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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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战争-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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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坏蛋的红白相间的脑浆随着沉闷的枪声迸溅在我的身上。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是对战争双方都适用的口号,战场上枪杀伤兵和俘虏是不光采的,况且还是一个孩子。这一点,我要感谢克里斯少尉,他没有让这个污点落在我的身上。
(二)这是我的“土伦”
——安德森《战地手记》之十四
“出来,出来!”范志雄在克里斯的引导下,到村西头的那间竹屋里,对着竹床下的洞口喊话,“出来,我担保你们安全,绝不会伤害你们!”洞里传出低沉的哭泣声。
“若不赶快出来,美军就要向下丢手榴弹啦!……”
为了加强效果,克里斯对着洞口开了几枪。
“别打,别打,……我们上去!”随着声音从地洞口里出现了一个头发灰白的男人的脑袋,他高举着一只褐色的颤颤巍巍的手,这个老头大约有70岁了,脸,像胡桃壳那样又小又皱。
接着又上来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妇女,满脸烟灰,肮脏不堪,但她的身材却很秀美,大约35岁上下,她的手里还拉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那个满脸污秽拖着鼻涕的小混蛋,竟然好奇地向我投来一瞥。
“还有没有人?快出来!”
那独臂老人怯生生地表示没有了,但他的眼睛却露出恐慌的神色。
“告诉他!”我对范志雄说,“我们要向洞里丢炸弹了!”
“不!不!”老人绝望地摇着那只手。
“快!叫他们出来!”克里斯不耐烦了,把手榴弹握在手里。
“阿梅!”老人凄惨地叫了一声,全身无力似地坐在地上,老泪纵横了。
洞口里上来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一看到我们,就扑到那个中年妇女怀里放声大哭!她脸上也抹了灰,但那两只睫毛奇长灵活俏媚的大眼睛却告诉我她是个美丽的姑娘。我看到几个士兵用贪婪的眼睛紧盯着她。
“老家伙,……你们全都是越共!”克里斯指着独臂老人,“你的胳膊是跟我们作战被打断的吧?”
范志雄快速地翻译过去。
“不!是你们的飞机把我打伤的!你们还打死了我家的牛。……”
“你们家里的年轻人呢?”克里斯转向那个妇女,“你丈夫在哪里?”
“他在西贡做生意!”
“生意?!”克里斯恶意地笑笑,“是贩卖炸药和子弹头吧?”
中年妇女表示不懂。
“这个村庄叫什么?”
“宝岩村!”
他妈的,那个小温蛋竟然骗了我们。我拉过那个小姑娘重又问了一遍,回答相同,她们没有必要隐瞒村名,我便把它标在地图上。
这样一户户搜索太慢了。我让范志雄带上他们全家逐门逐户把村民们从地洞里唤出来,其中有一户,门台上挂着绊雷,我们把它引爆,这家地洞里的人坚不出来,我让士兵们投下两颗手雷,炸不死也会震死他们!
这个方法甚为有效。全村三十四名居民全部被集中在打谷场上。其中12名老人,11个妇女,6个小姑娘,5个小男孩。……
克里斯认为继续审问是多余的,建议我把这些居民当作人质,逼他们掩护我们到村北丛林去搜索那支游击队。
我否定了他的提议,表示我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我向村民们宣布了几项规定:
一,他们34人男女分开,便于看守,各住一间竹楼,不准自由活动;
二,在士兵们的看守下,由他们把全村所有牲畜鸡鸭粮食集中,集体做饭,过过真正的共产生活;
三,让他们选出两个代表,在晚饭后带我的信到丛林里去找游击队,要他们前来投降,否则,我将杀掉全部人质。……
我讲完之后,便宣布立即执行,绝不允许任何人提出任何意见。
我的举措在克里斯少尉和杰克逊军士长看来,绝无一点高明之处,派人质进丛林劝降游击队纯粹是幻想,我不动声色,但在我心中,却把这宝岩小村,当作我的将星发祥之地——土伦①。
①土伦,法国东南部滨地中海海港市,在土伦湾内,为全国最大军港,1793年,王党和英军占领土伦。雅各宾政权调拿破仑去平定,他下令用大炮密集射击后,身先士卒,一举攻克土伦,24岁的拿破仑被破格提升为准将。
