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 派国家:美国为什么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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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 派国家:美国为什么独一无二-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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摺罚═he American Spectator)杂志1992年3月份的一篇文章声称希尔这个托马斯法官的原告“有点疯狂﹑有点鲁莽”,但文章的作者戴维·布罗克(David Brock)后来承认,该文是基于不实信息写成的。'17'

但老布什面临的问题不仅来自金里奇式的共和党人,也来自民主党人。20世纪80年代,美国共和党不断向两个阵营分化,一边是像鲍勃·多尔(Bob Dole)这样的实用主义参议员,打算增税以减少赤字;另一边是死硬的减税派。老布什从一个极端跳到了另一个极端——从谴责1980年里根竞选时的“巫术经济学”,到1988年的竞选诺言“看清楚我的嘴形,不增税”。作为总统,老布什选择了持实用主义立场的学者,如理查德·达曼(Richard Darman)和尼古拉斯·布雷迪(Nicholas Brady)为自己的经济顾问。他们使老布什相信,重振经济的唯一方法就是削减赤字。

1990年6月26日清晨,一项看似例行公事的声明钉在白宫的告示牌上。该声明是白宫与国会民主党领袖谈判的产物,它发出了双方同意就赤字项目进行改革的信号,其中包括“增加税收收入”。'18'当天下午,大约90个共和党国会众议员联名写信给老布什,发誓要否决任何这样的一揽子协议。白宫打赌金里奇及其同道会失败,他们将看到在未来5年中征收1300亿美元新税收的一揽子计划。但是,105名金里奇派的众议员和要求进行更多收入再分配的左派民主党人,合力将这个一揽子计划给否决了。由于金里奇不肯妥协,可怜的老布什为了使法案获得通过,只好以提高税收——包括将最高收入税率由28%提高到31%——来吸引更多的民主党人支持这一法案。总统对金里奇感到十分愤怒,但许多保守派基层战士则将老布什在税收上的退步看成是一种背叛。由于经济不断恶化,他们纷纷聚集到帕特·布坎南的旗下,这个保守派评论家对乔治王朝开始进行激烈的反抗。

布坎南代表的是正在快速分裂的右派联盟中另一股日渐增强的力量——旧保守派。对于内政,这些传统主义者要求税收更低,在文化战上立场更强硬;对于外交,这个激情四溢的前演讲撰稿人提出回归塔夫脱式的孤立主义、保护主义和美国至上主义。他认为,随着冷战的结束,美国需要从帝国式的纠缠中脱身。谈论海湾战争时他说:“有许多事情值得我们为之而战,但绝不是为了一加仑汽油那额外的10美分。”'19'在与新保守派战斗的时候,布坎南把战争归罪于“以色列国防部及其在美国的支持者”'20'。这种言论招致了反犹主义的指控,但是布坎南这种愤怒的本土论,为保守派怒对老布什政府提供了便利的栖身之所。1992年1月,布坎南在新罕布什尔州的初选中获得了40%的选票,奠定了老布什11月败选的基础。

如果民主党没有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值得信任的对象,那么老布什的失败还有可能避免。1985年,年轻聪明的国会助手阿尔·弗罗姆(Al From)创立了民主党领导委员会(Democratic Leadership Council),以使该党脱离代表激进利益集团的“彩虹联盟”(Rainbow Coalition),弗罗姆戏称这些利益集团是“民主党的新大佬”'21'。弗罗姆有意地以保守派团体如传统基金会为榜样,创立他的民主党领导委员会。1989年,民主党领导委员会发展出了自己的智库——进步政策研究所(Progressive Policy Institute)。民主党领导委员会的动力来自西部和南方那些杰出的年轻的民主党人,由于它过于具有白人的色彩,过于理性,过于亲工商界,因此一开始的时候人们都回避它。杰西·杰克逊(Jesse Jackson)尖刻地称其为“为有闲阶级服务的民主党人”。但由于它的分析绝对清晰透彻,因而影响力不断上升。

在文化问题上,民主党领导委员会所持立场不同于杜卡基斯这样的新自由派。其成员在国防问题上是鹰派,在社会政策问题上也很强硬。对那些要求黑人单身妈妈对孩子承担更多责任的人,民主党还要继续指责他们为“种族主义者”吗?民主党只是一个教师工会党或教育党吗?进步政策研究所的第一篇研究论文就反对更高的最低工资,并赞成更高的劳动收入抵税金额(earned ine tax credit)。'22'在选举期,弗罗姆关注的不是开着旅行车带着孩子参加体育运动的妈妈们,而是里根式的民主党人,特别是那些“铁锈地带”(the Rust Belt)(2)的白人蓝领工人,就连民主党自己的民意调查也显示,自由派企图取悦少数民族的做法激怒了这些人。

