处淤红。目光灼热,她瞭过他的神色,才拢了衣衫,心虚地移开视线。

“是谁做的?“他握拳指节咯咯作响,低哑的喉咙似火燎了一般。

她不言语,逼的他怒火中烧。

“是谁?“他再问,捏了她的腕子。虽是关节处着力受疼,她却仍是咬着嘴唇不语。

僵持着这当儿,木门哗啦一声开了。

“你逼她做什么?”红色劲装小影,闪电般地跃进来,撞开了他的钳制,护在林子衿身前。

“阿梦。”她扳过她的小脸来看,瞧她满眼疲惫,神情没落的扭过头去。

迎上姜仁翦,斯梦心中也是微颤,一时同情他焦急心境,犹豫片刻,开口道:“是程音……方才我见他已出宫去了。“

“程大哥离开了?”随即没心没肺地面上一喜,拽着她的袖口又问:“他受伤没有?“

斯梦有些难堪,朝她轻轻摆头,生怕哪个行动惹怒了鬼王爷的神经。静谧片刻,他终于压下火气,僵硬地转身行了两步,忽地挥拳向门,戳了个碗大的窟窿,吓得林子衿抖了一抖。

“他怎么了?阿梦。”待人走远了,她才弱声怯怯地问。

“哎……”她轻叹,扶她回床,抬眼送过几分埋怨。“他喜欢,你还偏要火上浇油。“

她扬了扬眉毛,一脸无措道:“干嘛喜欢我?“

“喜欢便是喜欢。”她再叹,这回却是拧了眉头,与她详述。“昨夜皇城大乱,姜皇被掳上了清风山,城内已被外戚执管。姜仁翦原本循着痕迹一路出城,只因听下属来报,未寻着你,便折返回来。在宫内见着我,误认错了,才带了出来。”

“他回去救我了?”林子衿终于明了几分,心下感激,但再无其他。斯梦见她不开窍,也不再深说,帮她整理衣衫,重新系好扣结,欲言又止,踌躇道:“程音昨夜认出你了?可有……让你受伤?我给你取些药膏吧,可擦在□。”

她登时脸红得发紫,顶着茄子似得脸蛋,嚅嗫道:“不……不用了。”

“兴许,这是天意。”她浅笑她的窘迫,言语间又带着悲凉。“原本给姜皇的怀春散,到底是送错了地方。我乱中不见程音,便思忖最终是这般结局,怀春散以情做药引,恐怕只有你能为他解毒。”

“可我晨间见他,全身发凉,可怕的紧,不知方才你见他,可有好些?”她讲的忧心忡忡,倒是没用心听她说些什么。

“内力尽失,少了护体之源,自是发冷。”斯梦握了她的手,轻轻慰藉,忽而想起什么,转了话头:“只是我匆匆与他一面,见他神情恍惚,像是急着去个地方。”

“程大哥……他可有问起我?”

她言语一滞,又是轻轻摇头,怕她心里过不去,忙岔了话题:“不必思虑过多,我已与他说了,清风山脚会合,出不了几日,你便又可见着他。”

林子衿扯扯嘴角,泛着苦涩,一时想不通,相思与想见,哪个更难过些。

这般反反复复的思忖,恍恍惚惚填满后来的三日。姜仁翦贴身铁骑十五人,如今已化作贩马的商队,远远跟在后头,为了躲避关卡盘查,赶去救人的几位也都易容换装。这一路马不停蹄并不甚疲累,倒是那随行的姜采薇叫人气恼,原本十五月圆应出阁,这一乱正应了她的悔婚之意。平素嚣张跋扈惯了,此时没了婢女使唤,对着斯梦颐指气使。

“不知前方镇上可有卖梨水的,天干气躁!”言罢,在马上摇头晃脑地翻个白眼。“斯梦,你先奔过去,给本宫问问。”

那另一位城府颇深,默不作声,脚跟子暗暗发力,马儿跑快了几步,赶去与姜仁翦并肩。

“你这贱坯子!怎么装聋作哑?”她呼喝之后,回手想去取那钢鞭,却叫兄长扭头一眼吓得停下。忿忿不平之余,见斯梦侧过头来,歪了一边嘴角笑着,便忍不住低声咒骂:“服了我的七日蚀心散,还这般猖狂!我看你还能蹦跶几天。”

此言入耳,她自是收了笑。几日前与林子衿那般交代,是个谎话,实情却是十五那夜,她被姜仁翦擒住,硬灌了姜采薇的毒,胁迫追逐斯书诺。

这话方出口,姜仁翦便提缰立马,侧身望过来,低低道了一句:“你若顽劣下去,我便叫相秋过来与你同行。”

她神色微变,低头缄口不语。连日来与岳相秋同路,她千方百计陷害不成,倒是见了他便气的头晕。这安静的片刻,不远处不紧不慢地马蹄声飘来,是赶上来一人,身形轻飘飘的,似浮在马上。

斯梦回望,温和了眉眼,驻马等她。“子衿,路上可太平?”

