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卫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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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卫军-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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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空房的凄凉感。这天晚上从办公室回来就9点半钟了,一进门就来了华岩的妻子刘丽凤。贺东航倒茶、递水果这些程序还没走完,刘丽凤就已泣不成声:“俺的日子没法过了,要出人命了……华岩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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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卫军》第六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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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东航慌了,劝她有话慢慢说,随即打开了屋门,只虚掩着铁棂子焊成的防盗门,以示屋里的男女活动可以公开。
“他,怎么不是人呢,退化啦?”
“他,打人。”
“动物打了人,为什么?”
刘丽凤劈头就问:“我们家老华干得怎么样?”
“刚才还不是人嘛!”
“华岩是好人,老实人。”
愤怒的女人,思维的跳跃性真大。
“为什么老实人总受欺负?去年分房子,华岩还是分房办的,为什么就没俺家的?按进机关的年头分,上回还是一年一分,为啥轮上我们就降成零点五了?孩子上重点小学,八个名额,凭什么把俺家玲玲排第九?华岩这些年顾过家吗?一到孩子病了就派他下工作组,去年我的血压快200了,打电话都晕,我说你回来吧,他摔了电话……”
贺东航明白,这些都是铺垫。刘丽凤文化不高,随军七八年,只在总队西郊印刷厂有个国营工的名分,每月400块钱,由于僧多木鱼儿少,人并不去上班。她这种情况总队机关还有二十多个。
刘丽凤用纸巾擦擦鼻涕眼泪:“43岁了,跟参谋长你同岁的人,副团五年,都说能熬个主任了。我心里话,好事也该摊上一星半点了吧,没成想还是熬不上,要从四川调一个,还是女的,这还有个公道吗?俺一家人在总队还有脸面吗?我说找参谋长说理,他不来,我说我来。他掐我,你看,你看……”她捋起袖子,那胳膊上确有青紫掐痕。
“你不要着急上火,血压还高嘛。”
“可是领导比俺急呀,不是火急火燎要调那个女的吗?”
贺东航断喝一声:“刘丽凤,领导有领导的通盘考虑,这些消息你是从哪听到的?”叶总的态度她显然听说了,这是来施压的。
“参谋长,只有你能救华岩,救俺们一家,求求你千万要顶住不正之风啊!”刘丽凤扑腾一声跪下,要抱贺东航的腿。
贺东航急忙往后撤,心想这是个什么女人,孤男寡女的,让人看见像什么事儿!恼怒地一跺脚:“刘丽凤,你这像什么话,还有干部家属的样子吗?”
刘丽凤伸开两手还偏往贺东航跟前挪。心想,就是让你羞得慌,让全楼的人听见看见才好哩!她可着嗓门嚷嚷:“参谋长,你别高抬俺,俺还算什么干部家属呀!”
正不可开交呢,门铃响了。贺东航怒喝:“谁?门没插!”
门外轻声应:“我是华岩。”
贺东航赶紧跳到一边。
华岩进门见状,上去就拽刘丽凤,刘丽凤就势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地骂起来:“俺的娘呀,俺怎么嫁了这么个窝囊废,俺们娘俩还指望谁呀!”
华岩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满脸羞红,脖子上的几根大筋蚯蚓样地抽动:“快起来跟我家走,丢人丢到哪来啦?”
刘丽凤挣扎着:“俺不怕丢人,还有人够咱丢吗,都让你这个窝囊废丢尽了!”
“窝囊废”,大概是女人骂男人的最刻薄的话了。华岩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参谋长你看看,参谋长你看看!”
人都躺着呢,还看他妈什么看!贺东航只恨得牙痒。
后勤部副部长索明清应时而来。刚才刘丽凤哭闹的时候,单元里几层楼的防盗门都哐当响,估计家家都有人出来侦察。索明清住对门,是个热心人,人称“百事管”,他不来不合情理。
索明清招呼一声“大王”!就见他老婆坦克一样推进来。预备队也上了。
大王名如其人。她猿臂轻舒,一把将刘丽凤挟了起来。苏北口音亲切而热烈:“走,丽凤妹子,到我咯家去,咱姐妹俩说说话。”又想表达一种“女人应当理解男人”的意思,情急中却说成了:“好女不跟男斗。”
“什么话!”索明清很没面子。
索明清主人待客般拉贺东航坐下,重新倒了水,一口一个参谋长地劝,说他们后勤谁谁的家属,比这还泼。因为刚才这一出是司令部的内政,索明清见了人家的“家丑”,自己也主动亮“丑”,带有宽慰的意思。
索明清比贺东航大八九岁,副师级。从前一般是官大一级年大五,后来不行了,年纪小的比年纪大的职务还高。索明清对领导都很尊重,包括年纪比他小的。用他的话说,他尊重的是条令,而不是别的什么。见贺东航余怒未消,索明清就继续表示义愤。说像什么样子嘛,有跑官要官骗官的,现在又出了闹官的,这个风要狠刹一下。不过呢,对用人不公的风气,也要坚决抵制。
刘丽凤的哭闹令贺东航恼怒。家属是干部的一面镜子。家属啥模样,干部啥形象。瞧瞧刘丽凤刚才的表现,华岩像个司办主任吗?真是个扶不起来的天子,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为了华岩的职务,他还没跟苏娅通气呢,不知她会是个啥想法?
