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欲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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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欲孽-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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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害释儿。”虞氏跪行向前几步,言辞恳切为周儇分辨。
太后并不理会她,只是对周儇道;“只要你当众发誓,哀家就相信你。用你周氏世代荣耀和你儿子的性命起誓,你对燕王无半点谋害之心,以前和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你若心中坦荡,起誓就不回应验,你当众起誓又如何?你若不敢,就证明你对皇子有谋害之心,哀家就在赐你一杯毒酒。”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落到皇后身上。却只见周儇突然站起,抬起双眸与太后平视。
“太后没有真凭实据,只凭怀疑就让臣妾发如此毒誓,您对皇室血脉的爱护之情到底还是处于对皇上对江山社稷的关心。可若仅臣妾一人发次毒誓又将家族和太子置于何地?”她的声音不卑不亢,在大殿里回荡开,散发出的凛然之风与凤临天下的威严远甚于盛气凌人的太后。“臣妾可以发誓,只向皇上请到口谕,让在场诸位和臣妾一起发誓,以自己和族人的性命还有家族世代的荣耀起誓,毕生效忠大魏天子,亦不能对独孤氏子嗣有半点谋害之心。后宫以太后为尊,发誓以后宫为先,还请太后带领臣妾和众姐妹向天子起誓。”
此番话在大殿传开,闻者无不松一口气。难道皇上真的会让所有人当场宣誓不成。无故发次毒誓就是对人格的侮辱,将自己和家族的尊严双手奉上令人践踏,心胸坦荡者也会生怨。谁都看得出太后是要赐死皇后,皇后用寥寥几句便化解了这场生死危机,没有受到任何羞辱,还让太后苦心不值得局彻底沦为一场虚张声势又哗众取宠的闹剧。
胡光世和兴科状元胡允泽对视一眼,眼底有一丝嘲弄一闪即逝。胡光世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这场闹剧太后准备如何收场呢?
“好一个能言善辩的皇后!”太后额上泛起青筋,气氛下握紧的手杖一下下敲着金砖发出清脆的响声。“自家只让你发誓,哀家是太后,你是皇后。皇后敢违抗太后的旨意就是代天子不孝,等着你的下场就是极刑处死。”
“够了!”独孤崛一声怒喝,他没有看向太后一眼,而是俯视跪倒在阶下的众人。他的目光落在虞氏身上,再次冷冷开口;“传朕旨意,皇贵妃照顾皇子不周,贬为妃,并革去封号,你就在寝宫闭门思过,不得踏进景德殿一步。燕王交给皇后照顾。”说罢他重重拂袖离去。
周儇余光扫过面色苍白的虞氏……她不过是个受人摆布的可怜的女子罢了。
她跟上独孤崛,留给太后太后一个冷漠的背影——
而就在瞬间,她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在沉寂的大殿宛如裂帛,喧哗声如潮水般从裂缝中倾泻进来。“太后!太后!……”
……
独孤崛闻声转身,只见那高高的御座上围满了宫人,却看不到太后的人,只见一个宫人跪地颤声禀报;“禀告皇上,皇后娘娘,太后突然咳血……已经晕倒了!”
他的面色骤变,斥道;“快去传御医!”话音落下,人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
周儇望着他的背影,这场闹剧,终于可以落幕了。
片刻后,宫里所有的御医都赶来了,太后被抬到偏殿。她只是急怒攻心,没有生命危险,需要静心调养,不易再受刺激。
唯有独孤崛留在太后身边,其余人没有留下的必要,都在内侍的劝抚下各自离去。周威陪周儇回到寝宫。
所有的宫女都退了出去,周威重重一拳击在案几上,强烈的震动惊倒了离得最近的一个茶杯,溢出的茶水沿着桌案滴滴答答地落下,在做工精致的地摊上晕开一片片阴影。他英俊的脸上亦笼上了一层阴霾,看着远处恨恨道;“这妖妇欺人太甚!如果她真什么闪失……”他没有再说下去,眼里泛起杀意。如果她真的喝了那杯酒,他麾下四十万周家军便会血洗皇城……还是她对自己说的,周家不能再有一个冤魂,再不会将身家性命交由天子摆布,宁可玉石俱焚,也不会忍辱在皇权的淫威下苟延残喘。
“让周家赔上百年基业,端木氏她还不配。现在我不是还好好的吗,今晚的事不必再提了。”周儇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可是以后……她一定要治你于死地,难道真的发现了什么……”周威沉吟道,眼中渐渐露出深深的忧色。