“一路都好。”她行到跟前,随着马儿前仰后合一番,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来,笑嘻嘻道:“你画脸用的东西都在了。”

“到前方镇上兴许也能买,原本不必折返回去。”她掏出绢子来递给她,却见她囫囵吞枣地抹了抹,不似一般姑娘斯文弱弱。

“啊,还有这个。”她又往外掏,手上展开来,白花花地一包关东糖。斯梦瞧她笑得无心,心里也甜,捏了一块儿含在嘴里。林子衿夹了腿,往前颠了几步,伸手给姜仁翦,却见他不理不睬,兀自朝前,于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里存不住话的毛病又要发作。

“下马小憩,避避日头。”她方要开口,不料被他冷冷地抢先,转眼间,人已矮了,牵了马往路边的二层竹楼走去。她紧随其后,跃下马来,欲言之词被身后一段嘶鸣淹没,黄土远远腾起,从尘雾中奔来两骑人马。

高马之上,男子俊逸非凡,女子美容如画,勒马在跟前。目光掺杂疲惫,男子眼神扫过这一个个乔装后的面容,最终落于女子身上,扶她下马。

“音哥哥。”她蹙着眉头,水灵灵的双眼混了泪水,我见犹怜。“离清风山,还有几里?”

“近了。”短短二字,他讲的无味,任她虚弱地靠在肩头行走。

林子衿呆愣愣地瞧着,原本那张假面皮,越发的少了血色。姜仁翦也是一时未转过神情,待那二人进了驿站,才如梦初醒,见她似樽蜡像,仍伸着那只手,掌心的关东糖微微颤着。

“你……”他终于不忍,知她此时心中情愫,便想伸手去应她。

手臂未及,她已恍惚无力地翻覆了手掌,颗颗雪白落入土里,侵染了灰黑,空空枉费甜蜜一场。

十里重逢

清风山下的十里镇,近在咫尺,仿佛立于马上便可瞧见镇上的渺渺炊烟。这最后一程的驿站,方才还门可罗雀,转眼间,这会儿已坐满了赶脚的。穿梭来回的小二满脸堆笑,虽说这是官家的换马地,却实在被冷落太久,早已公私不分。

“大爷,您要的都齐了。”小二哈腰,放下碗筷不走,立在跟前撸了撸袖子。

姜仁翦眼皮不抬,伸手在桌上留了一块碎银子,见他拿了,才连声道谢的离开,又去邻桌招呼。几尺外坐着的男女,还是那般神情,忧心忡忡,满腹言语。

“音哥哥,你怎么不动筷?”潘琪玉在那土蝶中挑拣,夹了一块肉送到他碗里。

“琪玉,你快吃吧,咱们还要赶路。”程音扯扯嘴角,终究还是放下碗筷,干裂的双唇略带苍白。

潘琪玉见他如此,一时凝眉轻叹,也撂了筷子,伸手去抚他的手腕,号脉片刻摇头道:“音哥哥,你方大病初愈,不要这般殚精竭虑。”

“若是殚精竭虑便可忆起,那也便好了。”他那手臂滑下桌沿,收回袖里,略带歉疚道:“只是此行对不住你,未体恤你的心境。到了山上,我定想法子找到潘兄。”

这些字眼,似刺痛了她,犹豫片刻,她竟然起身两步,与他并肩坐了。

“音哥哥有这体恤之心,琪玉已满足了。”

她话音刚落,便闻到附近一声脆响,转过头来,见邻桌一相貌平平的矮瘦少年,正愣愣地盯着自个儿,手中的陶碗倒在桌上,她只道他是倾慕自己样貌,便未思索地别过脸去。

“求你!”那少年低低开口,抖着手去拽姜仁翦的袖口,竭力隐忍的神色,似要溢过那假面皮。“求你了,咱们快走。”

但他仍旧不为所动,低头饮了一口乡村土茶,派头十足,是布衫掩不住贵气。同桌的另一少年看不过了,缓缓起身,忿忿道:“你先与我出来。”

于是,两名青衫少年前后出了驿站,急急往稀疏的林子里去了,待耳畔人声消散,那略带怒容的才道:“想不到程音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阿梦!”她哽咽着阻断她,扶着身畔细弱的柏杨,几欲咬破自个儿的下唇。“我……原本便配不上他。琪玉姊姊与程大哥才是一对,那日拜堂,许多人都瞧见了……况且,→文·冇·人·冇·书·冇·屋←已做了一载夫妻,程大哥怎能弃她于不顾?”

“傻子衿……”斯梦脖颈一扭,过来攥着她的手,心内波澜。“无论如何,他也不应这般对你。那日我只当他是要事在身,却不料是回了兰雀山,接了那潘琪玉同行。既已与你有肌肤之亲,又怎能说忘就忘?”

