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春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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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春往事-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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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笑,让希照成了丈二的和尚了,看着他,傻傻的问了句:“你笑什么?”

陆柏友放下手中的文件,指了指在一旁放着的水果篮:“你不是来探望病人的吗?那削个梨给我吃。”

削梨就削梨吧,谁让你陆柏友现在是病人呢!希照觉得自己实在听话,还就真认认真真的开始削梨。她削梨的技术不错,从头到尾,皮也不会断开,陆柏友在一旁看着,也不出声,只等她把梨削好了给他,他又提了要求:“这梨太大了,没法儿下口,把它切成小块。”

还真把她当成小婢女了!希照狠狠白了陆柏友一眼,他笑笑的看着她,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她突然想起他一直也对她挺好,也就不跟他计较了。她慢条斯理的把梨给切了,装在碗里,毕恭毕敬送到陆柏友手里,他才满意。

梨的味道应该是很不错的,一看水分就很足,陆柏友拿了叉子,吃的优雅,希照坐在一旁看,他叫她吃,她摇头,她从不跟别人分吃梨,‘分梨’‘分离’,寓意不好。他又猜出她心思,极度不屑的说了句。

“还无产阶级革命者!这么迷信!”

她也不反驳他的话,谁叫她是真信呢!分离的感觉,她体会的太多,再也承受不起。

两人七拉八扯的说了好久的话,似乎一遇上陆柏友,希照就总有说不完的话,顶嘴也好,被他数落也罢。但是对于那天晚上的那个吻,两人却是很有默契,谁也不提。

花火(8)

因为是住的高级病房,并没有探病时间的限定,直到护士来给陆柏友量体温,希照才知道已经十一点了。

量了体温,三十八度二,还有些烧,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希照看着陆柏友,他的下巴已经生出一些胡渣,又瞥眼看到了放在旁边小茶几上的一叠厚厚的文件,不禁感叹:“原来资本家的钱也不好赚。”

陆柏友看了她一会儿,才笑:“知道就好!”

她认真的点了头,转身,去拿刚刚被摔在沙发上的手包:“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再转身却看见陆柏友已经掀开了被子,准备下床,她皱眉,“你干吗?”

陆柏友身上穿着医院的病人服,白色的上衣,浅蓝色的裤子,他有些瘦,这一套穿在身上像是套了件宽大的睡衣,希照从来都只见过他衣冠楚楚的一面,乍然见到这样的他,一下子没适应过来,待她适应过来,陆柏友已经从衣帽架上拿了西装外套套在身上:“我送你。”

就这样了,还要送她?希照哭笑不得,看着脚上还穿着拖鞋的陆柏友,摇头:“你还病着呢,我自个儿打车回。”她知道他是说了就要去做的人,不等他反驳,就伸手去拉了他胳膊,把他拉到床边,让他坐下,“你就乖乖歇着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没财又没色的,绝对不会遇着什么危险,万一哪个不长眼的盯上我了,就我这身手,倒霉的也是他们。”

她说的那样轻巧,满眼都是笑意,连眼角下的那颗小小、小小的痣仿佛也在笑。陆柏友坐在床边,半仰着头,看她,瞬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其实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眼睛弯弯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就像是熬过了大半个寒冷的冬天乍然出现的一缕春光,温暖的不像是经历了那么多磨难的人。

到最后,陆柏友也没有再坚持送希照。他曾见过喝醉了的傅小影在酒吧和人打架,本想来上去帮忙,却被傅小影推到一旁,只让他当观众,他也就真是老老实实当了一把观众,看着平日里那么精贵的傅小影毫不费力的把两个大男人扳倒在地,所以对于希照她们学校这方面的训练还是相当放心的。只让希照到家之后给他来个电话,可是过了十一点过半,也不见希照来电话,他又等不及了,按了熟悉的号码播了过去。

希照还在车上,倚在后座的车窗上,几乎睡着,翻开手机滑盖的时候,声音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陆柏友躺在床上,屋里开了落地灯,不亮也不暗,他看着天花板,忍不住叹气:“童希照,你真是在哪儿都能睡着!”

