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脉一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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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脉一水间-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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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怔,心里狠狠一酸,这也是这些天给我们俩做饭的时候,我一直苦苦努力地避免去想起的事情。我会做饭是因为我有弟弟,他嘴特别挑,小时候身体又弱,吃了外面的东西往往就要生病。上中学之后,家里老人要么年迈多病,要么已经过世,所以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就都是我给我们俩做的饭,也有些时候我自己在外面吃,匆匆跑回家一趟只为给他煮碗面条,那时候还常常对他抱怨:“你看,就因为你,我连多点自由都没有,什么时候都得回来给你当老妈子!”

这样的事我不想再提,便含混道:“别人不会,不代表我也不会。”
慕梓却多了心:“你是不是以前总做给沈墨吃?”

我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怎么会这么说。
他见我不答,顿时觉得坐实了什么,口气蓦然尖酸起来:“你跟他在一起那么久,是不是小夫妻的日子都过上了?难怪在我这儿假惺惺地演戏也演得熟门熟路!”

我这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心里无人知晓的伤痛尚未过去,我不禁有些沮丧而不耐烦:“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跟他才上大学就分手了,他那天是故意说我们一直在一起的,你是信我还是信他?”
他飞快地冷笑一声:“你说我该信谁?难道信你?”

我噎住了,放下筷子,才道:“我承认,别的事情……我是没对你说实话,但这件事我绝没有骗你。”
他继续冷笑:“可偏偏就是你没对我说实话的事情,他对我说了实话,不是吗?”

我垂下眼睛,平复了一下情绪,冷静道:“慕梓,你对我说这些,要我说什么呢?我只能说既然是这样,我们只有分手,可问题是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借住在你这里是不太好,陆云波想让我照顾你,但你也已经不需要我照顾了,我本来想找到房子就搬出去,现在看来……可能我还是马上搬出去的好。”
他脸上的气恼一时间怒放到顶点,倒又笑起来:“搬啊,赶紧的!我倒是要看看,原来你其实有别的地方可去,却还要死乞白赖地住在我这里?!”
我忍着气,尽量克制地道:“我是没别人那里可去,但我至少可以去住旅馆吧。”
说罢,我站起来,快步走向那个放着我行李的房间。

慕梓紧跟上来,不依不饶地道:“好啊,你走,走出这道门,你也别想再让我替你家的事卖力!”
我万般恼怒之中只想不管不顾,嘴硬道:“我家的事就不劳你大少爷操心了,我就不信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你想什么办法?”他的笑声尖刻刺耳,“找别人?你打算找谁呀?就你这种货色,你还指望能有别人看得上?”
我霍地转身,以牙还牙地笑回去:“为什么不指望?”我气到极点,只想让他比我更气,于是将声音放到尽我所能地柔媚入骨,“我就不信,那么多男人,就只有你一个人品味这么独特?”眼看着他脸上的恼羞迅速扭曲,我抢在他说出诸如“谁看上你了我不过是玩玩你而已”之类的话以前迅速接下去,“至少你自己都知道,你当然不是一个人,不是还有个沈墨吗?”

我想我成功地刺痛了慕梓的七寸,他脸上所有骄傲和跋扈做成的面具訇然粉碎,换作一片勃然盛怒。他一个箭步疾冲上来,狠狠揪住我的衣领,劈手就是一个耳光扇过来:“你他妈的有胆子再说一遍!!!”

我从小到大,从未被人这么用力地打过,除了我爸之外,我只有小时候跟男生打架的时候挨过打,而既然是打架,我当然都会恶狠狠地还手,不管是输是赢,至少我也痛痛快快地打了人,就算别人也用尽全力打了我,那种痛感还是会被报复的快感迅速抵消。
而且我爸也从未打过我耳光。
所以,这是我第一次挨耳光,强烈的屈辱感以及头部受创所带来的昏茫让我竟有一种在生死边缘迅急滑过的奇异感觉,那一刻许多事情纷至沓来光速闪回,倒带的记忆突然停留在那个眼保健操时没管好纪律被学生会干部扣了分的下午。
他说:怕老婆其实就是疼老婆爱老婆,如果不是爱,哪个男人会怕个女人啊?
而我恨恨地想:你是说你肯定打得过我对吧?放马过来我们出去单挑!
——原来当时的我是那么那么地不自量力自以为是……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正捧着那半边被扇了耳光的脸,怔怔地望着慕梓,而他也怔怔地看着我。
我突然反应过来,侧身要走,他却与我同时发动,且动作更快,拦腰把我摁回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24

我从来没有如此讨厌过被慕梓抱,哪怕是他强迫我的时候都没有讨厌到这种地步。我满心里膨胀得要爆炸的情绪就是眼前这个人是我的仇敌,所以我最最要坚决抗拒的事情就是被他亲吻。可是我再次不自量力了,无论我多凶多狠地躲避挣扎,他也不过用了区区数秒钟就成功地撬开我的嘴唇牙关把舌头伸进我的嘴里,居然还腾得出手霸占般地握住我的胸脯。
我从不曾想过原来光是记忆都可以销魂蚀骨,上次的情景像是突然从脑海里炸开一锅醋,我连心都酥了,再使不出力气也就罢了,甚而连反抗的动作都统统压错了位置与节拍,一推一挡竟堪堪都是配合!

