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无所谓了。”看来是死心了。
晚烟情绪很低落。声音里透着疲倦。当那天晚上程池深夜出现在她家，当她将手环住他的脖子，感受到了他温热，她明白，她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当她的脸再次贴近他的胸膛，她明白，她的喜怒哀乐依旧系于程池。
她回忆这一年来的生活。十分美满和幸福。那滋味就像每天都吃了蜜糖似的。她甚至还没去想大学里的那一段美好时光。如果拉开“过去的生活”的帷幕，恐怕那将是她无法面对和承受的。
她也明白此生想要真的离开他放下他，真的很难。
“我有自己坚持的东西。”晚烟说，“六年前开始和他谈恋爱，哪里想到未来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她的头靠着椅背，脸转向窗外，看着远处飞逝而过的江景。
卫岚说：“我不想你因为爱情而……失去自我。你只要在那边再工作一年，总公司就会给你升职加薪，F市也是繁华都市，如果你能留在那边重新开始生活，我想会比回C市好很多。”
这些话卫岚之前就和她说过。她也考虑过。
“我试试吧。”
卫岚的脸上展露欣慰的笑容。晚烟有时候很固执，很难被说动。
卫岚问：“对了，药带了么？”卫岚突然只提了一个“药”字，让晚烟心里慌了一下。卫岚又问了一句：“常备的胃药带了没？”
“带了。”晚烟说，“药都带上了。”
三个月，九十天。
晚烟给自己九十天。
“阿岚，你刚才说留在F市工作的事。”晚烟说，“你给我三个月时间好好考虑，如果行，我就同意调到那边去。如果不行……”晚烟有些难以开口，“如果不行，也许，我要递辞呈了。我想事先和你说清楚。”
“什么？”卫岚惊讶道，“你要辞职？”她转头看了晚烟一眼，“你害怕自己不能胜任新职位么？这个应该难度不大吧？”
晚烟摇摇头，“不是那么一回事。”她不打算往下说了。“不过，我会努力的。你相信我。”
“嗯，那就好。我当然相信你。”卫岚缓和了语气，“对自己有信心一点。别人听到要升职开心还来不及呢。你怎么倒先担心起不能胜任了呢？这违反了职场原则了哦。”
晚烟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说：“阿岚，我很害怕。”
卫岚不解：“你害怕什么？”
“我不知道我害怕什么。”
她欲言又止。最后，她轻轻地说：“阿岚，对不起。”
卫岚直皱眉：“无缘无故道什么歉？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晚烟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没。”
“没什么，我很好。”
卫岚和她一起过了安检进候车厅。晚烟打了个电话找到了同行的两位同事。那两个人看到卫岚都喊了一句卫总。
检票进站后，晚烟隔着栏杆和她说：“回去吧，那边快开席了。路上开车小心。我到那边安置好后就打电话给你。拜拜。”
卫岚站在外头，和她挥挥手。晚烟推着行李转身就进去了。
酒店停车场，卫岚停好车后，走进酒店大厅。她远远看见唐远坐在真皮沙发上。她走到他身边，说：“这么快就来了？”
唐远见她来了便起身：“开完会就过来了。把晚烟送到车站了？”
“嗯，目送着她进站的。”卫岚说，她挽着唐远的手臂，“走吧。”
在服务生带领下他们走到宴会大厅。宴会厅富丽堂皇，宾客相谈甚欢。卫岚张望一番找到自己所熟悉的朋友们。她带着唐远向他们走去。
孙敬笑率先看到卫岚和唐远。卫岚朝他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来迟了。”孙敬笑示意了一下服务生，服务生端来香槟递于他们。
程池向来话少沉默。他西装笔挺，眉眼俊逸，依旧是一副成熟男人的风度。他朝唐远点了点头。
程池和唐远也算熟。晚烟和卫岚是好姐妹，所以四个人偶尔会在一起吃饭。他瞟了一眼卫岚的身后。
她呢？
卫岚是谁啊？地产大亨卫志豪的女儿，生得一颗七巧玲珑心。一眼就看穿了程池。她笑吟吟的说：“今天这么热闹，怎么不把你的小儿子带来？”
程父从商数十载，平时家里往来客人不少，都夸赞Tonny活泼可爱。可当听闻程池和孩子的妈妈早已离婚，现下已和另外一名女子有婚约。事情传开了之后，背后议论的人就多了。更有甚者猜测程池那位未婚妻是介入者，拆散别人婚姻。
现下社会类似的风气很盛行。这样的话题很敏感。这都是卫岚回家时卫志豪和她说的。卫岚最讨厌背后嚼舌根的人。嚼的还是她最好姐妹的舌根。她当下就被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义正言辞为晚烟辩白。
“他还小。”程池说。
