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盘》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轮盘- 第1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力气,把他推到墙上,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这辈子,我们只有25天了,请你记住。”
她转身就走,被他一把抱住,狠狠地拥吻。
第二天,王向阳来送了一些资料,律凌把办公室搬回了家里。他们开始像从前一样,自己煮东西吃,然后一起在沙发上听音乐或者看电视。傍晚就去使馆区种满郁金香的小路上散步,看身边经过的外国人,猜测他们的国籍和身份。短短几天,他们已经认识了不少邻居,晏莫离也学会了用法语、葡萄牙语和芬兰语说你好。
华灯初上,他们在中央广场喂鸽子,几天下来已经和这里的鸽子混得很熟,晏莫离坏心眼儿地去拽它们的尾巴,它们只是晃着笨重的身体跑开,并不惊慌飞走。
她撒出手里最后一把稻谷,拍拍手上的细灰恶狠狠地说:“看这些肥鸡,都不怕人了,统统抓回去打牙祭!”
律凌也禁不住笑,伸手刮她鼻子,“要是养肥再杀,第一个该杀的就是你!”
她把鼻子皱的像蓄势待发准备咬人的小狗,“我代表世界动物保护组织,咬你个无良饲养员!”
他接过扑过来的晏莫离,抱着她转圈,惊起一片白鸽。
“汪!汪!”
两人惊讶转头,一只拉布拉多幼犬正冲着惊起的鸽群狂吠。晏莫离四下看看,却不见主人,“这是谁家走失的狗吧?”
 
 
“嗯。”律凌放开她,慢慢走近小狗,靠近时蹲下身来,伸出手轻轻地召唤,“过来……” 
金毛歪着笨笨的大脑袋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在晏莫离几乎失去耐心的时候,终于移动了一只前爪,缓缓向他靠近。 
律凌对狗很有一套,不断轻声引诱着,慢慢靠近轻轻触碰取得它的信任,直到夜色已浓,终于和小家伙混得熟了。金毛在他面前不停蹦跳转圈,不时用爪子按按他的膝盖,最后甚至大胆的用细滑的小舌头舔了他的手指。 
他笑得欢畅,“它饿了,咱们带它回家吧,明天试试能不能帮它找到主人。” 
她回过神来,“唔”了一声,和小金毛一左一右,跟着律凌,朝一个名为“家”的方向。 
小家伙确实饿了,把家里的牛奶喝了个精光,律凌说这个年纪的小狗只喝牛奶已经不行了,亲自下厨给它蒸了些牛肉。 
晏莫离说他像个超级狗奶爸,律凌一边把牛肉切成细长的小块一边回敬:“照镜子看看膘肥体壮的你,就知道我有多称职了。” 
她识相不再自取其辱,讨好地捡起一块牛肉逗金毛,“给它取个名字吧!” 
律凌放下刀洗手,“它有主人,还是不要乱取的好。” 
“我不管!就算养一天也好,咱们就是它的主人。”她执拗地摸着它,“这么胖,叫球球?猪猪?蛋蛋?圆圆?……” 
她得意的看见某人的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忍无可忍说:“叫永远吧。”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看他面无表情转身上楼。永远摇着尾巴追他,却因为不会上楼梯在中途跌落下来,疼的呜呜直叫,律凌却终究没有再回头看她们一眼。 
晏莫离抱着永远,看它湿漉漉的大眼睛里都是委屈,好像不明白刚才还对它好好的律凌怎么突然不理睬它了。她拍拍它的大脑袋,把下巴搁在它额头上,轻轻蹭它柔软的毛,“永远,不要怪他,他不是不爱你,只是我们最后都要离开,他心里其实比我们更疼……” 





