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斤核桃四斤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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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斤核桃四斤壳-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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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油条则笑得恬淡如常,跟裁缝师徒打招呼道:“麻烦你们把我们家小姑娘换下来的衣服装个袋子,晚点我去拿给他们。”谚语说“家有一老,犹如一宝”,诚不我欺。

沈文澜穿成这样,除了让李念琛开车把她送回住处之外别无出路。李念琛看得出她的不自在,脱了自己的西装给她披着,“我们谈谈吧,”他知道沈文澜并不会让他进门,所以在沈文澜住的那幢楼下停车熄火,却锁着车门没让她下去,“我也知道我们之间或许存在着很大的差异,在一起要克服太多的劫难,但分开以后,我突然发现其实我们都是在劫难逃。”

和平分手之后,大家都刻意去放下,却再也没能放下。沈文澜没有任何话好反驳,也不能顺应着回答,于是只有静默以对。她二十九岁了,身处一个连两×性关系都越来越“国际化”的城市,选择,或者说机会,远比想象中更多。在这个年纪,虽然沈文澜早已有了个欲女的名声,可是自问连做熟女都还有一些夹生呢,她一贯大而化之,很多事都可以找千万种方法混过去,只是在李念琛身边,那种油然而生的恐惧和慌乱是她难以逃脱的。

一生一世的爱情最终会成为亲情,所以两个人出世的时候所含着的汤匙至少应该是类似的材质吧,木石虽未必逊于金玉,但两个世界的格格不入若是没了炽热的爱情作为润滑,执着和不甘终会把两个人都磨得筋疲力尽,因为我爱你,所以不愿看到你将变得狰狞可怕的面目,更不愿让你看到我死缠烂打的嘴脸。

一朝一夕的爱情终会归于平淡,此刻的火花四溅里,我的手段都及不上你的一点零头,等到故事的终章,我变成食之无味的鸡肋,你变回弃之可惜的金龟,即使没有其他人的介入,单凭你我,无疾而终也可以变得无比惨烈。

李念琛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若有所思地看向前方,沈文澜看着他的侧脸,三十五岁,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收敛了曾经的激狂,沉淀出无比的魅力。他像是一柄玉剑,玉乃君子之质,剑乃王者之器,温润庄严,只是存在即可摄人心魄,此刻沈文澜只觉得他丰神俊朗如同明月临江,难得,故更难以匹配。

在爱情的世界里,从来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的时候,每个人都曾经无比勇敢,置生死于度外,视情爱如等闲。早慧是上苍最残忍最可怕的试炼,年轻而沧桑,通透而怯懦,心有余而力不足是能力所限,力有余而心不足是天意弄人。有多快乐的爱情就有多难熬的经历,沈文澜自问,比起当初留学生俱乐部的极限运动、酒会上与诸位夫人小姐的虚与委蛇、面对他家的高朋贵戚的谨小慎微,柔肠寸断地远远望他一眼似乎更轻松一些。到头来,她不过也就是个自以为不俗的俗人,敢于高楼望断,不敢同生共死。

很多时候,爱情只是态度上的一种区别对待,风风火火的突然柔肠百转,扭扭捏捏的忽然斩钉截铁,所以,连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沈文澜也只能把披在身上的西服还给李念琛,有气无力地回复他一句,“我打电话给你。”语言真是很奇妙的东西,六个字,一个承诺,对着天天相见的人如此,对着一辈子都永不再见的人也是如此。

第二天,老油条的司机把沈文澜昨天没来得及带走的衣物和手机钥匙一起送到了公司楼下,沈文澜精神恍惚,当着众人面前从袋子里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此举根本无异于自寻死路。好在昨晚沈文澜穿一身旗袍去问房东太太拿备用钥匙的时候,就已经尝试过了被人用眼神解剖是个什么滋味,所以当其时就算他们个个目光如刀,沈文澜这只片皮鸭也依旧能处之泰然。

周二上午有个部门例会,刚被上面点名表扬业绩卓着的陈总也只是走个过场,做做样子。冯一帆在这个时候发了条短信过来,说他下个月要结婚了,后来听说新娘是个刚出社会的研究生,两个人认识了半年不到就结婚了,也算是闪婚一族了。

沈文澜在任晓东的婚礼上就发现冯一帆似乎改变了不少,却没想到是这只没有脚的鸟终于落了地,她回了一条“恭喜,祝愿二位白头到老,永结同心。”,对于有些男人而言,婚姻只是个时机问题,是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灵光,你等到了,就是你的了。

这天下班,沈文澜去钱笑那里看自己已经长大了许多的干儿子,钱笑正在纠结冯一帆居然也会闪婚的事,“我还以为他会是隐婚的那种呢,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她始终在为冯一帆浪费了沈文澜的“花样年华”而感到愤愤不平。

