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有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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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有张床-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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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两只鸟,
猴子来偷桃。
爬到树中央,
一下全飞了。
这也是她最得意的杰作。
收集古董呢,走遍天下,哪儿也比不过中国,因为中国的历史久——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皇帝多——从夏商周到宋元明清,一朝几代;这朝朝代代传下来,有价值的东西不计其数,中国人呢,家有宝藏不自知,有的把它充了夜壶,做了米缸,当了柴烧,垫了床脚,塞了鼠洞……
艾丽丝呢,最喜欢去那些没落的大户人家,花一点小钱,就淘来了宝贝,转手就发了大财。中国人呢,自己不知道,还当时卖了废品送了瘟神。
到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都外国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中国的真的是天大地大,应有尽有。可我们中国人自己呢,穷得叮当响,锅儿当钟敲,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穷。
可是,中国人的聪明人还是很多的,只是他们不要芝麻,都在争抢一个大西瓜,所以抢来抢去,还是那么一个大西瓜,到了最后,虽然一人分到了一块,可早就烂了,发了臭了。
其实,这些又与我有什么相干呢?袁世凯来了,妈妈还是做她的婊子;蒋介石来了,我还是没有逃脱卖笑的命运。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做婊子的命!
做婊子也不错啊,我认识了有钱的、有势的,还认识了外国佬;别人呢,不做婊子,他们却做梦都梦不到这份上来,更何况,在这些上流的地方,他们只知道我是佳人娇丽,又哪里管我是娼妇婊子。
这就是社会,这就是人生!
我步入这十里洋场,花花世界,过着天堂一般的日子。这里虽是中国人自己的地方,却是外国人的乐园,他们的大门外,都会写下:中国人与狗,不得进入!
我是中国人,可我为什么可以自由自在的出入,还与他们成了好朋友呢?因为我是贵人,有身份、有地位,是上等的中国人,他们所说的中国人,是下等的中国人,与狗一样摇尾乞怜却不争气。
明知道这是一种耻辱,我只能把它当成一种笑话。中国人自己都在打自己的耳光,还怕外国人的那几记耳光吗?反正是挨打,多一巴掌、少一巴掌,又有什么关系呢?
中国人的法,是管中国的穷人的,管不了达官贵人,更管不了外国人,过去里常说: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这不过是骗小孩子的把戏,真正的是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士。住在这里的人,打了人,杀了人,奸了人……也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照样吃大肉、抽大烟、骑大马。
中国人的命,在自己的土地上,还不如一只蚂蚁、一只臭虫,他们把你当作狗的时候,你就得给他们看大门;把你当作牛的时候,你就得给他们开矿山;把你当作猪的时候,你就什么用都没有了,只有剥皮抽筋下汤锅了。
还有的中国人呢,被他们偷偷用船,漂洋过海,运出去做苦力去了。这些中国人,从此再也见不到他的家人,再也回不了这块土地,他们死后,只能成为异国他乡的孤魂野鬼。
下南洋,
痛断肠,
从此不见爹和娘。
梦见儿,
梦见女,
只有魂儿归故乡!
这几句话,说的就是他们。

正文 手记43  死里逃生

结识了这些贵太太与阔小姐们,我的日子,简单得要命,除了与他们玩乐之外,就只剩下和要员睡觉了。在无所事事,寂寞难耐的日子里,我还自己开了车出去兜风。一路上,眼前景物,漠然不识,心里想的,还是那些过往已久的旧事。
人在车中,却又好像置身梦境,不知何时梦醒——到了那个时候,我是两手空空,满眼泪痕;还是衣带渐宽,笑脸依然?
在这个如无底洞的世界里,与那些自诩高贵纯洁的女人交往久了,我不禁发出苦笑,这些女人,不过就是暖房里的盆花,只知道享受阳光,却无法经受风雨。
那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就发生在一个初秋的上午。
那日,我和艾丽丝、杜太太、张太太、黄太太相约去洋行。大街上,目中无人,一路说笑,徐徐而行。一切不知是如何开始的,好像一场恶梦一样,等我们明白过来,已被塞了嘴,捆成粽子一样,夹在了大卡车中间,两边是持枪瞪眼的凶神恶汉,一言不发,好像几个活无常。
车中,五个女人,三种表情。三个太太,别看平时耀武扬威的,被人绑架了,才知道大伙临了头,个个吓得缩成一团,抖若筛糠;外国人不愧是外国人,艾丽丝虽被塞了嘴,却一个劲儿的挣扎,呜呜叫着,拿她那双不可一世的眼睛瞪着绑匪,好像谁冒犯了天神;我呢,婊子无心,虽有惊,却无惧,明知是凶多吉少,但还是在心里发着冷笑,活到现在,我也是捡了落地桃子了,烂命一条,由他去吧,哪里死了哪里埋!命中注定的事,岂是人力可违的。
车疾如风,一会儿就驶出了城。
车停下,两边绑匪又蒙了我们眼睛,方才推了我们下去,一会儿穿林,一会儿过桥,一路踉跄,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地方停下,去了蒙布,我们正置身在一个破雨亭下。雨亭旁,搭了一间茅草棚。除了一大堆散乱的干草外,里面空空如也。
我看看四周,荒山野岭的,这里离城之路不知几何,绝对已经是很远了。落到这个地步,如此看来,我们注定是凶多吉少了。几个女人,早已面如死灰,就连那个不可一世的洋女人,这时也失去了狠劲,呆若木鸡。
很快,我们如几段木桩一样,被她们丢进草堆,眼看着他们哼着下流歌儿离去。
五个女人,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秋风渐起,不久,淅淅沥沥又下起了雨。草棚下,不堪风雨,不久,个个女人都成了落汤鸡。
天色渐渐暗沉,几近黄昏时,才听到脚步声,一伙山贼前呼后拥来到了茅草棚。
为首之人,人称乔二爷。来到草棚下,站定,双手一叉,喉结上一道斜疤,也许是大难不死伤了声带,说话象乌鸦,尖声叫道:“把几个娘们拉出来让爷瞧瞧,这上等的货色到底能值几个钱?”