“我想是因为皇上吧,这一年来,她处心积虑为皇上挑选的妃嫔却一无所出。她曾找我谈过,让我劝皇上。”周儇低声说,心上像是有一根刺在一点点刺入,不对,这颗刺一直在她的心里,现在又开始不安分的在血肉中肆虐着,使那种麻木的痛又变得尖锐起来。
在魏国,帝王的子嗣是被严格控制的。在后宫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更不是秘密,皇上临幸了哪个女子,若是不想让她孕育皇子,就会赐她避孕的汤药,独孤葛生前后宫妃嫔众多,膝下却只有七位皇子和四位公主。
这一年来,后宫嫔妃一无所出也是皇上的意思,周威当然明白。可看到周儇的神色突然变得黯然,他又仿佛不明白了……
“你是说这才是她迁怒于你的原因?而他都是为了你……”他难以置信。
“我求过他。”
“可,我以为他连你也防着。”周威叹了口气。皇上和儇儿也只有一个孩子……
周儇摇摇头,“她曾给我下毒,害我失去了第一个孩子,我的身体也受到损害,生下清儿已是不易,已经很难再怀孕了。”那个她失去的孩子,是他们第一个孩子,是她心中的刺,又何尝不是他的。这不是他的本意,他心痛没能照顾好她……可能也只有那一次,他对她心生愧意,感到他真的对不起她。
“小妹,”周威看她的眼神满是心痛。
“我有一个清儿就够了。”她笑了笑,强打起精神,不再想那些令她痛苦的事。
“皇上似乎知道了燕王误食青梅是虞妃做的。”
周儇道;“确切的说是太后的意思,皇上不能惩治自己的母亲,只能惩治虞妃了。”
“不说这些了,胡允泽的身份特殊,不宜在朝中为官,就派他到外地做地方官历练几年,如果真是可造之材我们在重用。”她的目光还有些恍惚,顿了顿,又不充道;“你不用亲自对皇上说,找个文官说这些就好。”
周威点点头,“我明白,文官的调动问题我不便多参与。”
“你让他明日午时进宫见我。”沉吟片刻,她又叮嘱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第二日,周儇在坤宁宫中召见了胡允泽。
他先是拜谢周儇对他和兄长的知遇之恩,乌纱帽下那张脸是出众的俊朗,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飘逸儒雅,让人以为即便世间最潇洒的文士也不过像他这样,一双明眸熠熠生辉,周儇垂眸,徐徐看进他的眼里,竟有一瞬的失神,仿佛又感觉到了几年前襄阳的阳光正笼罩着她,还有阳光下的那个她初次见到的淡漠疏离的少年……
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拂动,在眸子里投下淡淡阴影,如闭合的心事。她让胡允泽平身,在他落座后便开门见山地说;“皇上爱惜你的才华,想将你留在京中。但本宫认为京城暂时并不适合你。”
胡允泽目中有一丝灼热一闪而过,他没有再说任何谢恩和奉承的话,只是低声说道;“请娘娘明示……”
周儇看着他,徐徐道;“本宫听闻冉国历史上有一个很出名的皇帝,你也一定知道他。他早年只是不得势的宗室子弟,因为得罪天子屡次遭贬,做过很多州郡的地方官,了解民间疾苦,攒下了丰富的治国经验,后来有幸继承皇位,便用上了这些经验,他在位的几十年是冉国最富强的时期。所以本宫想让你在外面历练几年,你在京城为官也是从从从五品做起,论做官不见得能比过那些世家子弟。而让你担任地方官成绩出色,在被召回京城,很可能会直接升到丞相。现在还没有大臣向皇上提起,本宫让你自己选择。”
胡允泽静静听着,女子的容颜映在他的眼里,他感到的心里仿佛有一处在一点点陷下去,这种感觉又演变成一阵阵目眩……时间仿佛停止了,那位冉国天子他自然是知道的,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女子端坐在风衣上,眸光淡淡地注视他,正等待自己的回答。
“做地方官便能为百姓做些实事,不瞒娘娘,臣的心愿就是希望可以为天下万民尽一己之力。”大脑又在飞速运转,刚才的沉默并非迟疑,只是……他要为自己找个理由;“只是臣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哥,他行事有些莽撞,请娘娘和大将军多包涵一些。”
女子嘴角浮出一抹微笑,淡淡暖色在眼里弥漫,“本宫倒觉得他比你更稳重。好了,本宫给你这个机会,你别让本宫失望。”
“是。臣定不负娘娘再造之恩。”胡允泽站起来,再次朝她郑重下拜。
几日后,胡允泽被封为襄阳知府,赶赴襄阳就任。端木太后自从那日在宴会上吐血晕厥就一病不起,在一年后晏驾归天,随后数月,魏国与突厥再次爆发战事。
对于周儇来说,以后的两年时光就像是深秋黄昏里延绵不绝的雨幕,整个世界都是浑浊不清的。她十分清楚自己做过的事和要做的事,唯有那些像水一样逐渐流逝的东西她无法计算,每当脑海中浮出“逝去”的概念,她的每一根神经都会感到尖锐的痛。日子就是浑浑噩噩中度过,看不到晕开月明,一条路走到黑,生命也不会在黑暗到来之后就走到终点。