可不就是小么。才四岁。晚烟要是真跟他结婚了，指不定以后麻烦事有多少。一结婚就当了后妈。卫岚想想就觉得心里窝火。
“她呢？”程池问。
“谁？”
“小烟呢？”
卫岚呡了一口香槟。“哦……晚烟啊？”故作恍然而随口一说：“没来。”
……
卫岚今天说话总是有意无意去刺程池。总是透着一股别扭。程池欺骗晚烟，伤害晚烟，她心里不舒服得很。
唐远说：“福盛集团的老总在那边，我过去打个招呼。”
“好的。”
这时梁静的母亲走了过来，笑眯眯的说：“卫岚你来啦！小静和宝宝在偏厅的休息室呢。孩子到该喂奶的时间了，她待会儿就抱出来了。你要不要先进去看？”
“好的，阿姨。”卫岚说。
“哎，晚烟呢？还在路上么？”梁妈妈看了看周围，不见晚烟的身影。“是不是堵车了？”梁妈妈看了看手表。
“阿姨，梁静还没和你说么？”卫岚说，“晚烟来不了了。她走了。”
程池听的心肝一颤。
什么叫……来不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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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君：明天见。（有存稿别担心、）
、第七十一章 有情皆孽
梁妈妈惊讶地问道：“宝宝满月酒呢，怎么会不来呢？”
卫岚笑笑说：“不好意思啊，阿姨，说来都是我的错。我派她去F市出差，要三个月才回来。订票的时候只剩下下午的这班动车了。”
“要三个月这么久啊！”梁妈妈听到卫岚的解释就明白了过来。聊了几句之后，梁妈妈和孙敬笑一同走开去招待其他来宾。
怎么可以不辞而别？
她怎么可以！
程池的声音有些低沉：“她最近怎样？”他又想到那天晚上的场景。她那样子怎么出差工作？程池的心再次被她已经离开的消息堵得满满的。
心里难受极了！
“最近……”卫岚顿了顿，“她最近当然过得不好啊。”
程池低下头。嘴巴抿得紧紧的。如他所料想，她过得不开心。他想过回头找她，只是她怎么可能轻易原谅他？
卫岚反问：“难道你最近过得很好？”
程池：“……”
卫岚眉毛一挑，“不过我有个朋友很中意她。我瞧他人挺不错的，有时候就一起吃个饭。我听他说下周末要过去找晚烟。不过看他那样子，应该还没到周末就过去了。”
有人在追求她？
“她不可能接受其他人追求的。”
卫岚一听就气了。这叫什么话？难不成他真的以为晚烟没他就活不下去了？卫岚嘴角勾起，生气中带着冷笑：“你也太自信了点。”
程池定定地说：“不是我自信。而是她不能。”
而且，她不会的。
他了解她。
程池很了解她。晚烟在报复他。不在乎刺伤他时也将自己的手划破。她在他面前不哭不闹，但她在精神上折磨了程池。也折磨了自己。
不，她没有不哭不闹。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流露了情绪。
程池想起她说过的话。
不接受，不原谅。
这不正是她的报复么。
令程池心痛到窒息的是，他撞见了她躲在深夜里的脆弱。
她爱他。
所以她把刀捅向了她自己。
“叮”的一声。程池捏断了杯脚。杯子落在了地毯上没有破。
卫岚原想和他论争两句，看到他把杯脚折断了，还是关心地问道：“有没有受伤了？”一名服务生走过来将碎掉的酒杯换走。
当卫岚看到高云的出现，她登时就瞪大两眼，转而瞪着程池，眼里充满质问。程池也一脸疑问。
高云穿着一条深蓝色长裙，牵着一个穿西装的小男孩款款而来。Tonny看见程池就放掉妈妈的手向他欢欢快快跑来。
卫岚看着这个小孩跑到程池脚下，抱住他的大腿嘴里喊着爸爸。卫岚感觉她的血压都要飙高了。
程池蹲下身来，摸*细软的头发，柔声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想在家里和爷爷下棋么？”
“Ichangedmyidea。”Tonny奶声奶声地说道。
唐远看到程池的小儿子也来了，便走过来，说道：“你儿子长得挺可爱的。”
程池说：“少轩，见到叔叔阿姨，应该怎么做？”
“叔叔阿姨好。”Tonny穿着小西装，系了一个领结。小小模样很帅气。
唐远蹲下身来问他：“Whatsyourname？”
“MynameisTonny。”Tonny笑起来有两颗虎牙，眼睛眯起来像月牙。“ButmyChinesenameis程少轩！”Tonny念“少”字发音不准，舌头卷得很厉害。
唐远摸了*的头：“Goodboy。”
“OK。”程池说，“我带你去看小宝宝。”说着牵起Tonny的小手往休息室走去。
卫岚低声和唐远说：“我们也去看小静和宝宝吧。”
眼不见心不烦。
孙敬笑领着高云过来，大家瞬间都走开了，留下了尴尬的孙敬笑和保持微笑的高云。孙敬笑也无奈，心里默想：“再这样下去他是不是快要没朋友了？”
Tonny跑进偏厅，四处张望：“小弟弟呢？”
“Tonny你来啦！快来快来，小弟弟在这儿呢！”梁静怀里抱着孩子，向他招手说道。