希照还不大清醒,只“嗯。”了声,眯了眯眼,发现马上就到大院门口,赶忙从手包里拿了钱,准备付车费,又对着电话说了句:“我到了。”她付了车费,下了车,才发现耳朵上还贴着手机,又问了句:“还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停了好一阵子,才传来陆柏友淡淡的声音:“没有。”

希照已经进了大院,浓密高大的香樟树将月光全部挡住,只有黄色的路灯照亮一片又一片黑暗,风带着热气迎面吹过,她突然觉得这一刻很宁静,宁静的让心里觉得温暖。也不知道拿着电话走了多久,她才说:“那,晚安。”

电话那头的陆柏友又停了一会儿,才出声:“晚安。”却不等她挂断电话,又唤了声,“希照。”

她从来没有听他叫过她‘希照’,或者说,他很少叫她,就算叫也只直称她的名字,而且还都是在要数落她的时候,所以声音也都是升着调的,基本是对她表示无奈,可是现在,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飘到她心上,让她的心一下子猛地跳动起来。她觉得喉咙有点发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一直没喝水的缘故,心里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但又伴着不安,直到听到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忘了告诉你,我们家老太太快过生日了,我明天晚上回北京,可能要两个星期才回来。”

希照彻底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到了凌晨三点脑子还倍儿清醒,结果就是第二天顶着两大熊猫眼去上班。谁知路上还恰巧遇见胡菲菲,死缠烂打非让希照下了班陪她去买衣服,说是她过两天要到他男朋友家,正式见家长。希照来广州三年,除了舒宝乐也没有什么别的朋友,就胡菲菲还算谈得来的,既然人家都摆出人生大事这么大一理由了,她也不好拒绝,只能乖乖陪着了。

下班,回家换了便装,再打车到市区,已经六点半,希照和胡菲菲先找了家餐厅把肚子填饱了,就正式开始踏入希照平日决不涉足的名店。

名店当然不同于一般的店,做工精细不说,款式别致不说,光是服务员的周到服务都让人有种不买对不起她们的感觉。胡菲菲家庭条件好,买起衣服来当然可以完全不看价码,可是希照不行,就是衣服再好看,她也不能让自己的银行卡有被刷暴的危险,干脆坐到一旁,反正有一大帮子人跟着胡菲菲后头转,也不需要她提供什么意见了。

店里的空调温度有点低,让人心里也跟着凉凉的,希照从包里拿了已经安静了一整天了的手机,推开滑盖,没有未接来电,连平日里最多的移动公司的短信今天也没来。她并不是喜欢用手机的人,但今天的安静总让她心里觉得少了点什么。她推了滑盖,又慢慢合上,合上了,等指示灯暗了,又慢慢推开,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连自己也没察觉,直到胡菲菲的脸凑到她面前。

“别等了,想打就打吧。”

希照被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缩,一个没抓稳,手机直直的从手心滑落到地上,“啪嗒”一声,成了两块。

手机报废了。

送到修理店,直接给它宣判了死刑。

从修理店出来,胡菲菲一脸的歉疚,要给希照买个新的,希照没同意,说这事儿也怪不得胡菲菲,是她自己不小心。

胡菲菲听了这话,立马安了心,开始安慰她:“你这手机也用了挺长时间了,早该换了。”

是挺长时间了,从大四到现在,整整四年。机子是三星的,黑色滑盖,很小巧,还是在国美买的,和林卓宇一起。他坚持要送她,她坚持要自己买,她骨子里那样倔强,到最后他还是没能拧过她。之后就一直用着这手机了,她从来都是长情的人,用惯了的东西就舍不得换,可是到现在,它坏了,寿终就寝了,不换也不行了。

胡菲菲见希照不说话,猜着问:“是不是在等陆柏友的电话?要不用我的打给他?”说着就拿出电话给希照。

希照把胡菲菲的电话推了回去,摇了摇头,她觉得心里有点乱乱的,到了这个时候才不得不承认刚才是真的在等陆柏友的电话,等他的每日一电,可是他没有打过来,或许是在忙吧,如果是在忙,那她也没有必要打过去打扰他了。

花火(9)

秦科长公公脑溢血死了,原本由她到长沙出差的任务就落在了希照的头上。当时她在家吃泡面,老坛酸菜的,整的满屋子都是酸酸的味道,接到命令后,只匆匆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被送到了火车站。手机昨天摔坏了,还没来得及去买新的,连知会舒宝乐一声的机会都没有,踩着点赶上了火车。

希照左摇右晃的在开动的火车上找了一阵才找到床铺,是下铺,对面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带着不过五六岁的小外孙女,人倒是挺热情的,但满口的长沙发实在让她有点脑袋转不过来,只能“嗯嗯啊啊”的点头。简单的交谈之后,她也大约了解到了这位妇人的女儿毕业之后就到广州打拼,后来找了广州的对象,就这么在这儿安家了。这段时间女儿女婿工作忙,所以才让老太太把外孙女接回长沙住一段时间。

离火车熄灯也不过还有十来分钟的时间,小女孩睡不着,非闹着要玩具,老太太没办法,只能给她拿,行李包放的高,希照充分利用了身材的优势,伸手就把抓到了行李包的带子,顺利拉了下来。老太太从包里掏了许久,才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魔方给了小女孩。