“肌肤之亲?”林子衿苦笑,低眸时落泪两颗,湿了了无声息的脸孔。“当日我垂死,被潘琪海救活,也已有过这般亲密。这几日思及此,便觉得在无颜面见程大哥了。”

“子衿!”她一时不知如何安慰,顿足道:“他若心中有你,便不会在乎。”

可惜她已郁结不语,只顾低首轻啜,哭了半晌,才断不成句地说道:“阿梦,那般景象,我一分一刻也看不下了……”

“也好。”她摩挲着她的双手,心中酸涩多过惴惴不安,“你先行至十里镇的于家布坊,我们随后便到。”

言罢,那落寞瘦弱的小影缓缓移去,隔着疏林远远望着,恍惚还可见抽泣时肩膀的起伏,斯梦这时才敢重叹。回过神来,恰恰迎上一人。

“为何叫她先走?”姜仁翦的四方步,迈的稳健,却在她眼中愈发的不近人情。

“难道要你暗计得逞?生生的让她心疼?”她没好气的质问,与他错肩而立。“我实在不懂,迟早与程音汇合,何必迟迟不露真颜,叫她瞧见难过的。”

“你不懂?”他转过身来,眼中闪过诧异,沉吟一瞬,倒是直言不讳地讲出来:“我喜欢她,想她留在身边。”

斯梦错愕,瞪圆了眸子瞧他,原本满腔怒气,现下倒是消了几分,恼怒不得道:“你这般也算得上喜欢?明眼人哪只眼也看不出。”

姜仁翦又是穷力去思索这句,半晌后才言:“我只她倾心程音,但程音已有家室,方才便是让她瞧个清楚。”

“木头!十足的木头相。”她皱了眉眼,摇头道:“不过也难为你,头一遭为了私事,误了公事。”

“救人之事,自是误不得,方才已与程音相认,他一会儿便随队同行。”他讲的理所当然,高高的杵在那儿,惹得斯梦开口,正欲埋怨,却见不远处急匆匆奔来一人,白衫晃晃,气虚不稳,正是程音。

她顿足一叹,扭过身去,生怕自个儿一个憋不住,与那负心汉动起手来。

“四王爷,咱们还是尽快上路。”程音跑进了,步履不稳,内力空乏,这怀春散的遗症又勾起斯梦的怒火。原本盘算后半程对他不理睬,此时已憋不住侧过脸来,这行动细微,却被他瞧在眼里。

“这位是?”方才驿站之中,姜仁翦已命随行的摘了假面,他一一见了,却不知林子里还藏着一位。

“斯梦,她一路引我而来。”姜仁翦依旧不卑不亢。

她胸中气闷愈积愈浓,听他提及自个儿,干脆掀了面皮,欲张口骂他个狗血淋头,谁知刚抬首对上目光,却见他痴痴愣愣地瞪圆了眼,惨白的脸色,惹人生怜。

“那夜……是你?”他面上似是惊恐,又似疑惑,光洁的额头上布着细细的汗珠,嘴唇微微颤抖。

“不是。”她咬着牙根,上前一步,“若是我,现在就杀了你!”

这句语毕,却是一阵寂静,程音那目光盯着她,忽远忽近,忽明忽暗,显是已思绪飘远,费力的探寻什么。斯梦泄愤一句,再开口又哑了下来,她瞳眸间闪了一瞬,略有所悟道:“你可是都不记得了?”

“我……”他沉吟,不敢轻易应答,垂眸再抬起,问道:“好像是你,又不是你。”

“果真是这般!”她只觉得脑中一热,怒得想擂墙,“即便是药傻了脑子,也不应回兰雀山去!那日清晨,你我曾碰面,怎没听你说起失忆之事?”

“当日,我醒来时头脑晕沉,只记得梦里见着了……见着了小猫。”程音喉间极力掩饰,但却仍是逸出干哑的声音,令那旁听的姜仁翦,心中几分触动。“于是连夜赶回锁云谷,只是想见见她可否还好。”

他讲的平实无华,却终于消散了她心中怨艾,胸口起伏缓下,踌躇不知怎样理清这段缘分。

“斯梦,你到底知道些什么?”终于逃出难以自拔的痛楚,程音眼中重新亮起疑虑,微拧着眉毛问道。

“那夜,怀春散阴差阳错地送到你处,夜间皇城沦陷,自是有人将你藏匿,渡过难关。”她讲得含糊,顿挫之后,抬头去瞧姜仁翦的神色,思虑这会儿性命仍攥在他手中,言语需得拿捏分寸。

“既是大难不死,恩公不愿承谢,程公子何必追问?”他好似念着原本备好的辞令,垂着眼皮,瞧不出喜悲。“况且,程夫人随行,关乎名节之事,需得谨慎。”

几句道貌岸然,叫程音瞧出端倪,他那双眸子愈见深邃,愣了半晌,不去理会,仍是对着斯梦问道:“斯姑娘,程某知你明了实情,只是迫于情势不肯道出。我曾想,世间诸多不解,诸多纷乱,皆可置身事外,只是……自悦城到兰雀山,在从兰雀山到此处,我心中始终惴惴难安,夜难成眠,只因隐约惦念小猫。你只需与我讲,此事可否与她相关?”

“我……”斯梦抬眼瞄了一眼,见姜仁翦像樽石佛,屹立不动,登时恼了,气急败坏地扬了调调:“我才懒得理会你们的麻烦!你遍寻之人,在十里镇于家布坊。”

那呆立的终于震颤了一瞬,仿佛叹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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