几个匪徒应声而上,把我们鸭子一样的赶出了草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只能任由他们摆布。象欣赏牛马一样的看完了,乔二爷大笑道:“不愧是洋场子里出来的,物有所值。难怪大哥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干这一票。佩服佩服!”
有人吟道:“昨日桃花渡,今朝柳叶洲。不知青山外,明日何处楼?”众匪徒齐声叫道:“李大爷来了!”
乔二爷前去,欣喜若狂道:“大哥,真是一批好货,我们赚大发了,干完了这一票,我们可以金盆洗手,远走他乡,过神仙日子去了。”
李大爷一声冷哼,不怒自威,骂道:“小女人养的,没出息。真他娘的丢脸!”众匪徒立时哑口噤声,唯唯诺诺。
此人一顶破帽,满脸络腮胡子,敞胸露背,脚上一双烂草鞋,哪里象一个匪首,倒象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夫;不过,看上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不知道在哪儿见过。
再看匪群中,衣不蔽体者甚多,不是乱世,他们也不会落草为寇了。这一群人,都是被逼上梁山的。
乔二爷看看艾丽丝,皮笑肉不笑地对李大爷说道:“大哥,赶早不如碰巧,让兄弟们也开开洋荤如何?”
李大爷瞪了乔二爷一眼,乔二爷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不再作声。
李大爷扫了我们一眼,对乔二爷说:“是不是她们,千万别搞错了。”
乔二爷道:“大哥放心,一百个错不了。我们等这个机会已经好久了。”
李大爷满意的点点头,道:“给我看好了,除了差错,提头来见!”
乔二爷笑道:“大哥,小弟办事你放心。对付这几个女流之辈,还不是小菜一碟?”
李大爷道:“大意失荆州,小心行得万年船。所有的兄弟都把命押在这一票上了。”
乔二爷一拍胸脯,道:“小弟以命担保,大哥只管摆酒庆功。”
李大爷手一挥,手下喽罗,蜂拥而去。
雨亭下,乔二爷嘴叼茅草,和几个喽罗围在一张烂石桌上,玩起了斗鸡走狗的游戏。
雨还在继续地下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几个女人挤在一起,又冷又饿。曾几何时,我远离了饥饿与寒冷,走到今天,这该死的恶魔又从我的灵魂深处窜了出来;更可怜这几个金屋藏娇,何时受过这等劫难,经这一折腾,弄得快奄奄一息了。
夜渐中天,风雨飘摇。几个女人,在又惊又吓中睡了过去。我丝毫没有睡意,斜靠在草堆上,心无所想。
雨亭下,几个喽罗,终于玩累了,东一个西一个的打起瞌睡来。
仰望四周,长夜漫漫,风寒雨冽,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将是什么。生命对于一个弱女人,就好像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我要逃,前途一片茫茫,又能逃到哪儿去呢?前面有路,我却不敢逃,生命到了这个份上,是何等的悲哀?
我在心里笑!
这就是我的命吗?
既然如此,睡吧睡吧,当死了一样的睡吧。
当我醒来时,风停雨止,天已经大亮了。高树上,断断续续的鸟啼显得格外的清脆明亮。几个女人,噩梦未醒,红肿着眼睛,眼巴巴地望着我,好像无头的苍蝇。
几个傻女人,何曾想到过死字?花花世界,花样年华,生命对于她们,宁愿像狗一样的活着,也不愿象人一样的死去。
那帮劫匪来了。
李大爷对我们笑道:“女士们,让你们受惊了,如果顺利,明天就可以放你们回去了。哈哈,想不到我李汉达穷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还柳暗花明,让兄弟们落了个皆大欢喜。”
听到这个名字,仿佛从地狱窜出一股火,恨不得将他烧个灰飞烟灭,原来他就是吃里爬外的李汉达,难怪一见面就有几分熟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挣扎着欲上去和他拼命。
李汉达一挥手,叫人取了我的塞布,笑道:“伊娜小姐想说什么话?”