既然是魔方?希照有些惊讶,心里划开莫名的情愫。她也曾有过一个魔方,还是六岁的时候得来的。那天妈妈带她去医院,探望那位从未谋面的姥爷,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不受欢迎,妈妈没有办法,只能让她在病房外面的走廊等着。那天下了大雨,雷声很大,天也很暗,走廊里的灯坏了,也几乎没有人走动,她害怕极了,一个人躲在墙角。直到一个小男孩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他看上去要比她大好几岁,站在她面前,足足高了两个头。他问她是谁,她也不答他的话,只是盯着他手里的魔方看。小男孩很大方,把魔方给她,她不肯要,因为妈妈告诉过她,不可以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可是小男孩说,他只是借给她玩,过几天她还给他就是,但她还是不肯要,她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家在哪里,就算知道他家在哪里,她也不能去找他。小男孩还是把魔方塞到了她手里,笑着说,只要告诉他她家的地址,他就能找到她。其实现在她已经记不清那个小男孩的长相了,只是脑海里有个模糊的印象,他笑起来的时候有点漫不经心,明明是承诺,却似乎没有当作什么重要的事情看待。最后她终于接过了魔方,笑的眼睛都弯了,并不是因为得到了一件新玩具,而是因为第一次有人主动跟她说话。她告诉他,她叫童希照,却忘了问他他叫什么,但她也不担心会失去这个朋友,因为他说过他会找到她。只是还没过两天,她就离开北京了,那样匆忙,还是妈妈到幼儿园接的她,连家都没回,更别说那个被她藏在枕头底下的心爱的魔方了。

车厢里的灯已经熄了,只余下车窗外皎洁的月光。希照躺在床铺上,睁着眼,望着距离很近的中铺。这样一段陈年的旧事,若不是猛然间看到这小女孩手里的魔方,只怕她也已经不记得了,也不知道那个小男孩现在怎么样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还是没有实现他的承诺,找到她,也只怕这一生也不可能再遇到了。

火车的声音,轰轰隆隆,一整夜,希照每次坐火车都不太能睡好,这次也一样,天刚刚冒了光,她就起床了。

大部分的人都还在睡梦中,她只得轻手轻脚的去洗漱,再回来,又在过道旁边的座椅上坐了好一会儿。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坐过火车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大三的寒假,妈妈死了半年,她也不能去到孙向霖身边,傅小影和舒宝乐的家庭也不太方便,她就被苏程程带回家过年。两人为了省钱买硬座的票,那时正是春运的高峰期,光是上火车就差点没把两人折腾死,行李箱都刮坏了好几道。好不容易上了车,才发现连过道里都挤满了人,硬座的票早被老老少少的坐了。两人当时心就凉了半截了,身上是军装,怎么也得发扬发扬雷锋精神,所以就一路站到了上海,十几个小时没挪半步,更别说去厕所,到站之后,几乎连路都走不好。自那之后,苏程程就发誓再也不在春运高峰期坐火车,要坐也要买卧铺票,可是她还是没能做到她所说的,读研究生的那三年,也都是坐的硬座回家。傅小影问苏程程为什么,舒宝乐积极,说苏程程这都是为了张桦安,他家里条件不好,苏程程把车票的钱剩下来,给他父母买东西。那个时候傅小影就骂苏程程傻,连她也觉得平日里金钱至上的苏程程这样的做法让人跌破眼镜,可是另一方面她也理解苏程程,恋爱的时候,人总会做很多傻事。只可惜这段感情终究也没有坚持下来,好在苏程程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这一点比她们三个都强。

火车到站,希照帮着老太太拿了行李箱,到了站外才分道。接她的人是原先就打过交道的陈干事,结了婚,还有一个两岁的小孩,三十来岁的年纪,剪了利落的短发。见着希照也是十分的热情,问候了几句就带着她去吃地地道道的湖南常德津市牛肉米粉。

正赶上上班的时间,米粉店的人挺多,但店里的座位很宽敞,倒也不觉得热。香辣味儿十足的米粉端上桌的时候,希照莫名的就想到了陆柏友。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曾大早上跑到她家接她去吃贵死人的牛肉米粉,那个早上还很巧合的遇见了林卓宇。不过都是春天的事情了,这转眼就要到秋天了,她才发现她认识他竟然已经那么长时间了。

吃过米粉,陈干事带着希照去了招待所,说是她坐了一晚上的火车,也累了,先休息一上午,下午再正式投入工作。希照没拒绝陈干事的好意,因为她确实是累了,眼皮都不怎么能睁开,进了房间,冲了凉就睡下了。

中午也是陈干事带着去吃的饭。希照一向喜欢吃辣,湖南菜正合她的心意,连着吃了两大碗饭。下午干起工作来也特别的有劲,一直到晚上九点也没觉得肚子饿。可是陈干事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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