第23章 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永远很淘气,吃饱了就开始把所有够得着的东西当成磨牙棒咬,晚上还呜呜地不肯睡,用锋利的小爪子把雕花木门抓出深深浅浅的刮痕。律凌对永远的包容程度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他自动忽略它的犯罪现场,甚至允许它在卧室睡觉。
“你偏心的太光明正大了。”她枕着他的胳膊,看睡在壁灯下的永远动动耳朵后翻了个身,四仰八叉肚皮向上。
他的眸子在暗夜里愈发的亮,看向天花板的目光渐渐深远,“我在美国的时候养过一只狗。是只流浪狗,没有永远这么好的血统。有一次我受了伤,不敢回家也不敢去医院,一个人躺在暗巷里,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它刚从外边流浪回来,看见我,为我舔伤口。我觉得它跟我很像,就把它带走了,一直养了三年。”
晏莫离把自己藏在黑暗里,问:“后来呢?”
“被打死了。”
两个人之间变得很静,他们不约而同想起了这个故事的源头,然后彼此沉默,都害怕一说话就有什么跟着支离破碎。
“留下它吧。”良久之后,她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自己离开后,至少永远何以陪陪他。
律凌还在沉默,她翻身背对着他,看着永远说:“我想把永远留下,不是让它去替代什么,我只是相信它,它会爱你超过爱它自己。”
漫长的寂静之后,他给了答案:“它有它该去的地方。”
多了永远的老宅,在这个冬日生动起来。律凌埋首工作的时候,晏莫离多数都在陪它玩儿。永远很聪明,上过一次当后绝不被骗第二次,她现在想戏耍它已经不像前些天那么容易。它知道想玩耍的时候就来咬晏莫离的脚趾,肚子饿的时候就去书房一脸恭顺趴在律凌脚边,等他放下工作喂它。
他们一起度过了公立新年,喂永远吃猪肉馅饺子。莫离恐吓它再吃馅不吃皮就下顿免饭,律凌好脾气地用筷子把饺子一个个夹破,挑出一小碟肉馅喂它。
他们饭后带着永远去中央广场,看音乐喷泉的新年水幕电影,放的是一部好莱坞喜剧。内容根本没怎么看,两个人只顾忙着不断拉着永远,压制它跳进喷泉里游泳的冲动。
这天她刚刚给永远洗了澡,正用吹风筒吹它淡金色的绒毛。小家伙最怕吹风,呜咽着在她怀里钻来钻去,把她的上衣弄湿了一大片。她听见门铃响,正奇怪怎么有人突然拜访,开门时看见一个英国妇女牵着一个ba九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见她身后的永远,颧红的小脸上现出兴奋,“eon!Buffet!”
永远越过她奔去,跳起来扑向男孩,欢快地叫唤。
英国妇女向她礼貌地表示感谢。她是英国大使的妻子,前段时间回国,因为Buffet没人照顾,就送去了朋友那里,没想到它自己偷偷跑了回来。多亏他们留在中央广场信息板上的地址,她们才找到这里。
她也客气了几句,送他们出门,永远和她耳鬓厮磨亲昵了一会儿,尾巴摇得像旧式时钟的摆,打来打去之间,流走的是永不回头的时间。她目送两人一犬消失在转角的美人树后,回头看向二楼书房的窗。他终究还是去信息板留了地址,还是狠心没下来送永远最后一程。
她笑得悲伤,这样也好,他终于能够抽身而去。算算时间,今天已经是第28天。永远走了,也到了她该离开的时候。
她回房换上大衣,叫了的士,去明卿瑜的海滨别墅。
明卿瑜二十天前已经从北京返程,并打过电话给她,她没接,之后的统统转去语音信箱。她想最后自私一次,安安静静陪着律凌,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扰。而现在,该是了断一切的时候了。
她到达的时候,明卿瑜不在,是上次的佣人接待了她。
“请你通知他,希望他能回来见我一面,我有很重要的话和他说。”
海滨离市区不近,三十多公里,路况也不太好,他回来的却很快,应该是收到电话就放下手头的事立刻赶了回来。外公的离世让他清瘦了一些,却仍旧风度翩翩光彩照人。他看着莫离目光复杂,十三年像一叠厚厚的白纸,在他们的故事中间夹杂了一段不可磨灭的断点,就像一部中途停更的太监文,无论开头多吸引,情节多跌宕,发展多玄妙,因为看不见将来,终究让人索然无味。
“瑜哥哥,我是莫离。”她笑着打破沉默,带一点儿时的倔强。
他就在那里愣着,眼睛亮亮的,像有珍珠在墨玉盘子里打着旋儿。
“我来是想和你说声谢谢,还有对不起。”
 
 
这场景一如当年,他再也把持不住,大步跨到她面前,把她一把抱住,“莫离,我的莫离,你终于回来了,我终于等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这一天,我等了好久……久到我以为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她轻轻抚着他的背,“瑜,谢谢你让我风平浪静的长大,谢谢你的牺牲,谢谢你一直记着我,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他抱得更紧,“不要谢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可是,我还是要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这辈子还不了你了。” 
他从她肩上抬起头来,还未消化她的话,“你说什么?” 
她又咯咯地笑,眼泪顺着扬起的唇角溜进嘴里,“我说,你要好好的,给我找个好嫂子,别再用宝贝睡三天到处把妹了!” 
他的脸像朝阳照耀下的云朵,泛出松软好看的光,“莫离,这是真的,是不是?你回来了,是不是?” 
她缓慢而深地呼出一口气,放开他说:“我得走了,再见!” 
他想伸手拉她,她却轻的尘埃似的,没有风,却一瞬间就远了。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走出了别墅,看不见踪影,就像从未来过。 
晏莫离沿着海边走了一会儿,冬季湿冷的海风携着水雾打在脸上,一开始酥酥麻麻的,后来没有了知觉,心里也像被打空了似的,却不茫然。她坐上的士时,透过车窗看疯狂袭来又迅速退去的海,想起洛心送给她的禅宗书签上写着的话: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公立新年1月4日,一名23岁的女子在其位于千鹤小区E栋6楼的公寓阳台跳下,送院抢救后不治身亡。 
那一天,是第30天。 