一切都按照我的指令进行,对于吃厌了牛肉罐头的大兵来说,宝岩村的一切牛羊猪鸡鸭和菠萝香焦,使我们全队大大享受了一次犒劳。同时,我发现士兵们的眼睛已经盯上了那些妇女,尤其是军士长杰克逊,他的贪婪渴求的目光使我想到即将扑击猎物的饿狼。他是个标准的军人,为人快活随和,也很勇敢,但却是一个色鬼,他对于牧歌式的谈情说爱没有兴趣,他是一个粗暴专横的泄欲者,尤其喜欢那些淫荡的野性女人,她们能使他满足,他是富家子弟,在国内时挥金如土,来到越南,他面对两个战场,在丛林战中得到的薪水全都丢在夜总会的风月场上!显然,这一群衣衫褴褛却又体态婀娜的越南女人激活了他的欲望。
我现在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放纵我的士兵,满足他们的欲求。我目前还来不及考虑这些。我现在还没有弄清这个显然是被越共控制的山村,对越共对我们有着多么重要的价值。我是应该保留它还是毁灭它。但我知道,此时,我对这个村庄,对它的全部居民,握有生杀予夺的大权。
我不想详细记述这天下午三时前后的杂沓纷纭的过程,我只记述跟我的谋略有关的细节。在士兵和村民们用过饭后,我同克里斯少尉去视察夜宿宝岩村的营地和守卫村庄免受袭击的哨位。选好哨位后,我让士兵休息,以恢复体力,把全部男性村民押到我选定的哨位上帮助士兵挖筑工事;并命令监工的士兵毫不怜悯地用藤条或树枝抽打他们,让这些该死的苦力在一个半小时内把工事挖好,把他们累死打死在所不惜!自然,士兵们会把他们当作报复泄愤的对象,只有两个人,我指示士兵暗中保护他们的精力,一个是断臂老头,还有一个比他稍壮的农民。我断定他们是隐藏在村里的游击队的眼线。
我藏而不露地使他们看清:我们在哪里宿营;人质关押在什么地方;我们的哨位设置在哪里。……而后,我派他们作为人质代表到丛林里去劝说游击队投降。
我让范志雄用越语向他们宣布我的劝降条件;
一,游击队交出所有武器,我军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二,放下武器的交换条件是:我释放全部村民,保护他们的生命和财物不受侵害;
三,如果拒不投降乃至偷袭我们,我将全部处决村民并把村庄从地球上抹掉,也许只保留下几堆灰烬。
四,限令他们明天上午答复。
我将条件重复了一遍后,便让他们立即到丛林里去找游击队。
他们走后,范志雄表示对我的措施很不理解,提出了各种疑问,我笑而不答。克里斯和杰克逊似乎猜透了我的真实意图,抑或是想着别的。
果然,杰克逊把我叫到一边,声音低到不使范志雄听见:
“头!我跟克里斯少尉商量过了,咱们得提高弟兄们的士气,让他们轻松轻松。……”
“怎么轻松法?”
“我现在带一半兵士执勤,监督民工挖掘工事和其他勤务,让克里斯少尉带一半兵士去竹楼里休息,一个小时后,……”
“你们再来换班!是吗?”我挖苦地替他说了出来,觉得正式请示这些勾当,实在有些肮脏,有辱人格,但我知道,如果能满足他们的兽欲,我将获得他们的感激,他们也会为我效命,我何必可怜这些越共分子呢?可是,我不想负怂恿士兵强奸妇女的责任,不由把脸一沉,怒声喝道,“杰克逊,你真他妈的混蛋,这样丑恶的勾当也来请示我吗?”我把手一挥,“给我滚开!”
杰克逊初则愣怔了一下,接着就醒悟过来,脸上出现了一个隐而不露的笑容,在这种不言自明的暗示下,他只说了三个字:
“头!我滚!”
荒村落日,艳丽极了,炽烈的红光映红了西部天空;像漫天大火。云霞飘浮,像冒着热气的鲜血之河漫过驼峰山向北方流淌。接踵而至的灰暗的暮色,蓝烟似的夜雾从四面涌来,朦胧的阴影笼罩了这个表面幽静的小村。
我把克里斯和杰克逊找来,用不可更改的口吻向他们下达指令:
“一,在各个哨位上,先进行一次试射。目的是让对方知道我们的哨位设在哪里,当然,那两个人质代表已经向游击队报告了村里的一切,我们还要用火力作一次证实……”
我看到他们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似乎在说:我们的“头”想干什么?
“二,天黑以后,把所有人质一齐押进竹楼下的地洞里去,加上盖顶,把集束手榴弹放在洞口,必要时,把他们全部炸死;当然,男女分别关进两处;
“三,把村子中心的几家竹楼点亮灯火,但不宜过亮,不要让那些进村的游击队看出是有意伪装;……
“四,我想,夜雾将越来越浓,到第二天上午八时才会慢慢消散,游击队来袭击解救人质的最佳时间是凌晨三时到四时前后,那是人们最容易沉入梦乡的时刻。而我们则在午夜零时除留在村内的少数士兵外,全部撤出村庄,……里应外合,夹击他们。”
“头!这就是说咱们要打越共游击队的伏击!……”克里斯带着豁然顿悟的按耐不住的兴奋打断我的话说,“我们准能成功!”
