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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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盘-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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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畜生!有钱人了不起啊!他凭什么这么对你?!他有什么权利这么对你!” 
晏莫离伸手拉她,“小艺,我饿了。” 
小艺知道她不想再提,别过头擦干眼泪,看着她吃了感冒药说:“我给你弄吃的去。”关上房门眼泪又簌簌地掉,莫离一直是她们中最坚强独立的一个。她喜欢她身上那种把握一切的风采,羡慕她总是随心所愿,从不为人左右。而现在的她,像个呆呆的木偶,像只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面无人色,连眼神都是散的。是什么能把一个自信漂亮的女子折磨成这幅模样?是爱吗?她想起洛心总挂在嘴边的莎士比亚的话,爱比杀人更可怕。 
晏莫离当天发了很高的烧,第二天早上才降了下来,晚上又烧起来,如此反反复复,一个星期才见起色。洛心没班的时候也来照顾她,两个人的话变得很少,她多数在浅睡,洛心就陪在一边安静地看书。古一沉天天来,见她一天比一天有了生气,才放下心。她也问过腾冉去了哪儿,为什么不在家里了,小艺支支吾吾,说他最近忙着重组乐队。她想着腾冉必定还在气自己,也不再追问。 
今天太阳正好,晏莫离终于下了床,央小艺带她出门。小艺见她心情好起来,说陪她去晒太阳。 
石子路边的木制长椅上,两个人肩挨着肩,逗弄被主人牵着路过的宠物。 
晏莫离伸手去抢小艺的伞,“哪有打伞晒太阳的?” 
小艺往后一躲,吃吃地笑,“要晒你晒,我可不想黑八度。” 
她被那笑容背后的阳光晃花了眼,一阵眩晕,转过头时容颜平静,“你说,五十年以后,我们能像他们一样,带着历经一生的平静,牵着孙子或者是宠物,安详地在某个角落晒太阳么?” 
小艺轻轻地抱她,“我不知道五十年后你有没有孙子和宠物,但我知道,你身边一定有个老太太,不对,应该是两个。” 
她低低说了声“谢谢。”抬头时一脸阳光,“下辈子你做牛做马,我一定拔草报答你。” 
小艺伸手戳她的脑袋,她笑着去抓,两人咯咯笑闹了一会儿,晏莫离指指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我想吃冰淇林。” 
“等着!小贱人!”小艺翻了她一眼,一路小跑,及腰卷发金光闪耀,像一行跳跃的音符,一如那个黄昏,拨动心底名为友谊那根弦的手指,轻柔美妙。 
晏莫离摸出手机,“你好,是孟先生私家侦探社吗?……我想请你帮我调查一些十几年前的旧事……嗯,都是当时的名流……我会尽快把信息发给你……越快越好……” 





