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欲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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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欲孽-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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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儇眸光流转,报之以温柔的微笑,“这样甚好,臣妾抚养两个皇子也是力不从心。虞妃是燕王的母亲,皇上看重她也是应该的,燕王毕竟是除太子外唯一的皇子了。只要皇上记得前朝储位之争如何残酷,不要让自己的子嗣从蹈覆辙就好了。”
说完她站起身,不看独孤崛变化的脸色,朝他盈盈一拜,“该说的话臣妾都说完了,就不打扰皇上处理政务。”
当日,独孤崛下诏加封虞氏为元妃,并将燕王交还给她抚养。加封大典于三日后隆重举行。
随后,独孤崛又将看守帝陵的蜀王召回,委以重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5 章
含章殿是孝懿皇后的寝宫,殿内的布置却是十分简洁。独孤崛仍以皇后之礼待她,只是她在独孤旭死后一改往日的奢华,终日深居简出,诚心礼佛,穿戴用度都十分朴素,甚至为做善事散尽财物。
只希望能洗去这双手的血腥和一身的罪孽,希望她的孩子能一生平安,不要为她所累。
然而,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奚氏看着窗外西沉的落日,满园枯叶如蝶在风中纷飞,内心是极致的空落和绝望。
她徐徐转过头,看着面色冷肃的独孤旭,叹道;“我知道,我拦不住你。这些年来,你从未停止过怨我。”
独孤骜已经长成十五岁的少年,他看到母亲面容憔悴,心里颇为凄凉。怨吗?纵然他认为母后太过懦弱,但母后的确是为了他。怨,有什么意义?他会用自己的行动去证明!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低沉的声音里弥漫着不加掩饰的恨意;“母后多虑了,我和他不过是相互利用,他让我做他的傀儡,要用我的手除掉周家,难道这不是我一直想做的事吗?替父皇报仇,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你不是为了报仇,只是不甘心。”
“有区别吗?”独孤旭笑了笑,“周氏已经掌握了独孤御,他长大后不会找我们寻仇吗?母后当年就应该斩草除根。”
奚氏摇了摇头,双眸含痛,“如果我早想到你父亲会……我满手血腥又是为了什么啊?这些都不必再说了,独孤御不会知道这些的,周氏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些?她只要利用他对付燕王,保护她自己的儿子而已。”
“周氏不说,不代表他不会这样想。”
“所有知情的人都已经死了,他也只是一个亲王,不会仅仅因为怀疑就不计代价地针对你。”她定定看着独孤骜,从这张坚毅到近乎冷酷的脸上又看到了独孤旭的影子。她一字字悲伤地问,“告诉我,你的心思是不是还在那个皇位上?”不等得到回答,她又用哀求的语气劝道;“别在想那个位置了,在你父亲死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一生与那个位置无缘。你就不能听母后的话,我只要你一生平安。”
独孤骜不禁蹙眉,态度更为强硬;“我心意已决,与其这样无所作为,碌碌无为地活着,我情愿放手一搏。母后不必再说了。”他说完便转身决然而去。
再说独孤御,病好后的他就成了正常的孩子,命运又似乎将空缺两年的智慧都弥补到了他以后的成长里。到了五岁,他与独孤清和独孤释都进了学堂,一起读书习武,三人里就属他最勤奋刻苦。
“母后,你为什么总让我让着三弟啊,父皇总是夸他,都不喜欢我了。”一日,独孤清又在击剑比试中败给了独孤御,挨了父皇一顿批评,回到坤宁宫后不满地向母后抱怨道。
“因为他是你弟弟啊。”周儇笑着将他搂在怀里,解释道;“清儿只是不如御儿罢了,不是比释儿强上很多吗,父皇喜欢释儿,怎么会不喜欢清儿呢?”
独孤清嘟起小嘴争辩道;“不是这样,父皇说我是太子,又是哥哥。太子必须是最好的!”
周儇点了点他的脑门,“那你只听父皇的话,就不听母后的话了?兄弟之间应该相互关照的,你是哥哥,就应该让着弟弟。你现在让着他,他将来也会帮助你。你是太子,除了魏国的江山,你什么都可以让着他。还有,”又叹了口气,补充道;“这些不可以对你父皇说,不然你父皇就不会真心夸奖他了,他会难过的。你有父有母,他却父母早逝。清儿,你应该多照顾他的。”
独孤清点点头,“我明白了。可是二弟也是弟弟啊,我以后要不要也让着他一点?”
周儇含笑反问;“二弟可是要和清儿争江山的,清儿也要让吗?”