他半抱半推着带得我滚倒在床上。我猜刚才被他打过的那半边脸已经肿了,因此当他的胡茬碾过那里时,我痛得一激灵,下意识地轻喊出声:“你好扎!”
我的声音一出口,连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那种被情欲蒸透的慵懒绵软根本不可能出自于我!
慕梓也诧异地抬起眼睛望定了我,下腹突然急剧起伏,张嘴就是似狂喜亦似狂怒的呻吟:“这个更扎!”

我一时茫然,直到他用行动解释了他所谓更扎的“这个”究竟是什么。被异物强行侵入的不适再度激起极其类似于痛感的强烈反应,只是我的身体对此而做出的连锁反应居然是立刻绞紧他。
他抱紧我,发出一串像笑又像喘息的声音:“这么想要?怪不得,特意做羊肉给我吃……”

那个晚上的后半夜,我再度体会到什么叫“哪个男人会怕个女人啊”。
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我们都不是一个量级的。
所以,在一次短兵相接和两次论持久战之后,我瘫在床上昏睡如死,就连饿都没办法感觉到,而他却起来把火锅吃完,然后又回来继续。
半夜不知道几点钟的时候,我迷迷糊糊醒过来了一次,想要翻身,却发现胸脯被他含在嘴里牢牢吸着,我动一动,他的脑袋便沉沉地压过来。
那当口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上次那中介说要再给我找房子的,之后就再没见他跟我联系过,是不是我当时赌气说让他给我找一套当天就能入住的房子,他以为我是不打算再跟他做生意了?

第二天,我给那个中介打了个电话,让他继续帮我找房子。
中介那边也没提他是没再继续帮我找还是怎样,只是径直同我确认了一遍要求,再三保证有了合适的房子就把照片发到我邮箱里。
其实我不着急搬走,毕竟……我还是挺介意慕梓那句“走出这道门你也别想再让我替你家的事卖力”的,但同时我也很介意假如再有这样的争执发生,我依然处于无处可去的劣势地位。
所以我想,就让中介那边找着吧,如果有实在合适的房子就租下来,大不了我还是先住在这儿,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搬过去。

这天快中午时,慕梓又出去了,依旧没跟我打招呼——当然,我也不认为他应该跟我打招呼。我想他如果不是有事,就是又回他爸妈家去了。
我的猜想很快就得到了印证——尽管我并不觉得这个印证有任何必要,说到底,我算是他什么人?——下午陆云波打电话来,我觉得奇怪,以为他是找慕梓没找到,便主动说:“慕梓不在家,你找不到他吗?”
他说:“不是,我是找你的。我知道他不在家,他不是回他爸妈家去了吗?”

我心道:原来慕梓每周末是固定要回爸妈家的吧。
可陆云波接下来这句话,立即推翻了我的猜测。
他说:“这小子,还挺难为他的,他本来特不耐烦回他爸妈家,往往都是他妈跑来看他,现在为了掩盖金屋藏娇的事实,不得已只好每周末自己主动送上门去。”

我“哦”了一声,又有些黯然。不管怎么说,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会不会与其说我住在这里是讨好他,不如说是给他添堵?还有,是不是为了我家的事,他才勉为其难地去讨好他爸妈?
陆云波也听出了我的黯然,并且误会了我的这种情绪:“温晴,你别瞎想,他肯定不是觉得没认定你所以才不想让他爸妈知道你们的关系,他是‘还’不想让他们知道呢。其实你也明白的吧?你们之间……他心里还有些坎过不去,他觉得你……”他突然打住,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们是又吵架了?嗨,说了半天,我还没说到正题上呢,我下周过生日,说明天请你们吃饭,我跟慕梓说了,他非让我自己来叫你,呵呵。”

我苦笑。我们不是又吵架了,而是一直都没怎么说话,虽说有了那么亲密的关系……可既然不是夫妻,所谓小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的一般规律也就不适用于我们。而就算没有昨晚那一架,他也肯定不会主动跟我说让我跟他去赴朋友的饭局。
跟陆云波没必要提这些。他向来对我不错,他的生日我当然要去捧场,于是我只道:“好的,几点?在什么地方?”
他笑起来:“慕梓只说让我自己带到话搞定你,他会负责带你去的。”

第二天晚上,我坐上慕梓的车,发现目的地其实离他家很近,就在前天我买羊肉的小超市附近。这是个挺平民化的小饭馆,不是他们这群公子哥平常爱去的高级餐厅,张渭看看我惊异的眼神,不以为然地笑:“这你就不懂了吧?这里有本市最地道的西北菜!”