第21章 真相


   
照片上是一对亲密依偎的年轻男女,男人儒雅英俊,面带微笑注视身边的女伴。女子穿着白色流苏礼服,一脸爱情甜蜜的明媚,正是晏汐。
晏莫离捏着泛黄的旧报纸,听对面男人说:“晏汐和覃路飞本来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可惜女的迫于家庭压力嫁给了当时的大资本家莫郑东。他们婚后不久,覃路飞娶了叫宋琬情的名媛,获得生意场上的第一桶金,在宋家的帮助下,生意也算蒸蒸日上。”
“宋琬情就是覃老夫人?”
男人点点头,“可惜好景不长,宋家的生意经营不善,连带着覃路飞也受了很大影响。他错信好友滕义强透露的假消息,大批购进期指,结果债务缠身,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这些都是当年街知巷闻的旧事,有意思的是,我查出了这件事真正的幕后黑手。”
晏莫离打了个哆嗦,紧了紧大衣说:“继续。”
男人起身倒杯热水给她,“滕义强那时候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人,覃路飞自杀之后,他一夜暴富成立滕氏。我调查了他的资金来源,覃路飞死后,他投资的期指被幕后大老板转到滕义强名下,而这个始作俑者的大老板,就是莫郑东。”男人端起桌上的大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水,晏莫离看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觉得自己嗓子里有只狼蛛似的,想吐又吐不出来。
“莫郑东打垮了宋家,又暗中指使滕义强逼死覃路飞,却没想到滕义强壮大之后,调转枪口对付他,如法炮制也卖了个假行情给他。莫郑东投资失败资不抵债而破产,也算因果报应。至于他为什么平白无故去害覃路飞,抱歉,我查不到什么实实在在的证据,我想极有可能是因为晏汐的关系。据说,晏覃这段恋情,当年在圈里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就连宋琬情都因为覃路飞对前恋人念念不忘闹过好几次自杀,还在精神病院呆过几个月。我复印了她当时的诊断报告。”
她接过男人推过来的一叠纸,模糊的诊断书上潦草地写着“分裂情感性精神病”。
男人看看她,试探地问:“还需要继续追查吗?”
“不用了。”她起身和男人握手,“孟先生,有关这件事的一切资料,我希望你销毁并保密,以覃律凌现在的知名度,这些旧事传出去会对他有所影响,这样一来,对你我都不是好事。”
“明白,你放心,为客户保密是我们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晏莫离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侦探社的。原来从头到尾,不是他欠了她,而是她欠了他。原来莫郑东才是害死覃路飞的罪魁祸首,滕义强只不过是个操刀的。原来宋琬情早在晏汐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被刺激出了精神病。原来覃老太太之所以突然犯病自杀,是因为看见自己这张和晏汐七分相似的脸。原来不是律凌灭绝人心兽xìng大发,是他顾念旧情大发慈悲才没掐死自己。原来他忽冷忽热那么纠结地对她,是背负着鲜血淋漓骨肉模糊的过往。
这么多原来,像一条条黏糊糊的丝,交织成网,遮天蔽日笼罩而来,把她困在中心无法动弹。这么多原来,像五湖四洋汇成沧海,横绝两方,让她再也无法渡近他停留的彼岸。
她爸害死他爸,她妈逼疯他妈。如果这些都还不关她的事,她只不过去看了他妈一眼,就把老太太给看死了。
有人说得好,生活是不可抗力,是霸王条款。她觉得他们都是悲情苦角。老天爷是个好导演,把情节安排的丝丝入扣,不肯给他们逃生的机会。她现在只想尽快完结这部荒唐滑稽的悲剧,无论结局如何,都是一种解脱的胜利。
她得离开,去云南,去西藏,去哥本哈根,去一个没有莫家、没有律凌的地方,遗忘这段宿世恩怨,让所有人获得安宁。
在那之前,她得回趟老宅,取她的地球仪八音盒,那是晏汐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律凌非常自制,白天总是埋首工作,更何况以他对她和莫家的恨,想必不会再回去。纵然这样安慰着自己,晏莫离在打开老宅大门的时候仍揣着惴惴。
老宅一切如常。前厅空旷安静,阳光穿过厨房晒在客厅的欧式布艺沙发上,她知道那里是柔软温暖的。律凌曾经抱着她在这儿看一部叫《城市猎人》的肥皂剧,她花痴连连,他已经琢磨着让李敏镐给晟天旗下的女性品牌作代言。她还笑他是个利益至上不懂生活的冷血动物。他挑眉问她什么是生活。她说生活就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他笑得开怀,伸手来呵她的痒,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的“生活”是什么……
他果然没再回来。她这样想着,说不清庆幸抑或失望,上楼推kai房门。
她险些惊叫出声,律凌竟睡在她的床上!
想退出来已经晚了,律凌歪过头,一贯犀利的眼神有些涣散,声音也病态的微微颤抖,“莫离?你来了……今天好早……”
她觉出异样,以为他喝了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印象中的律凌,从不吃饱,从不酗酒,从不沾染对任何事物的依赖,从来都衣冠楚楚克己自制,所以才那么冷血残酷令人畏惧。谁何曾见过这样的他,头发枯槁衣衫凌乱,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软弱颓唐。
她上前帮他脱掉外衣,想让他睡的舒服些。正想帮他盖被子,忽然被他一把拉倒在床上。
他的眼睛不再漆黑,取而代之的是夏天死鱼肚的青灰。灰暗的狭长双眼泛出细碎的光亮,他流连地摸她的脸,“我好想你……昨晚我又把你气走了,我说我恨你,想杀了你,那些都是假的。我怎么会恨你呢,我爱你都来不及……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从来没有……我想让你好好的,永远那么笑,笑给我看……你怎么了?以前你从来都不哭的……你又生气了?你一生我的气,就扔下我走了……都走了,剩我一个,没人可以相信,没人可以爱……”
她握住他留在自己脸上的手,抽噎着,“我不生你的气……我也不走……”
 