独孤清的脑袋又晃了晃,“当然不让!母后说太子只有江山不能让,二弟要抢孩儿的江山,孩儿当然不会让他。”
他纯真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周儇抚摸着他的头,轻轻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6 章
十一月,胡允泽被召回京城。三年来他先后在几个州郡任职,因为政绩显著,独孤崛对他破格提拔,让他亲自教授太子,将他的官位由地方知州直接升到相位。
一日,当胡允泽授课完毕,独孤清要回景德殿了,周儇让嬷嬷送他回去,将胡允泽留在坤宁宫。
独孤清离开后,她问胡允泽;“太子的功课比起燕王和靖王如何?大人可要诚实告诉本宫。”
“禀娘娘,太子殿下无论资质还是勤奋都胜过燕王靖王两位殿下。”胡允泽坦言道。
周儇含笑道;“这就好,太子武艺不比靖王,皇上原本对他有些失望的,在功课上对他的要求自然更高了。”
“太子将来要继承大统,首先应该精通的就是帝王之道,如何将天下治疗的更好,其次是兵法布阵,一人敌不如万人敌,武艺相比是最次要的。”
周儇颔首,“后宫不得干预朝政,如何教导太子本宫也不便干预,还需要大人多劝劝皇上。”
胡允泽微微躬身,道;“请娘娘放心,这是臣分内之事。”
随即大殿里是片刻的安静。周儇突然低声问;“胡允泽,你会抚琴吗?”
这个问题太突兀,胡允泽的心跳仿佛停了一下,他客气的自谦道;“略通一二。”
“那你就为本宫弹奏一曲吧。”
胡允泽此刻的心情复杂难辨,宫人取来琴放在案上,他便坐了下来,指尖拂过琴弦,琴音随心声徐徐流出,宛如天籁,却只有弹奏它的人明白。
周儇静静听着,延绵起伏的琴音,有静看闲听花落的淡雅醇厚,有高山流水的浩然空灵,还有金戈铁马的壮阔苍凉,又有铅云沉积的压抑悲凉……许多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如浮光掠影,不断交叠相映,又来去匆匆。窗外的天色又暗了几分,她忍不住想,外面是不是已经下雪了?心中有一扇紧闭的门打开了,她仿佛在短暂的片刻历经了很多惊心动魄的场景,她和独孤崛在林中初遇,沐浴着秋阳的暖色,似乎永远不会凋零;夜幕下的雪山上,冲杀声几乎撕裂耳膜,数不清的箭矢从眼前飞过,他却将她紧紧拥在怀里。然后,她又到了那个下雪的夜晚,她手中的匕首刺进他的胸膛,流出的血在刹那间覆盖了整个世界……
更多零碎的片段就像漫天的碎雪,带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父亲,大哥,筱悦,还有脸上的笑容是那么快乐的她……一切的一切又很快淡入窗外铅灰色的天际,整个世界又突然陷入一片混沌中。
那些岁月对她来说是一生一世,却又是弹指一挥,到现在,都结束了。
琴音变得越发哀伤,双目弥漫的水雾里,是胡允泽模糊而遥远的面庞。
“够了!”她突然开口,像是从一场迷梦里骇醒过来。
她到底是怎么了?
琴声戛然而止,胡允泽看着她,双目晗恸,以为是自己失态了,却看到女子美丽绝伦的脸上满是泪水。
他连忙站起来,关切的问;“娘娘,你怎么了?”她的心中到底隐藏多少悲苦?和自己一样,又不一样……
“本宫没事,只是想起已故的父亲。”她沙哑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倦意。
他跪倒在地,低声说;“都是臣不好。”
“不关你的事,本宫很高兴能有你这样的知己。”她长出了口气,嘴角浮出一丝微笑,对他摆了摆手。“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吧。”
胡允泽正要起身,门外突然传来内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独孤崛一身龙袍的明黄色身影出现在门口,周儇迎上前盈盈下拜。“参见皇上。”
独孤崛看到周儇脸上的泪痕和案上的琴,深瞳中有一种情绪一闪而过。他没有伸手扶她,只是从她身旁走过去,淡淡道;“都起来罢。”
然后看着胡允泽冷冷地问;“皇后为何会落泪,你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等胡允泽开口,周儇迎上独孤崛质问的目光,坦然解释道;“臣妾刚才听胡大人弹琴,想起自己的父亲就忍不住落泪了。”
独孤崛便没再多言,摆手让胡允泽退下。
“你是皇后,在一个臣子面前这样失态,传出去成何体统?”独孤崛责备道。
“臣妾知错,今天的事不会传出去的,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周儇看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庞,眸光交汇,时间像是停住了,许久,她的声音如梦呓般传出,“你还记得吗,曾经,你经常为我弹琴,而我则会和着琴音为你舞剑。你说我的舞在整个魏国都是最美的。”
他的脸上终于有了动容,“儇儿。”
她苦涩地笑了,那是在多少年前?