索明清打断了贺东航的自忖:“这么大机关,用一个人很难人人满意,不能让爱闹的孩子多吃糖。”他朝前倾倾身子。“听说要来的女同志是你的老战友,丈夫牺牲了,你们以前就……了解?只要看准了就快调,夜长梦多。”
索明清的话似乎弦外有音。看着他莫测高深的样子,贺东航的心里不禁一惊。
电话铃响了。贺东航又是一惊。从当参谋长以来,他就怕半夜来电话,不是有紧急任务,就是部队出了事报丧。还好,是苏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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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卫军》第六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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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参谋长吗?”
“是我,贺东航。”
“听说,你推荐了我当司办主任,是吗?”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贺东航没有从正面回答。
索明清端坐在那里,认真嗑瓜子,一副不打搅的样子。
“我知道你保密。我只是跟你说,谢谢你,但这个主任我不当。”
“为什么?”贺东航有些意外。
“我回去,只是想有个工作,女同志嘛,总要照顾老人和孩子,司办主任是要全力投入的,我胜任不了。再说,你那里好不容易空出个位置,想干的人肯定很多,我何必凑这个热闹?又没给总队做过什么贡献。这样安排肯定不合适,我是真心话,你千万不要为难。”
贺东航心里一热,他看看索明清:“我知道了,再说吧。”
“你别再说呀!要不我就很难回去了……”
贺东航又看看索明清,终于说:“我听明白了。目前还没有你听说的那个考虑。”他不愿意做顺水人情。
索明清仍在嗑瓜子。嗑出仁儿,又不怎么损害壳,还要把壳整整齐齐码成垛,很像后勤仓库里的战备物资。索明清对自己职务的提升已是心灰意冷,但对旁人的提升却兴致颇浓,这是机关里少有的能让他心里荡起双桨的事情。虽说是看着人家吃葡萄,但那一串串珍珠玛瑙样的东西他也是吃过的,因此他常常在一边替人家品味儿。他替华岩品味儿,还替贺东航回味儿。40出头的人,正师好几年了,能力水平究竟比我高出多少?他觉得,在部队里他是个搞农业的,一年辛劳下来不赔钱就算不孬。而这个人却像一个靠倒卖批条起家的达官后裔,一张条子的效益,几百垧地也赶不上。这公平吗?当然,也没见他倒腾过什么“批条”……嘴上却说:“参谋长操心啊,不像我们,谁让你是大官呢!我看该怎么定就怎么定,华岩晾他两天就过去了,还得听喝办事儿,犯不着生闲气。”
贺东航心里说,我就生你的气,50多岁的人了,不长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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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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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主任似乎担心甘冲英说出什么只能意会的事情,连忙摆摆手,在黄皮面的本上匆匆记了几个字。甘冲英的脸很红,心里的兔子像是要脱口跳出……多年以后忆起这个情景,甘冲英总是宽慰自己没说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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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卫军》第七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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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事难首先是找人难,人越重要就越难找。
根据贺东航的意见,要尽快找省里有关厅局长汇报情况,把方案所需的经费和征地计划落实下来。但最近国务院有个什么工作组来了,找人挺难,贺东航找马局长几趟扑空之后,就带着甘冲英、索明清、华岩到家里堵人,连堵了两晚不见人归。今晚贺东航下决心要堵出个分晓。
马局长还没回来,马局长的夫人陪他们。夫人姓胡,40岁左右年纪,一件柔软如丝绸的嫩黄色V字领羊绒衫,领口露出一截腻白丰腴的脖颈,一条铂金嵌钻的项链更衬得她雪肤花容。一头青丝波浪翻卷,其间挑染了几缕紫红色,很动感很年轻也很时尚的样子。甘冲英想那马局长还真他娘有福分。
索明清每年总要来几趟,认得马夫人。他介绍了贺东航、甘冲英和华岩,就单手扶墙要脱鞋。马夫人说用不着的,家里乱得很。索明清脱了皮鞋,华岩也跟着脱了,二人穿着袜子,无声地进了客厅。贺东航、甘冲英没脱鞋,鞋底踩在地板上,发出吱的声响。