 
他安心地闭了闭眼,又强撑着睁开,“真好……可惜只有在梦里,我才能好好和你说说话,好好抱抱你……你要是不姓莫就好了……呵呵,我真是糊涂,你要是不姓莫,或许我连认识你都不能了……还是姓莫吧,我宁恨你,也不想不认识你……” 
她听他语无伦次的话,哭得一塌糊涂,心底某处轰然坍塌,“律凌,忘了行吗?忘了你的仇恨,忘了我姓莫,行吗?” 
他歪歪头,用涣散的双眼盯着她,那些细碎的光渐渐聚拢起来,在黑暗深处闪烁着,又轰一声炸开了似的,消失无踪,“嗯,你说得对……忘了就好了……只要吃药就好了……吃药就可以看见你,和你好好说话,忘了你姓莫……我的药呢?”他迷迷糊糊伸手去床头柜找药,晏莫离终于反应过来,抢在他前头夺过药盒。 
他颓然垂下手臂,拉着她央她,“莫离不要闹……快把药给我,再晚你就走了……” 
晏莫离拿着药盒,眼泪决堤,把大半盒白色药片打的湿濡濡的。她认得这种药,有个大学同学就死在这种Vicodin的药物依赖上。律凌他嗑药,为了见她嗑药,为了和一个虚妄的幻像好好说会儿话嗑药…… 
他还在求她,“莫离,快给我……你是我的,我不让你走……”求着求着发起怒来,“为什么不给我?你想走是不是?你又去见明卿瑜是不是?不准走!你是我的!”他边吼边去抢她手里的药盒。 
她又急又心疼,挥手使劲把药盒摔在墙上,雪白的药片滚落满地,“覃律凌!你给我醒醒!你看清楚!我是莫离,我是你的仇人!我们莫家上下都是害你家破人亡的凶手!你给我起来,起来恨我!起来掐死我!起来找我报仇!” 
她发疯地摇他、捶他、打他,这样的律凌,比红着眼睛要掐死她的那个更让人伤心绝望。从小到大,无论莫家带给她的是什么,她从来没有过怨怼,那是她的家、她的命,除了接受别无他法。可是现在,她恨起了自己,恨这个姓,恨这张脸,恨伤了律凌的晏莫离。 
他叹了口气,轻轻握住她的拳头,“每次都是这样……你每次都生我的气,然后头也不回就走了……” 
她嚎啕大哭,好像被他握在掌心的不是拳头而是自己的心,“我不走,这次不走……只要你不赶我我就不走……不是,你赶我也不走……” 
他最后努力抬抬眼,“说好了?” 
“说好了……” 
他笑笑,伸手敲她额头,“骗人的妖精……”最后虚弱地闭上眼睛,自言自语:“没关系,再吃药就好了……” 
律凌终于沉沉睡去,她枕在他心口上,摸着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哭到夜幕降临,又哭到夜深人静。好像一次性把一辈子的眼泪都用完了。那些咸涩的泪水却走错了路,全数倒流回心里,撑得心脏满满的都是酸,像哥本哈根少女花的蓬蒿香气,古古怪怪的,却能让人一生铭记。 

   




第22章 永远不远


   
律凌被清晨第一道阳光唤醒,皱了皱眉坐起来,他明明记得昨天拉好了窗帘的。空气中似乎还有她熟悉的味道,像是很多很多的花草香混合在一起,有玫瑰、白檀香、柠檬、茉莉、铃兰等等等等,却淡的几乎捕捉不到,轻易消散如往日浮华。
他动动疲惫的手脚,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服药了。他痛恨这样的自己,明明知道什么时候该止步该放手,但知道只是知道,却不代表能够。思念是毒,比药可怕,他无法抵抗,只能一次次在残留着她气息的床上,用药物感受那些并不真实的温情,苟且偷生。他想起她梦里的保证,说不清是失落还是自嘲。
他走过长长的走廊,下楼时隐约闻到一阵酸甜的米香,不禁在心中嘲笑自己事到如今仍存奢望,却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
厨房里,佣人正用汤匙搅动着酒酿圆子。他微微失望,却因随之而来的声音心里一震。
“李妈,现在放糖吗?”
他看见晏莫离从冰箱后走出来,手上拿着一罐砂糖。律凌的眼睛有些湿润,这样的场景,他在梦里幻想过无数次,他甚至一度怀疑这是药物延迟产生的致幻作用,直到佣人看见他赶紧道歉说:“覃先生对不起,因为晏小姐想做您最爱吃的酒酿圆子,就打电话让我过来了。”
他点点头,目光淡淡扫过佣人身后局促不安的晏莫离,转身进了浴室。
晏莫离暗暗松了口气,详细记下李妈说的步骤,送走了李妈,估计律凌快出来了,把热气腾腾的酒酿圆子和刚学的几样小菜摆好。
律凌走出浴室时,已经恢复了衣冠楚楚夺魂摄魄的凌厉,他拿上西装外套朝门外走,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小跑拉住他,微垂着头,“30天。”
他背对着她,声音不带温度,“我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失忆了应该去看病。”
她绕道他前面,逼迫自己直面他的咄咄逼人,“我什么都知道了。我答应你,莫家欠你的一切,我都会还给你,我会让你父母的灵魂得到安息,让你的余生不再被仇恨和痛苦折磨,让这十几年、两辈人的恩恩怨怨彻底结束。我只要30天,让我呆在你身边。我保证,30天之后,将会是一切的终点。”
她看不懂那片漆黑里的情绪,现在的她,也已经无需再去猜测揣度。她只知道,还有那么一个月的时间,她可以不管不顾在他身边好好爱他。
律凌转过头,冷冷丢下一句话,“不怕被掐死的话,随你的便。”
她看他大步离去的背影,怔怔落下泪来。如果暴风雨不会过去,请让我,和你在雨里跳最后一支舞。
他一走就是四天,第五天晚上回来,仍旧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却吃了她煮的东西。
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力气,把他推到墙上,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这辈子,我们只有25天了,请你记住。”
她转身就走,被他一把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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