沈文澜看了两眼婴儿床上睡得香甜的小婴儿,只觉得他要快快长大才好,懂了人民币的妙处干妈才好贿赂你啊。她回过头向闺蜜咨询,“Daniel Lee回来了。”沈文澜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称呼李念琛,似乎从他走后,自己就很少叫“李念琛”这个名字了,现在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最好还是不要叫得太过亲昵吧。

钱笑或者就是那些怀孕笨三年的孕妇之一,她神来之笔般地提出了一个自认为妙极的提议,“你把我儿子的照片拿给他看,就说他走以后,你发现自己意外怀孕了,这就是他们老李家的种。”

在钱笑这里显然得不到任何帮助的沈文澜唯有回到方萍身边寻求指引和安慰,方萍却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随你喜欢,只要自己不后悔就好。”

沈文澜又是一夜无眠,早晨遮瑕膏都遮不掉黑眼圈,不由得对着镜子叹息韶华易逝,光阴难留。睡眠不好的时候,早餐和咖啡就显得尤为重要,方萍特意给女儿买了一副大饼油条,配上一杯浓咖啡,好像失掉的魂魄也都能找回来一样。

大饼油条的搭配是中国人才能想得出的,谁会料得到,这两者如此天差地别,居然会撞击出如此精彩的火花?!大饼油条同吃的时候,大饼还是大饼,油条还是油条,前者没有撕碎,后者没有压扁,全然的相辅相成,没有摧折扭曲另一个,如此,才是天作之合。

餐桌上的油条味美,身边的那根却狡诈。李念琛没有紧迫地盯着沈文澜讨说法,他给了足够的空间和余地,车子偶尔会停在沈文澜家楼下,望一望楼上的灯光便走,“我打电话给你”的这个本不打算执行的约定便已犹如烟雾一般萦绕在沈文澜心头了。

周末沈文澜照例去傅东水的药铺给他把脉,傅半夏也在店里帮忙,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没有不喜欢车的,他眼尖看到马路对面停着的车,“哇,新款卡宴啊!”他看了看店里的灵芝虫草,想着这个车主进了门会不会也是个冲头(沪语,冤大头)。

傅东水伸出三指按着沈文澜的脉门,眼波微动,“睡得不好?”沈文澜可怜巴巴地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傅东水抢白道:“我给你开点药,自己回去煎着喝。”看他也是很忙的样子,沈文澜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沈文澜把一整袋药带回去,准备浸药材的时候才看到放在袋子里的药方,上面是傅东水干净而有力的字迹——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安慰我说“你就当是写给自己看的”,怎么觉得像是诅咒来的……




、油煎馄饨(上)

李念琛陪着老人家熟悉着这个陌生的老地方,已经临近初夏的上海闷热潮湿,他担心爷爷的心脏供氧或许不能适应这样的天气。有心脏病史的老人家却丝毫没有什么不适的迹象,大概一方人真的会认一方水土吧。

大剧院里,老爷子在大型滑稽戏笑点的空隙处微微偏头问及长孙关于沈文澜的事,“你说的对,小姑娘是不错,下次你见到她的时候记得替我问候一声。”他被台上的剧情逗笑,爽朗地笑了一阵之后又回到了这个话题上,“跟她说一声,除了你,我还有好几个外孙呢。现在她帮忙写文章的那个什么杂志好像就是阿珈玩剩下卖掉的那个吧?这也算是缘分了。”

李念琛不为所动地笑笑,“爷爷喜欢她就好,其他的还是留给我操心吧。”

显然李念琛要操心的事还有很多,沈文澜在电话里说,他们这一次应该走回最正规的路子,从约会开始,看看这段关系到底能走得多远。

她的想法也没错,他们之间的情愫本是当初迫于情势,硬生生地给逼出来的,若真要走一辈子,确实要更慎重一些,多了解一些。

第二天中午,李念琛到沈文澜公司里去找她吃午饭,听前台小姐说,恰巧他们正有客户在,一会儿定了桌子打算一起出去吃个工作午餐,他也唯有摸摸鼻子自认倒霉了。

正要走,沈文澜一行人走了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被众星捧月般地围着,可他却更乐意与沈文澜而非她的上司说话,眼神举止所暗示的意思都可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其他男人对你的女人有性幻想说白了其实是一种恭维,可是在自己面前太过露骨却不是一件令人自豪舒服的事,李念琛扬手叫住沈文澜,“文文!”

沈文澜这才转过身看到他,在场的人也多少有些诧异。这里到底是陈益的主场,有些话自然还是由他来问,“小沈,这位是?”

沈文澜觉得自己和李念琛的关系还尚不明确,于是回答说:“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前段时间刚从美国回来。”

李念琛微微皱眉,也只好伸出手去跟在场诸位认识一下。在场的男士们穿的都是西服,视觉上基本是大同小异,唯有李念琛身上的那套,无论剪裁还是用料都格外考究,加上他身姿挺拔,难免在整个画面上方打上了“鹤立鸡群”四个字。几个眼尖的女职员立刻注意到他左手上的婚戒,鼻息重重地喷出了一段可惜。

李念琛客气地向一行人打招呼,“那我不打扰诸位了。”他顺势把沈文澜拉近,不轻不响地道明“来意”,“对了,正好想问你,我有一件衣服找不到了,你放在哪里了?”