第24章 遗书


   
律凌:
对不起我骗了你,从我们约定好好在一起30天的时候,其实就是29天。或许我知道自己一定会沉湎于这段不被饶恕的爱情;或许我想骗的只是自己,好在真正的离别到来的前一刻,能够自欺欺人毫不犹豫离开;或许我也幼稚的认为,这辈子欠你一天,若有轮回,因为相欠,所以还能有相遇的机会。
和你一起经历的那些,有时候短的像几个镜头片段,一瞬间就放完了,有时候又长的像一辈子的眼泪汇成的河,没头没尾,怎么也淌不干净。
我想我永远无法想象你因为莫家经历了什么。但从你身上那些伤疤,我清楚地知道那些疼痛不是写在皮肤上,而是刻在心底无法抹去,融进血液无法剔除。像你说的,那是痛苦和耻辱淬炼的刀,我们和我们的爱情在它的锋利之下,根本无处逃生。也或者,我们的爱情才是那把利刃,一次次挑拨那些快要平复的伤痕,让它们重新鲜血淋漓血肉模糊,让你痛不欲生。可惜我们都是烂赌鬼,明知道是输,还是一番一番接二连三地下注,买大开小,买小开大,直到把自己的心都输得精光,才明白人终究玩不过命。它暗箱操作,随意发牌。
但是,我尝到了赌博的乐趣。和你、和永远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成为有生之年最大的快乐。我终于知道,原来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幸福,越不容易被看见。你还不知道吧,我开始痛了,虽然只是有些时候,我想你终于治好了我。而我却只能看你在药物制造的幻象里沉沦,面目全非。
这一生虽然短暂,却好在并不无聊。有用生命保护过我的晏汐,有收养包容我的古家,有给过我温暖的明卿瑜,有奋不顾身彼此握紧的洛心和小艺,还有活的鬼哭狼嚎的腾冉,到最后,爱上一个钻石壳软溏心,恨我却从未伤害过我的你。我很知足,所以,没办法看到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受苦,没办法眼睁睁看你在爱恨之间不得安生。
这话要是被小艺听去,她肯定笑我圣母。是呵,我是最刻薄寡恩自私自利的晏莫离,为了谁去死,在晏莫离的字典里,不是壮烈伟大,却更像一个做作的冷笑话。可这些天,我总固执地希望,这段以阴谋和算计开始的感情,这条充满了仇恨和人命的路,可以用另一种方式作为结局。因为我爱你,实实在在的爱上了。
可惜除了我自己,莫家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补偿你。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结束莫家在这世上的一切,包括我。从今以后,没有谁能成为你仇恨和痛苦的来源。你可以继续好好生活下去,偶尔想起或不想起,这段丑陋的过往。
如果可以,请原谅腾冉。
我得走了,再见了,律凌。
律凌拿着那张薄薄的信纸,看它被风吹落,蝶似的忽高忽低,慌忙伸手去抓。它却怕那股惊慌失措的风,抖了一抖急急躲开了,缓慢而轻地落在她的床上。他却觉得它落在了自己的肩上,千斤的重,压得人站立不起,呼吸不能。
他终于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海滨别墅的落地玻璃前,明卿瑜席地坐着,身边横七竖八几个玻璃酒瓶,有的已经完全碎裂。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长时间,只是看着潮水涨起又落下,直到天色暗淡,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天水交接处。
他身后的男人站在阴影里,整个人阴沉沉的,和黑暗融为一体。
“你后悔吗?”男人问。
“后悔什么?”明卿瑜的声音暗哑,眼睛仍旧盯着那些周而复始的海浪,在渐渐漆黑的天幕下变成狰狞咆哮的野兽,下一秒就涌上来吞噬万物似的。
“早点儿认她,她根本不会爱上覃律凌。”
明卿瑜“呵呵”干笑了两声,眼神模糊遥远,“你根本不知道她。”
男人哼了一声,“我比你强,我对得起自己。至少我争取过、努力过才死心。”
明卿瑜摇摇头,嘲讽似地:“从我看见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那是爱,她看他的眼神,那是爱。你不了解莫离,她不是那种可以操控逼迫的女人。我只能等,提醒她,离间他们,等让她自己离开他,再心甘情愿回到我身边。”
 
 
“那又如何?她还是傻乎乎去送死了,他还是眼睁睁看她去死。” 
他抓过身边的白兰地酒瓶,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我以为他爱她。” 
“或许,可终究没抵过恨。” 
明卿瑜把剩下的小半瓶酒喝光,眼神却渐渐清晰起来,聚焦成了两点骇人的光亮,“所以,再也不会了。同样的错误,我明卿瑜,绝对不会犯第二次。”他一字一顿,以往阳光慵懒的脸像琴弦一样绷紧,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中猛烈地收缩。 
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带着漠然的笑,“我帮你,然后各取所需。” 
明卿瑜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