前世今生,恍如一梦……
他身着的淡金色龙袍刺痛了她的眼,她突然抓住他的衣襟,声音在崩溃的边缘,“独孤崛,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娶我,后悔当我提出和离的时候强行将我留下?或许你还会惋惜,为什么当年你母后那碗毒药没能要了我的命,只是杀了我的孩子,让我品尝到了什么是仇恨的滋味……”泪水滚滚而落,她边说边笑,边笑边哭。为什么她还活着?如果在他最爱她的时候死去,所有的爱与恨都变成了墓碑上的几行碑铭,会不会在他的心中留下最深最痛,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伤疤……日日月月年年承受着失去她的折磨,每个漫漫长夜都会发疯的思念她?
可是,她还活着。她想和他并肩而立,想和他白头偕老,可他却容不下她了。
独孤崛握住她的双手,直到现在,他的心依然会被她的眼泪灼痛。
“儇儿,朕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世上没有一个女子会像你这样算计自己的丈夫。”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说完放开她,决然离去。
数日后,周儇再次召见胡允泽,身边多了一个妙龄少女,她是周儇的堂妹——平南郡主周婧。
又过了月余,胡允泽亲自到周家提亲。他和周婧的婚事得到皇帝的恩准,周儇暗暗松了口气。
却不想几日后,胡光世突然入宫求见,他现在已经是禁军统领,周儇并不经常召见他。当他请周儇屏退所有宫人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请周儇收回成命,他的弟弟可以娶周家的任何女子,唯独周婧不行。
“为什么唯独不能娶周婧?难道你对她……”周儇表面漫不经心,和他打趣道。
胡光世心一紧,解释道;“不是因为臣,娘娘一定听说过,平南郡主的容貌与您有几分相似之处,臣只怕……”意思已经明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的容貌与本宫有几分相似,本宫就要囚禁她一辈子么?”周儇目光一沉,正色道;“大魏从未有过这样的事,她就算不嫁给你弟弟,也会嫁给别人。谁若因此非议她的夫君就是非议本宫,没有人敢这样。”
胡光世摇了摇头,竟单膝跪下,“他决心娶安平郡主就是为此,请您宽恕他的一时糊涂。”
周儇的心就像被扯了一下。她垂目定定看着他,一字字道;“胡光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臣……臣在他的书房中看到了,看到了您的画像,所以……所以他绝不能娶平南郡主,绝不能,不能再有半点不该有的念想!”他垂下头不敢看她,寥寥几句说得尤为艰难,却又带着一份坚决。
大殿里没有任何声音,刹那流失的静默对他来说都是如同凌迟。他庆幸自己那晚没有让人通传便进了他的书房,正巧撞到了他在作画的一幕。原来不只是他自己,他们兄弟都是一样的,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有了不该有的念想。
“你起来吧。”女子的声音响起。他怔了怔,后背出了一层冷汗,站起身竟感到有些虚脱。
她看着他的眼神无波,和她的声音一样,那种异样的平静不是波澜不兴,就像是在成手动荡的时候,努力维持的镇定。
“本宫不怪他,只是他的确不适合周婧,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娶周家的女子了。”
“娘娘明鉴。”他的声音里隐隐夹着一丝难掩的晦涩。
就这样胡允泽与周婧的婚事不了了之……直到年底,他又与周家另一个女子订下婚约。
到了年关,整个宫廷都沉浸在喜庆的气氛里。独孤崛即位第五年,南与冉国相安无事,北有突厥纳贡称臣。魏国疆土辽阔,百姓安居乐业。大魏的国力已经达到百年不遇的极盛。
深深宫闱,满目繁华下的暗涌,就像是长夜笼罩下的甬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延绵不息,仿佛永远么有尽头。
坤宁宫。
黑暗中,周儇睁开眼睛,台上的烛已经燃尽了,身畔的人,也已经不在。
殿内的蜡烛都是用龙涎香和沉脑屑浇灌而成,火焰灭了,空气里依然弥漫着清香,她的心隐隐地痛了起来。
她本能地想到两个问题,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为什么要走?第一个问题不重要了。而第二个问题,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也许,她知道……
已然已是同床异梦,同枕共眠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最爱她的时候,她还是那个心无城府只怀着美好憧憬的懵懂少女。那时的她已经死了,爱着的人,也已经死了。
她睁着眼睛望着漆黑的帐顶,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又经历了一个前世今生的轮回,白色的月光从幔帐上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朦胧的曜色。
她合上眼睛又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
幔帐敞开,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宫女们端着皇后的衣裙和佩饰垂首立在帘外。
恍惚中,她出现了幻觉,许多流光飘浮在空气中,模糊的辨不清颜色,却又是绚烂如斯。
又很快,它们都消失在了金色的阳光里。
在宫女为她梳妆的时候,她看着铜镜中的女子,面如凝脂,青丝如云,容颜绝美如画,这分明是自己的脸,她却感到那么陌生。
窗外寒风呼啸,室内却温暖如春,案上的梅在阳光下静静地绽放。
她定定看着镜中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自己,才二十四岁,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从初始他到现在不过短短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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