当其时沈文澜或李念琛都没有意识到,压垮沈文澜名声的最后一根稻草其实是出自李念琛之手,一个戴着婚戒的男人问一个未婚女子“你把我的某件衣服放到哪里去了”,还会有什么意思?中国人的联想能力一贯好,逼宫使得顶头上司的女友与之分手、卖弄风情认大客户当干爹接大单子、陌生的车子前一晚来接后一天来送手机、已婚男人来问衣服的去处,这俨然是个荡×女的艳史。何况单凭最后一项的男主角那等的身姿样貌,就足以让作为见证者的女同事们判沈文澜罪该万死了。

“哪一件?”沈文澜知道李念琛的意思,出于趣味便想看看他打算如何圆下去。

“你给我织的那一件毛衣啊。”李念琛的瞳色偏深,带笑看人的时候仿佛可以把人吸进去一般,“有空找出来给我。”

这世界上最不可挽回的事,恰是你我分别的时光;这世上也有可以挽回的事,正如我们当初错失彼此的遗憾。李念琛的意思,沈文澜已经懂了,同时也发现世情总是如此矛盾,比如——若有情,反而未必要刻意调了。李念琛诉说的那个事实像是一根羽毛,不断在沈文澜心上骚乱着,一下一下,酥×痒难耐。

沈文澜或老练或痴傻的伪装被李念琛这一闹便出现了裂痕,她仿佛是这个季节的嫩蚕豆,被人从硬壳里小心地剥出来,热烈地一炒,连豆皮都开裂,露出最酥嫩的部分,青涩脆弱得不堪一击。对于女人来说,爱情像是一池温热的浴水,沉浸其中,令人乐不思蜀,不惜溺死也要将口鼻浸没,只为再多一份温存。沈文澜也只是个女人,她此刻浸没其中,世间的一切声音都变得再不真切。

沈文澜满心欢喜地想跟李念琛重新开始,却赫然发现自己根本不会谈恋爱。作为一个两×性专栏作家,这真是一件再丢人不过的事了。沈文澜一直知道自己功能上的缺陷,所以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能有为人×妻为人母的那一天,于是没有未来的恋爱也就变得没什么吸引力了。

可作为一个女人,谁没有或明或暗地喜欢过几个人,谁没有或悲或喜地遭遇过一些事,本来若是李念琛不再回来,沈文澜便做定了当个老姑婆的打算,那场赶鸭子上架的婚姻却让她意识到自己也是个有感情需要的女人,而不是无欲无求的绝地战士。

相较之沈文澜的眼高手低,李念琛则是个非常温柔体贴的情人。他会亲自下厨,会准备好最好的酒,会弹奏最浪漫的曲子,会饱含柔情地笑着吻别说晚安;他会牵着你的手,把你正大光明地介绍给他所有的朋友,把追求你形容为此生最至关重要的一场战斗;他会带着你正式拜见两家的长辈,近乎虔诚地表示自己想要跟你在一起,会告诉他们自己不会再轻易脱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他会贴心地送不同的花,不厌其烦地开车载你去看不同的风景,会在你靠在他肩头的时候百无聊赖地把玩你的手指……

这天坐在办公室里的沈文澜刚收到她那浪漫的情人送来的浪漫礼物,打开来一看,是一条大大小小的白色碎钻错落镶成的毛衣链。他倒是清楚她的审美眼光,爱心花朵蝴蝶之类的花样确实非她沈文澜所好,倒是这条定制的链子简单干净,看起来更加顺眼舒服。她刚要收好,几个女同事就过来硬要借去看看,沈文澜也只由着她们,暗暗感叹耳边难以清静了。

女人们高高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有意无意地要让她听到一些——

“这是定做的吧?出手很大方嘛。”

“大方有什么用,收礼的还没我们激动呢!”

“收条项链而已,本来就没什么好激动的,何况还是那个结了婚的送的,也好意思要啊!”

沈文澜懒得跟她们解释,更无谓越描越黑,讨回项链直接戴上,反倒让嚼舌根的对她这种坦坦荡荡的无耻说不出话来了。

钱笑说,有李念琛宠着,她的脾气越来越大了,看来确实不假。她低头看看光华夺目的钻石,发现人们都说钻石是女人最好的朋友,真是再贴切不过,因为二者实在相似,有人捧则立刻矜贵;没有,则断玉分金,绝对硬朗。

钱笑总喜欢把沈文澜和李念琛的和好看做是女方苦守寒窑的守得云开见月明,于是频频催沈文澜把人带出来一起吃个饭,自己好作为一个已婚的过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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