对马夫人的称呼事先未统一。索明清称她“胡老师”,甘冲英称她“胡大姐”,华岩称她“胡阿姨”,贺东航则称她“马夫人”。贺东航心里说华岩,人家看上去比你还年轻呢,你倒自觉降一辈儿。索明清却觉得“胡大姐”怎么耳熟呢,就想起《刘海砍樵》:胡大姐,你是我的妻呦罗……觉得这样叫很不严肃,又不便提醒甘冲英。
华岩不失时机地充填谈话的空间。从胡阿姨家里装修的格调,到窗帘的颜色,再到胡阿姨的形象同实际年龄差异太大,容易引起人们的错觉等等,谈得自然又恳切。“胡阿姨”听得抿嘴儿笑,直说华主任真会说话。
看得出来,华岩已经在预演司办主任的角色。贺东航给他明确了,由他暂时主持司办的工作。他自己的理解就是“代主任”。索明清则给他透风,先代着,等那个女人来了,再去掉“代”字。不要急,好饭不怕晚,酒香不怕巷子深。
索明清看着侃侃而谈的华岩,感叹官位对一个男人的巨大作用。当索明清把华岩将要接任主任的消息透露给他的时候,他看到了华岩眼中的异彩。他因华岩的感动而感动。此时一口一个“胡阿姨”的华岩,怎么看怎么像司办主任。他不禁想起自己当年竞争后勤部副部长的位置时,挂在嘴上的话:什么干不了!让我干我就干得了,不让我干怎么知道我干不了?后来让他干了,实践也证明他干得不差,但是他的黄金时光被错过了。提副师那年他48岁,转眼间52了。“年过半百”,吓人!以他的四年副师资历,他有资格朝正师迈进,但年龄又不赶趟,52岁,这是总部明确规定不能再晋正师的年龄,他只能在这个位置上等待退休……
都说官是“公仆”,权力都是人民的。可你要争当“公仆”又被说成是“私欲”,是向人民要权。索明清觉得自己很善于做调解工作。既批评了华岩争当“公仆”的“私欲”,又暗示了贺东航是在“任人唯亲”,被迫重新考虑主任的人选。索明清很欣慰,但不说。他很谨慎,心头上都撑把伞。
小保姆上了果盘。客人面前都有几颗荔枝,一小串马奶子葡萄,几片切成月牙状的蜜橙,配上精致的果叉,马夫人便招呼大家吃水果。小保姆又送上纸巾,为客人续水,取来湿毛巾把马夫人胸前溅上的一滴果渍擦掉。贺东航打量了她一眼,觉得她在这个家里有一定的自主自如感,她对客人的服务不像是流于程式,倒能看出几分发自内心的热情。
索明清感叹马局长工作的繁忙,对武警的一贯支持,待人的热情和办事的实在。马夫人说,十几年了,天天半夜三更回来,家里有他没他一个样,习惯了。他这个人死心眼,吃苦受累不说还净得罪人,那么多厅局长谁都比他潇洒。
索明清说,家里受累,社会受益。
小保姆续水时说:“俺胡姨过生日俺叔也不回来,俺姐要去发寻人启事哩!”
马夫人笑着说:“他连他自个儿的生日还记不住呢,哪还顾旁人!”
又坐了一会儿,贺东航眼见11点了,就说:“老索,马夫人该休息了。”
马夫人说:“休息还早呢,一家人都跟着他成夜猫子了。”
小保姆又端上一盘切得很规整、果肉上净是黑麻点的东西。马夫人就劝大家尝尝,听说是什么高科技。见索明清品尝了一块“高科技”,马夫人就喊了他一声“索部长”,像是不经意地问:“听说部队上战士考学很难?”索明清说:“没什么难呀,自己的战士考自己的学校,总队自己就有指挥学院。”
马夫人说:“有一个亲戚打听考学,听说孩子是特警支队的,表现很好,我说我不懂部队的政策……”
索明清忙说:“这事好办,贺参谋长、老甘都在这儿,老甘就是特警支队的支队长,交给他们好了。”
再告辞时马夫人就没有挽留。出了门,甘冲英就说你老索充什么好人,都这时候了,上哪儿去搞名额?
索明清说,这点小事在支队算什么,把你的私人关系拿下一个,换上这个小家伙,这可是公家的关系,是公关。
“好吧,你老索和华岩继续留下陪参谋长公关,我查勤去了!”
甘冲英自知搞“攻关”不行,他就喜欢军事工作,简单、明快、雷厉风行,多带劲。跟张三李四甜言蜜语地拉锯扯锯,烦!他觉得自己这样才是个真正的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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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卫军》第七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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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冲英走了之后,索明清劝贺东航也回去。贺东航咬咬牙说,就算今天是蹲坑吧,我也把他等回来!说罢钻进汽车,闭眼静等。心里想,论年龄跟马局长差不多,论职务也算相当。马局长是正厅他是正师,如果他不转业职务算是对等,当然转业就不行了,正师干满了四年,才能安排个副厅级的实职位子。这些就不说它了,求人嘛!这求也是总队求政府,不是我求他这个人。如果是为私事求他,那八抬大轿也抬不来我贺东航。为了总队早点拿上钱,征上地,夜等马局也算不了什么丢人掉架。等吧,谁不是被自己的职业和差事左右着,演绎着自己的生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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