既是西北菜,菜牌上大量的招牌菜都是牛羊肉类,他们几个大男人点的也都是这些。来上菜的服务员是个半大年纪的大哥,一直盯着我看,直盯到我心里发毛了,他才笑着问:“你前天买了羊肉是吧?”

我不由愣住。那天我去那家小超市买羊肉时,旁边别的顾客倒是不多,可我当然不会特意去留心还有谁也在购物,而且……这是什么搭讪的理由?
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就只点头说是。

过了一会儿,这人又来上菜,望着我又笑:“哦,昨天吃涮羊肉?呵呵!”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我心里又发毛了。

再过了一会儿,这人继续来上菜,继续望着我笑:“呵呵,昨天吃涮羊肉,今天来吃羊肉串!”

这回我总算恍然大悟了:原来他是感叹我吃得太多是吧……
张渭和陆云波他们却笑得别有深意,我脑子里灵光乍现,忽然想起前天晚上慕梓在床上说的那句“这么想要?怪不得,特意做羊肉给我吃”。
原来他们是理解成这个了!

当那人第四次跑来跟我说“你昨天吃涮羊肉”时,慕梓终于悠悠然抬眼,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眼神平静无波,脸上甚至隐隐带着笑意,可那句话怎么听怎么像是挑衅:“是啊,她是买了羊肉,特意做给我吃的。”

他这么说,其他几个人反倒没再做出什么调侃的表示,而那人看了看他,又看看我,讪讪一笑,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我起身去上洗手间,在窄窄的过道里,又和刚才那人迎头撞上。
他又露出了之前那种直勾勾的笑容,凑过来说:“吃羊肉串吗?”

我莫名其妙地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话来,就见刚才进门时招呼过我们的店老板冲过来,气急败坏地拉他:“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又扭头冲后面喊,“赵儿,怎么回事啊?不是让你看着他吗?怎么又让他跑出来骚扰客人了?”
一个小伙子应声跑过来,一边拼命拉着那人往后面走一边对我俩一个劲点头道“对不起”,店老板更是忙不迭地向我赔不是:“不好意思啊小姐,那是我哥哥,他……以前受过点刺激,有时候看到女孩子就会发作,吓着你了吧?真对不起真对不起,是我没看好他……”

我彻底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花痴吧?

老板态度这么好,我也觉得他们兄弟挺可怜的,于是摆手说了“没事”就上洗手间去了,后来果然直到吃完饭离开都没再看到过那个人。
慕梓的脸色却再也没好看过。
跟他在一起这段时间,我对他已经有些了解了,像这样言语之间或不冷不热或阴阳怪气的,就说明他心里正酝酿着个不易解开的结了。
但不知他这次又要怎样发作?

我从来不是胆小的人,可如今生活在气压如此异常的氛围里,又刚刚才闹过一场,怎么也不愿再经历一次了,于是心里暗自惶然而丧气,只恨自己怎么早没想起来给那个中介打电话?否则恐怕现在房子都已经找好了。

事实证明,我对慕梓的了解完全没有错,吃完饭上了车,开出两分钟他就拐进一条灯光昏暗的小街,把车停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25

我想我最近已经被慕梓折腾得过敏了,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动不动就风声鹤唳。此时我的神经原已紧绷了好一会儿,见慕梓把车停在没什么人的地方,不由更紧张了,本想先发制人主动开口问他,结果望着他却张口结舌,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他似笑非笑地转过头来:“这么心虚?看来我想得没错了。”

我吸口气给自己鼓了把劲,回他一句:“我不是心虚,我是知道你在想什么。”
“哦?那你说我在想什么?”他饶有兴味的样子,索性侧过身来,单手搭在椅背上。
我冷冷道:“你觉得我那天买羊肉的时候跟那人怎么样了呗。”
他勾起一边嘴角“切”的一笑:“我觉得?难道不是?没怎么样人家那样缠着你?瞅瞅你这一见钟情的眼光!”
我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拜托你搞清楚状况好吗?那个人是个花痴,脑子不正常的,我后来上洗手间的时候又遇上他了,店老板过来把他赶走了。”
“神经病还会有这么好的记性?居然记得两天前一个萍水相逢其貌不扬的女人?”

我到底按捺不住了脾气,冷笑一声,回嘴道:“是啊,我还想问你呢,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也跟我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缠夹不清?”
他夸张地嗤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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