卫岚也走了进来。从梁静怀里抱过宝宝。孩子一点都不认生，好像谁抱他都很乐意。小婴儿长着一双双眼皮大眼睛，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卫岚哄着小宝宝：“我的小宝贝呀，快快长大哟！”她兴奋说道，“唐远你看他朝我笑了，哈哈，他吐口水了。”
卫岚用非常小的声音对梁静说：“呵……那边一家三口来齐了。”梁静无奈苦笑一下：“可不是么。”
卫岚又接着说：“还以为他多爱晚烟，不过如此。我看他未必对高云一点情意都没有。晚烟真是看错了人。”两人脸上都保持笑笑的面容，没人看得出来她们在说什么。唐远看到她俩互相咬耳朵便拉开了距离。
“恭喜恭喜！”高云对梁静说道。卫岚抱着宝宝，眼睛连抬都没抬。梁静和高云寒暄了几句。
高云说：“新手妈妈都很辛苦呢，不过看着孩子一点一点成长起来，那种幸福感真是满满的啊。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梁静说：“是啊。”
卫岚抱着孩子，高云凑过来，用手指头轻轻的碰了碰小宝宝滑嫩的脸蛋。和卫岚客气了一两句。
虽然高云也没正眼看卫岚，但面儿上的客气礼貌还是要的。何况……谁叫她赢了呢。
原先以为晚烟对程池死心塌地的，没想到还没两下子，她就丢盔弃甲了。高云眼见着晚烟和程池结怨越来越深，就明白他俩不复往昔了。
高云赢了最想赢的一次，看到林晚烟那么狼狈，她心情好，这些冷眼都一一收下，并且不计较。
走廊的墙上挂着莫奈的名画《日出印象》的复制品。唐远坐在深棕色的沙发上，看着墙上这幅画。
他在等人。
高跟鞋走在软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高小姐，高市长近来身体可安康？”唐远叫住人。
高云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我爸爸身体很好。多谢关心。”高云礼貌地答道。“唐伯伯近来也不错吧？”目光停在唐远胸口位置。不卑不亢，却不敢直视。
唐远起身，对她微笑点点头：“还不错。”
他说：“我想，也许你应该低调一点。今天这样的场合你不应该出现。”走廊暖色调的灯光没有令唐远的冷酷减少半分。
高云挺直了背，下巴微微扬起，一对锁骨线条很优美。她是市长的女儿，从小到大没真正怕过谁。她说：“谁都休想摆布我。不要告诉我，我应该做什么。”
唐远最讨厌权威受到挑战，他眯起狭长的眼眸，声音像寒冰一样：“看来去年阿拉斯加州的雨季很长，没有把你晒黑。不过，还是纽约那地方最适合你。你觉得呢？”
高云瞳孔放大，惊讶地看着唐远：“你派人跟踪我？！”对上唐远那讳莫如深的眼神，高云的身板僵直起来，竟背后冒冷汗，紧张起来。
“我没那个闲情逸致。”唐远说，“只是派人拍了一些照片而已。程池知道你还有这么一个关系亲密的男性朋友么？高市长应该也不知道你玩游戏的尺度……这么大吧？”
高云脸色都变了：“你想做什么？你要让我爸爸看到这些照片？”
“我什么都不会说不会做。只要你乖乖回美国生活。”唐远说，“唐家和赵家即将联姻，如果你让这件事黄掉了。也许这些照片到你爸爸手上的时候，多加媒体报纸已经在刊印属于你的头版头条了。”
他添了一句：“娱乐版的头版头条。”
“你这人太可怕了！”高云直言。听人说过唐远不仅心思缜密，城府极深，而且手段也很无情，不给人留余地。高云今天切身领会了一回。
不过她不死心，继续谈判：“我要程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和他在一起。你要我不要出现在大家视野里，我可以做到。但我现在必须要留在中国，我要挽回我的爱情和婚姻。”
唐远冷淡说道：“你别异想天开了。程池爱的不是你这样的女人……”
高云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他爱的是林晚烟。呵……可惜他和林晚烟因为我而产生了裂痕。又大又深。不可能弥补。我能和程池结一次婚，怎么没可能结第二次呢？”
“想象力很好。你是学艺术的？”唐远不客气的说出了真相，没有给她做美梦的机会。“原因在那个孩子身上，不在你身上。”
高云生气道：“不！是因为我！”
她忽然笑了，笑得自信：“即使不能和程池复婚，因为孩子，我们也会经常见面。”高云画得精致的一双眼睛盯着唐远：“我只要程池和孩子。其他的，我什么都不会做。”
“你爱他？”
高云温柔一笑：“爱，我当然爱他。他很好。只能属于我一个人。我要定了。只要你不要再调查我，销毁掉那些照片，我可以回美国。总之不会毁了你们唐家和赵家联姻，不会损害唐氏集团利益。”
唐远“嗯”了一声。他自然不会让照片流出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