“我们用他们对付我们的办法对付他们,肯定会出乎他们的意料,你们都是有战场经验的,我们已经非常熟悉村庄的地形,游击队则不知道这里面我们给他设下了陷阱;我们兵力很少,必然造成游击队的麻痹,所以我们要使士兵学会各自为战,你们听好:
“一,杰克逊军士长带领九个士兵留在村内,分散在各点潜伏,如遇单个敌人用匕首解决;如遇两个以上的敌人可以开枪射击;如遇更多的敌人进入竹楼,可用火箭筒和火焰喷射器彻底解决他们;
“二,克里斯少尉也带九名士兵拉出村外,在村东、北、西三个方向潜伏,任务有三:淬然袭击进村敌人,配合村内战斗、围追溃散敌人。……
“三,其余由我带领,在村南的小高岗上设指挥部,以应付一切突然变故和意外情况。
“你们两队的战斗细则我不作具体规定,以便你们自己临场发挥,以锻炼你们的指挥才能和士兵的主动精神,原则只有一个,消灭敌人保存自己。……明白了吗?”
显然,我这种全新的战法使这两位久历战场的勇士颇为钦佩。
在杰克逊转身欲走时,我叫住了他,要他带范志雄去挑一名他所中意的妇女带在他的身边以慰他的寂聊。……我知道今后用翻译的地方将很多。他是越南人,我甚至想派他扮成乡村教师为我的别动队去作侦察。
范志雄对他的女同胞并不怜惜,他挑着那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当我把一切战斗部署刚刚布置妥当之后,他竟满脸血迹来到我面前,要卫生员给他上药,他的脸被小姑娘抓烂了,嘴唇竟被咬掉一块肉,幸好没有把舌头咬断,……真他妈的窝囊,一个上尉,竟然连个小姑娘也降服不了。……
(三)以游击对游击
——安德森《战地手记》之十五
事情并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发展,夜间有雾,却时浓时淡,对这种丛林气象,我预测不准,朦胧中有时还能看到几点星光。我们潜伏到四点半钟,仍然不见动静,静得使人犯疑。因为全队都在潜伏,如果派人到各点联络,很容易产生误会,这时我发现有三点疏忽:
一,我的部队应该带上夜间的识别标志,以便分清敌我;二,应该规定好联络方法;三,必须坚持潜伏到上午某时,即使空等也不能失去耐性。……要想纠正已经晚了。
我蹲伏在打谷场南面的高地上,面对着浓浓的夜雾,推测着越共游击队的心态,显然,他们知道村里的一切情况,也熟知我的防守部署,……那么,他们得到两个人质的报告之后,为什么不上圈套?也许那个断臂的老混蛋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游击队员,他装得昏昏愕愕、糊糊涂涂,其实精明透顶,我的一切示假行为,并没有瞒过他的眼睛。……甚至他就是这个村的越共负责人!
想到此处,我心头“咯噎”一震,一种含有绝望的恐惧袭上心头,脊背上立即觉得冷汗淋漓。这么说,敌人已经洞悉了我的计划。可是,我却把自己蒙在鼓里,苦苦地等了七个小时,等待着游击队集结力量,一网把我们打尽,我们三十几个人分得这样散,怎么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呢?敌人洞察我们的力量、部署和计谋,我却对敌人一无所知。现在离浓雾消散还有三个小时,那时才有可能呼唤飞机支援,就在这三个小时之内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这是不是我精神过度紧张的反应?抑或是我的战争感知力在唤醒我提高警惕?这种不祥的预感是怎么产生的?正像第一夜在林间空地宿营时梦境的启示,真正有那种不可言喻的带有迷信色彩的鬼使神差?一种惊悸直感使我打了个寒噤,使我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警觉起来。
我轻轻拍拍伏在我身边的勤务兵,低声问道:
“欧文,我总觉得四周有什么动静,你听听是什么声音?”
这个18岁的小伙子谛听了一阵说:
“中尉,我怎么听到在高地后边?”
“后边?”我侧耳谛听,果然有时高时低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却弄不清是什么声音,其中显然有流水声。
我顿时明白了,这个村庄是在小溪的右岸,在高地后面便是我们洗澡的溪水的上游,从这条小溪可以直通驼峰山峡谷,而这条溪流就成了越共把物资运向勺子湖一带的动脉。……如果我是越共的话,这块高地必然屯驻重兵,因为它是这个小村的屏障。
我弄不明白,那些游击队只在村北的丛林里骚扰我们,如果他们在高地上筑有暗堡,我们就难以进村;如果,他放我们进村,夜间从这块高地后的暗堡中潜出袭击我们,居高临下,我们只能向北撤退,正好落进他们在丛林中预设的陷阱里,我们将全军覆没。我不由悚然而惊,原来我设圈套诱敌,结果,我们早已落进敌人预设的圈套中,这么说,这个小小的宝岩村不是我的土伦而是滑铁卢了?
迷漫的大雾越来越浓,乳白色的泡沫从驼峰方向汹涌而来,越共游击队对丛林气象是非常熟悉的,他们是不是等待大雾弥天我们昏昏欲睡之时从背后偷袭我们?我惶恐不安的思维深处,空然爆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光点,把眼前处境照得豁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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