包括阿尔·戈尔在内的各种民主党人,都曾经是民主党领导委员会思想的传声筒,但是克林顿从1990年成为该组织领导的那一刻起,成了最会兜售思想的人。克林顿坚持不懈地对民主党说:“在全国性选举中,中产阶级选民并不相信我们会在国外捍卫我们的国家利益,会在国内把他们的价值注入社会政策,并有原则地使用他们缴纳的税款。”'23'自从1972年尼克松把选举说成是“保守的美国对抗激进的美国”后,民主党就一直陷在“激进的美国”的标签之中。很难说吹奏萨克斯风的克林顿是一个保守的人,但也不能认为他是一个杜卡基斯分子。他攻击老布什对中国太软弱,攻击黑人活动家索佳大姐(Sister Souljah)(3)是种族主义者。

等到老布什把克林顿作为对手来严肃对待时,已经晚了,这显示他缺少政治嗅觉。他有次指着椭圆形办公室里的座椅,对欢笑不已的助手说:“你们能够想象比尔·克林顿坐在那位置上吗?”'24'有趣的是,有个人完全清楚克林顿的潜力,他恰恰就是李·阿特沃特。1990年,他酝酿出一个计划,让阿肯色州的国会议员汤米·鲁滨孙(Tommy Robinson)出马,与克林顿争夺该州州长席位。(据传他曾说:“我们竭尽全力往他身上泼脏水——毒品﹑女人——无论什么,只要管用。我们可能会赢,也可能赢不了,但我们将彻底把他搞臭,这样他就有好几年不能再参加竞选了。”'25')由于鲁滨孙没能获得共和党的提名,因此计划出了岔子。但许多保守派认为,如果阿特沃特没有在1991年3月去世,他就是那个能够阻止克林顿在1992年入主白宫的人。

共和党当然也曾试图这样做。在整个大选期间,克林顿被指责为逃避兵役者、奸夫、不诚实的房地产投资商、好斗的女权主义者的丈夫。但这一切都不管用。克林顿坚持以经济为中心,而老布什则对此缺乏主张。克林顿和金里奇对1992年4月的洛杉矶暴乱提出了大量建议,但白宫却不见动静。在海湾战争和休斯敦共和党全国大会期间,公众对老布什的认可率下滑了57个百分点。那次大会完全是一场灾难——选民见到的是偏执的共和党右派狂呼乱叫,布坎南敦促人民自己武装起来应对即将到来的文化战,帕特·罗伯逊痛骂克林顿越轨的生活方式。大选临近时,本书作者之一曾近距离接触过在盐湖城一部动作片中初露头角的一群外表清秀的小伙子。当被问及会投谁的票时,他们迟疑了一下。最后有个参加过海湾战争的老兵回答:“布什,可能吧。”如果一位在位的共和党总统连喜欢史蒂文·西格尔(Steven Seagal)(4)电影的摩门教老兵的激情都激发不起来,那他就有麻烦了。老布什以168张选举人团票对克林顿的370张选举人团票,正式成为选票丢失第四多的在位总统。

这一选举结果不仅激起了小石城的欢呼——克林顿正在那里和着摇滚组合弗利特伍德·迈克乐队(Fleetwood Mac)《别停下,想想明天》(Don't Stop,Thinking about Tomorrow)的乐曲跳舞——在拥有许多美国保守派的地方也是如此。老布什的总统任期结束时,乔治·威尔和保罗·吉戈特(Paul Gigot)等保守派作家,差不多都欢迎共和党的失败。“哦,是的,真是太棒了。”来自得克萨斯州休格兰(Sugarland)的强硬派国会议员汤姆·迪莱回顾道,他原本担心还得再忍受“痛苦的四年”'26'。在传统基金会,一群被称为“第三代”的年轻保守派举行了一个奇异的部落仪式:厅里满是志同道合的人,他们扛着装有血红色绉纸的大盆,上面放着这位去职总统的塑料头像。'27'

老布什真的把一切都给毁了吗?民意调查数字显示,他失败的原因有两个。第一个原因是经济。在最近各位总统的任期中,老布什任期内的经济增长最慢。但这很难说是他的过错。用橄榄球的术语来说,里根给了老布什“一个歪传球”(a hospital pass)(5)老布什接任总统时,正赶上经济低迷期。事实上,老布什处理赤字的许多做法是相当明智的。第二个原因是得克萨斯州商人罗思·佩罗。他对布什家族满怀嫉恨,对赤字耿耿于怀。1992年,这个得克萨斯州小个子赢得了1900万张选票,是1912年以来表现最出色的第三党候选人。