我喘了几口粗气,冷笑道:“李副官,不认识我了吗?”
李汉达一惊,颤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做过副官?”
我大声道:“你不认识我,总该认识白司令吧?”
李汉达退后几步,指着我说:“你到底是谁?”
我哭笑道:“遭千刀万剐的,你好记性,难道连白雪都不记得了?”
李汉达道:“你真的是白雪吗?”
我道:“城南土屋,孤儿寡母,狼心狗肺,落井下石!你难道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李汉达听我说到此,立刻红了脸,能将他的老底揭得如此之祥,他知道我就是白雪无疑了,手一挥,立刻叫人为我松了绑。
草棚下几个女人,如坠云里雾里,一时杵在草堆里,惊得目瞪口呆。
我不请自到,来到李汉达面前,伸手就给他一个耳光,李汉达退后一步,并不还手,也不发怒,苦笑道:“该打!该打!”
乔二爷怒了,上前来,一把揪住我,狞笑道:“臭婊子,活腻了是不是?”
李汉达吼道:“老二,放开她,滚到一边去。”
乔二爷松开了手,恨恨地立在一旁,歪着脖子不甘休。
我解不了恨,也不想再打他了。我明白,就算当初他不拿走我们的那些钱,我们也挺不了多久,会落得个一样的结局。世道如此,夫复奈何。
如今,最要紧的是眼下,有此机会,我要想方设法逃出虎口,再作打算,便对李汉达道:“我饿了,能讨口饭吃吗?”
李汉达对手下喽罗道:“快去给二小姐备饭。我们随后就到。”说完,对乔二爷道:“别把眼睛长在后脑勺,好好看着。”
乔二爷一指我说:“她……她……”李汉达骂道:“龟孙子,他是我侄女,好多年不见了。”
我随李汉达去了一处小木屋,路上,他说:“二小姐,你怎么跑到海上来了?还改名伊娜,成了史焘阳的女人,而且还与海上三大亨的女人在一起。”
我冷笑道:“过去你是副官,今天不是成了土匪强盗了吗?”
李副官尴尬的笑了笑,道:“你妈妈和姐姐呢?”
我不作声。是啊,好久以来,我都活在醉生梦死之中,差点儿把他们忘记了。我的妈妈,我的姐姐,两个苦命的女人,他们还能活到今天吗?
到了地方,木桌上,伙夫端上了吃的——一碗玉米糊,几个蒸地瓜,一碟腌白菜。寒不择衣,饥不择食,我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一阵风卷残云,将桌上的东西吃了个干干净净。
填饱了肚子,该谈正题了,我打开窗户说亮话,道:“如果没有人来赎我们,你们是不是打算撕票了?”
李汉达道:“就算没有人来赎你,我也会放你走,我欠你们家的,现在有机会,该还了;有三大亨的女人在我们手里,兄弟们下半〃奇〃书〃网…Q'i's'u'u'。'C'o'm〃辈子也一样高枕无忧了。”
我冷笑道:“你真的敢放我走,不怕窝里反吗?”
李汉达哈哈大笑道:“在这里,我就是皇上,谁他妈的敢哼哼,老子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我叹了口气,道:“你还算有点良心。”
李汉达解嘲道:“良心也好,人性也好,我欠你们家的,总算偿还了。”
我道:“你什么时候让我走?”
李汉达道:“随时都可以走,不过,你还得外我做一件事,我才能在兄弟们面前有所交待。”
我道:“什么事?”
李汉达道:“麻烦二小姐为我们拿赎金。”
我冷笑道:“我不是成了你们的帮凶了吗?”
李汉达道:“你不做,就算我放你走,兄弟们也不会放你走。他们都是一帮亡命之徒,红了眼,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二小姐,这年月,活命要紧。”
到了这个份上,要活命,也由不得我了。我道:“我做可以,但你一定要保证她们的安全,我回来之前,你们不得动他们一根毫毛。不然,大家都不得好死。”
李汉达道:“二小姐放心,人为财死,我们要的是钱。有了钱,哪里找不到花姑娘。”
我无话可说。
李汉达道:“二小姐,得罪了。”手一挥,手下喽罗上来,塞了我的嘴,蒙了我的眼,用绳子绑了双手,象牵牲口一样的把我沿路带回。到了山下,他们去了我的蒙眼,说:“把前面这段路记好了,回来别走岔了。”
狡兔三窟,我知道他们的心计,怕我泄漏了他们的老窝,所以只让我记住半段路。
到了城门外小树林,他们松了我的绑,要我乖乖听话,快去快回,不然,就等着收尸吧。
我慌不择路,进了城,见了史要员,道了事情的原委。史要员不敢怠慢,一一打了电话,马上和我一起驱车赶到杜月笙家。
内堂里,黄金荣和张啸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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