突厥在六年前和魏国的战争中惨败后,国内就发生了内乱,分裂成□□厥和西突厥两国。西突厥再次强大起来,屡屡侵扰魏国边境。魏国与突厥战事不断。就在独孤崛即位第四年,北疆守军与□□厥联手,合力攻入西突厥国都,彻底将这个国家消灭。可因守将周霆与西突厥结盟之前没有上书去的皇帝的批准,擅自做主,即使立下战功,也是犯下了重罪。
关于是否惩治周霆,朝中大臣分为两派,各执一词。有人认为周霆擅自做主无视天子,为了以儆效尤,虽然有功也一定要罚。有人认为当时时间紧迫,周霆是怕错失良机才会如此,虽然有罪但情有可原,可以将功抵罪。最终独孤崛下诏犒赏北疆将士,唯独没有封赏周霆,即是对他不赏不罚。
还有大臣主张将周霆召回京城,周霆是周威的堂弟,麾下有三十万将士,加上周威在京城统领四十万禁军,魏国有一半军队都在周家掌控中。周家权倾朝野,再找不到第二个门阀能与其比肩,又如何不为天子忌惮?然而独孤崛也没有接受这个建议,依然让周霆镇守北疆。
周儇来到御书房,镶着金线的凤袍外杉携着长袖在风中翻动。她的目光无意识看着自己在地上的倒影,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过了重阳节,宫中随处可见落木残红的萧条景象,阳光日渐薄弱,即便是风和日丽的午后,空气中也隐隐带着一种潮湿的味道。
走进大殿,听到内侍向他通报,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冷风迎面吹来。室内的采光很好,只是因为心理作用,有一瞬间她看不到金色的阳光,世界蜕变成阴霾的铅灰色。
独孤崛在批阅奏章,此时淡淡抬头看了她一眼,她朝他盈盈一拜,循规蹈矩。
“这个时候来找朕,有什么事吗?”他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如巍峨远山的眉宇间隐约可见一丝余怒未消的痕迹。
她走到他身边,曼声道;“臣妾听说皇上刚召见了哥哥,就赶过来看看。哥哥是不是又鲁莽冲撞皇上了?如果是,臣妾代他向皇上赔罪,请皇上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就变成了这样……私下里她亦是称他为“皇上”,称自己为“臣妾”,他的自称也变成了“朕”。依然是朝夕相对,可从骨子里透出的疏离比分离和时间更加残忍。最远的距离莫过于物是人非事事休,情深不寿到陌路。
独孤崛冷笑道;“他是鲁莽。周家能拿得出来的人物和皇后比起来都是班门弄斧了。”
“皇上是要将我视作敌人了?”周儇听出他言外之意,不恼怒也不解释。她不是为夫是从的贤惠女子,亦不是除了丈夫真心相待就别无所求的痴女子,在几年前的宫宴上,她拒绝用清儿和族人发毒誓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明白了。
没错,周霆没有禀明天子就私下代表魏国与□□厥联合,以及擅自出兵都是她的暗中授意。情势紧迫是次要,他身为军人能击退敌人就是进了本分,西突厥不是非灭不可,灭西突厥也不是非他不可。后者才是真正的原因,这个功劳只能是周家的,事成前决不能禀报朝廷,让独孤崛再派别人来插手北疆的事务。
正所谓将在外君玲有所不受,周霆为魏国立下奇功,独孤崛真的降罪与他就会寒了所有武将的心。如果独孤崛将周霆召回京城,周霆到京城之日就是周家起兵废帝之时,兵权不但是荣耀的象征,还是用来自保的利器,没有兵权就是任人宰割,周家经历了一次劫难,再不会重蹈覆辙。
独孤崛没有能一举消灭周家的把握,造成一死一伤的结局,最终成全的也是魏国的敌人。冉国和辛国还对魏国虎视眈眈,□□厥亦不是善类,所以他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和魏国的基业去赌。
“儇儿,你到底想要什么?”独孤崛看着她的眼神复杂,像是在寻找和分辨着什么,又像是在回忆,带着一种难以置信。“能给你的,朕都已经给了你。可你要的太多,你……太让朕失望了。”
周儇听着自己的心里发出的一声声细碎的,如裂帛般的撕裂声。怔了片刻,她再次勾起得体的微笑,柔声道;“皇上你是知道的,周家对大魏怎么会有反心呢?周家承蒙皇上的隆恩才有今天,若再是做出犯上作乱的事便是自掘坟墓了。皇上要效仿先帝才会对周家如此不信任。要得太多的人,是皇上。”
所谓君臣一体,不过臣子在君王的恩典下求得一席安稳。独孤崛与独孤葛不同,但他终究是皇帝。
独孤崛目光冰冷地看着她,嘴角牵起,而这未入眼底的笑容使他俊美无俦的脸看起来越加冷酷,仿佛他生来就是这样的。
——又仿佛,过去的温柔缠绵都是假的,都是她一个人幻想出来的迷梦。
他冰冷的声音这样对她说;“皇后心系朝政还要抚养太子,一定顾不上燕王了。朕就将燕王交还给虞妃,并加封她为元妃,协助皇后处理六宫之事。”
周儇眸光流转,报之以温柔的微笑,“这样甚好,臣妾抚养两个皇子也是力不从心。虞妃是燕王的母亲,皇上看重她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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