选后民意测验还隐含着另外一个教训。虽然投佩罗票的选民对民意测验专家说,他们喜欢克林顿胜于老布什,但使他们背离共和党的却不是克林顿,而是佩罗。而他们的主要关注点,如财政上的精打细算和对政府的不信任,却都是保守派关注的问题。克林顿得到的选民票只有43%,与表现平平的杜卡基斯所得选票比例一样。尽管克林顿试图延揽蓝领选民,但他当选是因为他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基本选民支持者,而佩罗则使得里根联盟分裂了。正如罗纳德·布朗斯坦(Ronald Brownstein)和丹·鲍尔茨(Dan Balz)在1996年所著的《猛攻大门》(Storming the Gates)一书中所述,1992年克林顿的获胜有点类似于1968年尼克松的获胜,那时候乔治·华莱士使民主党的基础分裂了。要使他的胜利持久,克林顿现在必须以尼克松为榜样,把佩罗的选民支持者罗致到自己的联盟中来。'28'


克林顿:过于张扬的自由主义者


对民主党来说,不幸的是,这位新总统一开始却反其道而行之。由于缺乏经验和疲惫不堪(他拒绝在选举和就职期间进行短暂的休息调理),获胜数日之后,克林顿掉进了三大陷阱。

11月11日,这位总统当选人被问及是否会履行自己的竞选诺言——让同性恋者公开在军中服役。尽管克林顿是美国政治中最善于推诿躲闪的高手之一,但他却令人吃惊地、毫不拐弯抹角地做出了直接肯定的回答。结果上自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科林·鲍威尔(Colin Powell),下至普通士兵,几乎每一名美国在役人员都对此猛烈批评。克林顿最终妥协并接受了“不问,不说”政策。但是伤害已经造成。除了拿着标牌到传统制造业地区的保龄球馆和酒吧到处转悠,宣称自己是“喜欢同性恋者的逃兵役者”,克林顿无比清楚地向蓝领选民传达出,他实际上是一个伪装的杜卡基斯分子。

克林顿犯下的第二个错误——越来越荒谬地探求建立一个政治正确的内阁——强化了他秘密自由派的身份。新民主党人明显表示出要招募一些共和党人的姿态。相反,希拉里·克林顿监督着一项左派利益集团之间的政治争夺,她特别重视寻找一名女性司法部部长。头两个候选人当然被怀恨在心的共和党人以“对待博克的方式给否决了”。司法部部长珍妮特·雷诺(Ja Reno)是克林顿夫妇的负担。连克林顿派的人也承认,雷诺有资格担任这一职务主要是因为她的性别。

克林顿的最后一个错误是讨好国会中越来越不受欢迎的民主党人。克林顿没有设法吸引共和党温和派(他们中可能有10个参议员和大约40个众议员等着克林顿去罗致),而是执迷于使民主党团结一致,这就意味着他的立场明显更具自由派色彩。这个非常圆滑的现代化者如今身上背负很多老旧的行李。有个民主党领导委员会的成员拿赛马的比喻哀叹道:“我们控制了秘书处,却给他套上了一张重犁。”'29'

更糟糕的是,共和党人群情激愤,准备战斗。在参议院,鲍勃·多尔宣布自己代表那57%未投克林顿票的选民,并且立刻组织起来,成功阻止了克林顿经济刺激计划的通过。在众议院,共和党的领导权名义上还是由温和的守旧派罗伯特·米歇尔(Robert Michel)掌握,但金里奇势头更盛。选举刚刚结束,他就召集团队开了一个研讨会,会上用挂图展示了他的雄心:


金里奇——主要使命。

文明的倡导者。

文明的定义者。

文明规则的教导者。

文明狂热者的唤醒者。

赞成文明活动的组织者。

文明力量的(可能)领导者。

一项普遍而非最理想的使命。'30'

金里奇同共和党新任主席黑利·巴伯(Haley Barbour)一道,将1993年共和党的中心内容集中于使人们厌恶华盛顿。巴伯使共和党的直邮活动增加了3倍,他很快发现,募集钱款的最好办法就是妖魔化克林顿夫妇。

克林顿激起了自麦卡锡时代以来美国右派未曾有过的仇恨感。总统每天收到罗伯特·巴特利一伙在《华尔街日报》社论版的攻击,这和莫林·多德(Maureen Dowd)在《纽约时报》上对老布什的揶揄嘲笑可大不相同。但《华尔街日报》的攻击比起电台脱口秀节目或者《美国观察者》杂志的内容,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理查德·梅隆·斯凯夫出资在《美国观察者》杂志上刊载了一系列半真半假的文章,涉及克林顿的性生活和欺骗性的商业交易。1993年7月,就在《华尔街日报》刊出一篇暗示其舞弊的社论后不久,文斯·福斯特(Vince Foster)自杀了。福斯特是白宫的法律顾问,也是希拉里的密友,他的死使得情况变得失控。杰里·福尔韦尔兜售了15万册《克林顿编年史》(Clinton Chronicles),该书宣称克林顿已下令谋杀那些可能揭露他走私可卡因的人。'31'

这是保守主义运动最丑陋的时刻。事实上,情形太可怕了,以至于克林顿的辩护者匆匆站出来说,他的总统职位被敌人劫持了,“巨大的右派阴谋”(希拉里·克林顿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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